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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作品集(共计7部)-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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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知道只需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抚平刘弗陵的伤,可她却什

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她突然十分恨孟珏,也十分恨自己。

    “陵哥哥,等到明年,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都绝不会推开你。”云歌

脸颊的绯红已经烧到了脖子,却大胆地仰着头,直视着刘弗陵。

    云歌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的两簇火焰,刘弗陵心中的冷意渐渐淡去,被云

歌盯得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被你说得我像个好色的登徒子。西域女儿都

这般大胆热情吗?”

    云歌拿荷叶掩脸,用荷叶的清凉散去脸上的滚烫。

刘弗陵划着船,穿绕在荷花间。

夕阳,荷花。

清风,流水。

小船悠悠,两人间的尴尬渐渐散去。

  云歌觉得船速越来越慢,掀起荷叶,看到刘弗陵脸色泛红,额头上全是汗。

  “陵哥哥,你怎么了?”

  刘弗陵抹了把额头,一手的冷汗:“有些热。”对云歌笑了笑,“大概划得有

些急了,太久没有活动,有点累。”

    云歌忙摘了一片荷叶,戴在他头顶,又用自己的荷叶给他扇风:“好一些

了吗?”

  刘弗陵点了点头。

  云歌拿过桨:“让奴家来划,请问公子想去哪个渡头?”

  刘弗陵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按着自己胸侧,笑说:“小姐去往哪里,在下就

去哪里。”

    云歌荡着桨,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划去。

    一轮巨大的红色落Et,将碧波上的小舟映得只一个小小的剪影,隐隐的

戏谑笑语,遥遥在荷香中荡开。

  “奴家若去天之涯呢?”

  “相随。”

  “海之角呢?”

  “相随。”

  “山之巅呢?”

  暮色四合时,云歌才惊觉,在湖上已玩了许久,想着刘贺肯定等急了,匆

匆返航。

    未行多远,只见前面一艘画舫,舫上灯火通明,丝竹隐隐,四周还有几条

小船相随。

    云歌笑:“白担心一场,刘贺可不是等人的人。”

    刘贺也看见了他们,不满地嚷嚷:“臣提议的游湖,皇上却抛下臣等,独自

跑来逍遥。过墙推梯,过河拆桥,太不道义了。”

  行得近了,云歌看到刘询和许平君共乘一舟,刘贺和红衣同划一船,孟珏

独自一人坐了一条小舟。于安和七喜划了条船,尾随在众人之后。

  云歌有意外之喜,笑朝许平君招手:“许姐姐。”

看到刘弗陵,许平君有些拘谨,只含笑对云歌点了下头,赶着给刘弗陵行礼。

    画舫上的侍女有的吹笛,有的弹琴,有的鼓瑟。

    画舫在前行,小船在后跟随,可以一面听曲,一面赏景。

    若论玩,这么多人中,也只得刘贺与云歌有共同语言。

    刘贺得意地笑问云歌:“怎么样?”

    云歌不屑地撇嘴:“说你是个俗物,你还真俗到家了。今晚这般好的月色,

不赏月,反倒弄这么个灯火通明的画舫在一旁。荷花雅丽,即使要听曲子,也

该单一根笛,一管箫,或者一张琴,月色下奏来,伴着水波风声听。你这一船的

人,拉拉杂杂地又吹又弹又敲,真是辜负了天光月色、碧波荷花。”

    刘贺以手覆眼,郁闷了一瞬,无力地朝画舫上的人挥了下手:“都回去吧!”

    画舫走远了,天地蓦地安静下来,人的五感更加敏锐。这才觉得月华皎

洁,鼻端绕香,水流潺潺,荷叶颤颤。

    刘贺问云歌:“以何为戏?”

