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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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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么了?要迁都,要把大明的都城从金陵搬到北京去,现在……貌似连太子也要换了?换新房子换新人么?
东宫属官入狱,就算还不能因此就确定皇上一定会易储,百官也知道一向不为皇帝所喜的太子,这一遭因为在中外臣僚面前丢了皇上的脸面,惹得皇帝大怒,东宫之位摇摇欲坠了。削东宫属官,就是皇帝给文武百官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讯号。
只是太子派的杨旭、解缙、以及几位阁学士都还安然无恙,所以皇上是以惩罚东宫作为这次事件的结束,还是朝堂遽变的一个开始,百官还无法确定。
事关重大,俞士吉听了消息不敢怠慢,匆匆交待了一下都察院的事情,就直奔陈瑛的家。正在家里装病的陈瑛一听这个消息,登时跳了起来。
陈瑛躬着背,捻着胡子,如老鼠牵须一般团团乱转,俞士吉就追在他的屁股后面,紧张地道:“大人,您看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迁都也好,废立太子也罢,咱们都察院是言官衙门,可不能不作声啊,只是这局面,卑职实在是拿不准。大人,您是咱都察院的定海神针,您不拿个主意出来,大家都有些不知无措了。”
陈瑛突然站住,扭头问道:“黄真有什么举动?”
俞士吉道:“没有任何举动。”
陈瑛微微眯起眼睛,道:“太子属官皆已下狱,黄真没有动用他的人上书保本么?”
俞士吉道:“没有,大人这几天称病在家,都察院里事情不少,卑职有什么摊派到他那里的,他都不言不语地接办了,比以前听话多了。”
陈瑛脸颊抽搐了几下,神情十分怪异地道:“乱拳打死老师傅!难道……汉王这么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搞,居然反而成功了?看不懂,看不懂,就连老夫都看不懂了。”
又思忖半晌,陈瑛拳掌相交,“嘿”地一声道:“如果皇上因此生了易储之心,那可真是歪打正着了。老夫运筹帷幄,百般机谋,最终竟是汉王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竞了全功?”
俞士吉一听急道:“大人,那咱们赶紧发动御使,上书弹劾太子失仪、不称东宫之位,请皇上易立储君?”
陈瑛抚须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妥,皇上图已穷,匕尚未现,不能这般直接。解缙不是回京了么?去,立即弹劾解缙,私晤太子,意图不轨!”
俞士吉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兴奋地道:“妙啊!大人这投石问路之计一举两得,若皇上不治解缙之罪,就说明皇上没有易储之心。若皇上治解缙之罪,咱们不但能够窥得皇上心意,还能顺道儿给太子再加一条罪名!”
陈瑛怡然一笑:“去吧,找个小卒子先探探风色!对了,把咱们的举动,给汉王透透气儿!”
俞士吉心领神会,躬身道:“是,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
刚刚说到这儿,陈府管家匆匆到了门口,欠身道:“老爷,汉王府来人,有请老爷过府一叙!”
陈瑛和俞士吉相视而笑,陈瑛一抛长须,踌躇满志地道:“老夫这病,是该好了……”
第932章 慎勿作桃李
迁都之议尚未决,却因“东宫迎驾事件”,东宫属官除了一个金忠是靖难老臣得以幸免,其他所有人等尽皆进了诏狱。
满朝文武还没醒过神儿来,都察院又有御使上书弹劾解缙,说他回京办差,私晤太子,无人臣之礼。永乐皇帝见了弹劾奏章勃然大怒,立即下诏,夺解缙官职,下诏狱,命纪纲严加审问。
纪纲可美坏了,东宫属官全拿进来了,前当朝首辅也拿进来了,他很有存在感。当然,他本来也是保太子的,太子倒了道理上对他并不利,问题是太子太不待见他了,太子一派多是文臣,那些文臣也大多不待见他,尽管他是太子一派,却一直受到太子党的孤立和排济,他渐渐开始觉得,如果等到太子正了大位,他的地位未必保得住。
纪纲不断地对夏浔下手,试图扳倒夏浔,固然是因为他天性如此,容不得夏浔这个老上司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取夏浔而代之。
要知道太子身边不乏文臣,欠缺的就是武将,武将一派在争储之议中,要么投向了汉王,要么保持了中立,太子最大的倚助就是辅国公,如果他能取夏浔而代之,皇上百年之后太子登位,才不能不重用他。
可惜,夏浔始终没有扳倒,太子对他反而越来越疏远,对自己的未来,他寄望于太子的希望越来越小。太子蓄养刺客,行刺辅国公的消息他已经秘密呈报皇帝了,皇帝居然只下一道口谕给他:严密封锁消息,但有一丝泄露,唯其是问!
