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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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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被她孩子气的话逗得有些想笑,可这样的环境中实在笑不出来,想想那些蒙人很可能已经钻进了秘道,他的心情也十分的紧张,便拉起茗儿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不要怕,跟我走,这里空气流畅,并无特别败腐的气味,一定有透气孔的,找到透气孔就能呼救,而且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有可以从里边打开的门户,放心吧。”
  通道黑沉沉的,微弱的烛光只能照到身前不足三尺远的地方,看着那种似乎能把光线都吸进去的黑,茗儿很紧张、很害怕,就像是担心黑暗中会突然跳出一只奇形怪状的魔鬼。
  夏浔刚刚很唐突地牵起了她的手,尽管她年纪小,还不大懂什么男女之情,却也知道这是不妥的,只是因为实在不敢离他太远,这才勉强由他握着,此刻沿着静寂黑暗的只有两个人脚步声的通道向前越走越远,前边黑幽幽一片,后面一片黑幽幽,她幼小的心灵只能把这个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的男人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毕竟,他虽然谎话连篇,其实每次都是因为被自己挤兑的这才骗人脱身,比起眼前的黑暗和未知的凶险,还是他这个人安全的多。于是,茗儿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她的小手掌心紧张得沁出了汗,夏浔的大手却是有力、稳定、干燥,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茗儿的小小心灵渐渐踏实下来。
  
  希日巴日没想到他胸有成竹而来,踌躇满志地要做一个恢复大元风光的复国英雄,最终竟落到这样一步田地,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悲愤之下他已不顾一切,宁可今天死在这儿,也一定要引燃火药,把整个燕王宫付之一炬。
  他举着火把匆匆忙忙地在通道中跑着,这已是他身上唯一一支备用的火把了,他必须在火把燃尽前找到储放火药的地方,并且把它引燃。
  秘道很长,它的主要作用是用来在危急时刻将皇室成员送出险地的,因此只有长长的通道,不见什么地下房舍,但他已经听席日勾力格说过,沿着真正的通道走下去,会有一块开阔的地方,那里本来是储放钱财、衣物、兵器、假的身份证明等可以帮人掩饰身份逃出重围的东西,三十年前大元皇帝离开大都的时候在那里储放了大量的火药、桐油。
  因为撤退的匆忙,当初准备引燃的火药引子都堆在通道里,他沿着正确的通道下去就能看见。秘道中有许多交错的假道,但是每条道路口上面的砌石中都有一个记号,知道这记号含义的人就能沿着正确的道路走下去,他已经听到了远处的叫喊声和脚步声,知道大批的燕王护卫已经追进了地道,他必须要抢在他们前边。
  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仗着人多势众,官兵们分头向不同的通道追下去,比他这知道秘道底细的人速度上也差不了多少,希日巴日不禁大急,脚下跑得更快了,忽然,他被绊了一下,几乎一跤摔倒,举起火把往地上一照,他看到了一捆东西,一盘绳子似的东西。
  那捆绳子有拇指粗细,拾起来一看,绳子是浸过蜡的,正符合席日勾力格的交待,希日巴日不禁狂喜,这“绳子”分明就是那火药引线了,据席日勾力格交待,当时正将火药引线向外引去,皇帝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所有人员匆匆撤离,只来得及将入口重新进行了封闭。
  他举起火把就要去引燃火线,一看那捆堆得半人高的火药引线,不禁一皱眉头:“这得烧到什么时候?”
  他立即挥刀斩向地上的引线,拇指粗的火药引线被斩断了,希日巴日将火把凑到被切离了一捆火药引线的断口上去,火线被引燃,“嗤嗤”地向远处燃去,这时后边的脚步声又近了,希日巴日怕他们发现这火药引线,立即闪身跑向岔道,同时发出一声狂笑,引他们离开。
  夏浔牵着茗儿的小手向前走着,长长的通道到头了,面前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夏浔有些茫然,举起火烛照了照,每个洞口上方都有一个古怪的符号,却无法参详它的含义,这三条道哪条才是出路?
  夏浔犹豫了一下,想起他以前玩《轩辕剑》闯迷宫时常用的笨办法,一见岔路就贴着右手边走,走不通绕回来,始终沿着右手边,总有走出去的一刻,便断然道:“走这条路。”
  茗儿怯生生地道:“你确认吗?”
