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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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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是为什么?”
  苏莱曼大叔稍稍有了些警觉,刘玉珏苦笑道:“大叔,我们商人可不像你们这儿的人,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在商场上,我们有朋友,也有敌人啊,有的真的是斗得你死我活的,要是万一是我们的仇家,虽然不至于落井下石,可是叫他们奚弄嘲笑一番,却也……”
  “哦哦!”
  苏莱曼爽朗地笑起来:“你们外面的人呐,说得也是,当初我走沙州的时候,你们那边的世家豪门、商贾巨富,确实是勾心斗角,好好好,就依你们,我帮你们去偷偷打听消息!”说着,他还童心未泯地向夏浔和刘玉珏眨眨眼睛,似乎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是件很有趣的事。
  双方又唠了一阵,苏莱曼就领着两人去他二儿子的住处,那也是一间木板房,前边红柳枝扎得篱笆墙,门上既无栓也没锁,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只有村子里这些人住着,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推开院门,就能登堂入室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村子里回来一个猎人,正是那古再丽的父亲和兄长,他们猎到了一头黄羊,全村人都像遇到了莫大的喜事似的兴高采烈,看得在村子里闲逛的夏浔和刘玉珏莫名其妙,似乎在这宁静的地方,一些很平淡的事,都能被当成一件大喜事大肆庆祝一番。
  等到晚餐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全村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古再丽挨家挨户的邀请,请全村人一同品尝烤全羊,在这里,虽然财产是私有的,但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依旧保留了原始部落的一些习惯,有些什么好东西,是习惯与村人分享的。
  村子中央的广场上,村民们一齐动手,堆起了一堆胡杨树枝,等树枝烧成炭火后,便在中间挖了一个大洞,然后将整只羊埋进去。紧接着,全村百姓就从自家搬来各种吃食和桌椅,举行大会餐。椅子是胡杨木墩,桌子是更大的胡杨木墩,杯子、碗、碟都是用胡杨木削制的,食物的品种其实乏善可陈,主要仍以各种做法的鱼为主,饮料则是鲜牛奶。
  等那外焦里嫩、味道鲜美的烤羊被挖出来,撕成一块块的盛到木盘里,端到每个人面前时,盛宴到了高潮,有人弹起了白桦木做成的冬不拉,穿着染花裙子的姑娘则随着音乐尽情地起舞,很快,男人也加入进去,不止是年轻的小伙子,很多胡须花白的老人也灵活地跳起了舞蹈。
  尽管夏浔和刘玉珏被带回来时,衣衫褴褛如同叫花子,但是他们还是被淳朴的村民奉为上宾,坐在了主席,刘玉珏看着眼前的一切,被村民们快乐的情绪感染了,他无限神往地叹息道:“大哥,我觉得,这里才是人间乐土呢,真想住在这儿,一辈子也不离开!”
  “或许!”
  夏浔微笑着,眼神却无比的清明:“或许,这是人间乐土。可是你只看到了他们幸福快乐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们生活在这里的艰辛。如果他们见到中原的繁荣,又何尝不会心生向往呢?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比自己活得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与不幸,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责任!”
  夏浔转过脸,熊熊的火光映得他的脸庞半明半暗,在他肩后,顺着风吹扬起来的柴禾火星在夜空中飞舞,仿佛是比满天的星辰更遥远的存在,夏浔一字一字、非常认真地道:“我们有我们要卫护的东西,所以,不能放弃!困苦折磨不能改变我们!诱惑,一样不能!”
  “是!”
  刘玉珏用钦佩甚至带着些孺慕的目光看着夏浔,在他的心里,他的杨大哥意志像磐石一般坚定,有他在,自己就永远有了主心骨,永远不用怕迷失了方向!
  另一处宿营之地,篝火前,嬴战对慵懒地偎在怀里的爱妻妙弋宠溺地笑道:“呵呵,我说大漠里很无趣吧,你偏要跟来,怎么样,现在觉得无聊了吧?”
  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又道:“明天再休整一天,咱们就继续上路了。这样吧,明天我叫几个人陪着你,到罗布人的村子里去玩玩,这里的小村子其实还是挺有趣的。”
  第782章 他乡遇
  “拉禽,慢着点儿!”