这是什么意思?
结合皇帝拿下东宫属官、拿下解缙的举动,皇帝的意图渐渐明朗了,看来皇帝终究是宠爱汉王多一些,为了避免争储愈来愈烈,最终演变成兄弟相残的人间惨剧,皇帝终于下了决心,而这决心,却不是要赶汉王离京,而是要易立汉王为储君。
皇上想废太子,他想保也保不了,莫不如趁此多搞几个人,先让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巩固一些,尤其是辅国公杨旭,如果能把他咬进来最好,不管谁做储君,这个人都注定了是他的敌人。
皇帝一旦易立汉王为皇储,势必就得为皇储扫清一切障碍,心向朱高炽的人,都将是皇帝陛下的清理对象。辅国公站队太明显了,皇帝只要立了汉王,就算不整死辅国公,也得剪其羽翼,叫他不能再呼风唤雨,为废太子张目。
纪纲认真揣摩了一番上意,决定从辅国公的好友解缙这儿下手,让他多攀咬几个人出来,尤其是夏浔。君不见皇上为了太子迎驾稍迟,就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到时候就算子虚乌有的罪名,只要能为皇上所用,就足以治夏浔的罪了。
有鉴于此,纪纲自然未雨绸缪。诏狱里面,纪悠南正率人审讯解缙,解缙是前内阁首辅,皇上虽下令抓他入狱,纪纲一时倒不敢对他用重刑,但是锦衣卫用刑,叫你痛苦难当,外表又看不出什么伤痕的法子有的是,就不信撬不开解缙的大嘴巴。
与此同时,他又悄悄向汉王做出了许多友善的举动。
“太子不用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汉王如今还没争到东宫之位,需要借助于我的地方很多,你不用我,他却未必就不肯接纳我。再说,我手中握着汉王刺客的证据呢,哈哈哈……”
想到得意处,纪纲放声大笑。
解缙入狱,再次引起了朝野的轰动。
皇帝回京之后,一连串的动作电闪雷鸣,好像一套威力巨大、迅疾莫测的组合拳,打得满朝文武昏头转向。这时候他们终于看明白了一点端倪。
弹劾解缙的奏章里倒是没有一言半语指斥太子的,可是说解缙私晤太子,无人臣之礼,太子现在也只是储君啊,他擅自接见大臣,难道就不是无人臣之礼了么?这个讯号太明显了,皇帝若还想留储君,就不会治解缙,既然拿下解缙,分明是要易储君。
忠于汉王的官员和一些专打落水狗的骑墙派纷纷上书弹劾太子,忠于太子的官员则纷纷上书,陈辞恳切,力保太子。
这时候,太子派最得力的两个人物,可谓太子左膀右臂的夏浔和解缙,其中解缙入了大狱,而夏浔呢?他却在闭门养伤,不问世事,似乎对太子岌岌可危的地位视而不见。
内阁大学士杨荣亲自登门拜访,居然吃了闭门羹,杨家只出来一个二管事,很客气地告诉他:“老爷创处溃烂,遵医嘱养伤,不见外客!”
杨荣在杨府门前默立良久,随手找了一块石子,在杨府的朱漆大门上刻下两行大字:“愿君子长松,慎勿作桃李!”
