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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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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笑道:“皇上,这里比不得军中,规矩大,臣不知不觉就惶恐起来了。”

  朱棣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夏浔以前虽未与皇帝共宴,可是久在宫中行走,朱元璋、朱允蚊、朱棣,三代帝王他都见识过了,尤其是朱元璋,那老头儿气场非常厉害,虽是老迈之人,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都令人有莫大的威压,夏浔能在他面前混那么久,哪能禁不起这样的场面。

  可是,该装的场合就得装,得知进退。别看皇上说他忸怩,可是见他这么规矩,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古人说,伴君如伴虎,倒不见得皇帝个个如狼似虎般凶残,可这句话是没错的。和谁相处久了,没有发生矛盾的时候?只不过寻常的朋友,你两个就算动了手,也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气消了,说不定就重归于好了。

  可是皇帝手中掌握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你让他不痛快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足以决定你的生死,而皇帝身边又围绕着太多的势力集团,如果有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连和皇上重归于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地位越高,为人处事越得谨慎,夏浔自打受封国公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不断告诫自己,今后要注意为官之道了。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高处不胜寒呐,所谓孤家寡人就是如此了,纵然满桌子珍馐美味,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儿吃,也够冷清的,朱允坟是皇太孙,从小就这么过,他习惯了,朱棣却不同,这两天吃饭他一直很别扭,现在总算有人陪他吃饭聊天了,他的兴致也高起来,两个人有说有笑,惹得朱棣胃口大开,一顿吃了三个呛面大馒头,又喝了一大碗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叫夏浔陪着他散着步往御书房走。

  待二人进了御书房,内侍上了茶退下,殿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朱棣的神色便凝重起来:“文轩,你还年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得多替朕分担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享清福的时候啊。”

  夏浔刚把茶端起来,又赶紧放回去,起身道:“皇上请吩咐。”

  朱棣瞪了他一眼,摆摆手叫他坐下,沉吟着说道:“那件事,有着落了么?”

  夏浔道:“皇上,臣表面上优哉游哉,不过是给人看的,这几天臣没忙别的,一直在操持此事。从臣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那个人恐怕是确实逃走了……。”

  朱棣有点出神,半晌才悠悠地道:“都说俺杀伐决断,可俺……,比不上他!对敌人,俺朱棣不吝举起屠刀,可是对自己的妻人…,哼!要俺朱棣抛妻弃子,独自逃生,俺做不来!”

  皇帝家事,外人还是不要置喙的话,夏浔没接这话碴儿,只是接着说道:“臣已派出几路人马,暗中楫索,为他安排脱逃的,应该是锦衣卫原指挥使罗克敌罗佥事,臣曾与此人共事过,罗克敌足智多谋,这件事他安排的滴水不漏,眼下,臣手下的人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纵他遁逃在外,终究是个麻烦,这件事不能松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多久,你要给朕一直查下去,务必查个清清楚楚!”

  “是!”

  朱棣思索了一下,放下茶杯,轻轻捶了捶胸口,说道:“人心,人心呐!朕之所以如此慎重,不是怕他,他昔日高高在上,拥有整个天下,都不是朕的对手,就算他现在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还能掀起甚么风浪呢?还能推翻朕的天下不成?”

  朱棣轻蔑地一笑:“以前,他不行!现在,他更不行!将来,他算个甚么东西?那么……,朕为什么怕,朕怕什么,你知道么?”

  夏浔先是一怔,可是脑海间灵光一闪,他突然明白过来。他的腰杆儿不知不觉地挺了起来,神情肃穆,带着诚敬,沉声道:“臣,明白了!”


第418章 投其所好

  朱棣有此意外,似乎不相信夏浔真的明白他心中所思,便很感兴趣地道:“哦?你真的明白?说来听听。”

  夏浔道:“皇上怕的不是他,也不是那此仍想跟他走的人!这天下已经掌握在皇上手中,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夺走。皇上怕,是因为皇上有要维护的东西。”

  “哦?”朱棣眼中已隐隐放出光来。

  夏浔一字一句地道:“以前,这是他的天下:现在,这是皇上您的天下!”

