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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美腻的白莲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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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不让他起:“别走;你陪着我。”
黑狗没办法;只能在他身边躺下。
叶荣秋不断地喃喃:“我好怕……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当兵……不想打仗……”
黑狗叹了口气:“未必就会死。”
叶荣秋哽咽道:“我真的好害怕。”
黑狗再一次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抚。
过了一会儿,黑狗松开叶荣秋,站起来走到窗口。叶荣秋以为他要出去,忙叫道:“别走。”
黑狗说:“你睡吧,我不走。”说完以后就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士兵们发呆。
几分钟以后,黑狗回头,只见叶荣秋正定定地盯着自己,他愣了一下,又转过头继续看窗外。
叶荣秋发现他想等自己睡着以后再出去。他意识到黑狗想做什么,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你……你想出去跟他学枪?”
黑狗没有否认。
叶荣秋感到无法置信,他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和黑狗一起被抓来,他希望黑狗能跟他一起反抗那个土匪团长,希望黑狗能和他一起回家,可是黑狗竟然表现出了屈服?他震惊又委屈地问道:“为什么?”
黑狗终于收回了定在窗外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走回叶荣秋身边。不等黑狗开口,叶荣秋就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屈从?是,鬼子可恨,总要有人打鬼子。可以当兵的怎么能随便抓壮丁?我们根本不会打仗啊!而且他这是什么军队?团长像土匪一样,枪管子是歪的,伤员连药都没有,枪还没有子弹。他不是要我们去打仗,他是要我们去送死啊!”他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会死的,阿黑,真的会死的。”
黑狗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可是我十二岁以后就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你想不想要,能不能接受,事实就是事实,接受他,你还可以过的好一点。你学不学怎么用枪,等到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他都会逼你上战场,不会因此放了你。会用枪,还有反抗的可能,不会,那就真的是送死。”
叶荣秋一时哑口无言。过了片刻,他无力地将脸埋进臂弯里。
黑狗站了起来,叶荣秋慌张地抓住他的手:“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
黑狗抬起头摁住了他的头顶,低声说:“你还真是个少爷。人不该为一口气而活着。”
叶荣秋惊慌不解地看着他。
黑狗慢慢地松了手下的力气,轻轻地揉了揉叶荣秋的头发:“你休息会儿。”他觉得心里很压抑,一方面来自于对于眼下局面的茫然,另一方面来自叶荣秋。今天顾修戈的一席话他觉得说的很对,即使他也是那个被拧着往前推的人,可他依旧觉得对,因为他真的想向前走,顾修戈于他只是在顺水推舟罢了。其实从一开始被军队抓到的时候,他心里就并没有那么抵触,甚至隐隐觉得释然。他信命,觉得这是命运给他的冥冥中的一种指引,他在带着叶荣秋离开黄三爷的控制之后就变得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如果他只是一个人,那他早就坦然接受现状,可他身边还有一个叶荣秋。他可以理解叶荣秋的抗拒,因为叶荣秋还有亲人还有富贵,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不像他只有孑然一身。可是叶荣秋的不识大体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耐烦,这种不耐烦或许来自于他对于自身命运尚未完全平息的一丝不忿。
黑狗推开门往外走,叶荣秋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追了出去。他紧紧追到黑狗身后,拉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地叫道:“阿黑。”
黑狗回头看了他一眼,叶荣秋真的是可怜无助到了极致,他那样子好像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散了。于是黑狗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走吧。”