杨家大门紧闭,并未察觉,这字迹被人发现后引得许多路人观看,直到第二天早上,杨家下人自角门出来上街采买,这才发现大门上的字迹,急忙拿了油漆涂掉,事情却已传遍九城。
不知多少人唏嘘感叹,有人鄙薄辅国公临危变节,有人羡慕他只要没有削爵的大罪,尽可逍遥自在,不像那些官职在手的人,平素大权在握,风光无限,一旦被迫去职,立即就成了拔光了毛的凤凰,还不如一只土鸡。
内阁大学士胡广的书房,气氛幽静素雅。博古架上摆着几个瓷器漆器、奇石古玩,虽无价值连城的宝物,却自有一股脱俗之气。胡广站在墙边,背负双手,默默地看着墙上一副字画。
那字傲让相缀,潇洒奔放,笔意纵横,悬挂在墙上,一股豪迈不羁之气便扑面而来,这正是当朝第一才子解缙的手笔。
解缙的书法师承危素、周伯琦两位书法大家,又自成一格,既精于小楷,又擅长行草,一手书法用笔精妙,出人意料,谁能得他一副墨宝,都视如瑰宝般珍藏。
墙上这副字是解缙专门写给胡广的,胡广表字光大,这首诗的题名就叫《答胡光大》:“去年雪中寄我辞,一读一回心转悲。结交谁似金兰契,举世纷纷桃李姿。我观百岁须臾尔,人在乾坤犹酿器……”
胡广一句一吟哦,将解缙的这首诗细细地念了两遍,终是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它摘了下来。胡广把诗作拿在手中,又不舍地看了看,俯首在卷上吹了吹,似乎那儿落了灰尘似的。胡广将诗拿在手中又看半晌,终于毅然卷起,递与夫人,黯然道:“拿去,烧了!”
胡夫人吃惊地道:“老爷,这……这可是解大学士赠与你的呀。”
胡广沉声道:“原先它是为夫珍爱的一幅墨宝,如今却是惹祸的祸根!烧了他!”
胡夫人见丈夫声色俱厉,不敢再言,只得默默接过卷轴。
胡广道:“大绅狂放不羁,贻人把柄,如今已入了诏狱。诏狱,那是好相与么,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如今执掌锦衣卫的是纪纲,这两个人一向不和,大绅落到纪纲手上,严刑之下,还不知禁不禁得住。如果他胡言乱语拖人下水,那就祸事登门了。”
胡夫人这才知道情形如此严重,不禁忧心忡忡地道:“解学士的事竟这般严重么?这……咱们家跟解家可是亲家呀,老爷会不会受了牵连?”
胡广叹道:“世事难以预料,我们只能尽量防患于未然。夫人,你去女儿闺房,把解家的聘书取来,我要往解家走一趟!”
胡夫人惊讶地道:“这……老爷要悔婚么?”
胡广把眼一瞪,喝道:“休得多言,快去!”
胡夫人一向怕他,不敢再说,持了书轴,便走出书房。胡广在书案后坐了,捧一杯温茶,闭着双眼默默思想,也不知在核计些什么,过了一阵儿,门扉“咣当”一声左右分开,一个双髻少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开口便道:“爹爹,你要悔婚么?”
这位少女年方十五,广额洁净,秀目慧黠,虽只中人之姿,却有一股书卷之气,叫人不敢等闲视之,正是胡广的爱女胡叶璃。此刻只见她两颊绯红,似乎气的不轻。
胡广慢慢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少女,眉头微微蹙起,叱道:“叶璃,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礼仪嬷嬷都是怎么教你的?”
胡小姐大声道:“嬷嬷教我,女子贞洁,从一而终!女贞男忠,女儿贞于丈夫,正如父亲忠于皇上,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配二夫,如今解家落难,爹爹便想悔婚了么?父亲有命,女儿本该遵从,可这失节事大,女儿不敢答应!”
胡广喝道:“胡闹!失什么节,你还没嫁到解家去呢。女儿,你可知道,那解缙如今已经被抓进诏狱了,他的儿子解祯亮业已被流放辽东。难道你要跟着他去那塞北辽东苦寒之地受苦不成?”
胡小姐义正辞严地道:“婚约既定,女儿就是解家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由得女儿选择?爹爹你与解伯父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彼此最是要好,如今见解家败落便思悔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为趋炎附势之徒么?”
第933章 二女训夫
胡广涨红了脸道:“一派胡言!你当为父就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么?解缙被贬官安南时,为父可不曾想过悔婚。可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思悔改,不知谨慎,如今闯出这样大祸来,爹爹又能怎样?
女儿哇,你是内阁大学士之女,还愁不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婿么?解除了这桩婚约,爹爹再给你找个佳子弟就是。再说,解缙这案子,绝不会至此而止,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呢,悔了婚约,才有可能保得咱家周全!为你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胡小姐决然道:“爹爹,女儿终身已定,岂能悔婚再嫁!父亲纵有千万个理由,但为一个‘节’字,女儿断不敢从!解伯父题赠爹爹的诗中有一句‘结交谁似金兰契,举世纷纷桃李姿。’爹爹今日莫非就要效那桃李品性,贻笑天下?”
