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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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顾红袖一旦面了圣，会有什么样的造化。若是赵佶不喜他还好说，这讨不了赵佶欢心，空有一身本领又如何，顶多是又一个诸葛正我；可若是人家让赵佶龙颜大悦，从此一步登天呢？
　　这事还真不好说，方应看倒也是能屈能伸，他思量再三后便把负责引荐顾红袖入宫的事揽了下来，而即使顾红袖没得赵佶喜爱，方应看也自有办法将两人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又等方应看来到天泉山见到了苏梦枕，在传达来意时他就牢牢注意着苏梦枕的反应，进而在心中揣摩起接下来会有的发展——苏梦枕的第一反应，可不像是欣悦于将可得到官家青眼该有的反应呢。
　　这确实不是。
　　只苏梦枕想的，方应看现如今绝对联想不到。
　　顾红袖很快就过来了，他看都没看苏梦枕一眼，只对方应看微微抬了抬下巴道：“走吧。”
　　方应看脸上的笑容差点没僵掉，到底这世上能对他颐指气使的人太少了。好在小侯爷忍住了，他在心中深吸一口气，还有礼的朝苏梦枕道：“先告辞了。”
　　苏梦枕神色平静，目送着顾红袖随着方应看离开。等他们刚离开，杨无邪就来到了苏梦枕面前，“公子？”
　　苏梦枕垂下眼帘道：“他是什么反应？”
　　杨无邪顿了顿才道：“他以为公子是想把他献给官家。”
　　苏梦枕：“……”
　　这倒是可以理解顾红袖过来时，为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但在临走时候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了。
　　杨无邪话还没说完，“他还说公子的伎俩他都看穿了，他不会让公子计谋得逞的。”
　　苏梦枕愣了下，“嗯？”
　　杨无邪神情古怪，语气也很古怪道：“我想他大概是说公子三次把他丢弃，想让他主动离开公子的事吧。”
　　苏梦枕：“……”
　　先不说红袖刀这么不离不弃，单就来说他这次入宫之事。苏梦枕作为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平素没资格觐见赵佶，可不代表他对赵佶没什么了解，正相反白楼中关于赵佶这个天子的资料还是很齐全的。
　　正因为了解，苏梦枕才知道赵佶作为天子，可以说是很任性的，他全凭喜好判断朝臣的忠奸，像蔡京能得到赵佶的欢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蔡京懂得投其所好，比如说蔡京同样练得一手好字，另外又懂得阿谀奉承，就这样蔡京就成为了赵佶的心腹大臣。
　　和蔡京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诸葛正我，赵佶认为诸葛正我迂腐不化，不知变通，又不懂得体察上意，因而便不喜欢他，哪怕诸葛正我实打实为国为民。其他方面就不必细说，反正苏梦枕是担心顾红袖那样的性子会吃暗亏，不，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较早，哪怕那是他的红袖刀，楼主他扔完全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
　　只该做的准备，仍是要做的。
　　苏梦枕想了想，还派人知会了诸葛神侯一声。
　　事实上诸葛正我已得了信，他百感交集来着，但他又不能无缘无故的进宫，再说即便他现在想要进宫面圣，赵佶那边也不一定会准许。
　　无情正好在神侯府，敏锐地觉察到诸葛正我隐隐露出的焦躁，“世叔？”
　　他一身白衣，面容清冷俊秀，冷寒如星的眼睛望过来时，让诸葛正我心中的焦灼感被压下去些许。诸葛正我叹了口气，迟疑了下方道：“你不懂。”
　　无情：“……”
　　恰此时金风细雨楼差人送了信儿，可哪怕是这信儿上说顾红袖是本人，而非‘浪翻云’也没让诸葛正我安心到哪里去。
　　无情不知个中来龙去脉，以为诸葛正我担心再多一个只会进谗弄权的“黑光上人”，便出言指出：“既然他背后是苏楼主，那以苏楼主的为人，不会纵着其胡作非为的。”
　　这倒不假，诸葛正我私下中还是很欣赏苏梦枕的，只不过顾红袖的身份和他的“神通”已超出了一般范畴，让诸葛正我没法用平常心来对待他。诸葛正我想了想，看向泰山崩于前而不会改色的无情，道：“你相信刀可成精吗？”
　　无情冷澈的眼中，多了几许波澜。