叶荣秋只能跟了上去。
顾修戈果然还在田野上等着他们。看到黑狗居然带着叶荣秋出来,他是有些惊奇的,不过他很快就一如既往地笑了起来:“来啦,喏,枪在这,捡起来咱就开练吧!”他绝口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仿佛争吵根本不存在。
三八大盖是最适合新手用的枪,因为它射击时后座力小、易于控制,具有高可靠性和高准确度。除了子弹的杀伤力不足之外,这支步枪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同时,这也是最适合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的枪,经过训练的枪手用这种枪械作概瞄快速射击几乎可以百发百中。
顾修戈教他们如何用三八大盖射击,黑狗很认真地学,而叶荣秋还是有些抵触,可是黑狗的认真影响了他,他也不情不愿地学了起来。为了表达他的不满,凡是顾修戈跟他说话他都当做听不见。顾修戈也发现了,因此有的时候明明是叶荣秋做不来而黑狗会做的事情,他还故意再教黑狗一遍,叶荣秋听见了,也就学去了。
等到他们学会怎么使用步枪,顾修戈又弄了个表尺框来教他们如何概瞄射击。等他们大概有数以后,顾修戈就把他们带去校场,让刘文带着他们和其他士兵一起练习,自己又带着郭武上军部去了。
晚上的时候,顾修戈是坐着卡车回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有好几辆卡车,卡车运回来一些物资,和几十个兵。
卡车回来的时候叶荣秋和黑狗就坐在院子里跟大家一起吃晚饭。从这天开始顾修戈就不管他们禁闭了,不过还是命人随时随地跟他们在他们周围,不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叶荣秋和黑狗边吃清汤寡水的晚饭,边看着一群兵从卡车上下来。
这也是一群残兵败将,他们的精神状态死气沉沉,接二连三地从车上下来,不像是运来的兵,倒像是运来的囚犯。
坐在黑狗边上的一个家伙很兴奋地说:“太好了,来新人了。”
黑狗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或者应该称之为男孩,黑狗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字:圆。他的脑袋是圆的,眼睛是圆的,鼻头也是圆的,圆不愣登的一张脸,倒显得很有精神。
黑狗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咽下一根青菜,高兴地说:“我叫孟元!”
黑狗说:“圆滚滚的圆?”
孟元一脸懵懂地挠了挠脑袋:“我爹说是元气的元。”
黑狗逗他:“哦,那就是圆滚滚的圆,一个字。”
孟元显然没念过书,一脸惊诧:“真的吗?原来就是那个圆!”
许是孟元长了张圆脸,黑狗觉得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似乎只有十四五岁。他问孟元:“你几岁了?听口音,山西的?”
孟元说:“我十八了!山西大同的!”他又问黑狗:“你叫什么名字?”
黑狗说:“你叫我黑狗就好。”他指了指旁边没精打采的叶荣秋,“他叫阿白。我们都是重庆人。”
孟元露出一行小虎牙笑了:“黑狗哥,阿白哥。”这个山西大男孩很是开朗,跟黑狗搭上话以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告诉黑狗,就在日军攻打安庆的前一天,顾修戈还是个营长,那天晚上开战前他临时被提拔为团长。因为是杂牌军,编制本来就很乱,顾修戈甚至还没弄清自己是个管啥的团长日本人就打过来了,他稀里糊涂地带着自己的部下迎战,打了一场稀里糊涂的仗,眼看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日军,就带着他们这些手下撤退了。他一个新上任的团长,手里打得就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因此现在军部又给他送来了新的手下——用残兵败将拼凑出来的一锅残渣。
叶荣秋听到顾修戈从安庆的战场撤退,冷哼了一声:“自己还不是个逃兵。”
孟元似乎很崇拜顾修戈,立刻瞪圆了原本就很圆的眼睛反驳道:“不是的,我跟了三支队伍,营座,哦,团座是我见过最会带兵的人!那天晚上日军是偷袭,团座迅速带着我们反攻,我们是唯一挡住了日军进攻的防线。可是后来子弹炮弹都打完了,其他部队也都跑了,团座说本来如果有别的部队协助掩护我们还可以反攻的,现在再打下去是送死,才带着我们撤的。我们是最晚撤退的,走的时候我看见其他阵地的人早就跑了!”
叶荣秋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讨厌顾修戈,与顾修戈有关的一切正面消息他都怀有抵触心理。
这时候几十个人都下来了,刘文安排他们先吃饭。紧接着,叶荣秋和黑狗亲眼看见了顾修戈是如何笼络人心的。
有一个新来的兵,刚拿到饭盆就哭了。顾修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叫啥名字?”
那人说:“牛柱。”
顾修戈只听了他说了一个名字就听出了他的故乡。他问道:“南京人?想家了?”
牛柱抬起头看着顾修戈,微微点了点头。
顾修戈笑得豪爽,半点都不磕巴:“哦,南京好啊,秦淮河,好地方。明年五月我带你打回去!”
