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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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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老大的不以为然。他是当朝首辅,又是扶立太子的大功臣,当今皇上更是倚之为臂膊,曾经对人说过“国不可一日无朕,朕不可一日无解缙”,皇上如此倚重,他开诚布公地对皇上进谏有什么不可以的?亏这辅国公当年龙潭虎穴闯进闯出,好像长坂坡前的赵子龙,现在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
夏浔见他答应,便放下心来,又嘱咐道:“汉王想夺兵权的事,固然要想办法解决,国家长远之计更要早些打算,才不致事到临头,方才发现做了许多无用功。安南不比我中原之地,山水曲折,村寨尽掩于丛林山谷之中,不易统治。
此番出征,难以根除乱源,有心人稍加挑唆,用不了多久就得再生乱子,我朝廷大军常驻于彼负担太重,一旦撤走,魑魅魍魉又会纷纷跳出来,当地民心倾向于他们,没有大军镇压着,顷刻间便又成燎原之势,恐怕这仗有得打了。
大绅,你是内阁首辅,心里要有这个准备,在朝廷涉及安南的军、政、经济等诸般政策上,你便可以未雨绸缪,在预估未来形势的前提下来拟订相应的政策,这样,朝廷将会减少许多无谓的损失和消耗。”
解缙颔首道:“嗯,国公一直反对纳安南为内郡,直接予以控制。可朝廷纳安南为内郡之后,钱如流水般花去,死伤每日都有报到兵部,都察院里许多言官却是视若无睹,只是歌功颂德,大肆鼓吹,说皇上此举直追汉唐,威加四夷,横扫八荒,皇上对此也是欣然不已。国公也当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叫这些笔杆子逮着国公的短处,唾沫星子淹死人呐!”
夏浔冷笑道:“死的不是他的家人,饿的不是他的肚子,征的不是他的徭役,沿街乞讨的不是他的子女,他自然慷他人之慨!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其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之行状,简直是叫人望而生惭。真要叫他做出一点牺牲时,他逃的比兔子还快!这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子儿,我在朝中没有常职,还真不在乎他们弹劾,由他们聒噪去!”
“国公爷跟大绅聊甚么聊得这么投机?呵呵呵,胡某敬国公一杯!”
黄真和张熙童也不好纠缠胡广过久,胡广回过神儿来,见解缙和夏浔聊得正欢,忍不住端了酒杯走来,夏浔忙收住话口,微笑着举起杯子。
纪纲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面前摆着一碟盐水黄豆,一壶烧酒。丢一粒黄豆进嘴,抿一口烧酒,让那火辣辣的味道在嘴里徘徊半天,才一仰脖子咽下,叫那火舌顺着咽喉一直烧到心里去。
这是他在山东老家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刚被赶出府学不久,生活拮据,最喜欢的消遣手段就是这样了,他时常在小酒馆儿里,就要这么一碟盐水豆,一壶酒,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泡上一个下午。自从他飞黄腾达,成为权倾朝野的纪纲纪大人之后,已经很少再重尝这种寂寞的滋味,除了他非常紧张的时候。
“刘玉珏在干吗?”
纪纲冷冷地问,从锦衣南镇回了北镇任千户的纪悠南忙道:“大人,他一回锦衣卫,就把咱们提拔上来的人都踢下去了,留任的只有郑公公的那个继子。咱们当初贬了官的那几个百户都被他重新提拔起来,并且从中选了一个叫朱骏楠、一个叫殷华的,接替陈东叶安的位子。如今,他正忙着巡视匠作营,核检火器呢。听说过些日子他要回济南一趟。”
纪纲咬着牙根儿笑:“给我盯紧了他!只要给我抓着他的小辫子,哼哼!”
他丢了一粒黄豆到嘴里,细细地咀嚼了一阵,又问:“塞哈智在干吗?”
八大金刚的老大朱图苦笑一声道:“那个贼胚,自打进了咱锦衣卫,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瞅啥都看不上。他把咱们锦衣卫当成普通的卫所了,普通卫所的指挥佥事负责训练和军纪,这个夯货就天天抓训练和军纪,咱们又不用打仗去,可他把咱锦衣卫的兵轮番调去练这练那,操得那些兵欲仙欲死。
他还总说咱们锦衣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动不动就提起杨旭来,简直把他敬若神明,还特意把杨旭当年干的几桩大事叫人详详细细写下来,让士兵们诵读、揣摩、学习,简直他娘的比读书人供奉孔圣人还虔诚。这还不算,他还抓军纪,衣冠不整、言行不端、点卯迟到、值更饮酒……只要叫他抓着一次,就是一顿皮鞭,闹得卫里鸡飞狗跳!”
