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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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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平犹豫一下道:“应该不会吧!”
王胄站起身朝冷平探出手。
“干什么?”
“借钱,贺元伍现在只认钱不认人……我就说贩卖一些奴隶去哈密。”
七月的高原草长莺飞,密密匝匝的荒草几乎淹没了古道。
今年的牧草长势很好,草原上却见不到放牧的牧人和牛羊,哈密国的清边计划执行的非常好,大军连续不断的扫荡,让这里的残存的草头鞑靼都去了更远的地方放牧。
几匹骏马狂奔而至,惊扰了正在草丛中休憩的野鸡和野兔,它们或者飞翔,或者乱蹦,飞快的向荒原深处逃遁。
荒原上很少有树,即便有也长不大,一颗两丈高的野榆树撑开了巨大的伞盖,在荒原中极为醒目。
为首的骑士勒住战马,疲惫的从站马上跳下来,带着其余两个下马的骑士,牵着战马走进了树荫下。
卸下了身上的皮甲,赤裸着胸膛迎着凉风,有说不出的惬意。
两人卸甲,另一人就站在树荫下戒备,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这是三个斥候。
他们才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条黑线就从远处的山坳里缓缓地出现在荒原上。
三个斥候并不惊慌,依旧站在树荫下等着那群人走过来,神情非常的暴躁。
一个斥候用脏兮兮的汗巾子擦拭着脖子里的汗水,恼怒的对为首的斥候道:“刘头,哈密国的人为什么还不过来接收这些杀千刀的?”
为首的斥候喝一口水润润嗓子道:“我把贼囚送你家去,你愿意不?”
斥候怒道:“我们伺候这群杀才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给他们送到清香城去吧?过了草头鞑靼的地盘,前面就是八百里瀚海,在毒日头底下过瀚海,能有几个活着走到哈密国?”
刘头冷笑一声道:“这不是我们要操的心,上头自然有人站出来和哈密对接,最多出了草头鞑靼的地盘,我们的差事也就完结了。”
说着话,长长的队伍就已经走到了这颗大榆树底下,走在最前面的捕快快速的跑进树荫,扯掉衣衫就躺在地上当尸首。
捕快们停下来了,后面那群罪囚也自然停下了脚步,羡慕的瞅着跑进树荫底下的捕快,坐在地上,开始喝水,吃干粮。
这是一群来自东京的罪囚,男男女女都有,大部分都是精壮,很少有年老体弱的。
早在东京开始发配的时候,官府就已经剔除了老弱,这些人即便是留在大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铜板今年才四十三岁,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六十岁,常年在印书作坊里干活,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
铜子扶着父亲,拖着老婆,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一家人见队伍停止了前进,也就坐在路边静静的喝水吃吃干粮。
铜子把水葫芦拿给了父亲,铜板却把水葫芦塞给了孙子,还瞅着儿媳妇道:“在坚持一下,等到了哈密,为父就去求铁家大奶奶,我们家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铜子媳妇乖巧的点点头,却把身体往丈夫铜子的身边靠拢一下,她身后那个壮汉,总是往她的身边凑。
老实的铜子和媳妇换了一个地方坐,壮汉瞪着一双牛眼道:“贼囚攮的,老子沾点你老婆的阴气都不成吗?”
铜子继续吃着干粮一声不吭。
壮汉见铜子不敢作声,就狞笑道:“老子不过是打了几个闷棍而已,还有回东京耍子的一天。你这个贼囚攮的犯的是天条,这辈子都别想回大宋,留着这里被野狗吞吧。”
铜板咳嗽一声,咬着牙对壮汉道:“韩六子,你以为我们这群人还有回东京的命吗?”
壮汉多少有些惊慌,朝四周瞅瞅,干笑着道:“怎么就不能回去?”
铜板咳嗽着笑道:“你知道回不去了,是不是?你知道的。”
壮汉猛地站起来指着铜板骂道:“就算是回不去了,老子家里六个兄弟,没了我一个算不得什么,不像你,全家都被一锅端了。你家祖坟现在大概都被狐狸挖洞了吧?”