  一个小孩子在前边跑得飞快,一会儿钻进胡杨树林,一会儿跑进芦苇丛中,激起野鸭无数,自得其乐,十分调皮。夏浔和刘玉珏跟在后面,他们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虽然整洁,却很简陋,就是当地渔民的衣袍,颌下的胡须也没有刮,若不是没有那种尖高的鼻梁、凹深的眼窝,简直就和当地人一样了。
  拉禽是他们游玩的向导,苏莱曼的一个侄子。
  苏莱曼对客人照顾的很周到。据他说,陌生人在这里,很容易就会迷路,不要以为这儿有水有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就不会迷路,有时候天气突变,连天上的太阳、星辰也无法用来判断方向,自己以为在往回走,其实却只会越走越远,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彻底迷了路,最后活活渴死在沙漠中。
  刘玉珏没有到过沙漠,对此不以为然,夏浔却是听说过沙漠的厉害,尤其是罗布泊,简直是东方的百慕大,他记得曾经看过的一则报导中说,六七十年代,曾经有一位监测站的战士走出房间去修理天线,结果就此失踪。在这里,还是乖乖听从当地人的安排妥当。
  拉禽是个很活泼的小孩子,只懂得几句简单的汉语,双方沟通交流主要是通过手势,看到夏浔唤他的名字,并向他招手,拉禽笑嘻嘻地走了回来,用衣襟兜着几枚鸭蛋。野鸭在寒冷的季节很少产蛋,不过温度和阳光适宜时例外,这罗布泊是一个盆地,在其北方不远处又有库鲁克塔格山脉挡住了北方的严寒气流,温度比较高,而且已经进入春天,所以竟被小家伙掏了几枚鸭蛋回来。
  拉禽向两位客人友好的演示着,他在蛋壳上敲开两个洞,生吞了蛋液,然后咂巴咂巴嘴巴,好像在品尝美味似的,示意夏浔和刘玉珏也可以像他一样。生吃鸭蛋实在太腥了,夏浔和刘玉珏可没有这样的好胃口,夏浔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吃的很饱。拉禽这才笑嘻嘻地把鸭蛋揣起来,打手势向他们表示前边还有更好玩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边芦苇丛中,走出几个人来。
  在这儿见到人是相当不容易的,本地的居民生活比较悠闲,打足了一天的口粮就会歇下来,在村外游走的除了少数打猎的人,是很难再遇到人的,尤其是一下子遇到六七个,所以不只夏浔和刘玉珏有些惊讶,就连拉禽也瞪大了眼睛。
  过来的人正是妙弋以及嬴战派给她的几个嬴家武士,妙弋身着玄狐皮裘,卧兔儿暖套覆额,足蹬鹿皮小靴,秀媚靓丽,体态婀娜,在几个护院武士以及一个本地向导的陪同下,正姗姗行来。
  大漠里太过枯燥,在罗布淖尔待了几天,让她一直觉得很无聊,而今天能够出来走走,她的心里很畅快。
  此时,她也看见了对面走来的三人,一眼望去,她只以为是本地的渔民,妙弋看着可爱的拉禽浅浅一笑,目光又扫过夏浔和刘玉珏,这一眼看去,发现这两个同样穿着渔民衣服的人不似本地人的长相,妙弋不禁定了定神,然后目光落在夏浔脸上,微微有些怔愕。
  虽然夏浔比起十年前微微有些发福,眼下又穿了一身当地渔民的衣袍,颌下还有一部胡须,可是不管恨也好、爱也好,杨旭是妙弋第一个男人,是她少女时代刻骨铭心的一个男人,那模样从不曾忘记,只凝视了一眼,妙弋就忽略了他的种种表象,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
  妙弋骇得俏脸一白,但是随即就平和下来:“不可能的!那个人是大明的国公,而且已经去了哈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世间相似相像的大有人在,甚至长得完全相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真是自己吓自己!”