  夏浔把自己的主意和她简单地讲了讲,茗儿赞道:“你好聪明,这个法子好,咱们走。”
  夏浔一笑,刚想举步,忽地听到中间那条通道中“嗤嗤”一阵响,虽然很轻微,可是在这寂暗之中却听得很清楚,夏浔心中一动,立即拉着茗儿追过去,黑暗中,星星之火冉冉远去,夏浔怵然一惊:“火药引线!”
  第111章 大叔萝莉并肩作战
  一看黑暗中那条“嗤嗤”的火舌,夏浔立即猜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他马上快步赶去,用脚连踩带跺,可那火药引线有拇指粗细,虽然因此使得火线燃烧的速度不及细线快速,却更加不易熄灭,夏浔连踩几脚,没把火线踹灭,反而差点引着了自己的裤腿。
  他刚才还被燕王府软禁着,身无长物,既然踩都踩不灭,可实在拿不出可以灭火的东西了。茗儿在一旁急得团团乱转,情急之下她也伸出小蛮靴帮着踩了几脚,结果慌乱中不起甚么作用,倒被夏浔的大脚把她踩了好几下,疼得小姑娘脚都麻了。
  “这样不成,这样不成……”
  夏浔举着烛火往前追,虽然用手拢着,洞穴中风的流动也不大,还是几乎熄灭,光线一暗,茗儿更加害怕,提着裙子紧追在他的后面。
  “有了!”
  夏浔忽然叫了一声,吼道:“小郡主,跟快些,快跑!”说着猛地加快速度,茗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提着裙子在后面紧追。
  夏浔超过燃烧的火线好远,在下一个岔路口火线拐弯的地方才猛地站住身子,茗儿哎哟一声撞在他背上,揉着鼻子尖停下来。
  夏浔一转身,把火烛往她手里一塞,喝道:“照着!”
  茗儿举着火烛,呆呆地问道:“照什么?”
  张眼一看,就见夏浔急匆匆宽衣解带,茗儿不由尖叫起来:“你干什么?”
  夏浔急急地道:“来不及了,用尿浇灭它。”
  茗儿一张脸变成了大红布,吃吃地道:“你……你……”
  夏浔道:“再有迟疑,整个燕王宫灰飞烟灭,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对不住了小郡主,若有冒犯之处,实在情非得已。”
  夏浔裤子一褪,长袍一撩,茗儿满面羞红,一颗芳心卟嗵卟嗵乱跳,早已急急扭过头去,可那持烛的手臂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阵儿,就听夏浔道:“郡主,请……请转过头去,我……我尿不出来……”
  徐茗儿又羞又气:“人家早转了头啦,才没看你……”
  “喔……”
  又过片刻,徐茗儿等得脸蛋发烫都能煎鸡蛋了,一颗心乱糟糟的,还没等到那“甘霖普降”,忍不住问道:“怎么……怎么还不……好?”
  夏浔道:“我……实在尿不出,要不……郡主你来?”
  徐茗儿吓了一跳,急声道:“我才不要!”
  夏浔苦着脸道:“郡主,大局为重!”
  徐茗儿大声道:“我不要,毋宁死,绝不……绝不……来了,来了……”
  夏浔一边系着裤子,一边喜道:“郡主答应了么?这才对,做大事不拘小节……”
  徐茗儿顿足道:“我说火烧过来了!”
  “甚么?”
  夏浔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情急之下忽地一探手自徐茗儿手中夺过烛台,拔下了蜡烛。蜡烛本有三支,夏浔也不知几时才能转悠出去,为了灯火不致熄灭,所以早就拔下了两枝揣在怀里,这时最后一根点着的蜡烛拔下来,蜡烛往茗儿手里一塞,自己拿着烛台。茗儿呆呆地道:“你干什么?”
  接下来,茗儿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惊心一幕:那火药捻子在地上并不是绷得紧紧的,夏浔伸手一扯,便扯过来一些,他把延长的这一截盘在面前,一把扯开衣袍,袒出肩膀,倒转烛台,向自己肩头狠狠刺去。
  一下、两下、三下,插立蜡烛的铜制尖钉刺入了他的肉体,眼看火头越来越近,血流的还是太慢,夏浔咬咬牙,将烛台刺进臂膀,又向下狠狠一拉,鲜血汩汩,在那火捻上积成了血的一洼。
  茗儿用手紧紧地掩着小嘴,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转,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终于,火线堪堪燃至脚下的时候,夏浔狠狠一脚踩下去,把火头紧紧压在血泊里,火捻熄灭了。
  “你……你没事吧?”
