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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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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
夏浔哈哈大笑起来:“永远?荒唐!世上哪里来的永远?我从不曾有过这样白痴的想法,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没有过,他曾经对我说,大明若有三百年江山,他就知足了。豁阿夫人,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元曾臣于金,金却亡于元。我大明太祖本元朝之民,却亡了元朝。
任何事物,都有消亡的一天,从兴盛走向衰弱,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植物如此、动物如此、一个王朝也是如此。没有哪个朝代能经久不衰,建国…强大…衰落…灭亡,周而复始,莫不如是。若是一世为顺民,便千秋万代永做顺民的话,现在应该还是夏朝呢,连商周都不该出现!
如果,有朝一日,做皇帝的昏庸无道,做官的贪腐成风,整个朝廷糜烂不堪,弄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自然有人取而代之,如果那时候你的族人就是那顺天应命之人,有本事得天下民心,有本事争了这天下,自也可以取去!你我那时俱已化作一坯黄土,子孙们争气不争气的,还管它怎的?”
豁阿哈屯听得怦然心动,这时,帐口有人大声禀报道:“豁阿哈屯,把秃孛罗大人突然到了,要见哈屯!”
夏浔听不懂蒙古话,但是“把秃孛罗”这四个字的发音他听得清楚,一听之下,心中暗喜:“谈博不辱使命,果然把把秃孛罗引来了!”
夏浔趁机道:“如何?豁阿夫人若是答应,你我立即就可以结下君子之盟!若不答应,我相信,把秃孛罗是很愿意充当这一角色的!”
豁阿哈屯低头犹豫片刻,毅然抬头,举起了手掌。
“啪!啪!啪!”
一连三击掌,夏浔欣然笑道:“你我同去迎他进来吧!”
转身之际,夏浔暗吐一口浊气:“这个娘们,还真不好唬弄!”
小樱的母亲是畏兀儿人,受清真教义影响,生性爱洁,小樱自从跟着母亲,也是喜欢清洁干净,就是数九寒冬也要每天沐浴,如今一身的酥油,自然更要清洗。所以她从傍晚时分就开始洗,洗到夜深人静还在洗,水都换过五次了还在洗……
夜很深了,平时这时候夏浔已经睡下,不过今晚却了无睡意。一个年轻俊俏的大姑娘脱得光洁溜溜的,就在距你一丈开外的地方洗澡,你睡得着?或许,多年的夫妻办得到。哪怕那姑娘美如天仙,做久了夫妻之后,她的男人也能对她入浴的场面视而不见,可夏浔跟小樱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呢。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帷幔,本来两边各放了一盏酥油灯,夏浔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君子一点儿,所以假意说睡,结果吹熄了灯他才发现,不吹灯时帷幔那边的情形还看不清楚,把灯一熄,那帷幔就成了皮影戏的幕布,透过帷幔,隆胸细腰、长腿翘臀,纤毫……阿弥陀佛!
夏浔暗念一声佛,胯下的小沙弥刚刚有点俯首膜拜的意思,隔壁“哗啦”一声水响,抬头一瞥,一道曲线如同夜晚高悬空中的纤纤细月,袅娜曼妙,延伸而下,因为她微微屈身,所以那半蹲半跪的姿势让那饱满的桃子更加动魄惊心。
一双玉臂撩着水花清洗着身子,轻柔得仿佛婆娑的柳枝,柳枝轻轻拂着明月的影子,忽然身形轻侧,凹凸有致,玉梨峰突,突起处还有两个嫣巧的小点,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抖间,就能清楚地看到流动的影子,那是水花抚过她的身子轻快地向下淌去。
动作、曲线、光影、流水的影子、飞溅的水点……犹如白驹过隙,却是刹那永恒,惊艳到了极点。夏浔叹了口气,一切努力均告白费,如此妖精,怎能忍得?胯下的小沙弥立即变身,做怒目金刚,扬杵降魔之状。夏浔无可奈何,只好由它去了。
夏浔来救人,并非只逞匹夫之勇,这一路上,他就在想如何才能做的妥当。
朝廷大军已然开赴瓦剌,他不怕豁阿夫人知道真相,图穷匕现,即便不说,很快她也将明白,但她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回援了,而且就凭他们残存的这点力量,真要回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问题是,如何安抚住他们,给他们套上嚼头,如果让他们逃了,那才是后患无穷。
所以,夏浔在充分分析了瓦剌内部如今的势力派系及其构成之后,想出了在瓦剌内部再树山头的办法,但是夏浔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否在豁阿夫人身上顺利实施,如果她宁为玉碎呢?所以夏浔加了双保险,把秃孛罗也被列入计划。
把秃孛罗一到,夏浔和豁阿夫人就把他迎进帐中,夏浔把先前对豁阿夫人的说辞对他又说了一遍,只是小小做了一点变动,改成了马哈木私下立了大汗,‘挟天子以令诸侯’,意图不轨,朝廷对此十分不满,所以要扶持把秃孛罗,取代马哈木部成为瓦剌之主。
豁阿夫人也在一旁敲边鼓,把秃孛罗在马哈木、哈什哈和太平相继去世之后,成为瓦剌四大巨头中硕果仅存的一个,撒木儿公主和豁阿哈屯都是女人,太平部落的新任头领又是他的侄子辈儿,本就萌生了野心,跃跃欲试地想当瓦剌之主,如今岂有不顺水推舟之理?他比豁阿夫人答应得更爽快!