　　但神侯他老人家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波澜，可他仍硬着头皮道：“说他归属于苏楼主也不假，因为他便是苏楼主的红袖刀。”
　　无情微微一震，以为他听错了。
　　可诸葛正我确实说了那样离奇诡谲的话，而且还不准备把它收回，还反过来安抚了无情一句：“我听到时也觉得难以置信，我想这世上没人在听了这句话后，不觉得这事荒诞至极的了。”
　　这个嘛？
　　赵佶就没有。
　　顾红袖他跟着方应看入了宫，托赵佶先入为主认为顾红袖是高人的福，倒没谁在他被辨出是否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前怠慢他，就连赵佶在见了他后，都没说让他跪拜。
　　他怎么做是对的，不然等晚上老祖宗都能从皇陵里爬出来。
　　咳。
　　顾红袖并没有“变身”，他仍旧是红袖刀，这个身份忽悠赵佶完全绰绰有余。
　　赵佶等顾红袖等得心焦，等见了顾红袖后几乎是开门见山道：“真人可知关真人去往了何处？”
　　想来有人给赵佶说过关七了，不过他们俩摇身一变就成了“真人”，可真是有点微妙。别说顾红袖都为这个称呼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就连陪同在赵佶身边的“黑光上人”詹别野，米公公米有桥，方小侯爷方应看，乃至御前第一带刀总侍卫一爷，还有低他一级的舒无戏都觉得这称呼古怪得很，要知道那可是战神关七关木旦，和道教半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赵佶才不管呢，他只管极力按捺住期待之色的望着顾红袖，等着他的回答，最好是能得到“关真人平地飞升”的答案。
　　顾红袖面对赵佶的态度，和面对方应看时没什么差，他完全没有对皇权的敬畏之心，当下便随口道：“关七他可不是什么真人，他和我一样都不是人，至于他去了哪儿？依着天条律令，他会被押往审仙台受审。”
　　方应看一干人等：“……”这是从茶馆说书人那儿听来的吗？
　　“黑光上人”詹别野在心里嗤笑不已，顺带放下心来，这个什么所谓的高人看来对他不会有威胁了。这宫里头，“得道高人”本来就不少了，詹别野即便日渐受赵佶喜爱，他也不希望再来其他人分一杯羹。
　　但是吧，赵佶非但不觉得顾红袖这话信口拈来，全无可信度，反而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审仙台？这么说关仙人已得道成仙？”
　　顾红袖照着他现在的身份实话实说道：“这个不好说，我和他本不是人，自无法照着人修历程来判别，不过我们俩既已渡过雷劫，那该当是地仙级别吧。”
　　赵佶知道雷击的事啊，正因为知道顾红袖遭受雷击后不死，才更加急着见他的，不然面圣是随随便便就能面的吗？当下赵佶那个心神荡漾啊，甚至都从龙椅上走下来，态度比先前多了好几分恭敬。
　　其余人面面相觑，可没谁敢在此时出声，但对顾红袖的言语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于属于诸葛神侯一党的舒无戏都在心中生出鄙夷来，万万没想到金风细雨楼楼主的人，竟也是这种耍把戏的，亏得他还有着媲美关七的武功。
　　但他们怎么想一点都没影响到赵佶，赵佶的激动已溢于言表，“仙人看我可有修仙的资质？”
　　顾红袖偏头看他一眼：“这我说不太上来，我是得了机缘化形，和你们人并非一路的。”
　　赵佶有点懵：“化形？”
　　“是啊，”顾红袖对此并不藏着掖着，反而落落大方得很，“我是红袖刀化形，关七他是剑化形，至于是什么剑我还不得而知。”
　　方应看一干人等：“……！！”
　　这越来越像是说书人在说书了啊，还有苏梦枕知道此事吗？反正顾红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是不信的，甚至觉得是荒谬的，倒是詹别野心中只犯嘀咕。
　　詹别野是蔡京引荐给赵佶的，他能被得赵佶喜爱还是很有一手的，这里的“一手”不是指武功，而是所谓的神仙方术，像是能顷刻间把一杯冰水燃成火球，又能将沸水瞬间结冰，再有把白纸变黑，甚至是黑夜早一个时辰到等等，除此之外詹别野也极为擅长溜须拍马，不，是体察上意，反正是能赵佶对他深信不疑。
　　这种人吧，惯常喜欢以己推人，他这会儿就想了顾红袖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看他不说自己是人，那就没办法教身为人的官家法术。但小聪明也仅仅是小聪明，还敢来他面前耍大刀！
　　詹别野心念转圜间，就有了主意，心道：‘你不是说自己是红袖刀化形吗？那就变回现出原形看看啊。’他这么想也这么窜缀了赵佶，赵佶也成功被他鼓动了，巴巴地望向顾红袖。