叶荣秋对于他这样的大话简直是目瞪口呆,连黑狗也十分诧异。顾修戈吹牛,吹的连日子都规划好了,仿佛他对这一切都已胸有成竹。
牛柱也愣了,他捧着饭盆定定地看着顾修戈,几秒钟后,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崇拜。顾修戈拍了拍牛柱的肩膀就转身走了。牛柱在他走后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不哭了,捧着饭盆开始吃饭。
叶荣秋小声骂道:“神经病。”
黑狗却笑了,他觉得事情比他想的更有意思了。他低下头,很有胃口地进攻碗里的几乎没有配菜的糙米。
晚上黑狗和叶荣秋还是住一间屋子,并且继续睡同一床铺子。顾修戈带了一个团,可他手里的人算上今天新来的也不过一个半的连队,因此地方空得很,足以给黑狗和叶荣秋开辟一个单独的空间,可是今天送来的物资里有新的床铺,下午叶荣秋还看见空地上堆了好几床多的铺子,不知道顾修戈出于什么目的并没有分给他们。简直就像有意为他们创造一个空间一样。
晚上回到房里,因为无事可做,叶荣秋又拿起那本英文书看了会儿。一些专业的单词他也看不懂,不过结合上下语境他能够猜出一二。也许是太无聊了,这么一件本该让他头疼的事情他都觉得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黑狗铺好了床,对叶荣秋说:“早点睡吧。”
叶荣秋放下书打算进被窝,但他发现黑狗没有要睡的意思,并且望着门外似乎想出去,不由紧张起来:“你要出去?”
黑狗看着他,想了想。叶荣秋抓住他的手:“你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害怕极了,最好黑狗一刻都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黑狗摇了摇头:“我不出去。”
叶荣秋还是抓着他不放:“你别离开我。”
黑狗笑的无奈,亲了亲他的额头:“好。”
临到睡觉前,刘文又带了人来收他们的裤子。现在黑狗已经能够分辨他们的军衔,刘文的肩章上是两条直杠,黑狗说:“刘中尉,外面都有人看着,我们不会跑,您收了也不帮我们洗洗,熏着您多不好,要不就别收了?”
刘文似笑非笑:“上头的命令,还请二位配合。”
黑狗和叶荣秋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又把裤子收了去。
进了被窝,叶荣秋立刻钻进黑狗怀里。黑狗抱着他,每隔几秒钟就亲吻一下他的额头、脸颊、嘴唇,仿佛叶荣秋是一块糖果,他怎么亲吻都不够。叶荣秋从他眼里看出了浓浓的眷恋和宠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涨满了,酸酸的,疼疼的。
过了一会儿,黑狗在叶荣秋耳边哑声说道:“衣服脱了吧,我想抱抱你。”
叶荣秋立刻紧绷起来,局促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黑狗看出他的紧张,凑过去衔住他的耳垂,故意逗他,用沙哑暧昧的声音说道:“小狗日的,狗想日你噻。”
叶荣秋只觉得从被他啃咬耳垂开始,酥麻的感觉蔓延了全身,但是酥麻的是皮肉,全身的骨头都僵硬了。他慌里慌张地想找话来推脱,但是黑狗亲了下他的眉心,说:“算啦,逗你的。你不想脱就别脱,我就这样抱你。”说着张开两臂将叶荣秋搂进怀里。他很想对叶荣秋好,再好一点,把他像一朵莲花一样捧着,不让他受一点污染,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不早一点对叶荣秋好——因为,不会再有很多时间了。
从那晚的第一个忘情的吻开始,黑狗对于叶荣秋的态度越来越温柔了,事事顺从,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故意欺负他要他难堪。然而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叶荣秋觉得有些不安。
“阿黑……”叶荣秋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是不是……想留下?”