铜板只是笑笑不再作声,两只手却死死的拉着浑身颤抖的铜子,不让他去和壮汉打架。
“儿子,咱家在东京的铺子没了,家产也没了,这不算什么,咱家印错了官府的文告,那上面可是官家的旨意,出了这样大的错,没有人头落地算是好的。本来只需要我一个人来哈密就好,没想到你这傻孩子竟然跟着过来,苦了我孙儿,也苦了媳妇……”
铜子抬头看着父亲道:“铺子没了,印版被烧了,宅子也被罚没了,咱们家在大宋什么都没了。
没祖宗的产业好守了,自然要守着爹爹,不管如何,一家人总还是在一起好些。
孩儿听说源哥儿在哈密当了王,还娶走了长公主,就想着白哈密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就是没想到路途会这么远。”
壮汉见铜板父子没有还嘴,就以为自己得胜了,就洋洋自得的向别的罪囚吹嘘自己昔日在东京的荣光。
荒原上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好不容易等到风变凉了,头顶的天空却变得漆黑一片。
捕头一声令下,斥候开始骑上马继续探路,捕快们连踢带骂的催促罪囚们快走。
在平地上要是遇到大暴雨,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沼泽,这些人也就不用出去了。
惊雷不断地响起,叉子状的闪电就在头顶闪烁,一滴粗大的雨点落下来之后,白亮亮的雨柱就倾盆而下。
铜板和铜子撑着蓑衣努力的护卫着身下的孙子和儿媳,冰冷的雨水打在背上,铜板瞅着天空,任由雨水落在脸上,哆哆嗦嗦的道:“活着就是在受罪啊。”
第十五章 把黑暗的日子过好
戈壁滩上只要开始下大雨,光溜溜的地面上储存不住水分,很快就会变成滚滚的山洪。
刚刚还是平坦的大地,一场山洪过后,地面上就会出现一条很深的壕沟。
亲眼看到山洪暴发时恐怖场景之后的宋人罪囚,就不再喜欢多说话了。
就连最强悍的飞贼,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忧虑之情。
走了上万里路之后,似乎已经来到了天边,路上的时候脑海中还有大宋官员描绘的哈密盛景作为希望。
如今,站在荒芜的戈壁上,眼中除了一座烟波浩渺的大湖之外,能看到的只有荒凉的戈壁,而远处的高大的沙丘更是威压的让人绝望。
“天啊,我要回去!”
人群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已经崩溃掉的家伙。
随着他的这一声喊,更多的罪囚开始大哭起来,毫无理智的开始跟着那个想要回到大宋的罪囚乱跑。
一支狼牙箭从跑的最快的那个罪囚脖子里穿过,带起大蓬的鲜血,他的身体勉强向前奔跑了两步之后就跌倒在尘埃里,只有殷红的鲜血慢慢的浸湿了身下的戈壁。
那些正在奔跑的罪囚,哀嚎一声,就趴在地上,他们非常担心又有羽箭把他们射杀在戈壁上。
一个大胡子军官,骑着马缓缓地来到死去的罪囚身边,用手里的长矛戳了尸体几下,然后看着跟前绝望的罪囚冷酷的道:“你们就死在这里吧!想回大宋,做梦!”
铜板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回头抱抱自己的小孙子,然后对铜子道:“我是有罪之身,你们不是,我走不了,你们可以!”