纪纲哼了一声道:“咱们的人现在确实有点不像话了,兵不像兵,倒像是匪,我看他这么折腾,也未必就错了!”
纪纲捋着胡子思索一阵,道:“这人是皇上亲兵出身,跟着皇上的时间比我还长,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他不碍我的大事,由他折腾去,你们不要得罪他,这种混人,什么混帐事儿都干得出来!”
八大金刚苦着脸答应一声。
纪纲又问:“木恩和陈东、叶安在干什么?”
钟沧海道:“回大人的话,咱们安插在东厂的耳目禀报说,木恩和陈东、叶安现在是照猫画虎,咱们平时查什么,他们就查什么,前几天咱们派去盯着陈瑛的几个密探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盯着他们,还以为是陈瑛的人,本打算把他们引到僻静处干掉,结果打得两败俱伤才发现,他们是东厂的人。
另外,昨儿个咱们派去刑部听审的两个校尉和东厂的番子抢着先看卷宗,结果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撞翻了旗牌,那墨还溅了刑部尚书宋礼一脸,气得宋尚书把两边的人都拖下去,打了一顿板子!”
纪纲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喝道:“他妈的!”
纪纲忽然觉得一阵的头疼,就好像自己成了那误坐观音莲花台的红孩儿,被人套了一身的箍,这个紧呐。
头这一疼,只觉腰也酸了。他最近纳了一对双胞胎作妾,床第间一双姊妹花侍候着,甚是得趣,再加上于坚事发之后,他诸事不顺,只好夹着尾巴做人,先避过风头再说,闲来无事,房事不免比以前频繁了些,伐挞多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他叉着腰,气咻咻地生了阵子闷气,才没好气地问道:“杨旭呢,他在干什么?”
八大金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纪悠南答道:“大人,杨旭……什么也没干!”
纪纲怒道:“什么也没干总也得干点什么吧?”
纪悠南咽了口唾沫,苦笑道:“他……自打回京,每天就是陪着老婆孩子,出门就是赴宴喝酒,被咱们收买的那个厨子说,他们老爷偶尔有客到访,也是客堂相见、设宴相请,从不去书房议事。还说他们老爷纵情声色,有时候要与三个妾大被同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龙精虎猛的。厨下曾经得了夫人吩咐,每日调制参茸龟苓汤,原以为是给他们老爷服用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夫人们吃不消,腰酸体乏,所以……”
纪纲脖子一梗,下意识地反驳道:“呸!他能有这么厉害?吹去吧!你们重金收买的这个厨子到底靠不靠谱儿?”
“嗯?”
八大金刚都诧异地看向纪纲,不明白他对这件事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纪纲老脸一红,讪讪地道:“尽打听些无聊的事情!”
高翔讷讷地道:“是大人吩咐,事无巨细,就连他几点起床、几点入厕都要打听仔细……”
纪纲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当初咱们胜了一局,把刘玉珏赶出南镇,锦衣卫全成了咱们的天下。现如今杨旭扳回一局,不但夺回了南镇,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了个浑人捣蛋。这也就罢了,皇上居然又设了一个东厂,虽说那东厂番子都是咱锦衣卫出去的人,刑狱大权也依旧掌在咱们手中,只怕天长日久……”
纪纲越想越是烦恼,沉声吩咐道:“现在的形势对咱们不利,你们都安分着些!都下去吧,小纪留下!”
纪悠南得意地目送几个同僚离开,赶紧殷勤地凑到纪纲面前,纪纲沉沉地道:“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那木恩虽是阉人,定然也有所好。你给我好好打听打听,这个人得想办法拉拢着,只要把东厂拉过来,咱们就算是扳回了这一局。一个刘玉珏、一个塞哈智,撑不起大场面!”
纪悠南沉声应道:“是!”
纪纲眯起眼睛想了想,又道:“为了挂帅出兵的事,汉王跟杨旭正相持不下,这件事多关注一下,时刻注意事态发展。朝政上的事,咱们锦衣卫插不了手,不过,不防找机会,助汉王一臂之力!”