  茗儿战战兢兢地问道,夏浔刚想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火光一闪,一个人举着火把从岔路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三人一见面,都是一个愣怔。
  夏浔看清了那人模样,那人也看清了夏浔的模样,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是你?”
  这人正是希日巴日,他引燃了火线便开始胡乱跑动,结果东绕西绕的不辨西北,竟然又跑了回来。
  看看夏浔的模样,再低头看看他脚下那未燃的火线,希日巴日猛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目中闪过一丝狞厉之色,慢慢扬起了手中的钢刀,夏浔脸上一片凝重,急忙把茗儿拉到身后,缓缓拉开了架势……
  
  这是一场很困难的打斗。希日巴日身高力大,手执利刃,但他擅长的功夫是马上劈砍,招式大开大阖,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有些施展不开。而夏浔虽然身手灵活,但是空手入白刃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再加上他不能退,至少不能大幅度地后退,因为对方一手刀一手火把,他还得护着地上的火药捻子,以防对方重新点燃。
  希日巴日挥刀劈砍,逼退夏浔,火把探向地面,夏浔马上纵身反扑,抬腿侧踢,迫他回防,两个人僵持不下,你来我往地交手十余合,希日巴日着起急来,若让那些官兵搜索至此,他又被夏浔这样拖着,那他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希日巴日大吼一声,手中刀挑拨撩刺,迫得夏浔退开,然后挥刀前指,手中火把向地面指去,夏浔见状焦急万分,可是他钢刀前指,封住了自己的进攻角度,如果强攻势必先得吃上一刀。
  夏浔扭头一看,见茗儿就站在他身旁,立即顺手一夺,脱手向前一掷,一道火星便倏地闪进了希日巴日的皮袍。
  “啊!”
  希日巴日惊叫一声,他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就觉袖中传来一阵灼痛的感觉,紧接着袖筒里冒出一股浓烟,原来夏浔把那小半根蜡烛顺手一抛,竟然射进了他的袖中。
  趁着希日巴日仓惶挥袖的当口,夏浔抓住时机凌空跃起,一脚飞踢正中他的手腕,只听当啷一声,那口刀不知被他踢到哪儿去了,夏浔也重重地摔落在地,希日巴日甩脱了蜡烛头儿,也顾不得袖口还在冒烟,是否燃着了衣服,立即挥动火把,向夏浔脸上狠狠砸去。
  夏浔就地一个翻滚,双腿一绞,把他绞翻在地,火把掉落一旁,两个人扭打起来。这一打夏浔可吃了亏,虽说他也练过擒拿搏斗术,可要说这擒拿搏斗术就比蒙古人的摔跤术如何的高明却也未必,尤其是人家那是从小就练就的本事,日常骑马放羊,闲着没事就要与人摔跤,再加上他身高力大,夏浔手臂上又有伤,如何能占上风。
  茗儿虽然年纪小,看起来胆子也小,但是大事面前头脑反而清醒,眼见夏浔吃亏,被那蒙古壮汉压在身上,换作一般只有十岁大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不是吓得哇哇大哭,就是撒腿逃去了,她居然敢壮起胆子冲上去,用她那小靴子狠狠去踢希日巴日。
  虽说这小丫头力气小,踢在身上不痛不痒,却也着实讨厌,希日巴日和夏浔厮打一阵,双腿缠住他的双腿,将他死死按在身下,自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来,便向茗儿当胸刺去。
  这匕首一尺多长,就凭茗儿那小身板,还不被这一刀刺个对穿?茗儿吓呆了,想逃,却已来不及反应,眼见那一刀就要刺到胸前,骇得她双眼一闭,心中只道:“死了死了,这回死了。”
  “噗”地一声利刃入体声传来,茗儿却未感觉到痛楚,睁眼一看,只见夏浔奋力挣扎,自希日巴日身下挣扎出半个身子,手臂一探,希日巴日那一刀堪堪刺中他的手臂,刀尖刺穿了他的手臂,一滴殷红的鲜血,自那刀尖上缓缓滴下。
  希日巴日也是一怔,夏浔腰杆一振,缩回一腿,狠狠往希日巴日小腹一撞,借着痛楚催生的力量奋力一挺,反将希日巴日压在了身下,伸手拔出臂上尖刀,鲜血标射,溅了茗儿一脸,骇得她连退几步,几乎一跤跌坐到地上。
  她手脚发软,呆呆地看着,就见夏浔挥起匕首去刺希日巴日,反被希日巴日攥住手腕,两人互相僵持着,揪着对方的衣袍,时而你上,时而我上,在地上像一对野兽般的厮打着,但是夏浔本就比他力弱,又受了伤,一臂鲜血如注,渐渐开始不支,再度被希日巴日压在身上,而且把他的手腕拗过去,刀尖对准了他的眼睛,狠狠向下刺去。
  夏浔拼尽全身气力死死抵挡着,希日巴日发起狠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撞击,咬牙切齿地道:“给我死!给我死!你给我去死!”