三人密议之后,把秃孛罗立即兴冲冲地赶回自己部落做准备去了,豁阿夫人这边却需再想些充分的理由对夏浔的突如其来和少布之死、劳彪之伤做个交待,以平息族人之怒。豁阿夫人先去探望了劳彪,说是伤了,瞧那样子,怕是劳彪很难撑过这两天,豁阿夫人心中大为快意。
豁阿夫人假惺惺探望一番,说了些“气大伤身,宜平心静气、好生静养”的话,便召集其他部落首领,暗示了明廷对她的支持,并表示她要在明廷的支持下秉承亡夫哈什哈的遗愿,力克本族宿敌马哈木部,重新夺回本部落在西蒙古的领袖地位,此举立即为她争取了不少军心民意。
夏浔此刻还不能走,此时落单行走在草原上的人是很危险的,更何况豁阿夫人还要知道瓦剌那边是否如夏浔所说,明廷是否真的愿意与她合作,她要等瓦剌那边送来的消息,也要等辽东的张俊、万世域来与她会晤,所以她严密封锁消息之后,把夏浔妥善地安顿下来。
因为她的“妥善安置”,夏浔就有幸看到了这样一幕皮影戏版的美人入浴!
想象,其实更要命啊!
第991章 一撇一捺
夏浔对豁阿夫人的决定没有过于坚持,一则,该部落中仇视小樱的人还很多,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伤残或死了亲人的,以前他们等候首领的裁决,心中有个盼头,尚不致对小樱不利,如今明知必定会被自己救走,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单独叫她住着,他不放心。
再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已经不可能放手,人家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搭上,还要忸忸怩怩地做什么?所谓婚礼,不过是个过场,夏浔也未放在心上。夏浔起身,去寻了杯水喝,帷幕那边听到声音,便静止下来,夏浔咳嗽一声,解释道:“今晚酒喝多了,有些口渴。”
“哦……”
帷幕那边传出低低的一声答应,欲盖弥彰的味道还是漫延开来,夏浔心里有些不太自在,不过看起来小樱却很适应。草原上的女子,终究是泼辣大胆一些,当豁阿夫人安排他们住在同一顶帐篷里时,她甚至没有一言反对,而且,要求洗澡的时候,她也很是坦然,就连那帷幕,还是夏浔要求挂起来的呢。
水声又哗啦哗啦地响起来,在这静谧的夜里尤其引人遐想,夏浔咳嗽一声,又道:“还没洗好么,再洗怕是连皮都搓下来啦。”
小樱“噗哧”一笑,静了一静,才低低地道:“就……就快好了。”
天知道,其实她不是还没有洗好,只是一旦出水,纵然不是马上赤裎相见,定也是同床共枕,小樱再胆大,终究是个女孩儿家,原来鼓足了勇气,事到临头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有些不敢面对了。
犹豫半晌,小樱没话找话地道:“你……你今天怎么会来?”
