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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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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安闷着头道:“范相公,说来惭愧,我们杀的人之中,辽寇并不多。”
范仲淹沉吟下,问道:“是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吗?”
“嗯,我能确定的辽寇,除了用火马阵烧死的,还有掉进黄河淹死,其余微乎其微,不到三千人吧!其余都是当地的汉民,而且这三千人,没有一个皮室军,都是一般的辽国士兵。”王宁安说完之后,不无失落道:“范相公,你是不是觉得辞官不值得了?”
范仲淹看了看郁闷的王宁安,突然哈哈大笑。
“你当老夫真的在乎多少人吗?老夫在乎的是你们的一颗战心,无所畏惧!”范仲淹热情洋溢道:“老夫相信,有朝一日,你们一定能诛杀几万,几十万的辽寇,夺回燕云,你有这个信心没有?”
“那是自然!我还要把萧太后,韩德让等人的尸体挖出来,鞭打三百,祭奠王家祖先!”
“好,老夫记住了。”
范仲淹满意点头,和年轻人在一起,老相公都被感染了,变得充满了希望和斗志。只是眼前的事情却有些棘手。
辽国的钦差使者已经到了大宋,不用怀疑,他们一定会进行讹诈,什么增加岁币啊,处置元凶啊,大捞好处啊,总而言之,来者不善。
在前面打仗,最怕什么,就是老板突然说不打了,自己还在前面冲,岳爷爷就是触了这个霉头,才含冤而死的。
以大宋朝堂的德行,说不定真的会对辽国让步,以前大宋占着理,都吃亏,这一次王家军主动进攻,跑到辽国去大闹天宫,还不罪不容诛啊!
而且有些御史言官已经弹劾王家父子,在他们的心目中,靠着出卖一个小小的武官,就能换得和平,实在是划算的生意,他们一定举双手欢迎。
辽兵不可怕,可怕的是猪队友!
“二郎,你有多少把握,能确定辽国是虚张声势?”欧阳修凝重问道。
“十成。”王宁安毫不犹豫,“辽国内忧外患,别说二十万人马,就连两万都派不出来。”
得到了王宁安的肯定答复,两位老夫子心里有了谱儿。
对辽国一定要强硬,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问题是谁去说服朝廷啊,范仲淹担着罪,也离不开河北,欧阳修不通军务,王宁安倒是能说会道,可一来他太年轻,没有分量,二来一旦辽兵南下,还要王家军应付,王宁安也走不开。
究竟谁适合去京城走一趟,说服朝廷呢?
王宁安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和欧阳修两个人一对视,心照不宣。
“苏老泉,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第159章 嘴炮无敌
赵祯改元皇佑,或许就是想老天爷能够保佑多灾多难的赵宋王朝,可偏偏改元的第一年,就遇到了无数的糟心事,一件连着一件,弄得越来越大,几乎无法收拾。
从上半年商胡口决堤,夏竦病死,到下半年流民遍地,好容易进入腊月,辽寇又纵兵抢掠,还不说南方各地的灾荒,以及四周蛮夷叛乱……各方压力,都落在了这个刚过不惑之年的皇帝肩上。
赵祯扛得很累,也很难。
特别是宋辽之间的大战,愈演愈烈,君臣的恐辽症被唤起,京城简直是一日三惊,各种消息满天飞,今天说范相公战死了,尸身还屹立不摇,大呼杀贼,明天说范仲淹勾结辽寇,要打进京城,另立新君。还有人把矛头对准了贾昌朝,说贾相公尸位素餐,毫无应变之法,应当立刻罢官……贾相公这个气啊,该老子什么事,不要每次都躺枪啊!
纷纷扰扰,各种讯息,乱成一团,赵祯的耳边仿佛有无数的蚊虫,嗡嗡乱叫,弄得他心绪不宁,拿不出一个主意。
“陈伴伴,宋相公到京了?”