胡广大怒,拍案道:“你这忤逆不孝的丫头,你……”
胡夫人手里还拿着解缙的那副诗作,慌慌张张地站在一旁,胡夫人一向老实,被丈夫吃得死死的,眼看着父女俩拌嘴,慌得她什么似的,却也不知该如何解劝。她素知女儿执拗,却哪知她竟如此节烈,刚一开口,女儿就来找她父亲理论了。
胡广狠狠瞪了一眼夫人,喝道:“看你教的好女儿!把她带回去,关进绣楼!马上把聘书给我找出来!”
胡夫人没法,便向追着赶来的两个丫环吩咐:“这……这……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带小姐回去!”
那两个丫环不敢不从,急忙进来就想架起小姐离开,胡家小姐拼命挣扎,两个丫头不敢伤了她,三个人在书房里走马灯般一团转,连博古架都碰倒了,上边的东西掉了一地,俱都摔得粉碎。
胡广见此情形,拍案而起,对闻讯聚到书房门口的一众家人喝道:“进来,把小姐带回绣楼,看紧了她!”
几个家丁闻听老爷吩咐,急忙冲进书房,胡家小姐听了,猛地一把推开两个丫环,一个箭步闪到书案前,一探手,便从青花笔筒里伸出一柄裁纸的刀子,胡广惊道:“叶璃,你要做什么?”
胡小姐凛然道:“女儿薄命之婚,既蒙父母做主,已经定下了终身,那这一生,女儿就是解家的人了!如今爹爹要悔婚,便是丧了女儿一生名节,女儿不敢从命!”
说着,她一伸手,扯住自己耳朵,伸手就是一刀,一只耳朵就被她割了下来,登时血流如注,沿着肩项流得满胸满臂,胡夫人惊骇欲绝,大哭道:“女儿,我的女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胡小姐将刀对准自己咽喉,大声道:“名节重于性命!今女儿割耳明志,父亲如再相逼,女儿唯有把这条性命还与双亲罢了!”
眼见小姐如此节烈,唬得一众家丁下人谁也不敢上前,胡广也被女儿的表现给惊呆了,眼见女儿手持尖刀,尖刀倒转,刀尖紧紧抵着咽喉,只消再说一句逼她悔婚的话就要自尽身亡,胡广只得顿足道:“罢了!罢了!为父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着想?你这糊涂丫头,不肯悔婚便不退了罢,怎么这般举动!”
胡小姐听了父亲这话,说道:“这可是父亲亲口所言,反悔不得!否则,女儿唯有一死!”说罢弃刀于地。
胡广气极败坏地道:“还等什么?你、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带小姐去裹伤!”
两个丫环赶紧搀起胡小姐,一个替她掩着耳朵,架着她就往外跑,府上管事早在一个腿快的家丁屁股上踹了一脚,吼他立即去请郎中,然后捡起小姐的耳朵,慌里慌张地追在后面。
胡广一屁股坐回椅上,气得呼呼直喘,胡夫人抱着那画轴,慌慌张张就要去追女儿,被胡广一眼看见,喝道:“你还抱着那卷轴成什么样子,放下!”
胡夫人吃吃地道:“老爷,这卷轴……不……不烧了么?”
胡广咆哮道:“婚都退不得了,烧不烧它还有何用!”
胡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卷轴,抹着眼泪追女儿去了。
杨府里,夏浔闭了大门概不见客,可这耳目却非只在这府邸之中,京中大事小情,依旧瞒他不得。此前听人呈报市井间嘲笑他的种种言语,夏浔只是一笑,毫不动怒。
这天下午,发生在胡府的这桩事情又报到了他的面前。这事倒无须如何打听,因为这事已在市井间传的沸沸扬扬,那胡家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了出来,如今坊间人人都非议其父,却赞胡家小姐节烈。
这时茗儿和谢谢都在他的身边,这两人兰心惠质,善解人意。夏浔闭门装病,原因何在,她们清楚,生恐丈夫因此心生烦忧,故而常常伴他说话解闷,有关胡府的消息,她们自然也是听在耳中。
听人汇报完了,坐在夏浔身旁的茗儿轻轻叹道:“这位胡家小姐,着实可敬。”
谢谢却道:“这胡广,比解缙高明百倍!”