　　顾红袖看了詹别野一眼：“既然你那么想膜拜下我的原形，那好吧。”
　　他说着还真就变回了红袖刀。
　　红袖刀多美啊。
　　像美人的一声轻吟，动魄动心。
　　刀光漾映着一片水红，掠起了微微的香。
　　这是一柄让人一见难忘的刀。
　　詹别野：“！！！”
　　方应看一干人等：“！！！”
　　赵佶：“！！！”赵佶的和他人的不同，他在震惊过后就是狂喜，半点都不觉得刀化形有多荒诞！
　　至于其他人，“黑光上人”詹别野他有变戏法的经验，一心认为这也是什么把戏，就像他利用过人的内功，对时序逆搅的知识，以及加上一些骗人的小巧便能做到的把戏。只方应看，米有桥，一爷还有舒无戏他们，他们四人虽说是米有桥的内功最高深，可方应看的武功绝对不弱，一爷和舒无戏能成为御前带刀侍卫总管，武功自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以他们的眼力却无法看出其中门道——假如这也是个戏法的话。
　　下一瞬，顾红袖就当着他们的面，再从红袖刀变回人形，其中过程无懈可击。
　　赵佶完全信了，如果不是碍于他皇帝的身份，他这会儿都要手舞足蹈了。
　　对比之下，“黑光上人”詹别野是几乎如丧考妣，方应看和一爷这四个正常人在面面相觑，震惊地无以复加。
　　说好的神仙方术其实是淫巧之术呢？
　　说好的神仙异说都是骗人的呢？
　　是的，他们都清楚赵佶推崇的所谓道学，还有那劳什子长生之术都不过是下面人想要谋取荣华富贵，投机取巧来哄骗赵佶的。像詹别野弄出来的花样，心如明镜的一看都就能看出来，偏偏皇帝蠢到无可救药，一心想要长生不老。总之呢，他们从前都是当笑话看的，但现在却告诉他们神仙异说真的存在？！
　　这对吗？
　　这根本就不对啊！
　　先不说他们几人心里边崩塌了一块，但就来说恨不能明日就能飞升而去的赵佶，他本来就异想天开，经过了林灵素、王子惜、詹别野等方士的蛊惑，更对神仙方术深信不疑。只不过像詹别野这样的方士，能做的也只有炼丹，就像是从前那些个同样想追求长生不老的皇帝般，现如今突然出现了个得道成仙的…刀，哪怕赵佶不妄想长生不老，他也得开始妄想平日飞升了，他毕竟是个皇帝，哪有皇帝不想要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老的？
　　不，即便是普通人也无法不心动吧？
　　不管怎么说，赵佶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顾红袖，把他当成了神仙来尊崇，巴望着顾红袖能传授他仙术，哪怕他明知道顾红袖不是人。看他那急切的模样，想来这时候顾红袖开口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是赐死方应看什么的。
　　方应看：“……”
　　当然了，没说让方小侯爷为君死，赵佶他现在哪里想得到他，只眼巴巴地望着顾红袖：“上仙既说已为地仙，总会有几许仙术可能让人习得？”
　　“我倒是可以教人刀法，不过你的根骨不好，而且也过了练刀法的最佳年纪。”顾红袖看了赵佶一眼略嫌弃道。
　　赵佶：“……”他学那个干啥？他想学得是仙术！
　　而顾红袖看着赵佶身上穿的龙袍，似后知后觉道：“你是皇帝啊。”
　　赵佶还以为顾红袖是想要什么祭品，连忙道：“上仙可有什么指示？但凡朕能办到的，上仙只管开口。”
　　这话儿让在场的人心中一紧，反倒是顾红袖漫不经心得很：“我有在想和血河见一面。”
　　赵佶问了“血河”是什么，在知道那是方应看所有的血河剑后，他金口一开道：“这有什么，朕让方卿家随后把它献与上仙便是。”
　　方应看：“……”他这是躺着也中枪吗？
　　顾红袖一愣，连忙道：“这怎么使得，我是真心想见血河的，哪里能使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万一我和血河当真有缘，这么做岂不是让他对我没了好感？”
　　方应看：“……”
　　一爷等人：“……”
　　赵佶心想不能让方应看就这么得了上仙另眼相看，当下就顺着顾红袖的话往下说，然后就急切的扯到自己身上。
　　顾红袖小小松了口气，再看了眼赵佶说：“你虽说根骨不好，可你既是人间的皇帝，那你若是修炼起来，便有其他万物都没有的优势啊。”
　　赵佶差点没蹦起来，急切地问道：“什么？”
　　“龙气。”顾红袖还真不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说他曾经钻研过修道之法，就是他从前也曾到过遍地修仙的世界，知道能藉由龙气来修炼的术法，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告诉赵佶，更何况赵佶作为北宋末年的皇帝，国力凋零，民不聊生，哪里有多少龙气能供他汲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不是一个能修仙的世界，哪怕出现了外星飞碟。