纪悠南吃惊地道:“大人,汉王……不是咱们的对头么?怎么还要……”
纪纲目光一横,纪悠南顿时住口,纪纲道:“这政争,就是血,是阴谋,是绞杀,是你死我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残酷战场!汉王虽是咱们的对头,但是眼下有他们在,咱们的地位才能稳固!”
纪悠南恍然,钦佩地道:“属下懂了!”
纪纲目光幽深,低低说道:“君如卧虎高踞,诸臣如鹰盘旋,谁是那只兔子?把老子当小白兔?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第854章 暗战
秋,深秋,多事之秋。
出兵安南之事还没个定论,在南北西三面连番战事期间所掩盖下来的诸般问题就纷纷浮出了水面。
这日早朝,都察院御使赵子衿实然上表称,洪武年间,朝廷立下规矩,各地设置若粮仓储备,以备粮荒时间,可以开仓济民,同时各地要疏浚河道、建造水库,以备洪备旱,这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然而自前年以来,战事频仍,府库存粮为之一空,又因大量征调民役输运粮草,各地河道久不疏浚,恐来春水汛会酿成大祸。
因此,赵御使提出,希望皇上下旨,严令各地布政司切实做好粮食储备和水利设施的建施,同时应把这项业绩列入相关官员年终考课,以确保太祖高皇帝时制定的这项体恤百姓的政策得以贯彻实施。
赵御使是都察院的少壮派,前两年做巡城御使的,刚刚成为十三道监察御使,地位比较低,提的又是国计民生方面的问题,所以他的出头没有引起大佬们的注意,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皇帝却是不敢等闲视之的,在那个时代,三农问题就是国家最最根本的问题,农村、农业、农民这三大问题解决不好,国家必生大乱。
因此朱棣立即下旨,命有司依此办理。紧接着,内阁又呈给皇上一封奏折,原来是江西广信府玉山、永牛两县发生大瘟疫,疫情暴发迅猛,至呈报时止,已然死亡近两千民众,紧接着户部又报,广信府上饶县也发生瘟疫,死三千余人,当地民心惶惶,不少人背井离乡,逃往他地。
朱棣大为紧张,立即命令输运粮食、药品,救灾救疫,赈济地方。这道旨意下完,户部就跑到谨身殿向皇上哭穷,没人、没钱、没法子救灾。朱棣召集内阁议事,一时也拿不出急切有效的办法,朱棣无奈,只得下旨,除在京的《永乐大典》编撰事宜外,金陵大报恩寺、武当山道场两大工程暂且停工。
随即朱棣又诏谕北京行都司:北京军民数年之前,或效力戍行,或供亿师旅,备历艰难。平定以来,劳苦未苏。而营建北京,国之大计,不得不重劳百姓。自今北京诸郡不急之务,及诸买办,全部停止。
这些工程暂停,总算挪出了大笔的银两,分别用于救灾救疫和储备粮食,在此期间,陈瑛起初并未发觉内阁和六部重点呈报这些事情的本意,眼见朝堂一片热火朝天,文武百官都在关注国计民生问题,陈部院不甘寂寞,忙也勒令所属查缉问题,结果还真被他查出一个大问题,急急报与皇上,虽然其目的不纯,却给百姓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原来,河南邓州这时也发生了疫情,只不过这里的疫情不是针对人的,而是牛疫,大批官牛生病死去。当地官府对交由百姓饲养的牛马都有严格的考核和惩罚制度,但是像这种并非饲养不善的不可抗力,本来不该予以惩罚。但是大批官牛病死,官员们唯恐受到朝廷责备,于是就把损失分摊到了养牛户身上。
官员们要求饲养官牛的百姓照市价赔偿,结果折腾的许多百姓卖田卖房,还不够的,甚至卖儿鬻女,一时惨不堪言。陈瑛把这事儿报到朱棣那里,正为国计民生感到焦头烂额的朱棣只气得三尸暴跳,大骂道:“养牛,本来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怎么反而成了毒害百姓!”