    云歌笑:“不要问我,我讨厌动脑子的事情,射覆、藏钩、猜枚,都玩不好。

你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了,我在一旁凑乐子就行。”

    许平君张了下嘴,想说话,却又立即闭上了嘴巴。

    刘询对她鼓励地一笑,低声说:“只是游玩,不要老想着他们是皇上、王

爷,何况,你现在也是侯爷夫人,有什么只管说,说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许平君大着胆子说:“王叔,妾身有个主意,四条船,每条船算一方,共有

四方。四方根据自己喜好,或奏曲,或唱歌,或咏诗,大家觉得好的,可以向他

的船上投荷花,最后用荷花多少定哪方胜出,输者罚酒。只是,孟大人的船上

就他一人,有点吃亏。”

    刘贺拍掌笑赞:“赏了很多次荷花,却从没有这么玩过,好雅趣的主意。”

扫了眼孟珏,“我们多给他一次机会玩,他哪里吃亏了?云歌,你觉得呢?”

    云歌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荷叶,无所谓地说:“王爷觉得好,就好了。”

刘弗陵一直未出一语,刘贺向他抱拳为礼:“第一轮,就恭请皇上先开题。”

刘弗陵神情有些恍惚,似没听到刘贺说话,云歌轻叫:“陵哥哥?”

刘弗陵疑问地看向云歌,显然刚才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到众人说什么。

  云歌轻声说:“我们唱歌、作诗、奏曲子都可以,你想做什么?”

  云歌说话时,纤白的手指在碧绿的荷茎上缠来绕去。刘弗陵看了她一瞬,

抬头道:

“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既应景,又写人,众人都叫好。刘病已赞道:“好一句‘云光曙开月低河’。”

    几人纷纷折荷花投向他们的船,不敢砸刘弗陵,只能砸云歌,云歌边笑边

躲:“喂,喂!你们好生赖皮,这么大的船,偏偏要往我身上扔。”

    不多时,满头花瓣,一身芳香,云歌哭笑不得,对刘弗陵说:“你赢,我挨

砸。我们下次还是不要赢好了,这花蒂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云歌低着头去拂裙上的荷花,刘弗陵含笑想替云歌拂去头上的花瓣,却

是手刚伸到一半,就又缩回,放在了胸侧,另一只手紧抓着船舷。

  一直尾随在众人身后的于安,脸色蓦沉,划船靠过来,在刘弗陵耳边低语

了一句,刘弗陵微颔首。

    刘弗陵笑对众人说:“朕有些急事要办,需要先回去。各位卿家不要因为

朕扫了兴致,继续游湖,朕处理完事情,立即回来。”

  云歌忙道:“我陪你一块回去。”

  刘弗陵低声说:“是朝堂上的事情,你过去,也只能在一边干等着。不如和

大家一起玩,许平君难得进宫一趟,你也算半个主人,怎么能丢下客人跑了?

我办完了事情,立即回来。”

  云歌只能点点头。

  于安所乘的船只能容纳两人,他不愿耽搁工夫让七喜去拿船:“云姑娘,

你先和别人挤一下,奴才用这艘船送皇上回去。”

  刘贺笑道:“孟珏的船正好还可以坐一个人,云歌就先坐他的船吧!”

  云歌未说话,于安已急匆匆地叫:“麻烦孟大人划船过来接一下云姑娘。”

  孟珏划了船过来。

  刘弗陵对云歌颔首,让她大方对待:“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歌点点头,扶着孟珏递过的船桨,跳了过去。

于安立即跃到云歌先前坐的地方,用足力气划桨,船飞快地向岸边行去。

    刘弗陵一走,许平君顿觉轻松,笑说:“我们现在只有三条船,那就算三方

了,每船都两人,很公平。云歌,刚才你得的荷花算是自得了,不过可以让你点

下家。”

    云歌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偏帮孟珏,没好气地说:“就许姐姐你。”

    说完又泄气,有病已大哥在,他们很难输。

    不料许平君胸有成竹地一笑,未等刘询开口,就吟道:“水晶帘下兮笼羞

娥,罗裙微行兮曳碧波。清棹去兮还来,空役梦兮魂飞。”

    除孟珏以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刘询都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许平君。

    不是许平君作得有多好,她这首咏荷诗比刘弗陵的咏荷诗还差许多。可

是一年前,许平君还不识字。从一字不识到今日这首诗,她暗中下了多少苦

功?