  朱棣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区别正在于此。以前,这是他的天下,朕是那个打天下的人,要打天下,就得‘破’。朕不怕天下大乱、不怕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因为这天下是他的,他才是守护者。天下越乱,对朕就越有利,百姓们越吃苦,就越会憎恶他的无能,对他怨声载道。”

  朱棣的目光灼热起来,沉声说道:“可现在不同,这天下现在是朕的,天下黎民现在都是朕的子民,朕才是守护者。所以,朕不想乱,也不能乱!朕不能让子民们颠沛流离,困苦不甚,朕要做一个万民称道的好皇帝!朕要给子民富足、太平、安乐的生活、天朝上国的尊严和荣耀!朕要大治,不要大乱。

  然而,偏有此人只重道统。哼!古来圣帝明君,有几个是前人指定的呢?可他们不在乎,他们个人的生死,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他们同样不在乎:天下人的生死,他们统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他们心中的道!”

  朱棣喘了。大气,声音低沉下来:“朕钦佩他们的气节,却不能容许他们这样胡来。然而,这世间最难征服的就是人心,朝阳门外,连楹、董镰明知必死,却拦马骂驾;黄观、王叔英,募兵归来,闻知联已得天下,竟尔投河自尽,这此事你都知道了吧?”

  夏浔点点头,朱棣叹息道:“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以自己的一死,报效他们的君王,气节可嘉,且又无损于他人。联只是担心,有此人会居心叵测,不断地在暗中捣蛋,甚至以所谓的大义蛊惑愚具跟着他们一起捣乱。

  朕不可能把这天底下的官儿都杀光,就算都杀光了,换上来的还不是他们的门生弟子,还不仍旧是读书人么?以前,朕取天下,凭的是手中一口剑;而今,朕坐天下,却不能靠杀戮,杀戮得不到人心。”

  夏浔心中一动,脱口说道:“莫非皇上打算赦免方黄、齐泰?”

  这句话一出口,夏浔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朱棣可是自始至终以靖难自诩的,好嘛,你靖来靖去,把皇上靖死了,自己坐了天下,接下来,你要靖的那几个朝中奸佞一个个啥事没有,拍拍屁股放回家去了,甚至招为己用,你这不是授柄于天下?你就是说破了天去,还是乱臣贼子!

  再说,对于方黄齐泰那几个人,要其迫害的那此王爷们在死死地盯着,屈死的将士家属们也在盯着,四年的战争,需要有人负责、无数亡灵,需要有人负责口放了这几个愚夫子,换不来士子们的拥戴,反而要失却诸王和北平系将士的民心。这是政治,不是请客吃饭,必要的血,是必须要流的。

  果然,朱棣冷笑一声道:“联不恨忠于建文之臣,却恨极了诱导建文祸害宗室、败坏祖宗成法的那几个奸佞!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罪犬恶极,断不能饶。

  说到这里,他又睨了夏浔一眼,不屑地道:“你以为他们是个什么东西,放了他们,就能换取天下士子人心?天下士子会把他们看得比道统、比建文更重要?。

  夏浔赶紧道:……是,臣失言了。不过,尽收天下人心,这个实在难办……”

  朱棣截口道:‘你错了’朕哪有那么狂妄!尽收天下人心?没人办得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统统做不到,再溯源而上,上古圣君,三皇五帝,尧舜禹汤,他们同样办不到,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口联是说,尽可能的收文人之心,只要大部分文人为联所用,那就够了。可是,文人不好对付啊……”
  朱棣苦笑起来:“他们拿不动刀枪,也不怕刀枪。他们的武器是笔,怕的也是笔,他们就怕那一枝笔污了他们身名之后,为此,他们可以不怕死,可以不要高官厚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说联还能拿这此读书人怎么办呢?”

  夏浔忽地想起了方才在宫门口偶然遇到的解缙,不由精神一振,脱口说道:“那皇上何不做一件文化大盛事,让天下士子参与其中呢?这是彪炳千秋的荣耀之举,足以流芳百世,世上还有比著书立说更能流芳百世的么?仅此一举,皇上就能招揽天下士子之心了!”