愤怒已极的朱棣随即下令,要求当地官府一律免去因牛疫而摊派到百姓头上的赔偿;卖掉的房屋、田地,由官方予以赎还,卖掉的儿女,也由当地官府全权负责寻回。同时,对这些邀宠媚上、坑害百姓的官员进行了严厉处罚,可是这一来,朝廷又是好大一笔支付。
朱棣捉襟见肘,不得不考虑起夏浔所说的话,他的确有意让汉王去平定安南。一来,汉王朱高煦在漠北的表现可圈可点,确实是个帅才,而张辅在安南之战前,名声不显,无人知道他是名将之才,在朱棣看来,他的儿子去征安南,恐怕比张辅做的还要好。
同时,他这么做也有安抚儿子的意思,高煦不是庸才,真就把他养在那儿,做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男儿在世,谁不想有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名载青史。皇位已经给了大儿子,就算是补偿吧,也该让二儿子闯一番功业。可是因着钱粮短缺诸多问题的暴露,他不得不考虑这里边的冒险因素。
张辅在安南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而且熟悉当地军事地理、风土人情,高煦毕竟不曾在南方打过仗,万一首战不利,拖延下去,那么……
有鉴于此,朱棣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又变成了张辅,一连几天召张辅入宫议事,讨论再度出兵安南需要用兵几何,有何具体计划和措施。陈瑛这才明白敢情以上种种,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汉王啊!可怜他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了一回,恼羞成怒的陈瑛立即还以颜色,上表奏陈:都指挥单政骄恣违法,擅令家人出境易马,乞请惩处。
朱棣见了奏章,随即批示:“春秋人臣无外交,今军人胆敢为贸易事,如稍有不平,争竞启隙。此事关系重大,虽有功亦不能宽容。着即:削其官职,捕其入狱,依律严加惩处!今后但有军人贸易,一应循此办理!”
这单政是镇守九边的一位将军,与陈瑛想要打击的人八杆子打不着,而且准确说起来,这人还算是丘福一系的,但是得了这道圣旨的批示,可就不是单对九边兵将而言了,陈瑛立即派出几个心腹,由佥都御使俞士吉带队直扑浙东,寻双屿卫的晦气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太子系和汉王系为达目的,所用的手段都是迂回转折,鱼肠藏剑,就事论事的话,谁也不是为了争夺领兵权,个个都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你想弹劾都无从下手,而且不但汉王和太子不曾出面,就连他们阵营中的领军人物也优哉游哉地“置身事外”,手段可谓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纪纲也没闲着,他正绞尽脑汁地想为汉王造势,他算看明白了,如果汉王倒了,他这条走狗的利用价值就不大了,朝中风云变幻,斗得越是激烈,他的地位才越稳固。
谨身殿里,纪纲候着与皇上奏对安南战事的张辅一走,马上找个机会溜进去,三言两语就绕到了汉王身上,对朱棣赞叹不已地道:“臣闲暇时,去龙江驿看过汉王殿下演兵,当真龙精虎猛!臣曾为陛下牵马坠镫,效力军中,观今日汉王,颇有皇上当年的英武之姿。那天策卫被汉王一番调教,简直是脱胎换骨,京营精锐,莫有可敌者!”
“哦?”
朱棣一听,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近日他烦心事太多了,如今一听儿子这么出息,不免有些欢喜。
纪纲趁机道:“皇上国事操劳,心力耗损过甚,臣看今日案头奏疏不多,皇上何不出宫散散心呢,就去龙江驿观武好了,臣知道,皇上素来喜欢行伍之气,只是九五至尊,机会难得!”
朱棣听得兴致起来,呵呵笑道:“也好,你去安排一下,莫搞太大的阵仗,朕微服往龙江驿一行,去看看汉王演武!”
纪纲大喜,连忙恭声应了,心中暗道:“汉王,机会我给你争来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纪纲这边匆匆安排圣驾启行,那边就不动声色地把消息透露了出去,汉王的心腹得了消息,飞也似地赶去龙江驿报讯,朱高煦闻讯大喜,他却不知道纪纲这是有意帮忙,还以为纪纲故意进言,让父皇来寻自己岔子,当下打起精神,把他那三千精锐集中起来,飞快地做起了部署。
等到朱棣微服赶到,报进营去,朱高煦匆忙迎出,一脸的意外,好像全不知情一般。要说这汉王治军确实有一手,今日又提前做了准备,这演武岂能出什么岔子,朱棣观其三军,动如火掠,不动如山,兵精将勇,悍不可当。他本就是军伍的大行家,哪能看不出这样的表现是银样蜡枪头还是真功夫,喜得朱棣连连点头,不免又想:“观此军伍,锐不可当,若要我儿南征,似也并无不可!”