  妙弋自嘲地一笑,可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因为她发现那个长得酷肖某人的男人也正在看着她,而那目光,绝不是乍见陌生美女的惊艳和欣赏,那是一种久别的熟人相见时才会有的惊讶、分辨和犹疑。
  两个人都站住了,就这么对视着,妙弋的瞳孔慢慢收缩如针,一抹苍白迅速爬上她的脸颊,转瞬又化为激动屈辱的嫣红:“不是他!就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可明明就是他!”
  夏浔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她?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比起当年的她丰腴了些,显得珠圆玉润更加娇媚,可那眉眼五官,明明就是她!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
  “我……我不想往前走了,带我回去!”
  妙弋倒退了几步,异常恐惧地说道,她那莫名的恐惧,几个护院武士马上察觉到了,他们狐疑地看了夏浔一眼,护在妙弋前面,妙弋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妙弋!”
  夏浔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她的名字,可是看到她转身时,这个名字却脱口而出,随着这个名字,一幕幕往事也历历在目:那个悲催的庚员外、热情如火的雪莲、初涉情事的妙弋、玉皇观、孙府,还有那个妙弋订亲的日子,那一场喜酒、那一场悲剧,那个为情而死的二把刀……
  十年一梦,陡然重现,夏浔忆起了无数尘封的往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热。
  随着夏浔一声叫,妙弋的身子急剧地一颤,猛地定在了那里。她慢慢转过身,用惊恐、绝望的眼神儿看着夏浔:“果然……是他!”
  她并不怕再见杨旭,杨旭亏欠了她!她最怕的是看到了杨旭,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她无法面对那荒唐的过去,看到了杨旭,她的心里只有耻辱、无尽的耻辱!
  “果然是她!”
  夏浔知道妙弋的心里不好受,可他虽然明悉当初的一切,但那孽并不是他造的,而是他的前身杨旭所为,他心里所受的冲击和感受远不及妙弋强烈,他在发现眼前这女人就是妙弋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有些尴尬,可他想的更多的却是终于有机会离开。
  这里或许是世外桃源,但这里不属于他,他不可能不负责任地留居于此,如度假似的在这里休养身心都不可以。
  他被袭击下落不明的消息一旦传回沙州、传回甘凉,将造成多么大的冲击?以宋晟的老练和沉稳,在军事部署方面,应该不致让他方寸大乱,但是一位国公在他手里丢了,这事儿毕竟影响深远。还有他的家人,如果她们知道了这件事,又该如何的担忧、挂念?
  再者,强敌将至,战争一触即发,他岂能在此关键时刻置身事外?
  所以,夏浔唤住了妙弋,并且快步追了上去!
  刘玉珏狐疑地看着他们的神情、举动,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很显然,大哥跟这个娇艳妩媚的少妇,似乎……曾经有些情怨纠葛。
  “站住!”
  嬴家护院挡在了夏浔面前,攥紧刀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眸中已透出杀气!
  夏浔急切地道:“妙弋,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妙弋紧紧咬着下唇,咬得下唇发白,盯着眼前的夏浔,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杀了他!”
  他只是个粗通拳脚的纨绔子,我手下却有几个身手了得的沙漠刀客,只要一声吩咐,他们会马上毫不犹豫地下手,只要杀掉他,就永远没人再知道我的屈辱和娘亲的屈辱,在这沙漠里,从来没有纲纪国法,不要说他是个国公,就算他是个皇帝,也一样杀得!
  妙弋的目光突然寒冷如刀,她远涉西域,嫁人生子,十年岁月,少女时的荒唐迷恋早就被她抛开了,她现在深爱她的丈夫、深爱她的孩子,她珍惜自己的生活,她不想任何人来把它破坏,尤其是他!看到杨旭的刹那,她想到的只有屈辱、只有恨,要摆脱这梦魇,唯有叫他死!
  “叫他过来吧!”
  一个“杀”字,就咬在妙弋的唇边,可她最后吐出口的,却只是这样一句话。
  事情是该了结了,可是不知怎地,她还是想听他再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声:“对不起!”