    许平君看众人都直直盯着她,心怯地看向孟珏,孟珏嘉许地向她点了点

头,许平君才放了心,不好意思地说:“不太好,各位就笑听吧!”

    “什么不太好?简直太好了!”云歌大叫一声,亟亟找荷花,孟珏将刚折到

手的荷花递给云歌,云歌匆忙间没有多想,立即就拿起,朝许平君用力扔了过

去,许平君笑着闪躲,红衣的荷花也随即而到,躲了一朵,没躲开另一朵,正中

额头,许平君一边嚷疼,一边欢笑。

    云歌看孟珏想扔的方向是许平君的裙裾,不满地说:“刚刚砸我(时),可

没省力气。”

  孟珏将荷花递给她:“给你扔。”

  云歌犹豫未拿。

  刘贺叫了声云歌,手里拿着荷花,努了努嘴,云歌会意而笑,忙抓起荷花,

两人同时扔出,一左一右,砸向许平君。许平君看云歌扔的速度很慢,就先向

左边躲,不料右边的荷花突然加速转道,先打到左边荷花上,然后两朵荷花快

速地一起打中许平君的头。许平君揉着脑袋,气得大叫:“大公子,云歌,你们

两个欺负我不会武功!”

    “你先头又没说,扔荷花不许用武功。”云歌向她吐吐舌头,一脸你奈我何

的神气。

许平君盈盈而笑,点点云歌:“下一家,孟珏和云歌。”

    云歌不依:“又要砸我?我……我……我什么都不会,这轮算我输了。”

    刘贺和刘询笑嘲:“你不会,还有孟珏。孟珏,你不会打算向我们认输吧?”

    孟珏看向云歌,云歌侧仰着脑袋望月亮。

    孟珏淡笑:“输就输了。”举起酒杯要饮。

    刘贺叫:“太小了,换一个,换一个,旁边的,再旁边的。”

    孟珏懒得推诿,举起大杯,斟满酒,一饮而尽。

    刘贺嚷:“云歌,该你喝了。”

    “孟珏不是刚喝过一杯?”

    许平君笑:“云歌,是你们两个都输了,自然两人都该喝,哪里只能让一个

人喝?”

    “哼!砸我的时候,也不见船上还有另一个人?”

    云歌抱怨归抱怨,酒仍是端了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孟珏把酒杯拿了过

去,一口饮尽,朝众人倒置了下杯子。

  云歌低声说:“我会喝酒,不需要你挡。”

  孟珏淡淡说:“从今往后,咳嗽一日未彻底治好,便一日不许碰酒。”

  刘贺和许平君朝云歌挤眉弄眼:“不用挨砸,不用喝酒,这下可是能放心

大胆地认输了。”

  盂珏指了指刘贺说:“别哕唆,该你们了。”

  刘贺舒舒服服地靠躺到船上,叫道:“红衣,我就靠你了。”

  红衣从袖里取出一根碧绿的竹短笛,微笑着将竹笛凑到了唇畔。

  红衣的曲子如她的人一般,温柔婉转,清丽悠扬。

  没有如泣如诉的缠绵悱恻,也没有深沉激越的震撼肺腑,不能感星闭月,

也不能树寂花愁。可她的笛音,就如最温和的风,最清纯的水,在不知不觉中

吹走了夏天的烦躁,涤去了红尘烦恼。

    众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一切束缚,或倚,或躺,任由小舟随波轻荡。

    皓月当空,凉风扑面,友朋相伴,人生之乐,还有什么?