夏浔道:“我去辽东路上遇到驿卒,恰好是丁宇给我送来的消息,说你被豁阿俘获,阿鲁台不愿用你交换被俘的大将,我担心……就半途改道,直接奔着这儿来了。”
水已有些冷了,小樱心里却暖烘烘的,她幽幽地道:“傻瓜,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么?你不该来,万一有个好歹,你怎么向家里人交待?再说,你这么做,皇帝也一定不开心的。”
夏浔道:“我死了,家里人也可以活得很好!而且,反而再无人会去动她们,我有世袭罔替的爵位,还需要担心什么呢?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是为了我才以身涉险,如果我不来,那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小樱目中漾起闪闪的泪光,只是隔着帷幔,夏浔看不到。
“你是朝廷上的大官,你还有妻妾儿女,而我……我只是一个草原上长大的野丫头,不值得……”
夏浔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的女人、我的子女、任何一个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朋友、还有我想维护的这个天下,如果有了危险,我都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夏浔在榻边缓缓坐下,说道:“两相其害,取其轻。打个比方,浪滔滚滚,峭壁悬崖,我的家人都在一条船上,有一个家人落水了,除了我其他家人全都不会驾船,如果我下水救人,就得船覆人亡,我再伤心,也不会下水。可是我的其他家人都在岸上,家有恒产,衣食无忧,另有一个亲人失足落水,我的选择不是跳水救人,而是考虑如果我溺水而亡,家里人会如何的伤心,这他娘的整个就是一贪生怕死的混蛋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找借口!这样的畜牲,今天可以放弃你,明天就可以放弃他!
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我们能直立行走、能说话,能思想,这些本事,有些动物也有,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无法重复的。一个人字,一撇一捺,一笔写生,一笔写死。一笔写苦,一笔写乐。一笔写顺,一笔写逆。一笔写付出,一笔写收获;一笔写本能,一笔写道德,写一个人,只需两笔,做一个人,却要在这一撇一捺之间,选择一辈子,我的选择,就是这样!”
夏浔说着,心中渐渐透出亮来。他的心中也有过迷茫、有过矛盾、有过挣扎,他去做了,却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一时的冲动,他只知道如果不去做,自己将悔恨一生。现在,似乎福至心灵,这番话说出来,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人岂不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总是做过了才去想它的道理,如果事事都是想明白了才去做,世上何来的后悔与庆幸、主宰这世界的,将是一群多么“冷静”的怪物。
可小樱却没听到夏浔这番言语,当她听到夏浔所举的例子,说到亲人、家人的时候,巨大的欢喜就已充溢了她的身心,她已无法思考,只有巨大的喜悦。当夏浔在送她出关的时候,吞吞吐吐、含蓄万分地表达了接纳她的态度,当时固然娇羞不胜、欢喜万分,事后想来却不无遗憾。
哪个女子不希望听到心上人对她清楚明白的表白?如今从夏浔口中亲耳听到“家人”、“亲人”这样的字眼,听到“我的女人”这样霸道的宣示,小樱禁不住喜泪直流,直到此刻,她的一颗心才有了完全的归宿感和满足感。如果夏浔知道自己为她冒死闯营都不能如此打动她,区区几句话却哄得她心花怒放,不知会不会单独把女人这种奇怪的生物从人中单列出来,再发表一番独到见解。
斩去束缚,率性为真!
野性十足的小牝马儿完全恢复了她的天性,她从帷幕后面跑了出来。
夏浔正说着,就看到一匹漂亮的小牝马儿跑出来,她拉开帷幄,赤着双足踏在柔软的毡毯上,小牝马儿轻快地跑动,身后的灯光给她漂亮的身体曲镀上一层无比动人的晕红,看上去光泽润滑,闪动着莫测的诱惑力。胸前的跳跃就像夜空中突绽的烟花般灿烂,悠长丰腴的大腿、纤细圆润的腰肢,中间流水般跌宕扩张的曲线,还有那乍然跃入眼帘的一团阴影……
夏浔目瞪口呆之际,小樱已一头闯进他的怀里,把他扑倒在榻上,用蒙古少女称呼她们的情郎时惯用的称呼,甜腻腻地唤了他一声:“阿哥!”
天刚蒙蒙亮,一支昨晚在雪原上宿营的队伍就匆匆开拔了。
丁宇本来正在阿鲁台那儿混吃混喝地充大爷,这时驿卒把夏浔半途突然拐向瓦剌营地的消息送来了,辽东都指挥使和布政使万世域闻讯大惊,立即找到了丁宇。正喝得醉醺醺的跟阿鲁台扯淡的丁宇被他们扯出来,一俟听清经过,登时吓出一身冷汗,那酒也就醒了。
丁宇不敢怠慢,立即率领一支人马,以调停调查之名,赶赴瓦剌人的驻营之地,一路上丁宇心急如焚,生恐夏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率领的队伍骑的是马,一来军中没有那么多的爬犁和猎犬,二来如果国公爷有什么不测,他就要立刻开打的,乘爬犁自然不行。
如此一来,他就得抓紧一切时间了。
匆匆前行着,天下又飘起了雪花,丁宇大急,手搭凉蓬眺目远望一下,便急吼吼地道:“快着些,快着些,今儿就得赶到,必须赶到!”