  朱棣身子一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甚么?仔细此,快快说与俺听。”

  夏浔见他站起,忙也起身道:‘从古到今’经史子集、佛藏道经、戏曲小说、工艺医药、志乘杂史汗牛充栋‘无穷无尽,各种典籍卷帙浩大已极,如果皇上号召天下文人,把自有文字以来,历代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天文地志、阴阳医上、僧道技艺等诸子百家各种书籍全部收集起来,誊录整理在一起,汇编成一部大典,这岂非旷古未有之文化盛事么?”

  朱棣两眼发亮,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还想听夏浔说的确切,便疾声道:“你说下去!”

  夏浔道:“是,咱们号召天下文人捐献图书,无须原本,只须抄本即可,对价值非凡的孤本、珍本、善本还可以在大典中注明拥有者的名字或予表彰,这样文人必然踊跃。像这样一件文化盛事,普天下的读书人都可以参予其中,光是集中在京师负责采选、清抄、校正的名士文宗、宿学老儒至少也得数千人,而这数千人,可就是天下文人中的精英了。”

  “等等……”

  朱棣一举止,制止了夏浔说话,在殿上快速地踱起了步子,半晌,他突然停住喃喃地道:“这样一件文化盛事,无关于本朝,无关于朕,它是继承列朝列代之文萃传承千古的一桩大功德,没有哪个读书人不愿参与其中。

  可是这件大功业,是在朕的支持下才完成的,又岂能少得了朕的功劳?当天下文艺之英,荟萃于京师,共同参与这桩大功德的时候,他们还能生起反抗联的心思么?联与他们共同完成这文坛盛举,于潜移默化中不就获得了他们的拥戴么?哈灿……”

  朱棣仰天大笑欣然道:“妙啊太妙了,这是投其所好,而且是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哈哈哈,杨旭,真有你的,你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好!太好了!”

  朱棣在房中走来走去,一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样子好象恨不得马上就着手实施。

  夏浔见状,忙又提醒道:“皇上,此事重大急不得

  首先,皇上得有几个得用的才子名士,其次,惩办建文朝奸佞,必将在朝野激起一片震荡,总得等风声稍歇。再者,这是皇上主持的一桩文坛盛事,如今还是洪武三十五年呢,总要到了永乐年,才好颁布实施,如此,才是永乐之盛事!”

  朱棣受他提醒,憬然道:“不错,不错,饭要一。口的吃,路要一步步地走。俺不能操之过急,这事得待天下稍稳之后再说,那时招揽民心,也比现在容易些。”

  他沉住了气,重新坐回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夏浔道:“俺心中这桩大愁事,因你一言而解啊。呵呵,对了,听说你今儿去王宁府上吃酒了?没让俺搅动了你的兴致吧?”

  夏浔苦笑道:“吃酒是假,其实是为了问候郡主,小郡主现在住在王驸马府上,臣也不能把郡主往那儿一丢,就不闻不问了呀。”

  啊,井!”

  朱棣拍拍额头,说道:“茗儿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不再为增寿之死而时时伤心了吧?”

  夏浔道:……那刷没有,不过……”她还是不肯回中山王府去。”

  朱棣脸色沉重下来,轻轻叹了。气道:“这丫头也着实地可怜,等她姐姐从北平过来,俺和她姐姐商量一下,找户好人家把他嫁了吧。”

  夏浔听到这话,心中攸地闪过一丝难言的滋味,忽然觉得那心沉甸甸的象灌了铅似的,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朱橡抬起头,又对夏浔道:“她不回去,就不回去吧,联准备把增寿名下的房产,再加上原中山王府的一部分产业拿出来,做为定国公的产业,增寿的长子是要继承定国公之位的,如今他已经知道增寿是被他的伯父绑到宫中为建文所杀,这一个屋檐底下,是住不得了。

  你和增寿素有渊源,明日,就由你替联走一趟,让增寿这一房搬家,妙锦要是愿意,叫她也搬过去,先住在定国公府,什么时候有了人家,什么时候从定国公府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夏浔起身,默默地应了声是。

  朱棣的脸色稍稍阴沉了一些,又问:……徐辉祖,现在都在做此甚么?”