往日里非常听话的铜子却倔强的摇着头道:“您要是寻死,您的儿子,孙儿,儿媳这一路上吃的苦头就白吃了。”
铜板苦笑道:“爹爹以前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家业坐大,让你早早地没了母亲,早早地吃了别家孩子没有吃过的苦头。没想到现在不但不能帮你,还连累你们来到天边。”
铜子抱着已经哭得发软的妻子朝父亲笑道:“当初铁家婶婶带着源哥儿在东京城里举目无亲的都能发家,孩儿想在这里试试。”
铜板惨笑一声道:“还怎么发家?这里不需要……”
铜子嘿嘿笑道:“这里也没有一家印书作坊啊。”
“我们家的模板……全被官府没收了。”
铜子把老婆扶正笑道:“没有那么糟糕,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官府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不是想让我们都死在戈壁滩上。
源哥儿也做不出让这好几万人死掉的事情。
爹爹,你们只看见这里的乱石滩,却没有看见湖边上那座大城,城池边上还有人正在垦荒。
我们来了四五万人呢,大部分都是青壮,只要有水,有地,就饿不死我们。
这里有城池,有军队保护,只要我们的粮食能吃到明年,就会有活路。
至于模板?爹爹,孩儿早就不喜欢用那些木头模板了,胶泥活字才是以后印书的好活路。
早在东京的时候,咱家不就有两套活字吗?如果不是担心别的印书坊记恨,孩儿早就用它了。”
铜板对儿子说的傻话不以为然,他知道白手起家有多难,自从他接手祖宗的印书家业之后,战战兢兢的忙碌了几十年,为此甚至让老妻因为过于劳累早早去世。
家业是一代代继承,而后一代代添砖加瓦,最后才能成为一个大大的商业帝国,对这一点,铜板深信不疑。
铜子挑起担子,拖着老婆朝父亲喊了一声道:“爹爹,我们既然都走不掉,为什么不进城去看看呢?即便是再坏,我们至少也能在最坏的情形中找一个最好的结果。”
原本心如死灰的铜板忽然笑了起来,他发现儿子已经长成大人了,自己身体不好,以后,这个家就要靠儿子支撑了。
铜子第一个挑着担子走进了楼兰城……
刚刚走进楼兰城,他的嘴巴就张的大大的,仰头看着瓮城高大的城门楼子,大叫一声,就把担子塞给老婆,飞一样的跑进瓮城,激动地站在一张桌子前面,急促得对桌子后面的一个胥吏拱手道:“这位官爷,小人来领房子。”
胥吏吃惊的看看铜子笑道:“还是一个认识字的?既然如此,本官再问你,你可看懂了城墙上贴的榜文?”
铜子憨厚地笑道:“小人家中原本就是开印书坊的,因此认识字。”
官员朝铜子的身后瞅瞅,没看见别人,只看见一个女子挑着担子里的孩子与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汉慢慢的走过来,就指指他们问道:“你的家人?”
“正是,是家父和贱内。”
说着话就把自己怀里的文书拿给了胥吏,胥吏看完了开封县的判词,点点头道:“还不错,你父亲犯了王法,你这身为人子的还知道陪伴父亲来到哈密,一个孝子的名头是跑不掉的。既然,你们父子是第一个进城的,本官也就给你们一些方便。这哈密城南七北六共计一十三条长街,共七千八百四十七座宅子,你们可以优先挑选。”
胥吏见铜子有些发傻,就用指节敲着桌面道:“北长街和南长街十字,最适合做买卖……”
旁边桌子后面坐着的另外一个长须胥吏呵呵笑道:“老何,难得见你这样违规指点别人啊。”
被叫做老何的胥吏一面笑吟吟的瞅着铜子签押文书,一边笑道:“刚才赵头还来说城外的那些杀才,不愿意进城,雷巡检已经开始杀人才镇住场面。好不容易来了一家良善人家,老夫就算是给点方便也合情理。”
铜子如在梦中,因为,旁边这个长须胥吏竟然给了他一头驴子……
“小子,别小看这头驴子,这可比那些大牲口好多了,看见了没有,这头驴子肚子里可揣着崽子呢,过了冬天,你就有两头驴子了。至于那些军中淘汰下来的挽马,看着雄壮,其实身子已经垮掉了……”
“谢谢官爷……”
“老何跟老钱都给你家方便,我也不能例外,看好了,这是你家五口人的两个月的粮食,本来按照哈密律令,这两个孩子太小,算不得丁口,我老孙就当这大孩子已经十岁了……奶奶的,这个还在吃奶的小家伙也算……”
铜子跟随一个青衣胥吏走进瓮城之后,他依旧是傻傻的,在经历了一路上的风雨之后,他还不习惯被人优待。
街道宽阔,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没有人,地上小小的砂石像是被水洗过一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胥吏从一串钥匙中取出一根钥匙打开一个小院子的大门,指着空荡荡的房子对铜子笑道:“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运气好,老何算是把这里最好的房子给你们家了,整个南街有水井的房子就这一套。地段也不错,等楼兰城人多了,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胥吏见铜子一家还沉浸在巨大的辛福中不可自拔,摇头笑笑,就离开了这个小院子,让这一家人继续发呆。
过了良久,铜板第一个清醒过来,抚摸着门廊难以置信的问儿子。
“这个新院子是我们家的?”