黑狗低头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头发,然后把他的头摁进自己胸口,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想那么多。”
叶荣秋不住摇头,小声喃喃道:“我想回去,我真的很想家。”
黑狗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黑狗叫道:“阿白。”
“嗯?”叶荣秋迷惑地仰起头看他。
黑狗低下头,盯着叶荣秋嫩红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缓缓凑上去亲了一下。叶荣秋喜欢他的吻,下意识地张开嘴迎接他的入侵,但是黑狗只是碰了一下就移开了。然后黑狗摸着叶荣秋的头发,目光充满同情和悲悯,他说:“我会想办法帮你回家的。”
“嗯。”叶荣秋很安心地搂紧了他的腰:“我相信你。”
第四十三章
往后几天里;顾修戈都让黑狗和叶荣秋跟着队伍训练。他对叶荣秋和黑狗热情的简直不寻常;因为他刚到武汉,整编制理物资和军部联系等等一大堆事宜忙的他简直恨不得一分为三;可但凡他抽出点空来,哪怕只有几分钟;他也要跑过来看看黑狗和叶荣秋的情况,并亲自为他们指点一二。并且他特别热衷于枪械;刘文和郭武还会教黑狗他们手榴弹、刺刀的用法以及一些战场上或许会遇到的情况该如何应变,而顾修戈只教他们枪械;而且重点并不是放在如何使用枪械上,他似乎非常希望黑狗和叶荣秋能够了解枪械的原理和构造,并没有指派黑狗和叶荣秋使用专门的枪械;而是每天都拿不同的枪支来给他们试用;并且十分热衷地介绍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枪支的型号功能原理以及不同之处。
黑狗问顾修戈:“团座,你不分两支专门的枪给我们?时间不多了,让我们抓紧练着。”其他士兵都有专属的武器和职责,重机枪手、轻机枪手、炮手,分工明确,没有他们这样含糊的。
顾修戈却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急,你们是新手,先看看哪种枪用得顺手再说。”
叶荣秋对于训练一直是抵触的。顺从,无异于向恶势力低头。可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他是在和顾修戈较劲还是在跟他自己的命运较劲了,仿佛他只要憋住了这口气,他就可以脱离眼前的困境,重回过去的和平生活。可是黑狗劝他,如今能否改变局势并不在他低头或者不低头,倒不如乖乖学着,逃得了或者逃不了,凡事做两手准备,都是为了自己。叶荣秋是听黑狗的话的,黑狗叫他学,他就不情不愿地跟着学。可是许多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之间就会崩溃,这种时候黑狗也就对他放任自流,让他自行平息。
这天顾修戈正给他们讲二十响比其他手枪的性能到底好在哪里,叶荣秋又突然发作,转身奔回房间里重重把门摔上,扑到床上用被子闷住头。
顾修戈不紧不慢地把退出来的枪膛装回去,对黑狗促狭地笑道:“你这个小朋友脾气可真是不咋地啊。哄哄去?给他喂点糖?还是喂他喝点奶?”
黑狗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吧。”又说,“他从小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
叶荣秋并非没有经历过大事,光是挨日本人的炸弹他都挨了两回,被黄三爷折磨的那些都不用说了,可是这些都没能改变他的性子,因为那些风雨并不是他独自经历的,永远有人为他挡风遮雨。黄三爷的时候,他的父亲和兄弟牢牢地把他藏在屋子里不让他去面对困难,而之后黑狗待他更甚,替他将一切的麻烦解决,将他放在掌心里宠着,甚至是用好脾气去纵容他让他在逆境之中仍能保有他原来的骄傲。这种保护只让叶荣秋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下变得更加脆弱了。原本叶荣秋只要考虑在逆境之中如何保全自己,现在他更需要考虑的是怎么不失去黑狗。
顾修戈把二十响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黑狗:“他是你儿子?”
黑狗瞥了他一眼。
顾修戈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拍拍黑狗的肩,意味深长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啊,孩儿他爹,让孩儿学着自己打水喝吧!”说完就走了。
叶荣秋缓过劲垂头丧气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黑狗就坐在门口,孟元在他身边。几天下来,孟元和黑狗已经混得很熟了。孟元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十五岁在田里种地的时候被抓,现在已经当了三年兵了,也换过好几个部队了。不过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跟着打仗也是懵懵懂懂随波逐流,他喜欢所有看起来可靠的人,自从黑狗帮他修好了坏掉的马扎以后他就黏上了黑狗,整天跟在黑狗屁股后面黑狗哥长黑狗哥短的叫。
这时候孟元正缠着黑狗给他讲故事。他没念过书,也没听过说书,小时候一边种地一边帮着家里带弟弟妹妹,后来跟着行军打仗,什么三国水浒统统没听过,黑狗说什么他都觉得新鲜。
黑狗不耐烦地说:“讲光啦,没有故事好讲啦!”
