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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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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铁心源说话,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龄,至少牛二从来都是把他当做大人来看待的,从小就在这条街上泡大的孩子多少都有几分担当的,相比起来,铁心源不过比那些顶着篮子在街面上叫卖的孩子更小一点而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油光水滑的人精孩子在西水门不稀奇。
  铁心源起身离开,走了半截又转回来俯身瞅着躺在地上睡觉的牛二道:“多出来的一贯钱,恐怕是你自己要的吧?”
  牛二睁开一只眼睛道:“爷爷早就把话说的清楚明白,是老子赌输了没钱了,难道说你还敢去告诉堂主去不成?”
  铁心源蹲下来平视着牛二道:“你是一个讲规矩的人,西水门的商家都清楚,为什么你不是狻猊帮的堂主?”
  牛二笑道:“小子,你前几日说的那些话爷爷都听进去了,后来仔细思量之后发现,老子要是现在另立旗号,死的恐怕会很快。”
  “狻猊帮里好像你的武功是最好的,是不是?”
  牛二咧嘴一笑道:“爷爷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好汉子,帮里那些土鸡瓦狗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堂主?不是说你们只认拳头吗?”
  牛二像赶苍蝇一般的挥手驱赶铁心源道:“他们人多!”
  铁心源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甩着抹布回到了店铺,无论如何,明天必须给牛二一贯钱……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片阴云,不大功夫天上就开始下雨了,很快就驱赶走了暑热,趴在柜台上睡觉的王柔花抬起头,见儿子在店里忙里忙外的,就重新把脑袋支在下巴上准备再睡一会。
  店铺交给儿子很放心,这孩子从来都没有算错过账目,莫说零散的一点小账,年尾的店铺大帐这孩子也从来没有算错过。
  店铺里挤满了避雨的人,牛二也挤进来了,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牛二,你要当狻猊帮的堂主了?”
  牛二冷冷一笑并不理会,总有些无聊的人会说一些没影子的事情。
  铁心源从柜台后面数出一贯钱,也不包上,就用手拎着费力的拿给牛二道:“这是你要的规费。”
  一个戴着绿头巾的茶叶铺子老板惊诧地问道:“源哥儿,这个月的规费你娘不是已经交过了吗?怎么还交?”
  铁心源只是笑笑不做声。
  牛二一把取过那串铜钱,挂在脖子上斜着眼睛瞅了一眼茶叶店掌柜的道:“怎么,你有想法?”
  茶叶店掌柜的顿时脸色发白,两只手摇的如同车轮一般的道:“没有,没有,您随意。”
  牛二瞅瞅天上的阴云,见雨水渐渐变小了,就敞着胸怀脖子上挂着沉重的一贯钱冲进了雨水里,脚步很是匆忙。
  “看样子牛二这是真的要当堂主了……”绿头巾掌柜的瞅着牛二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这时候都该回家吃饭了,雨水下的再大,也没有继续避雨的理由了。
  店里的人群逐渐散去,王柔花安排两个婆娘今晚住在店里,她找来一件蓑衣,母子二人顶在头顶嘻嘻啊哈哈的往家跑,狐狸背着一个不大的钱袋子吃力的在雨中挪动,见铁心源母子已经跑远了,委屈的仰头大叫两声,然后努力地在雨中奔跑。
  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起那一贯钱的事情,儿子做事很有章法,既然他把一贯钱给了牛二,那就一定有给的理由,她从不认为有人可以哄骗自己的儿子。
  “源儿啊,为娘问过了,上土桥的梁先生答应接受你的束脩了,不过听中人说,束脩不能轻,还要加上三色礼才成。”
  铁心源笑道:“母亲不必烦恼了,孩儿今日已经把给先生的束脩交过了,整整一贯钱呢。”
  王柔花警惕的朝门外看看,小声道:“儿啊,夏竦不是要被砍头了吗?你这个时候拜他为师不成啊,这会连累你的。”
  铁心源把碗里的稀饭喝光之后道:“这人死不了,大宋从来都是刑不上大夫,更何况夏竦乃是大宋士林中的重要人物。孩儿想给娘挣一副诰命回来,跟着上土桥的梁先生根本就达不到目标,唯有跟着夏竦才有可能。”
  “就算他不会被砍头,他如今落难了下场一定好不了。”
  “娘啊,如果夏竦不落难,您觉得孩儿有机会拜在他的门下吗?就算是夏竦倒霉了,可是他一肚子的学问却是真实的,难道您以为夏竦的学问会比不上上土桥的梁先生?”