  夏浔答道:“徐辉祖每日都守在祖祠里,已经三天了。”

  朱棣冷笑一声,道:……不然,他还能怎么样刁众叛、亲离,莫过于他了!。

  夏浔有此担心地道:……皇上准备对他怎么办呢?……

  朱棣沉默了许久,缓缓扬起头来,盯着殿顶藻井,久久,方道:“明天,你去中山王府,把这件事一并解决了吧!”


第419章 从此不相见

  夏浔带着人来到了中山王府,依旧是那高大威严的建筑。门口双狮,朱漆大门,门楣上高悬”中山王府”四个大字,可是这次登门,似乎感觉不到昔日那种敬畏和敬仰。

  不是因为他如今的地位并不比中山王府的主人低,也不是因为他是奉圣谕而来,仅仅是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他看不起。

  大门紧闭着,自从朱棣进城,中山王府的门就一直关着,夏浔的消息,是从中山王府负责采买生活必需品的家丁仆役那儿得到的。

  他伫足站了片刻,轻轻一点头,手下立即上前叩门。门扉刚刚叩响,身后马蹄声起,一匹快马疾驰到面前,马上的人儿翻身下马,动作十分矫健。

  是茗儿,小茗儿穿了一身箭袖武服,素白色的,衬得她英姿飒爽、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似乎吹弹得破。只是她的神情,有著压抑不住的激动。

  夏浔一早先去过王驸马府,这件事,他觉得茗儿有权知道。可是茗儿沉默半晌,却没有答应与他同来。她始终是无法确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大哥,所以她只有逃避。想不到,茗儿最后还是来了。

  夏浔默默地看着她,茗儿低着头,款款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今天,是三哥迁居的日子,我该来!”

  夏泽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门开了,门子已经知道辅国公来传旨了,他也看到了自家的小小姐,白发苍苍的老门子嘴唇嚅动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夏浔做了个”请”的手势,茗儿长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勇敢地踏进了府门。

  朱棣登基之日,封徐增寿为定国公,而且当众说明了他死亡的真相,徐增寿的长子金殿受封,也是此时,才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其实自从徐增寿死后,徐家长房与三房就不怎么来往了,虽然同在一座府邸,可是两个院落之间就仿佛隔着一座无形的屏障。

  而徐增寿的长子徐景昌自宫中带回父亲真正死因之后,两房便彻底断了往来,就连两房的下人,彼此走个对面也只当对方是空气一般。长房和三房虽近在咫尺,已然大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夏浔和茗儿一起赶到了徐家三房的院落,徐景昌已经是个二十出头、英俊魁梧的青年,他正为父亲带着孝,因为父亲的死,比起同龄人来,徐景昌显得过于成熟了些,沉默寡语,举止凝重。

  徐景昌跪听了圣旨,叩头道:“臣,谢恩,领旨!”

  他高举双手,从夏浔手中接过圣旨,站起身来,把圣旨交给家人收好,又看向比他还小了五六岁的茗儿,微微嘶哑着嗓子道:“姑姑。”

  茗儿点点头,走到正默默垂泪的三夫人面前,轻轻唤道:“三嫂!”

  徐三夫人再也遏制不住悲痛,一把抱住茗儿,放声大哭起来,茗儿搂紧了她,又唤了一声”三嫂。”也不禁潸然泪下。

  夏浔轻轻吁了。气,对徐景昌道:“定国公,收拾东西,这就走了吧。我还得向魏国公传皇上一逍口谕。”

  徐景昌听他提起大伯,脸上毫无表情,仿佛那是一个与他没有丝毫相干的人,他向夏浔微微欠身一拜,恭声道:“有劳辅国公!”