赵祯问的人是宋庠宋相公,要说起此人,也算是大大有名,他原名叫宋郊,参加科举的时候,因为姓和国号相同,容易产生大宋交替的误解,很不吉利,所以改成了宋庠,许是沾了改名的大运,宋庠被点位状元,由此也成为大宋立国以来,第三位连中三元的。
高学历带来高起点,宋相公一路顺风顺水,做到了宰相之位。几年前因为儿子结交匪人,宋庠贬出京城,出知河南府。
这一次朝廷情况危急,宋庠又被调回京城,加同平章事,看样子是有意进入西府,和庞籍一起掌军。
而且还有传闻,说是宋庠被启用是因为夏竦在遗表之中推荐的结果。
宋庠和夏竦都曾经反对庆历新政,这种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
总而言之,各路神仙齐聚京城,是同心同德,共赴国难,还是尔虞我诈,互相扯后腿,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琳严守太监的职分,躬身道:“启禀圣人,宋相公昨夜就进京了,听说他先见了文相公,而后王相公去找了他,两个人谈了不到半个时辰。”
文相公就是文彦博,而王相公则是枢密副使王拱辰,这三个人都是相对保守型的,文彦博出任首相,开门见山,就劝谏赵祯,要二十年口不言兵,还喊出了裁军八万的口号。
他们会在对待辽国的问题上有什么看法,显而易见。
赵祯突然有些后悔,他把韩琦贬出京城,富弼是个闷油瓶,做事还成,战斗力却只有五,庞籍又从不结党,形单影只,整个朝局都被文彦博等人一手把持。赵祯的心里总是有些不甘,身为天子,九五至尊,对内总是高高在上,遇到了敌国,就低下了头,怎么都说不过去……
“陈伴伴,范爱卿那边,就没派人进京?”
从称呼上面,陈琳就嗅到了不同,看起来陛下还是偏袒范仲淹多一些。
“回圣人,派了,来的人叫苏洵,听说只是个主簿,官职太低,没资格参与廷议。”
赵祯把脸一沉,不满道:“神仙下凡问土地,主簿才更合适,就让他列席御前会议,好好听一听朝廷的看法,朕也想征求他的意见。”
陈琳连忙点头,下去安排。
不多一时,几位相公鱼贯而入,文彦博、富弼、庞籍、宋庠、王拱辰依次进入,向赵祯施礼,而后赐坐。
赵祯率先发问,“文相公,河北战情如火,辽国又派遣使臣,你以为该如何应付?”
文彦博垂着眼皮,唉声叹气,“陛下,非是臣说泄气的话,实在是朝廷拿不出一丝一毫的粮饷,半个月之前,户部向大户借了20万石粮食,其中10万石送到了河北,另10万石充作京官的俸禄,总算让大家过了个年,朝廷财政艰难如此,臣实在是有负陛下之托,臣有罪啊!”
说到动情处,文彦博擦了擦眼角,赵祯听到文彦博的哭丧,心里也不是滋味,“文相公刚刚进京不久,怪不了你,都是朕无德无能,连累百姓受苦啊!”
赵祯满心自责,站在最后的苏洵偷眼看了看皇帝,白净富态,慈眉善目,很符合民间对皇帝的印象。
只是你老人家哪里知道啊,要不是范镇胡乱搅合,根本不用借粮,河北也不会饿死那么多百姓……想到这里,苏洵的喉咙就痒痒的,把来时范仲淹和欧阳修的嘱咐都抛到九霄云外,他真想让皇帝知道真相,不要再被这些相公们蒙蔽了!
有了文彦博打头阵,王拱辰和宋庠也都发话了,他们的意思几乎差不多,都是朝廷困难,万万不可兴兵。
富弼沉着脸,插了一句,“非是我大宋好战,奈何辽寇蛮横无理,又该如何?”
文彦博微微一笑,“那就据理力争,能让的让,不能让的坚决不让!”
“那文相公以为什么可以让,什么不能让?”
“自然是寸土必争,至于岁币吗,富相公当年出使辽国,不也是增加了十万两银子,十万匹绢吗?”
都说打人不打脸,文相公还真是够狠的,一下子就戳到了富弼的软肋。
在庆历二年,因为大宋在西北屡战屡败,辽国趁机勒索,想要拿走瓦桥等十县土地,大宋派富弼出使辽国,富相公慷慨陈词,驳斥了辽国的要求,只增加十万白银,十万匹绢。
当时看来,无疑是一场外交胜利,可时过境迁,富弼毕竟是增加了岁币,作为一个道德君子,富相公不敢不认。
你能那么干,文相公自然也可以。
五位相公,三位意见一致,一位被轻松摆平,似乎大局已定!
相公们这么看,可赵祯不高兴啊,难道又要掏钱不成?
把朕当成了什么,钱库吗?