  “梁先生自然是比不上夏竦的,他连夏竦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当年啊……”
  铁心源见母亲把话只说了一半就奇怪的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嗫喏了很久之后才道:“夏竦不是好人。”
  铁心源笑道:“我从来没有打算请一位好人来当我的先生,如果孩儿的心术不正,自然要请一位博学通达的先生来弥补心智的不足,如今孩儿开始一个乖乖孩子,自然要学一点鬼蜮伎俩来防身,免得有一天被人家卖了还不自知。”
  “源儿,夏竦真的不是好人,如果有别的先生可以代替,就不要拜在他的门下。”
  铁心源笑道:“您不说清楚,孩儿怎么知道。”


第二十一章 无所不知的人
  王柔花看着古灵精怪的儿子道:“你恐怕知道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花大力气去打听夏竦的事情?”
  铁心源笑道:“母亲还记得您曾经抱着三岁的我路过夏竦家的情形吗?当时您泪如雨下,孩儿的虎头帽都被您的眼泪打湿了。然后孩儿就对母亲以前的事情很好奇,所以就做了一点功课,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全部的事情,所以就想去夏竦家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让母亲潸然泪下。”
  小孩子的生活穷极无聊,所以铁心源有的是时间去发掘任何一件他感兴趣的事情,尤其是事关自己的母亲,没道理不去把事情打探清楚。
  帮着做事的人就是铜子,不过这家伙现在长大了,没钱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为了让铜子去东京市上那些包打听那里打听夏竦的事情,铁心源丰厚的压岁钱少了一大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反正你只要知晓夏竦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铁心源从一个小木箱子里掏出一本账簿,翻看了几页之后开始诵读:“夏竦之父夏承皓早年曾侍奉内廷,一个冬日的清早,夏承皓在上朝的路上,捡到一个男婴,那男婴‘锦绷文褓,插金钗二支’,夏承皓无子,便携去抚养,此子便是夏竦。
  收养夏竦不久之后,夏承皓就在一场和契丹人的夜战中战死了。
  孩儿冒昧的猜测一下,这夏竦极可能是个私生子,而且还有可能是个富裕人家的私生子。
  不过他应该和母亲您没有什么瓜葛,一来,母亲您的岁数不合适,二来,此人长期在外为官,孩儿计算过,母亲成年之时,此人正在洪州担任知州。
  夏竦靠他的诗文起家,又靠献词得宠于先皇帝。
  那一年,还是个普通侍卫的夏竦携诗文扑拜倒于宰相李沆马前,诗中有‘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二句。
  李沆赏其诗,转呈先帝,并陈说其为英烈后代,先帝慈悲,给了夏竦丹阳县主薄一职。
  夏竦也算争气,大比之年,锁厅考试终于登第。
  您瞧瞧,夏竦的事情我知道不少,这里甚至有夏竦担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等职的记录,唯独没有他担任河东转运使的记录,但是在他向我说明自己因何获罪的时候,却偏偏说出来河东转运使这个职位来,孩儿觉得这家伙恐怕是想把罪责推脱到河东转运使的身上去。
  或者他在赵普宅邸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现在,孩儿不知道还会有谁上当,反正孩儿已经倒霉一次了。”
  王柔花咬着牙齿道:“源儿,不要相信这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也不要相信这个人做的任何一件事,此人从头到尾都是由谎言铸造成的,任何人只要听了他的鬼话,一定会倒霉的。”
  “此人的才学是真的吧?”