夏浔轻轻颔首道:“是!知机避凶,这份眼光,没甚么。难得的是,事情不遂,他能又生一计,利用这未遂的悔婚来剖明心迹,撇清自己。此人学识不及解缙,气节不及其女,然而机变谋略的本领,却是上佳!”
“怎么?”
茗儿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听了二人的对答,脑中再一思忖,便明白了前后经过,不由又是一叹:这胡广……还真是个人精。
夏浔握住她手,柔声道:“你叹什么,叹得相公心都老了。”
茗儿幽幽地道:“真要老了,安心在家贻养天年,也好过叫人替你担惊受怕。‘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杨荣题诗门上,嘲讽相公,你道人家不替你难过么?”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茗儿,这些事你何必放在心上?政争岂是一个人凭空想象的那么简单,身在官场,如果一个人永远都是心中所想即为所行,时时刻刻都叫市井间的那些看客们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人早就完蛋了!解缙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你想让相公学他么?”
茗儿听了,不由又叹一口气,想起相公叫她莫再叹气的,忍不住又是一笑,问道:“解缙进了诏狱,不会有事吧?”
夏浔道:“放心吧,他不会有大碍的,至少目前不会有。你别看那纪纲飞扬跋扈的,其实他心中明白的很,谁能动、谁不能动,他很清楚。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把解缙如何。”
谢谢突然道:“相公,纪纲一向与你不合。他这人与陈瑛是一样的货色,属乌龟的,咬住了就不撒手。解缙与你一向关系密切,你看胡广一向中庸,在太子和汉王中间摇摇摆摆,不左不右,现在都急急地撇清自己,纪纲会不会刑讯解缙,攀咬与你,以借势整你?”
夏浔道:“这个倒真是大有可能,不过,想从解缙嘴里掏出治我的东西,很难。解缙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叫他知道。再者,皇上叫我回来好好养伤……”
夏浔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低声道:“这句话,就是我的一颗定心丸,想来……我现在只要闭门不出,安心做我的国公,就不会惹祸上身了吧。可是,这事叫我愈发地搞不明白了,皇上做事一向极有章法,很少这样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又是诏议迁都又是惩罚东宫的,到底想干什么?”
茗儿道:“不管皇上想干什么,相公,你为大明、为太子,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不想你搭上身家性命!”
夏浔笑道:“哪有那般严重……”
茗儿执拗地道:“在妾心里,就是这般严重!妾知道相公对大明功勋卓著,与皇帝更有救命之恩。可是君父眼中,臣子为君父奉献性命,实属应当,他会像凡夫俗子一般,把这恩德时时记在心头?相公啊,你功勋卓著不假,可那侯君集就比你差么,你看他的下场如何?”
夏浔茫然道:“侯君集,是你父亲昔日一个部下么?”
茗儿只当夏浔说笑,不禁生起气来,拂袖道:“相公,人家一心为你打算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夏浔好不冤枉,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侯君集是什么人物,不过这时他已明白,想必这侯君集是个古人,只好回头查查再说。奈何这时代没有计算机,不能输入关键词一搜便可,如果不找个明白人问问,想要翻出这侯君集是哪朝哪代,何许人也,有何事迹,也不知要翻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了。
谢谢瞧他模样,似乎果然不知,不禁暗暗发笑,连忙解释道:“老爷政务繁忙,久不读书,想必一时忘记了。这侯君集,隋末大乱时,便投了李世民的天策府。当时天下未定,未必就注定了会是李家的江山,更不见得会是李世民的,侯君集投奔与他,与靖难之初老爷心向燕王,可有一比。”
茗儿气鼓鼓地道:“那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逼宫夺位,侯君集曾为他出谋画策,李世民登基,侯君集实是功不可没,这鼎定之功,较之老爷屡施妙计,终助皇上成就大业,也不遑稍让。
侯君集在那李世民麾下,战功累累,更曾率兵灭了高昌国,将高昌领土就此纳入大唐,划归西州,这开疆拓土之功,比起老爷你经略辽东、智退帖木儿军来,那又要高上一筹。可他恃功干政,你瞧他下场如何?”
第934章 为了你,好好的
瞧他下场如何?瞧什么瞧,夏浔根本不知此人为何人,生平有何事迹。
幸好谢谢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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