这时候,兵部尚书金忠、五军都督府徐景昌才得到信儿,知道皇上去了龙江驿,二人打马如飞地赶来,这时朱棣刚刚看完演武,下了点将台。
见了主管天下兵马的两位重臣,朱棣笑容可掬地道:“过去勋业之臣,皆奋起行伍,身功战阵,积累勤劳,致有爵位。及其子孙,沉于安逸,忘祖父之艰难,玩贪岁月,不习骑射。一遇阅试,手足无措,至临阵对敌,畏怯疲懦,堕马弃枪,魂飞胆丧。此皆系骄肆不教之过。
高煦虽已封王,不失武烈遗风,堪称功勋子弟之表率,我儿尚且如此,况乎他人?功臣官宦子弟,大多自幼便入亲卫、勋卫、翊卫,承有军职,你们对他们当加强训练,今后功臣子弟演武,初试不中者,罚入卫所三年;复试不中者,谪戍边防,另选有才能技艺子弟承袭入卫!”
一旁朱高煦面有得色,金忠和徐景昌唯唯应了,心中却是暗暗叫苦:“糟了,恐怕皇上又有用汉王之意,这事得赶紧禀报太子、知会辅国公知道!”
第855章 曲直可轮辕
朱棣欣然回宫,解缙正在那儿等着他呢。
解缙这几天除了搜集一些关乎国计民生方面的奏章,重点呈送皇帝,就是四处搜集朱高煦的不法事,今儿个他就是来打朱高煦的小报告的。
解缙知道朱棣今日微服出宫是去看朱高煦演武的,他还问清楚了是纪纲提起来之后,才引起了皇上的兴趣,解缙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纪纲在扯朱高煦的后腿。本来嘛,解缙等文臣虽与纪纲不合,但是大家毕竟都是太子一党,当初纪纲曾在汉王背上狠狠捅了一刀,汉王如果上位,绝对没他的好果子吃。
在官场上,你叛变一次,就已失了一个“信”字,如果反复无常,在任何一个阵营里,都不会有你存身之地,纪纲怎么可能帮助朱高煦。他却不曾想到纪纲这是“养匪自重”,先行解决自己眼前的困境。有了这个误判,解缙便想正好趁热打铁,再给汉王上点眼药儿。
朱棣一问他的来意,解缙便道:“皇上,汉王得封藩王,却久不就藩,一直滞留京城,实与祖制不合。这也就罢了,自扫北归来,汉王自恃战功,整日介领着一帮侍卫招摇过市,其日常用度的礼仪规格竟然与皇太子一般无二,甚至尤有过之。”
朱棣刚去了龙江驿,正为朱高煦的勇武而高兴,听到这话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解缙见他脸色有些不愉,知道皇帝不太高兴。不过……当着老子,说他儿子的坏话,他当然不高兴,解缙也没多想,继续说道:“臣还听说,汉王在军中,以天策上将自称,军中将士也以此恭维。
皇上,汉王就是汉王,这是朝廷封赐的爵位,汉王殿下从来不曾受封过什么天策上将,以此自诩,岂不乱了朝廷规矩?上下尊卑,这是维护朝廷法律的根本,汉王比之太子的礼仪规格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谁才是君、谁才是臣呢?君卑而臣骄,祸乱之源。”
解缙唠唠叨叨地还要说,朱棣已老大不悦,沉声问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吗?”
解缙忙道:“这是臣的意思,臣并不曾听太子有言,亦不曾与太子接触!”
朱棣哼了一声,怒容满面地道:“高炽高煦,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太子对此尚无异议,学士何必多言?太祖在时,最恨离间皇亲者,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之流为谋一己之私,谗言构陷,离间皇亲,挑唆宗室之残,方有靖难,前车之鉴,敢不为戒吗?”
解缙碰了个硬钉子,急扯白脸地解释道:“皇上,臣拳拳赤子之心,安有私念?只是太子乃国之储君,维护皇储威仪,禁绝以下凌上,这是……”
朱棣把袖子一甩,拂然道:“不必再说了,退下!”
“是!”
解缙无可奈何,悄悄抬眼一看,皇上满面阴霾,已是十分的不耐烦,只好拱揖退下。
朱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声道:“大绅主持内阁,俨然国相,天长日久,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时吏部尚书蹇义又来了,朱棣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蹇义吓了一跳,见皇上神色不悦,没敢多问,忙道:“皇上,您要臣草拟的诏书臣已拟好,请皇上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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