  “如假包换,否则也不会屡屡骗人得手。”
  “那就好了,孩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老师,至于品德如何,孩儿不予置评,孩儿总觉得在狐狸身边长大,才能变得聪慧,跟在狼的后面才有肉吃,跟在耕牛身边长大,将来恐怕只有耕田一途好走了。孩儿对这个人很好奇,想看看他是如何在短短时间里就从一个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宋高官的,这对孩儿今后很有借鉴意义。”
  “娘担心你会吃亏,没人能从夏竦那里占到便宜。”
  铁心源来到母亲身后,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笑道:“咱们家所有的家当不过是一个包袱而已,一旦事情不对,孩儿就带着娘和狐狸我们走远便是了。咱们有手艺,不论去了哪里,都能东山再起。”
  王柔花叹息一声道:“源儿,你和别的孩子不同,从你很小的时候娘就发现你很有主见,很多时候你的见识连娘都望尘莫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娘会帮你看风向的。至于娘以前的事情,委实不愿意多谈,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私密事,娘甚至期盼自己的一生最好是从你爹爹把娘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刻才开始。”
  狐狸最见不得铁心源和王柔花母子黏糊,对于自己被冷落这件事非常的不满,走过来凑在王柔花的身前,把脑袋搁到王柔花的膝盖上……
  王柔花快活的抚摸着狐狸的脑袋,这一刻她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铁家的梨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新树苗上新长出来的果子太粗糙,不好吃,吃一口一口渣子,所以铁心源对自家的梨树向来不怎么关心。
  母亲依旧去了汤饼店,她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躺在房顶上看天上的白云彩缓缓地从皇城上空飘过就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喜欢星空的人基本上都喜欢蓝天,当然,铜子就对蓝天没有什么好感,他总是黑乎乎的,即便是洗漱干净了,你也能从他的皮肤皱纹里看到一道道的墨印。
  这是他的生活正在给他的身体留下印记。
  子承父业的他如今需要干的事情太多了,印书坊里的绝大部分体力活都是他的。
  十四岁的他虽然强壮,但是每天超负荷的老动依旧让他年轻的身体无法接受,所以他的身高似乎已经定格了。
  身体不再向高处发展,而是在横向发展。
  铁心源非常担心,这家伙有一天说不定会长成方形。
  铜板父子是真的认识字,这一点铁心源承认,老铜板甚至能在黑夜里靠手摸出泥活字上的字,就像后世的人们在用手摸麻将一般。
  之所以说他们认识字,是因为他们认识字的形状,至于复杂一点的字,他们不知晓读音,和含义。
  这样的本事,在印书作坊里是一种优势,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收到一些比较隐秘,而又需要大量册数的好活计。
  在大宋,各种学术正在百家争鸣,无数的理念层出不群,目前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铁心源清楚,过上几十年之后,一团和气就会变成生死搏杀,不仅仅是思想上的,而且还有肉体上的。
  铜子给铁心源送来了一本周敦颐的理学著作,是他们家刚刚印好的,知道铁心源喜欢书,他就用一些残损的印面,帮他凑了一册。
  “香吧,印家送来了熏香,所有的书都是放进密封的箱子里用熏香整整熏了二十个时辰,这书用的纸也是最好的桑皮纸。”
  铜子见铁心源把书放在鼻子下面闻,就一把拿过书,用自己粗壮的手指把书翻得哗啦,哗啦的响,他在意的不是什么周敦颐,他在意的不过是这本书用的好材料和熏香。
  “有句话我忍好久了,一直没有问你,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喜欢猪头肉,难道你就不觉得卤排骨,卤肉,卤猪蹄这些要比猪头肉好吃的太多了吗?”
  铜子惊讶的看着铁心源道:“你傻啊,你家的卤排骨,卤肉,卤猪蹄都是要卖大价钱的,只有卤猪头比较便宜,我们怎么能拿你家的这些好东西?就像我给你拿书,拿的一定是最次的那种,好的都要拿去换钱的,我们都是买卖家的人,穷大方可是不该。”
  铜子的一句话说的铁心源无言以对,只有把荷叶包的猪头肉往他身边推推,希望他能多吃一些,每天和自己相聚,吃一点肉食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享受了。
  夏竦是不吃猪头肉的,这家伙吃东西非常的挑剔,即便是一碗小米粥他对粥的浓度,温度,小米的稀烂程度,以及有没有熬出米油都非常的讲究。
  这才端起铁心源送来的小米粥,就已经找出七八处不合适的地方了,眼看铁心源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这才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
  “小子,这样的态度可不成啊,老子当年为了让自己的诗得见天颜,噗通一声就跪在李相的马前,告诉你,膝盖都磕烂了,这才有机会送上自己的诗文,最后博得先帝的称赞,成功的走上了仕途。男人嘛,想要荣华富贵对自己不狠可不成。”
  铁心源皱眉道:“你后来有没有想要弄死李相的冲动?”