你们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赵祯涵养过人,不会和自己的宰相发飙,但是他阴沉的脸色却显示出愤怒的内心,目光扫过,落在了苏洵的身上。
老苏仿佛感到了皇帝的注视,也抬起头,目光相对,噼里啪啦作响!赵祯从苏洵的眼睛里读到了强烈的愤怒和坚定的勇气,不由得为之一振!
“苏卿,你久在河北,亲历救灾,又了解辽国入寇情势,你是怎么看的?”
苏洵泪流满面,陛下啊,你可算问到我了!
苏老泉迈出一步,浑身上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微臣本无资格议论国事,承蒙陛下垂问,微臣斗胆言之,微臣以为动岁币是应该的,只是不是增加,而是减少!应该趁此机会,彻底废掉岁币,消除我大宋头上的奇耻大辱!”
嚯!
果然是博辩雄伟,汪洋恣肆的苏老泉,一出手就是不凡!
文彦博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后又眯缝起来,被一个小吏在皇帝面前公然打脸,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奈何苏洵视若无睹。
“启禀陛下,微臣并非狂言,而是觉得目下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方才诸位相公都说我大宋的难处,殊不知辽国之难,远胜大宋十倍百倍,他们要是敢随意动兵,只会万劫不复!”
文彦博自持身份,不愿意和苏洵辩论,只是看了眼王拱辰,王拱辰立刻站出来。
“你这是胡说八道,辽国纵使拿不出二十万铁骑,十万人马还是可以出的,我大宋何以应付?”
苏洵哈哈大笑,“十万人马?这位相公,你可知道辽国的兵力都在谁的手上?”
王拱辰下意识摇头。
苏洵冷笑道:“辽国的人马大约可以分成三部分,其中最强的皮室军握在辽主手中,大约有六七万人,其次则是萧氏后族拥有的四五万精兵,再次就是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手上的兵马,虽然不及前两者精锐,但是胜在数量众多,主要分布在燕云十六州,超过十万之众!”
苏洵说到这里,冲着赵祯拱手,“陛下,耶律重元本是辽主的弟弟,当年耶律重元出卖了母后,辅佐辽主登基,辽主一时忘情,借着酒劲儿,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弟,答应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重元。而近几十年来,辽国风气大改,越来越多的王公贵胄,大臣官吏都支持父死子继,加之辽国太子虽然年少,却有些韬略,隐隐然,辽国已经呈现皇太子和皇太弟夺嫡之争,这两方可都是坐拥几万人马。试问此时此刻,他们谁敢轻易出兵?”
苏洵好谈兵事,以往更多是纸上谈兵,自从到了六艺学堂之后,也受到了务实之风的影响,讲出来的东西更加言之有物。
“辽国现在就是个死结,出动皮室军,担心耶律重元作乱,让耶律重元出兵,又担辽主父子扯后腿,如果辽主和重元一起出兵,后族萧氏难保不会兴风作浪,而三家一同出兵,各怀心腹事,哪怕有百万之众,也不值一提!”
苏洵痛心疾首,慷慨质问道:“辽国危机重重,远胜大宋,摆明了是虚言恫吓,微臣实在是不知道,我大宋为何要如此窝囊,难道我大宋就没有热血男儿了吗?诸位相公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此啊?”
第160章 皇帝被说服了
苏洵把辽国的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这时赵祯才猛地警觉,他一直愁眉苦脸,哀叹大宋国运衰微,麻烦事一堆,敢情他和辽主是同病相怜,呃不,是辽主更惨。
耶律重元长期经营燕云十六州,手上财力雄厚,人马众多,足以和辽主抗衡。
在这种局面之下,让辽国举倾国之兵南下,简直是吃人说梦。
苏洵又补充道:“陛下,辽国的隐患还不止如此,他们疆域辽阔不假,可其中有太多的部族野人,其中以女真诸部最为强大,人口众多,战力非凡,奈何是一片散沙,不成气候。但是辽兵一旦大举南下,这些部族必定趁机做大。如今的辽国还澶渊之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当年我大宋君臣尚且同心同德,击败辽兵,如今未战先怯,岂不是让天下之士寒心吗?”
赵祯心动了,真的动了,如果辽国这么惨,干嘛不趁你病要你命!一雪前耻,好好出出胸中的恶气。
文彦博偷眼看到赵祯胸膛起复,喉头上下动弹,就差点头说好了,文相公是心中大急,他力主裁军,主张偃武修文,这不是红果果打脸吗?