铜子把孩子从箩筐里抱出来,让他满院子乱跑,自己欢呼一声,就冲进了房子。
“爹爹,这间北房暖和,您和银子住,哈哈哈,这边的南屋,我和金子他娘住,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套间,正好安置金子的摇篮……”
听着儿子大呼小叫,铜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抚摸着水井边上的麻石喃喃自语道:“又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了。”
黄元寿身为楼兰城的城主,自然不会理睬安排大宋罪囚进城这样的小事情。
他只想知道,自己麾下到底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劳力可以供自己使唤。
天色渐暗的时候,他离开府衙来到了瓮城,准备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进了城。
日落时分关闭城门,这是禁令,不论进城了多少人,城门必须按时关闭,想要进城,等明天日出再说。
翁城里挤满了人,这出乎他的预料,按理说,晌午时分就已经到来的大宋罪囚,现在应该有很多人进城了,现在怎么看起来好像才刚刚开始。
来自大宋的雷巡检早就见过黄元寿,见他过来了,连忙上前施礼道:“府尊,这些罪……”
黄元寿冷冷的打断雷巡检的话道:“在大宋境内是罪囚,既然已经到了我哈密国,自然就是我哈密的子民,尤其是上了户籍之后,他们就没了罪孽,即便有,走了一万多里路之后,也已经被惩罚过了。你现在就出城,日落楼兰城的城关就要关闭了,今日事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雷巡检不甘心的瞅瞅城头,一位粗壮的大汉正背着手站在城头,两个哈密国的武士已经吹响了号角,这是关闭城门的先兆。
原本还想抗辩几句的雷巡检,连忙跳上自己的战马,不甘心的带着自己的部下出城去了。
自从他带着大宋罪囚进入哈密地界之后,哈密的城池从不允许他们这些当兵的在夜晚留宿。
大石城是这样,没想到楼兰城也是如此。
第十六章 黄沙漫漫楼兰城
胥吏老何见府尊大人有些不高兴,刚刚凑过去想要解释一下,就看见府尊正在看一个挑着两大捆柴火走进城门的汉子。
事实上,不仅仅是府尊在看,守候在瓮城里的宋人也在看,且不论男女。
铜子的想法没有那么多,父亲带着孩子,妻子在收拾新家,想要做饭吃的时候,才发现新家里面别的东西都有,唯独没有柴火。
进城之前,就见到了一大片死去的胡杨树林,他拎着斧头匆匆的砍了一担柴火,赶在日落前进了瓮城。
铜子知道有人看着自己,可是,家里的孩子已经饿了,这么多天孩子没吃一顿热乎饭,大人都快受不了了,何况孩子。
因此,不论别人如何吱吱喳喳的向他打听城里的情况,他都一言不发的快速往家里走,谁有工夫和这些蠢货磨牙,家里的老婆孩子还饿着呢。
黄元寿眼看着铜子走进了内城,笑着对老何道:“忙碌了一年多,这座古城,终于有了人间烟火。”
黄元寿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从去年菖蒲海开始蓄水,哈密工匠就在紧锣密鼓的为修建楼兰城做准备,为即将到来的大群宋人修建住处,期间经历的困难,这些楼兰的官员们各个深有体会。
这是哈密国建国计划的一部分,只有当楼兰城修建完毕之后,偌大的哈密地区才会被自己的城池包围起来,这样会有效的隔绝盗匪,马贼进入哈密的可能。
也只有将一整套完整的防御体系建立起来之后,哈密国的腹地,才能真正的成为一大片可以利用的广袤国土。
铁心源对楼兰城的修建报以非常大的希望,他明白,一旦孔雀河回到了故道,楼兰古道也就会不可避免的重新兴盛起来。
这座城池是哈密国最重要的西北军事要地,他的建成预示着哈密国对菖蒲海和楼兰古道的控制已经成了现实。
即便穆辛沿着孔雀河顺流而下,也必须要攻下楼兰城,才能继续向哈密国腹地挺进。
早在建城之前,铁心源就要求,这座城池里的居民宋人应该占绝大多数,这可以保证这座距离清香城最远的城池即便在没有多少有效监管的情况下,也能保持绝对的忠诚。
回鹘人野性难驯,哈密国即便是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努力,依旧有很大一群回鹘人不认同哈密国。
去年一年,铁三百手下杀人无数,欧阳修耗费了钱粮无数,双管齐下,种族的融合依旧不是很理想。
因此,哈密国上下,对回鹘人的偏见很深。
如果迁徙过来的是回鹘人,哈密官员就认为只需要给他们修建一些住所,用不着有什么城池来保护,即便是因为军事原因必须修城,也不必修造很大,只要修建一座小小的军城就足够了。
现在,铁心源要的是一座西北重镇,将来的丝绸之路要从这里经过,如何敢把野性难驯的回鹘人大量的放在这里?