孟元抱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讲吧,再讲一个。”
黑狗摆手:“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孟元很为难地想了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个底朝天,摸出几个铜板来塞到黑狗手里:“黑狗哥。”
黑狗哥低头数数手里的钱,塞进兜里,语气无奈:“好吧,那我再去买两本书来,看了书上的故事讲给你听。”孟元当了三年兵,亲人早就找不到了,他孤身一个人,又是个孩子,领了军饷也没处花,攒了三年,已经是部队里的小富豪了。黑狗借着买这买那的理由,前前后后从他手里抠了不少钱了。而孟元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冒傻气还是对钱财根本不在意,他反而越来越喜欢黑狗。
孟元挠着头很遗憾地说:“现在没有了吗?”
黑狗说:“哦,我又想起来一个。”
孟元特别兴奋,抱着黑狗的胳膊直晃:“快说快说!”
叶荣秋盯着他搂着黑狗胳膊的手,觉得很刺眼,真想过去插在他们两人中间。他轻轻哼了一声,走到黑狗身边坐下,摁住了黑狗身边的另一只手。黑狗没回头看他,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继续跟孟元吹牛:“那我给你讲个温侯大战楚霸王的故事吧。”
孟元眼睛都发光了:“好好好!”
叶荣秋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黑狗讲常山赵子龙和五原温侯吕奉先在山谷间作战,两人打得天地为之变色,大地震颤,山石滚落,砸死小兵无数。“这时山上又滚下来一块数丈宽的大石,朝那温侯头上砸去。只见温侯用他的方天画戟一挑,那块巨石就被他挑飞出去,砸死百来小兵。”
孟元听得瞠目结舌,叶荣秋简直莫名其妙。
黑狗话锋一转,又说:“那赵云不敌温侯吕布,连连退败,到得乌江边上,感春悲秋,正欲拔刀自刎,此时只听一阵马蹄雷动,放眼望去,一支军队驰近,领兵的却是刘阿斗。”
孟元好奇地问道:“刘阿斗是谁?”
黑狗说:“刘阿斗,也是个皇帝。听说过三国鼎立吗?就是这三个人。吕布追过来,看见刘阿斗兵强马壮,唯恐自己不敌,又和赵云联手一起攻向刘阿斗,来了个双龙齐攻。不过吕布与赵云两下也不合,趁着进攻刘阿斗时两边又暗暗角斗,各伤了元气。原本这吕布和赵云那一个拎出来都能把刘阿斗给治的服服帖帖的,却因他二人互斗,两条龙反被刘阿斗吸干了元气,萎靡不振。”
“呵!”孟元已经听呆了。
叶荣秋却在一旁哭笑不得。打他从房里出来以后,黑狗还没看过他一眼,也没跟他说过话,除了挠了挠他的手心之外将他视若无物。他像一只家养的小猫,主人的宠爱被人分去了,心里难免不平衡,便暗暗刮搔黑狗的手心,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来。
黑狗说:“讲完了。”
孟元惊讶极了:“可是结果呢?他们谁赢谁输了?”
黑狗说:“上次买的书只讲到这,我下次去看看还有没有下册。”
孟元失落极了:“啊……”
黑狗突然问他:“你有蚊香的没?”
孟元摇摇头:“没有。”
黑狗说:“武汉的天黑闷,晚上老是睡不着,叫蚊虫给咬死。”
孟元想了想,说:“你等等我。”说完就跑了。没一会儿又回来,往黑狗手里塞了堆毛票:“黑狗哥,你去买点儿吧。”
黑狗把钱收下:“谢了。”又问道:“蚊香得进城买吧?咱有机会进城吗?”
孟元说:“要给团长打报告,一个月有一次机会,而且一次得四个人一起走。因为怕有人半路偷偷跑了。要是跑一个,就四个人连坐。”
黑狗想了想,说:“那你能进城不?”
孟元挠了挠头发:“能呀,后天就有个机会。可是我进城干啥?”
黑狗把他刚给自己的钱又塞回他手里:“你能不能帮我买套衣服?老百姓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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