  夏浔点点头,又看了茗儿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中山王府西北角,是祖祠所在地,徐增寿一直待在祖祠堂里面,身上穿的还是当日在神策门退回来时那件血染的战袍,胡子拉碴,边幅不修。

  这几天,是他最难熬的日子,朱棣登基三天了,该封的封了,该抓的在抓,唯独对他全无处置,他也不知道皇上最终会对他怎么样,待在祖祠里,不是为了忏悔,而是因为他原先无法面对三弟的家人,现在他又把整个徐家带到了一个不可浏的境地,他甚至无法面对自己的家人。

  老三的儿子景昌受封定国公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中山王府一门两国公,整个大明再也没有第二家有这样的威风,可如”值得高兴吗?徐家上下,恐怕没有一个人高兴得起来。老三封了国公,他这个国公很可能前程不保了,或许……,看在大姐的份上,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会贬为庶民留他一命?
  那……,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大姐现在还在北平,这个结局恐怕也不一定有。老三给燕王通风报信,被建文帝一列给刺死了,没在意他是皇亲、没在意徐家为大明开国立下的功绩、更没在意太祖赐下的丹书铁券。而他,可是切切实实地与朱棣做了对头啊。

  白沟河,险些杀死朱棣,那战略战术是出自他的手笔,朱棣如今做了皇帝,李景隆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朱棣。灵壁一战,又是他带兵阻止了朱棣乘胜追击,如果不是建文帝突然改了主意又把他调回京师,朱棣已然回返北平,现在仍是僵持的战局。朱棣进入南京城后,满朝文武无人反抗,还是他,只有他,带兵血战,直到退守中山王府。

  从始至终,他都坚定地站在朱棣的对立面,从来没有顾及亲戚情谊,连他的同胞兄弟,都是被他大义灭亲,亲手绑给朱允炆坟的,朱棣会饶了他么?

  ”大老爷,大老爷,皇上有旨意,辅国公给皇上传旨来了!”

  徐府老管事抢先一步,匆匆忙忙地闯进来,站在祖祠门口,惶惶然地叫。

  泥胎木塑般的徐辉祖身子一震,好象突然还了魂:“来了,终于来了,不管是生是死,至少不必再在等待中煎熬!”

  徐辉祖眼神亮了亮,在父亲的灵位前跪直了些。

  夏浔来到了徐家祖祠门前,他没有进去,只是先深深一躬,向徐达老将军致以了敬意,这才站定身子,朗声说道:“皇上口谕!”

  徐辉祖还是面朝父亲灵位而跪,头也不回,夏浔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只是一顿,便道:“你兄弟帮俺,让建父杀了。你帮建文,俺却不能杀你,在家闭门思过吧。纵不看徐老将军的面子,俺也不忍叫皇后伤心、不忍叫增寿在九泉之下不安。你能六亲不认,增寿做不到,俺朱棣也做不到!”

  夏浔说完,转身就走,徐增寿呆了,他霍地扭过头来,呆呆地望着夏浔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棣竟然没有任何制裁,连爵禄都给我保留了?”心中震憾如波涛汹涌,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徐辉祖很清楚,他活着也跟死了没甚么两样,天下间已没有他魏国公的一席之地了!

  徐景昌的定国公府同样还没盖好,朱棣靖难成功,大封功臣,这些功臣除了少数接手了前朝罪臣的府邸,大部分都要新建,所以近来京中大兴土木,这倒是给因为战乱造成的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了就业机会。

  不过徐景昌的定国公府虽然还未建好,但是皇帝除了新戋‘给他几片地方,还从中山王府划了几幢别业庄园给他,另外徐增寿生前自己也置办的有几处房产,倒不怕没地方住。

  徐增寿这一房在中山王府这些日子住的够压抑的,如今搬出来,心里都轻快了许多。徐景昌有了自己的院所,少不得要请姑姑一起搬过来。其实不管徐家怎么分家,长房都是徐辉祖那一脉,照理茗儿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只能跟着长兄这一房住着。

  不过现在徐家三房的人和茗儿,已经根本不把徐辉祖当成徐家家主了。从此以后,徐辉祖唯一能在他们面前被视为家主的机会,大概只有祭拜祖先的时候,由他来领祭了。除此之外,恐怕他干涉不了三房任何一点事情,包括茗儿。

  茗儿虽说可以搬来三哥家里,陪伴三嫂同住,不过也不能这么草率了,总得先回王驸马府,谢过了人家再说。夏浔便谢过了定国公徐景昌的款待,陪着茗儿回驸马府。

  二人并辔街头,马儿悠闲地迈动着步伐,两个人在马上东张西望,看看风景看看人,就是不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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