丁宇挥鞭一抽,跨下战马撒开四蹄飞奔,无数勇武的战士呼啸着跟随其后,这些战士都是清一色的剽悍骑士,无论是战马,还是装备,亦或队列,都显得猛锐剽悍!铁骑飞驰,激起雪尘四溅,人马过处,依旧腾舞不歇。
……
豁阿的营帐中此刻还是一片宁静,寒冬腊月,谁会起得那么早,游牧民族又少有晨练演兵的举动。
大帐挡得严严实实,窗子和门都关着,矮几上的油灯没人添油,此时已然熄灭,可是天亮了就是天亮了,虽然看不到那亮光透过一切的缝隙钻进帐内,但是帐中已然透着微明的气息,睁开眼,很多东西都能看得清晰,比如怀中的美人儿。
小樱蜷缩在他怀里,身上盖着柔软的驼绒被子,侧卧的身子撑起了被子,露出玉梨似的一截酥胸,饱满硕大,轮廓惊人,形状却是极美,那肤质更是滑如凝脂、嫩如豆腐,一抹青丝垂坠下来,半遮了玉梨,挡住了尖端一点嫣红的樱桃,可那黑与白的搭配却更有一种难言的美丽。
小樱闭着眼,如同一朵饱沾雨露后,悄然在清晨怒绽的花骨朵儿,丰灵水润,夏浔的大手正在她丰腴圆润的臀部上抚弄,她却似乎全无所觉,依旧在甜睡,只是……她的脸颊越来越红,渐渐的那红晕便蔓延到了脖子上、酥胸上,整个身子都透出了粉红色。
夏浔忍不住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还不睁眼?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小樱昨晚不羞,现在却似羞的不敢见人,一张俏脸跟块大红布似的,听到夏浔的话还不睁眼,却把身子向前一拱,整个儿的藏到了夏浔怀里去,夏浔胸前那张小脸蛋儿滚烫滚烫,她竟连话儿都不敢说了。
这还是昨夜那个大胆、奔放、火辣的小樱么?她的性格真是两个极端,夏浔只好逗她说话:“小樱,你上次叫丁宇带话给我,说什么……慢三呀可惜轱辘慢是什么意思?”
“嗯?”小樱听了这句话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忽然眼珠转转,恍然大悟地“噗哧”一笑,又埋进他的怀里,含含糊糊地道:“人家说,曼三亚克西酷鲁曼啦,哪儿是什么轱辘慢,丁宇这个大笨蛋!”
“哦!什么意思?”
小樱的头在他怀里埋得更深,害羞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我……爱你!”
“哦!呵呵呵……”
夏浔的胸腔震动起来,小樱大羞,火热湿腻的小嘴在他胸口轻轻咬一口,嗔道:“笑什么嘛!”
她急于掩饰羞意,忙也扯个话题:“阿哥,你昨晚说……什么一撇一捺?”
夏浔一本正经地道:“我说,先要一撇一捺,才好方便造人……”
“哦!什么意思?”
第992章 好归去
丁宇一到豁阿哈屯的军营前就拉开架势,指名道姓地叫豁阿哈屯出来相见,豁阿刚一出来,丁宇就指着鼻子喝令她释放辅国公杨旭。按理说,草原茫茫,夏浔现在还没寻到豁阿的部落也不足为奇,可丁宇气势汹汹,只管向豁阿要人,一副不管国公在不在,反正是赖定了你的模样,不交人就开战!
豁阿哈屯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过丁宇虽只带了千把人,豁阿哈屯却也不敢动手,一旦动手,但得对方逃脱一人,她就大祸临头了,所有图谋都要化为泡影,还谈什么独霸瓦剌?丁宇的跋扈,豁阿哈屯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她承认杨旭就在自己营中,并问丁宇此来,除了索要杨旭下落,有无其他使命。
丁宇听说辅国公果然在,倒不再急怒欲狂了,这才想起来时万世域还有一番交待,忙把万世域的书信交予豁阿。豁阿见了万世域的书信,这才相信夏浔所言果然一字不假,便引了丁宇进宫来见夏浔。到了夏浔住处,豁阿止步道:“就是这里,我可不曾亏待了他,这处营帐,比本夫人的宿处还要……”
丁宇一听哪还理会豁阿,举步就往前走,兴冲冲叫道:“国公,丁宇来接你啦!”