  眼看如此情形,徐茗儿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她突然拾起地上烛台,和身扑上去,用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烛台向希日巴日的后脑狠狠砸去。
  “啊!”
  希日巴日一声惨叫,烛台上用来固定蜡烛的三枚铁钉般的寸长尖端刺入了他的后脑,紧接着铜制的烛台也重重叩在脑袋上,希日巴日头脑一昏,手上立即没了力气,正奋力招架的夏浔一反手,尖刀便噗地一声刺进了他的咽喉。
  夏浔一把推开希日巴日的尸体,坐起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徐茗儿手脚发软,跪在他旁边,呼呼的直喘大气,头一回杀人,真的把她吓着了。
  就在这时,那掉在地上的火把火苗子喷吐几下,又“噗”地一下灭掉了,洞穴中立时一片漆黑,饱受惊吓的徐茗儿尖叫一声,一头便扑进了夏浔的怀抱。
  夏浔手臂伤处一阵巨痛,却也知道这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真的吓坏了,强忍着痛楚,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乖,不要害怕,那恶人已经死了,我们安全了,不要怕……”
  徐茗儿本来还强忍着不哭,听他柔声一劝,反而软弱下来,忍不住哭泣道:“你怎么样呀,你会不会死?”
  夏浔笑道:“当然不会,千山万水都淌过来了,我岂能死在这里?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徐茗儿带着哭音儿道:“你到底有几个名字呀,怎么又叫小强了?”
  夏浔:“呃……”
  这时候,一道流星在黑暗中冉冉飞来,犹如一团鬼火。那鬼火到了二人面前猛地顿住,火苗子才蓬地一声暴涨起来,照亮了面前的一切。
  原来那竟是一枝火把,只因持火把的人跑得实在太快,压制了火苗的燃烧,他脚下又是飘然无声的,黑暗中看去,才只觉有一点火星在飞速地流动。
  来人是个不到三旬,肤色黎黑、脸孔方正,身着内宦衣袍的人,他一眼看见徐茗儿娇小的身影,顿时出了口长气,可是再一看到徐茗儿身上的血迹,脸色立时又变得铁青。
  他可不知道那血是夏浔手臂上的鲜血,双目厉光一闪,向夏浔森然问道:“小郡主受了伤?”
  徐茗儿擦擦一双泪眼,看清了他的模样,忍不住惊喜地叫道:“马公公,你来救我了么?”
  那宦官神色又是一缓,急忙问道:“小郡主,你可安好?”
  夏浔失血过多,精疲力竭,头又被希日巴日抓住狠狠磕了几下,全靠一股意志强撑,这时见燕王身边那个武功奇高的太监到了,心头一松,仰面一倒,便晕了过去。
  徐茗儿见马三宝动问,点头应道:“我没事,我好得很,啊!不好了,不好了,他晕倒了,马公公,你快救他,千万不能叫他死……”
  这时脚步声嘈杂响起,许多官兵向这个方向追了过来,马三宝眉头一皱,心道:“郡主身份尊贵,无端陷身于此,还是不要被人看到的好,人多口杂,传出些什么不妥的言语,可有损郡主清誉。”
  想到这里,马三宝飞快地躬身道:“郡主,请恕奴婢无礼。”
  说着丢掉火把,一俯身抓紧夏浔的腰带将他提起,又伸手一揽,将徐茗儿托起来,飞身闪进岔道里去……
  第112章 情不知所始
  殿角的白铜仙鹤袅袅地吐着兽香,满室暧流涌动,温暖如春。
  黄花梨木的大床上锦帐低垂,地上铺着锦绣牡丹的地毯,不远处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卷耳方桌,徐茗儿穿着雪绸纱裙鹅黄襦衫,月牙白的腰带,长发绑成两条俏皮的长辫子,头上结着少女特有的双鬟丫髻,正坐在那儿看着一册书。她的两条小腿在凳下轻轻地悠荡着,不时从锦盒中拈一枚杏脯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显得十分悠闲。
  忽然,锦帐里传出一声低吟,徐茗儿一怔,停了手上的动作,侧耳听听,一蹭屁股跳下地来,飞快地跑过去掀开了帷帐。
  床上躺着夏浔,一番厮打当时还没看出来什么,其实他身上的伤可不只是手臂一处,头被磕破了好几处,淤肿了一大块,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好像印度阿三,肩胸部斜袒着,上臂被他自己先用烛台戳烂,又中了一刀的地方也被包扎好了,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用的显然是上等的药膏。
  他没有醒,疗伤的药物本身带有安神效果,他又失血过多,精神不济,此刻睡的正香。