  夏竦瞪了铁心源一眼道:“我后来又拜在王相的门下,不好继续跟李相来往过密。小子,王相应该是你外祖父,你和你母亲为何会流落在西水门卖汤饼,这让你祖父的颜面何存?”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我外祖父是宰相?”
  夏竦笑道:“你竟然不知道你外祖父就是王旦?难怪你会跑到我这里来烧冷灶,害的老夫心头惴惴不安了好久。”
  “你答应收我为弟子完全是看在我外祖父的颜面上?”
  夏竦咕咕的大笑起来,拍着肚皮笑道:“小子,你第一次进废园的时候这里确实无人守卫,但是当你第二次进废园的时候难道你还以为这里无人守卫吗?如果不是因为老夫查了你的底细,你以为老夫真的会耐着性子和你一个小屁孩玩什么忘年交?”
  铁心源忽然笑了,朝夏竦拱拱手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您要是不说明白,这在小子这里就是一个死结,现在,浑身都轻松。”
  夏竦笑道:“你不带着你母亲一起去王相府上拜会还等什么?”
  “去弄死他们吗?”铁心源淡淡的道。
  “呃——你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因为他们欺负了我娘!”


第二十二章 血战长街的牛二
  “你娘对王相恐怕只有怀念之心而无怨恨之意,即便是后来出了差错,也该是她伯父王雍,以及他父亲王冲和她叔父王素造成的。
  小子,还是对王相多保持一点敬意的好,那个人真的是一位圣人。
  王相死了很多年了,不管是他的政敌,还是他的朋友在他去世之后没有不掉眼泪的。
  王家三槐堂下不知有多少士大夫亲手把自己的随身玉佩埋葬在下面,也只有王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用白玉来做祭礼。
  当年我出身微寒,倾尽所有购买了一件白玉佩要埋在三槐堂下,结果被王时槐给拒绝了,呵呵。
  王相的父亲当初种植三颗槐树之时有言在先,王家必定会出一位三公一样的人物,然后果然就出现了王相这样的人物。
  以老夫看来,王相权势最大的时候,就是大宋和契丹签约《澶渊之盟》的时候。
  契丹侵犯边境,王相爷随从真宗到澶州。
  雍王赵元份留守东京,遭逢急病,命令王相爷急速返回,代理留守事。王旦相说:‘希望宣召寇准,我有所陈述。’
  寇准到,王旦奏请说:‘十天之间没有捷报时,应怎么办?’
  先帝沉默了很久后说:‘立皇太子。’
  王相既到达京城,径直进入禁中,下命令很严格,使人不得传播消息,为此,王相一日曾下令斩首一十六人!
  怎么样?这样的权柄和帝王的权限没有区别了吧?”
  夏竦一面喝着稀粥,一面滔滔不绝的对铁心源讲述王旦的往事。
  铁心源听了夏竦的话之后大为吃惊,他早就想过母亲应该是出自豪门才对,只是没想到母亲的家世竟然会如此的显赫。
  只是母亲为何对夏竦如此的怨恨?
  “王家如何与我何干,我姓铁,不姓王,既然我母亲不愿意走进王家,那么,我也会在王家门前驻足不前。”
  夏竦用筷子指着铁心源笑道:“暴殄天物啊,王家虽然没了王相,但是王雍,王冲,王素这三位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个官至给事中,一位是中书舍人,另一位则是含元殿侍讲。你只要求上门去,不管他们对你如何,你的前途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以你的聪慧,将来借力王家一飞冲天并不难。”
  铁心源摇摇头道:“那样的话,我母亲会难过死的,拿母亲的尊严去换前途,这样做委实不是人子。”
  夏竦惊讶的停下筷子,瞅着铁心源惊讶的道:“你认为你母亲的尊严比你的前途更加的重要?”
  铁心源瞅着夏竦冷冷的道:“难道你以为你母亲的尊严没你的前途重要不成?”
  夏竦缓缓地嚼了一口卤肉,半晌才道:“我是弃子,承蒙先父把我抚养长大,所以我认为,只要好好的把母亲侍奉到天年,我就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风把破烂的门帘卷起来又放下来,夏竦似乎才有了说话的兴致。
  “孝顺的人总不会是太过绝情的人,如我们所约,牛二死,你入我门下。”
  铁心源躬身致谢,抬头道:“难道您不愿意通过我利用一下王家吗?”