豁阿道:“国公还有女眷,图娅也在帐中……”
她喊这一句,原也只是担心帐中万一有什么不宜被外人看见的场面,只是提醒得迟了些,丁宇兴冲冲赶过去,帐帘儿一掀,阳光洒入,冷不防一具赤裸的人体跃入眼帘,这时豁阿哈屯的话也进了耳朵,丁宇“啊!”地一声大叫,赶紧放了门帘,撤身急退,与急急赶上来的豁阿哈屯差点儿撞作一双滚地葫芦。
“咦?不对!”
丁宇定一定神,想想方才所见裸体,分明是个男人,不禁暗道:“想是国公洗澡?那我怕个屁呀!”
刚想到这儿,帐帘儿一掀,小樱一袭簇新的蓝色蒙古式长袍,脸红红地闪了出来,向丁宇福一福礼,娇声道:“侯爷,国公请你进去!”
“哦!哦,遵命!”
丁宇连忙掀帘进入,方才丁宇一进一出动作太快,豁阿哈屯可不知道他狗毛哆嗦的到底在干什么,举步也想跟入,小樱却举手把她一拦,轻声道:“哈屯止步,国公正在入浴!”
豁阿哈屯可不是个未见过世面的雏儿,只一瞧小樱模样,头发虽经努力梳理,依旧有种曾经凌乱的痕迹,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眉梢眼角春意荡漾,娇羞中又带些销魂的妩媚,犹如初雨浇灌过的新荷,又似春睡的海棠方醒,分明是云收雨住、意满心足的模样,如何还不知道两人做了一夜的好事。
豁阿哈屯轻轻哼了一声,站住脚步,轻轻瞟一眼小樱,淡淡地道:“恭喜了!”
只一句话,小樱的脸就变成一块大红布。
帐中,夏浔提一桶水,自头顶浇下,哗地一下冲去身体上残余的皂角泡沫,拿起一方大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毫不惊奇,坦然问道:“你来了,张俊和万世域架空阿鲁台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辕门外,千余骑士肃立恭候,他们端坐在耐力十足,惯于长跑的蒙古马上,甲胄鲜明,鞍鞯整齐,佩刀挂盾,手执红缨长枪,寒光闪烁,聚成枪林,十分的威武雄壮。没有下雪,凛冽的寒风刮得雪沫子漫天飞舞,顶盔贯甲的将士们却肃立无声,唯有飘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骑骏马在十余骑瓦剌头人的簇拥下缓缓驰出辕门,中间三人正是夏浔、小樱和丁宇。驰出辕门数丈之远,夏浔一勒马缰,止步回头,向豁阿一抱拳,道:“豁阿哈屯,各位头领,前番所商,杨某不会失言。还望各位也早作图谋,免得事到临头乱了手脚!杨某这就告辞了!”
哈什哈部落的诸位头领都拱了拱手,却未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跟人签个“城下之盟”,如何高兴得起来?小樱瞟了眼豁阿哈屯,双腿一磕马镫,随在夏浔身后驰去,前方列队相候的大明骑兵队伍一提马缰,已拔起大旗,准备护持夏浔离去了。
豁阿哈屯目送他们远去,忽然扬声喊道:“乌兰图娅!”喊完突然策骑单独跟了上来,但是只追到一半的路途便止住了脚步。
小樱听见呼唤,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夏浔,夏浔点点头,道:“去吧!”
小樱拨马迎上去,两人渐渐靠近,直到咫尺。
两匹骏马打着鼻息互相招呼,又交颈厮磨着鬃毛,十分亲热。小樱和夏浔的马是豁阿哈屯送给他们的,都是上好的骏马,与豁阿哈屯胯下这匹马彼此很熟。可马上的人虽近在咫尺,却保持着那咫尺的距离,直挺挺地坐在马上,再不更近一步。
两人对视良久,豁阿夫人道:“有一个肯为你牺牲自己的男人,你很幸运!”
小樱轻轻地道:“对不起,哈屯,我背叛了你!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在我流落瓦剌的时候,你对我的诸多照顾!”
豁阿夫人轻轻笑了,感慨地道:“从你被俘,你不曾对我说过一句软话!”
小樱回眸望了夏浔一眼,满眼的幸福,再扭过头来,迎上豁阿夫人的目光,只是浅浅一笑。
豁阿夫人喟然一叹,黯然道:“现在,你不需要该哭的时候不哭,该怕的时候不怕了,你找到了自己的依靠。以后,他就是你的坚强,你才向我道谢。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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