  徐茗儿趴在床头,双手支着下巴看他:“咦?这个大骗子其实挺好看的呐。”
  茗儿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雪白稚嫩的小脸一笑时居然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妩媚:“黑亮亮的眉毛,呀,那眼睫毛好像和我一样长哩,整整齐齐细细密密的。”
  “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嘴唇……”茗儿撇了撇小嘴:“男人的嘴唇长那么好看干什么用。”
  她的目光又从夏浔胸口掠过,很健美的胸部,胸肌宽厚,充满阳刚的美感,很遗憾,小丫头年纪还小,对肌肉的堆积多与少还没有什么感觉,她的目光投注在夏浔的手臂上,那里缠着绷带,有淡淡的血迹渗出来。
  茗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想起尖刀刺至自己胸前,他以手臂为自己挡刀时的模样,犹自感到惊心动魄。后怕了一阵,感动了一阵,小丫头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开始研究起夏浔受伤的那条手臂来。
  “好粗的胳膊……”
  茗儿伸出自己的手臂跟他比了比,摇摇头,又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去试自己的大腿,一直移到大腿根上,才吐吐舌头:“哇,比我的大腿还要粗些!”
  夏浔这时已幽幽醒来,他的鼻端先是闻到一阵幽幽甜甜的兰草香气,有些熟悉的味道,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躯,小姑娘正弯着腰背对着他,衣服质料柔软贴身,青涩的、曲线还不够圆润的瘦削的小屁股正朝着自己。
  夏浔轻轻咳嗽了一声,茗儿立即飞快地转过身,一见他张开了眼睛,不禁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夏浔展颜一笑:“我醒了。”他游目四顾,讶然道:“这是哪儿?”
  茗儿道:“燕王府。你是为我受伤的嘛,我应该照料你的。”
  说到这儿,她脸蛋一红,有些难为情地道:“当然啦,换衣服啦、看伤啦、敷药啦、包扎啦、喂粥啦,唔……这些都有人做的,我只是在一旁看着……呃……不是我不想服侍恩人,是他们不许我做。”
  夏浔嘴唇抽动了几下,想笑又忍住:“劳烦郡主了,在下一介草民,可承担不起。”
  茗儿摆手道:“没什么承不承担的,我姐夫汇同三司衙门,正在清查北平府,以免蒙元余孽还有漏网之鱼,后宫人等刚刚搬回来,地下秘道也需要进行清理封堵,姐姐也忙得很,反正我没事做。等他们忙完了这些,会来看你的,还会重重赏你。”
  “对了!”
  茗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的跳起来,往腰间一探,在那纤纤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上摘下一枚金丝银线,精心织就的香囊,下边缀着七彩的丝线。香囊上绣着兰枝花草,中间还有一个花朵儿似的小字,仔细看看,绣的分明是一个茗字。
  茗儿小小年纪,家教虽严,却还没人教她男女之事,她可不懂得女孩子贴身的香囊不能随便送人的。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三国时繁钦这首诗写出来后,香囊就成了男女情人之间以身相许的暗语,这随身之物,纵是两情相悦,不到决心以身相许的时候,也是不可赠出的。不过,她不知道,夏浔同样不知道,在这方面的知识,夏浔就是个棒槌——一窍不通。
  茗儿拿起香囊,说道:“我身上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送你的东西,喏,这个香囊是我最喜欢的,送给你吧。”
  夏浔为难地道:“我一个大男人,身上带这东西多不像话。郡主所赐之物,我又不好转赠他人。”
  茗儿瞪起眼睛道:“谁要你送人了?我这香囊,徐国公府上下,人人都认得的。如果有朝一日你到应天府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拿它去找我呀。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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