  夏竦嘿然一声道:“老夫与王家如今也成水火,弹劾老夫最猛烈的人就是你的舅老爷王雍。”
  铁心源低下头道:“如果事情顺利,三天之内牛二就很有可能伏尸西水门。”
  夏竦笑道:“为何是有可能?”
  铁心源道:“我听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夏竦猛地站起来,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铁心源的眼睛道:“为何我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成人说话,而且还是一个能跟上我想法的才智之士,而不是在和一位七龄童子交谈?”
  “无他,生而知之而已!”
  “滚!”
  夏竦烦躁的挥挥袖子,很显然他对铁心源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少年人有聪慧的,但是像铁心源这般的就有些妖孽了。
  眼看铁心源带着食盒走出荒园子,喃喃自语的道:“这本该是王家儿孙辈中挑大梁的人,王家却遗失了这颗珍珠,何其的可惜也!”
  七月的东京城闷热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走了不远几步路的铁心源匆匆进了汤饼店,就抱着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壶凉茶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王柔花用手帕擦拭着铁心源额头上的汗水道:“大热天跑的这样快,又喝凉茶也不怕激了肺。”
  铁心源喘着粗气道:“慢慢地走更热!”
  说着话就把自己身上的衫子脱掉,长裤也脱掉,就留了一条裤衩,即便是这样,也比满大街的光屁股娃娃强了很多。
  天气太热,店里没有什么人吃饭,只有几个行脚商贩,在店里讨要了一碗凉茶在慢慢啜饮。
  店里的婆娘拿着牛尾巴甩子有气无力的往外轰苍蝇,西水门附近最多的就是这东西,无论怎么轰赶都撵不走。
  母亲把卤肉重新放进锅里慢慢地煮,这样的天气放在外面用不了半天,肉就有味道了,即便是卤出来的有香料包裹也是一样。
  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最勤快的妇人,最漂亮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大声的招呼客人,所有的人都在半梦半醒中等待太阳落山。
  铁心源光着脊梁躺在一个长条凳子上,母亲坐在边上用蒲扇轻轻地扇着风,扇子不敢停,只要停下来铁心源就汗出如浆。
  知了无休止的叫着,尤其是甜水井边上的那颗大树上更是嘈杂,几个光屁股孩子正在用竹竿粘知了。
  那东西用油炸了,味道极好,是夏日里不可或缺的一道下酒菜。
  猛然间知了忽然住嘴了,甜水井边上的一个黑漆大门在轰的一声响之后飞到了街面上,与此同时,一个黑大汉也随着门板飞了出来,只是身上鲜血飞溅,显得极为惨烈。
  十余个闲汉手持兵刃从房子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围着黑大汉就一顿乱剁,黑大汉手中挥舞着一尺来长的解腕尖刀四处挥舞,虽说挡掉了很多砍刀,依旧有砍刀招呼在他的身上。
  黑大汉狂吼一声,把衣衫缠在臂膀上,不要命的不退反进,缠绕了衣衫的手臂挡开砍刀,手中的解腕尖刀闪电般的刺进一个闲汉的嘴里大吼道:“谁在害我?”
  剩余的闲汉一声不吭,继续向他扑来,黑大汉转身就走,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跑的并不快,很快就被闲汉们追上,黑大汉转身就是一脚,踢翻了一个闲汉,向前一步踏在倒地闲汉的咽喉上大吼道:“谁要害我?”
  没人回答,乱刀之下,黑大汉只好抽回大脚,只是那个倒地的闲汉已经被他踏碎了咽喉,舌头伸的老长。
  黑大汉且战且走,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他已经身中三刀,不过在这数十步的范围内,已经伏尸三具。
  王柔花在第一时间就拖着铁心源躲到柜台下面,不住的念佛希望佛祖保佑这些人不要杀到店铺里来。
  铁心源透过柜台的缝隙看得清楚,那个如狂似癫的黑大汉正是牛二,被两个闲汉抱住腰正在向后面的墙壁退过去。
  牛二一头撞在正面的一个闲汉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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