  几个武士犹豫片刻,让开了道路。
  这些刀客虽然是粗犷的沙漠汉子,却也机警的很,此时连他们也看出自家夫人与眼前这个男人之间似乎有些蹊跷了,主人是如何的宠爱这位夫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非得已,他们宁可违背主人的命令,也不敢得罪这位三夫人。
  得罪了主人,主人发顿脾气、鞭笞几下也就算了,得罪女人?那罪可有得受了。
  夏浔慢慢走到妙弋身边,他的心里也在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说出来他并不怕,要泄露他的身份就得揭开妙弋自己的丑事,所以妙弋不可能泄露。再者,他现在已经是什么身份?就算冯西辉、张十三、安立桐、刘旭四个人突然又活了过来,把官司打到御前,信誓旦旦地指证他不是杨旭,也不可能再扳得倒他。
  但是他无法确定妙弋对那死鬼杨旭,现在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他不知道是说出真相才能得到她的帮助,还是保持这个身份才可以,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们……到那边胡杨树下谈谈,好么?”
  夏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
  妙弋没有说话,她咬着唇转身,走向另一侧的芦苇丛。
  现在每一道好奇的、狐疑的目光,对她脆弱的心灵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她只想避到无人的地方去,夏浔没有犹豫,马上举步跟了上去。
  身影行处,激起芦花无数。
  嬴战家的几个刀客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芦苇丛中,不禁面面相觑:“坏了!这人与我家三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要是……”
  他们转首,再度望向芦苇丛,好像看见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正从其中冉冉升起,飘向他们的驻营之地……
  第783章 只此一次
  芦苇随着轻风的摇曳沙沙地摆动,洁白的芦花随风飘起,荡漾在两人身边,仿佛下起了雪。
  回风流“雪”,迷离了他们的面庞,迷离了他们的眼。
  总有那么一个人,相见不如怀念。总有那么一个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爱也好,恨也好,一辈子,能有几人让人刻骨铭心?要经历多少,才能够宠辱不惊,闲看堂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妙弋睇着眼前这似陌生、又似熟悉的面孔,双腿在突突发颤,心儿跳得仿佛正在戈壁上奔跑的一只羚羊。可是,她彷徨的意念却很快坚定下来:她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不可以破坏自己的幸福、不可以伤害自己的亲人,否则,她一定要捍卫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要说什么?”
  这句有些沙哑的话说出来,妙弋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十年来压在她稚嫩肩上的,无形而沉重的担子终于放下,心结因他而起,十年后再见,心结已因他而解!
  “妙弋,你……”
  妙弋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宣布自己的主权似的,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的丈夫,叫嬴战!请叫我嬴夫人,我的闺名,不是你能叫的!”
  夏浔沉默片刻,说道:“嬴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妙弋凄然一笑,幽幽地道:“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中原,还有我立足之地么?我家本来是做药材生意的,往来的生意伙伴不仅限于山东一府,我怕被人看见,以致天下之大,都没有我容身之处。迫不得已,我母女俩干脆出关,远赴西域……”
  说着,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她颊上流下:“杨旭!你害得我好苦!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的日子,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这儿?为什么?”
  夏浔要问的,只是她为什么要出现在罗布淖尔,但是妙弋却误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关外,这番话说出来,久久压抑心头的委曲和屈辱都化了眼泪流下来。夏浔没有打断她的话,由着她发泄完了,才喟然一叹,喃喃地道:“嬴战?我似乎听说过他,他对你……还好吧?”
  “当然!”
  妙弋挺起了胸,骄傲而自豪地道:“你不是听说过他,而是见过他!他去见过你,当然,沙州这么多豪绅世家,你不会记得他!在你心里,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夫、我的天!我和娘远走关外,遭了一窝蜂的马贼洗劫,一贫如洗,是他收留了我们,而且娶我为妻,我已经嫁了他,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妙弋好像在表白什么似的,但是可以看得出,在提到她的丈夫时,她真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夏浔心里也忽然轻松下来,虽然那孽是杨旭造的,可是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子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他也由衷地感到开心和欣慰。
  “那就好!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管在哪里,都好!那么这次,你是跟你丈夫,一块儿经商路过这里?”
  妙弋警惕地看着他,答道:“不错!你……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已做了大明的国公,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还变成这副模样?”