奈何苏洵这家伙口才太好,文彦博没有把握,只能频频给宋庠和王拱辰使眼色,王拱辰刚刚吃瘪,没想好反驳之词,宋庠无奈站了出来。
“苏主簿分析辽国,虽然精妙,可是你也别忘了,大宋的敌人不止辽国一个,万一宋辽大战,让西夏渔人得利,那该如何是好?”
他这话说的很慷慨,自以为会得到一片掌声,哪里知道却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十分怪异,庞相公唬着脸,明显是想笑不好意思,只能憋着。
至于文相公和王相公,干脆把脑袋扭过去,懒得看这个猪队友,呃不,猪都比他强!
宋庠还没反应过来,赵祯咳嗽了两声,“宋相公,李元昊已经死了一年了,西夏大乱,只怕是无暇他顾了,朕是有心借机征伐的,怎奈国库空虚,兵力不济,只能坐失良机,甚是可惜啊!”
说起李元昊,也算是一时的枭雄,他继承父祖的遗产,占据西北广阔土地,称帝叛宋,并且在三川口,好水川等战役中,消灭宋军数万,又亲征击败辽军,奠定了三分格局。
就像很多有作为的君主一样,到了晚年,都难免昏庸残暴,李元昊便是如此,废掉了皇后野利氏,要知道,野利氏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拥有的武力相当惊人,西夏虽然不及辽国广阔,可是内部各个部族错综复杂,一点不遑多让。
与其说李元昊是皇帝,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而野利氏就是其中比较强悍的董事之一。
李元昊利用血腥手段,摧毁了野利氏,而在之前,元昊又杀死了辅佐自己上位的亲舅舅卫慕山喜,亲手赐死了母亲卫慕氏,至此李元昊干掉了两个原始股东,也让其他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对妻子下得去手,对母亲同样不客气,这种人再干出什么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果然李元昊在一次宴会当中,看中了自己儿子宁令哥的未婚妻没移氏,青春活力,美貌无双,李元昊当即起了念头,直接抢走了自己的儿媳妇,立为新皇后。
在历史上,抢夺儿媳妇的君王并非没有,其中有两个最出名的,其一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他从儿子手里抢来了杨玉环杨贵妃,至于另外一位,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平王。
这两位都没有落好下场,李隆基因为安史之乱,败走蜀中,在马嵬坡,杨玉环被吊死在梨花树下,李隆基也被逼着退位,当了太上皇,余下的岁月都生活在浓浓的相思之中。至于楚平王,他惨了一些,因为抢了儿媳妇,怒杀了伍家满门,只跑出去一个伍子胥,就是那位过昭关,一夜白头的家伙。
伍子胥逃到了吴国,先后举荐了两位著名的刺客,专诸和要离,杀死了吴王僚和公子庆忌,帮着公子光夺得王位,后来吴国伐楚,打下了楚国都城,当时楚平王已经死了,被仇恨塞满脑袋的伍子胥就把楚平王从坟里扒出来,抽了一顿鞭子,打得骨骸飞溅,这就是“鞭尸”的由来。
相比上面两位,李元昊的下场更加直接凄惨,被夺走了未婚妻的太子宁令哥,没有像寿王一样忍耐,也没有像芈建一样逃走,而是勇敢地拿起了刀,冲进了父皇的宫殿,趁着李元昊大醉,就是一刀。
他没有杀死李元昊,却砍掉了李元昊的鼻子,这位暴君在当天晚上,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或许是做了太多的恶事,他终于得到了最残酷的报应,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还丢了鼻子,五官不全,做鬼也是个丑鬼!
宁令哥是个愣头青,伤了李元昊之后,吓得跑到权臣国相没藏讹庞的家中,没藏讹庞的妹妹是皇后,原则上他是宁令哥的舅舅,可他们之间却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没藏氏夺取的正是宁令哥生母野利氏的后位,你说人家没藏讹庞能不帮着自家人吗?
没藏讹庞以弑父的罪名,杀死了宁令哥,辅佐仅仅一岁多的亲外甥李谅祚登基,抢夺了西夏的大权。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庆历八年,刚刚过去一年多,没藏讹庞用卑劣的手段夺权,其他家族都心怀不满,忠于李元昊的势力兴风作浪,正是主少国疑,悍臣满朝,内忧外患交迫的时候。
……
赵祯当时真想对西夏用兵,一雪前耻,奈何朝廷的几位相公频频劝说,让咱们的皇帝陛下不重边功,于民休息,只要天下太平,四外的蛮夷不足为虑……
一顿迷魂汤灌下去,赵祯本来就不是果断的人,结果白白看着机会流失,连岁币都没有取消,真是可耻之极!