　　但这些赵佶根本不需要知道，顾红袖会让他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红袖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弹了一道没什么意义的气劲到赵佶身体里，在一爷要大喝时，一条还没有凝结出实体的金龙就从赵佶体内盘旋而出。
　　鹿角、蛇身、鹰爪、鱼鳞……没谁敢说那不是一条龙。
　　所有人都傻了眼，倒是“黑光上人”詹别野平素里奉承惯了，这时候都比其他人先反应过来，当即就利落跪地，高声说起了各种赞颂之词。
　　赵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顾红袖在眼皮底下轻轻翻了个白眼，对着他弄出来的“神通”做了做调整，那金龙的色度就黯了几分。
　　虽说是几分，可感觉还是很明显的，看赵佶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他还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红袖明知却装不知，他手指点在下巴上，深刻地思考了起来。赵佶连大气都不敢喘，就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更别说詹别野了，他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顾红袖终于思考完毕，道：“据我所知龙气与国祚息息相关，那既然这人一开口，象征着龙气的金龙就黯然失色，那大概是说明此人对国运有不好的影响吧。”
　　赵佶立刻道：“快把这等祸国殃民之人拉出去斩了。”
　　詹别野：“！！！”


第243章　金风细雨楼（23）
　　先前也说过“黑光上人”詹别野是眼下最受赵佶信重的方士，看他如今被赵佶认为是“国师真仙”；　且连赵佶出宫都要带着他；　就可见一斑。
　　如今赵佶说斩就将人给斩了；　不可谓不是翻脸无情。
　　不是……
　　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管怎么说吧，詹别野就这么被斩了；　让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肉跳，连面上的平静都保持不了。不说一爷这个御前带刀侍卫总统领，和舒无戏这个站在诸葛正我那一个阵营的；　便是米有桥和方应看他们这两个有着自己算盘的；　都生怕下一刻这种事会落到他们头上来；　其中以米有桥为最。
　　米有桥作为赵佶最信重的宦官，信重到连蔡京、诸葛正我这样的重臣都得讨好他；　以试图来影响到赵佶做决定；　换句话说他了解赵佶；　甚至比赵佶自己都甚；　因而知道赵佶迷信神仙方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先前连詹别野弄出的那些哗众取宠的把戏都深信不疑，那就更不用说现如今当真出现了所谓的神仙方术；　且还是赵佶一直追崇的长生不老术；　恐怕在如今的赵佶心中；　再没有什么比他成仙更重要的了。
　　更有米有桥打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顾红袖当真是红袖刀化形的；　他宁愿顾红袖是像詹别野那样的骗子；　哪怕是他的骗术比詹别野的高超。
　　到底人能和人斗，却如何能斗得过神仙？
　　好在赵佶没想到要验一验米有桥，他却是从詹别野联想到了蔡京。
　　詹别野他是蔡京引荐给赵佶的；　蔡京看重了詹别野舌灿莲花的本事，等詹别野获得赵佶宠信后，就利用詹别野的言语诡谲，来假借天意，向赵佶求其所需。现如今詹别野在赵佶心中从国师真仙，一下子沦落到祸国殃民之辈，让赵佶也不免对引荐他的蔡京有了些许不满。
　　“蔡卿从来都是目光如炬，不曾想这一次竟看走了眼。”赵佶这么感叹道，在他眼里蔡京可还是实打实的忠臣，能臣，更“好”的是蔡京写得一手好字，在信奉“字如其人”的赵佶眼里，蔡京的品行便如他的字，很有几分高风亮节。
　　顾红袖偏了偏头：“蔡卿？”
　　说得他好像不知道蔡卿是谁似的，偏偏赵佶信了：“上仙不知蔡卿也实属正常，他是我的股肱之臣，不仅他还有童贯，王黼，”赵佶说着犹豫了下，还是多加上了一个名字，“还有诸葛正我，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良臣能将。”