只有把回鹘人发那个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监管,才是正确的。
楼兰城就在菖蒲海的边上,哈密国也没有另外选地方,直接就在原址上修建楼兰城。
很早以前,楼兰才是西域的咽喉要地,西南通且末、精绝、拘弥、于阗,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东当白龙堆,通敦煌。
可惜,在六百年前,孔雀河改道之后,随着菖蒲海逐渐消失,楼兰国也就是后来的鄯善国,被回鹘人攻破之后,这个国家就彻底的消失在沙漠中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通过楼兰的西丝绸古道。
水才是沙漠戈壁上的生命之源,没有了水,生命就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自从铁心源派水儿带人炸开了早就被泥沙淤积成地上河的塔里木河堤坝之后,接受了大量水源的孔雀河就不得不再次改道,向菖蒲海进发,最终留在了楼兰。
春日里的孔雀河水流量是最大的,山脉上的冰雪融化之后让这条河流重新显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仅仅十个月的时间,菖蒲海的水域面积就扩展了整整三百里终于有些烟波浩渺的意思了。
生命的强悍,在这个春天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干旱了足足六百多年寸草不生的菖蒲海,仅仅经历了一个有水的春天,菖蒲海周围就变成了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
或许这些植物沉寂的太久,当春意融融的时候,它们就迫不及待的钻出大地,万物复苏。
在那些已经死去很多年的胡杨下,无数的幼苗从土地里钻出来,饥渴的向天空延伸自己的枝条。
接收大宋罪民屯垦楼兰,是哈密今年的头等大事,黄元寿去年十一月就领了这个差事,带着一万多分配过来的回鹘流民,已经在菖蒲海边工作了整整大半年。
而哈密将作营的将作们,更是在去年九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楼兰城选址了。
只可惜楼兰附近没有多少山峦,即便有一些不高的山峦,这些山峦上也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岩石给黄元寿修建楼兰城。
古老的楼兰城墙全部都是黄土加上麦秸夯制而成,几百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变得破败不堪,胡狼出没其间,早就不堪使用。
在荒芜的戈壁上修造一座坚固的城池这谈何容易,这里多的是黄土,却没有木料和合适的石块。
将作营的工匠们很幸运的在孔雀河的故道上找到了大量的红胶泥。
于是,这些兴奋的工匠们,就用红胶泥来修造楼兰城城墙的筋骨。
当两圈由红胶泥堆砌的矮墙起来之后,工匠们就率领回鹘人在两道围墙中间填充了大量的胡杨干柴,用猛火油点燃之后焚烧。
三天之后,两道原本松软的红泥墙就变成了坚固的陶器墙,有了这两道筋骨之后,再用黄土夯制土墙,五个月后,一道高达四丈高的坚固城墙就慢慢的出现在古楼兰的遗址上。
铜板父子来到楼兰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正是楼兰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原本鼓噪不休的罪囚们在住进结实的房子之后,面对铁三百严厉的管制,慢慢的也就认命了。
黄元寿也在同一时间下了命令,要那些来到哈密的女罪囚,必须在一个月之后嫁人,一旦超过这个期限,官家就会给她们进行官配。
铁心源在看到黄元寿的文书,问过欧阳修的意见之后,就不再作声了,他很看不习惯的官配行为,在大宋屡见不鲜,在前唐更是如同家常便饭。
国家在经过大战百废待兴的时候,为了增加人口,施行官配还给女子出嫁妆,乃是大大的义举。
欧阳修根本就不把这些进过牢狱的女子当人看,觉得国家能够强行把这些女人赔上嫁妆嫁出去,简直就是对那些女子的恩典。
这事都做成了恩典了,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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