时隔一年多,赵祯也想清楚了,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却也无可奈何。
偏偏宋庠糊涂,竟然还敢提西夏的事情,赵祯心里暗说,被骗了一次,还能再上当?宋庠不但没有让赵祯改变主意,相反,使得皇帝更加支持强硬,甚至不惜一战!
眼看着大局已定,文彦博不得不亲自上阵。
“陛下,臣深知军民将士,一心洗雪耻辱,可是要动兵谈何容易。哪怕辽国大军不敢真正南下,只要陈兵边境,我们就要防备应付。要征召人马,要调集粮草,各项开支加起来,少说几百万贯不止。去岁为了应付河北灾荒,东南各府已经提前征收了三年的赋税,如果再动兵,只怕十年八年不止,到时候还没等辽兵打过来,东南就乱了。臣恳请陛下以苍生为念,以天下为念,不要为了一两个狂生的言词,就妄兴兵戈,置江山与险地啊!”
这就是宰相的修为,听起来都是正确的,可实际上却是夸大其词,多征赋税没错,不过仅限于几个富庶的州府,而且多半用来填亏空,真正用来救灾的微乎其微。
可偏偏文彦博就能把情况说的危若累卵,不可收拾,睁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苏洵是学不来的。
如果是以往,苏洵多半会败下阵来,可经过王宁安预先推演,诸位相公能拿出来的理由,全都有破解之道。
苏洵从容不迫,躬身道:“陛下,文相公说微臣是狂生,微臣不敢反驳,不过范相公、晏相公,还有欧阳学士,他们也都是这个意思,方才文相公的担忧,根本不值一提。”
“哦?你有解决之道?”
“有!”苏洵正色道:“陛下,据臣所知,大宋不缺粮食,东南的粮很多,只是如何征集上来,又如何运输到北方,才是麻烦所在!走漕运的话,光是到京城,就要耗损三成以上,再运输到河北,三石粮,只有一石能够抵达目的地。”
宋庠闹了一个无知,因此恼羞成怒,出言道:“你既然知道损耗严重,怎么还敢提出来?”
苏洵毫不畏惧,淡淡一笑,“陛下可知,这一次为了救济灾民,沧州的船队几次出海捕鲸,虽然人员有些损伤,但是收获颇丰,也熟悉了海况。假如能增加沧州的海船数量,把沧州生产的鲸油,鲸肉,蜡烛,肥皂,白糖,家具,皮草,药材,美酒等物,通过海运,到江南销售,再把江南的粮食,茶叶,丝绸运回沧州,一来一往之间,就能解决灾民的生计。而且双方互通有无,还能增加税收,这一部分税收就可以充作河北诸军的粮饷。由于这是正常贸易,朝廷也不需要预征田赋,更不会损伤民力,还能活络经济,支撑军用,一举多得啊。”
听着苏洵的慷慨陈词,文彦博的脸色狂变,他知道再也无法阻挡了……果然,赵祯已经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苏洵的面前,拉着他的手。
“苏卿,海运的损失如何?”
苏洵努力保持着镇定,“启奏陛下,我大宋海贸繁荣,商船运航,如果仅仅是从江南运到河北,估计损失不会超过一成!”
“一成!”
赵祯眼睛放光,拉着苏洵的手,不停摇晃,由衷赞道:“苏卿真有管仲乐毅之才啊!朕为大宋得一良相!”
第161章 强兵云集
苏洵27岁开始发奋读书,如今年岁不小了,屡次科举,又都碰壁,弄得老先生脾气很古怪。
比如他很喜欢六艺学堂的氛围,也乐意奉行求真务实的学风,可唯独怎么看王宁安都看不上眼,或许是觉得他少年得志,太过耀眼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苏洵是不会窃据别人的功劳。
他连忙躬身,羞愧道:“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微臣所说的办法并非我一个人能够想出来的。”
“哦,还有谁?是范相公,还是醉翁?”赵祯好奇问道。
“都有,又不止他们。”苏洵道:“六艺学堂以培养文武全才为目标,有经史诗词,也有弓马骑射,为武学院,就有专门的沙盘推演,让学生各自扮演角色,从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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