  夏浔苦涩地一笑:“我往哈密去,路上遇到帖木儿的追骑,分散突围后迷失了道路,被追兵一路追杀,结果就逃到了这里。”
  妙弋轻轻“哦”了一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夏浔心里一宽,暗道:“看来,妙弋姑娘是真的已经把那段荒唐的恋情搁下了。”
  他继续说道:“妙……嬴夫人,我的失踪,可能会在朝野造成很大的震动,我需要尽快赶回去,叫人知道我平安无事,可是如今这情况……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妙弋听了,脸上阴晴不定起来,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恨杨旭欺骗了她的感觉、欺骗了她的身子,可是只要杨旭不再来打搅她的生活,叫她对杨旭生起杀心,她没有那么狠,但是叫她帮助杨旭,她的心里还是有很深的疙瘩。
  尤其是……丈夫对投奔大明亦或投靠帖木儿,态度一直摇摆不定,后来因为杨旭左右了沙州局势,才决定万不得已时听从安排撤往嘉峪关内。而今,丈夫若是见到了他,会不会再生起别的想法?如果拿了这大明的国公去投帖木儿,权势荣华可是唾手可得啊。
  而自己呢,如果丈夫这么决定,自己还能帮助他么?如果不帮他,他会不会对丈夫说出与自己的往事?虽说,丈夫是西域男儿,不大在乎女子婚前的贞操,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处子之身,可这昔日的情郎就在眼前,那又另当别论,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夏浔见她咬着嘴唇,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恳切地道:“妙弋……啊!嬴夫人,昔日种种,一言难尽,那时杨旭放荡无良,做了许多错事!可今日之杨旭,已非昔日青州一纨绔,浪子总有回头时,如今,身为国家重臣,我是真心想为国家、百姓,做点切切实实的事情。
  虽然,你已离开中原,可你终究是个汉人,是在中原长大的,难道你希望自己的故乡被异族占领,自己的同胞被异族奴役?你希望那左邻右舍、那些你自幼的玩伴、如今已儿女双全的人家,全都毁于战火?妙弋,朝廷现在四面用兵,表面风光无限,实在危机四伏,我是朝廷指定的西线将领,我一人生死可以不计,可是如果因此叫帖木儿率军夺关,将有无数生灵涂炭啊!”
  夏浔盯着妙弋的眼睛,沉声道:“妙弋,我并不想破坏你的幸福,我只是……想请你帮助我!”
  “你知道吗?”妙弋一双剪水双眸突然扬起,刀一样刺向夏浔,一字一字地道:“杨旭!我真的,恨不得你死!死无葬身之地,才消我心头之恨!”
  夏浔哑然,欲待再说,妙弋已转身行去:“跟我来吧!我帮你,但只此一次!希望今日之后,你我今生今世,相见无期!”
  
  一行人往商旅们驻营之地走,几个嬴家护院怪异的目光一直在夏浔身上打转:
  “这厮也就一蓬大胡子长得比较威猛呗,瞧那模样也没啥过人之处啊!难道胯下的本钱特别出色?三夫人明显跟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芦苇丛中私相幽会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他领回去,这下乐子大了,恐怕嬴家要家宅不宁……”
  夏浔做昂首挺胸状,对他们和刘玉珏怪异而审慎的目光视若未见,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既然妙弋答应相助,应该如何借助嬴家的帮助离开。
  经妙弋一说,他也隐约想起,似乎在会见沙州豪门时,确曾有过一个姓嬴的,从苏莱曼老人所说的情况看,要想安然穿越大漠戈壁,应付一系列天灾人祸,不是只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就可以的,还需要一个熟悉沙漠道路的向导,需要一队人的互相帮助。
  他和刘玉珏虽然都是一身武功,但是如果五六十个强盗围住他们,也未必就能杀出去,而且两人对箭术都不甚精通,对方若是用箭的话,那更是凶多吉少,可是要嬴战派出太多武士护送他,势必让嬴家商队自己的保卫力量大为削弱,要不然……许他一些好处,这一次贩运货物的损失由我补足,叫他干脆折返回去呢?
  这个念头转了一阵,又想:“妙弋神情有些不太正常,可别叫嬴战有所察觉,若是嬴战知道‘我’是他爱妻的旧情人,再呷起飞醋来,甚或在大漠里陡起杀心,那就坏了。”想是这样想,可是看着妙弋一副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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