　　只是对赵佶这种说法，其余人都持保留态度。
　　值得一提的是童贯和王黼都是蔡京一党，他们可是被蔡京扶持起来的，称得上蔡京一党中的‘中流砥柱’。
　　顾红袖似无知无觉道：“有那多良臣能将辅佐，想来能让国运更昌隆吧，不过看刚才龙气瞬间黯然，还是奸臣对龙气的影响更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利于你修炼。”
　　这话儿正戳赵佶“红心”，正如米有桥所想的，修道成仙已成为了他心目中的头等大事，任何事都要往后排，因而他万万不想有任何不利因素在的。这么一来，原本排在他心目中头号忠臣的蔡京，渐渐的就没有那么面目可亲了。也是啊，蔡京从前都不会犯任何错误的，看他推荐过的童贯，王黼等人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到詹别野这儿就出了大问题？
　　赵佶越想越觉得他对蔡京放心的太早了，万一蔡京还有其他看走眼的时候呢？为今之计，只有亲自让金龙测过蔡京忠奸才好，赵佶这么想完，就让米有桥去宣蔡京入宫。
　　赵佶这一决定，让在场人思绪急速翻腾。
　　这其中舒无戏无疑是喜上眉梢的那个，在赵佶眼中蔡京是良臣，可在朝野上蔡京可是实打实的奸佞。赵佶分辨不出来，那龙气凝成的金龙定然能分辨出来的吧？正是因为如此，舒无戏反倒是更倾向于相信顾红袖，他确实是红袖刀化形了。
　　苍天有眼啊！
　　蔡京是知晓赵佶宣召了顾红袖，他也知道顾红袖是隶属于金风细雨楼的，这让蔡京更想去扶持六分半堂，甚至于他连如何扶持都想好了。
　　“苏梦枕是个厉害人物不假，可他和雷损势如水火这般久，仍没和雷损的女儿退婚，反而千方百计逼迫雷损投降，可见英雄难过美人关。”
　　“等雷纯嫁到金风细雨楼，苏梦枕那个病秧子一死，她可就是楼主夫人，到时候便可光明正大的掌控金风细雨楼，至于六分半堂那边，雷纯也会成为总堂主的。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雷纯是个识时务的，我还是更喜欢乖孩子。”蔡京年纪不小了，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倒显得他有几分慈爱了，和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有心中的用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有雷损如今也只是生死未卜，并没有宣告死亡，可在蔡京的言谈中雷损好似已成了个死人。转念想想蔡京如今权大势大，多得是人做他的爪牙和走狗，他想要伤重的雷损“不治身亡”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蔡京说完，他的一个属下道：“雷纯表面上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实际上早就参与到六分半堂的事务中，先前就曾在江南联络其他帮派支持六分半堂，在六分半堂中很有几分威望，可见其是个有心机手段的。更有她并不会武功，弱点也很明显。”
　　说白了，雷纯是蔡京口中的“乖孩子”。
　　蔡京似笑非笑道：“她到底是雷损教出来的女儿。”
　　说起来当年迷天盟和六分半堂共存时，雷损就是娶了关七的妹妹，使得迷天盟最终被瓦解。现如今轮到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共存，雷损就把雷纯许给苏梦枕，还让苏梦枕为雷纯神魂颠倒，更妙的是苏梦枕还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没现在的意外，雷损在不久后说不定就可能利用雷纯，不费多大力气夺得金风细雨楼。
　　啧。
　　蔡京假模假样地感叹道：“可惜雷损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也是造化弄人呐。”谁能想到金风细雨楼那边半路杀出个煞神呢？
　　蔡京正要做其他安排，宫中的口谕就到了。
　　蔡京微微一愣，官家这时候让他入宫为了何事？
　　内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让蔡京尽快入宫。蔡京心里猜测着，神态却很平静，他如今位高权重，门生众多，还深得官家信任，朝堂中早先与他为敌的死的死，被贬谪的贬谪，以至于也就诸葛正我那厮和他对着干，可诸葛正我不讨喜，官家连宣他进宫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