红衣侧坐吹笛,刘贺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舷靠躺在了红衣身上,仰望明

rlllll;hoi,i。hFll0    。扎i,l tllfl}:  ;

月,嘴角含笑。    ‘

    刘询和许平君并肩而坐,双手交握,望着船舷两侧滑过的荷花,微微而笑。

    孟珏和云歌隔着段距离一坐一卧,举目望月,偶尔四目交投,孟珏眸内似

流动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红衣的笛音悄无声息地消失,众人却仍静听水流,遥赏月兔。

    良久后,刘询的声音在荷花深处响起:“闻曲识人。大公子,你要惜福。”

    刘贺笑问:“到底好是不好?怎么不见你们投荷,也不见你们罚酒?”

    众人这才赶紧去折荷,但看着红衣娴静的身姿,却怎么都砸不下去,纷纷

把荷花砸向了刘贺。

    刘贺却非云歌和许平君,虽然看着身子未动,却没有一朵荷花能砸到他

头上,都只落到了袍摆上。

    他嘻嘻笑着朝云歌、许平君拱手:“多谢美人赠花。”又指着云歌和孟珏,

“我选你们。”

  “又是我们?”云歌郁闷。

  “仍是我们?”

  “怎么还是我们?”

  

    “我知道是我们。”云歌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刘询和刘贺摆明了整她,不管她点谁,下一轮肯定又轮回来。

    刘贺笑:“云歌,你还坚持不肯玩吗?孟珏酒量再好,也经不得我们这么

灌。不过,也好,也好,这小子狡猾如狐,从不吃亏,我从来没有灌他灌得这么

痛快过。咱们继续,继续!回头看看醉狐狸是什么样子。”

  孟珏正要喝下手中的酒,云歌道:“这轮,我不认输。”

  孟珏未置一言,静静放下了酒杯。

  云歌想了会儿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轻敲着船舷,J心内暗度了下曲

调,启唇而歌:

“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

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

    云歌并不擅即兴度曲,又没有乐器替她准音,时有不能继,音或高或低,

以致承接不顺。

    忽闻身侧响起乐音,引她随曲而歌。

    云歌侧目,只看盂珏双手握着一个埙,垂目而奏。

    埙乃中原华夏一族最早的乐器之一,传闻炎帝、黄帝时所创。因为是用大

地的泥土煅烧而成,埙音也如广袤无垠的大地,古朴浑厚,低沉沧桑中透着神

秘哀婉。

  云歌的歌声却是清亮明净,飞扬欢快。

  两个本不协调的声音,却在孟珏的牵引下,和谐有致,宛如天籁。

  苍凉神秘的埙音,清扬婉转的歌声,一追一逃,一藏一现,一*一回,若即

若离,似近似远,逡游飞翔于广袤深洋,崇山峻岭,阔邃林海,千里平原,万里

苍穹。

    起先,一直是埙音带着歌声走,可后来,歌声的情感越来越充沛,也越来

越有力量,反过来带着埙音鸣奏。

  埙音、歌声彼此牵扯,在湖面上一波又一波荡开。一个沧桑,一个哀婉。咏

唱着天地间人类亘古的悲伤:爱与恨,生与死,团聚和别离。

  音静歌停。

  众人屏息静气地看着孟珏和云歌。

  云歌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直直站在船上,孟珏也有些恍惚,他并没有想奏

哀音,可当他把云歌的歌声带出后,自己也被云歌牵引,歌曲已经不止是他一

个人控制,而他,只能将它奏出。

  云歌怔怔地站着,突然说:“我要回去。”

 

夏季时,刘弗陵会在清凉殿接见大臣,处理朝事。

  云歌先去清凉殿。

  没有人。

  她又匆匆向宣室殿跑去。

  宣室殿内漆黑一片,异常安静。

  云歌心慌,难道陵哥哥去找他们了?正要转身,于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云姑娘,皇上就在殿内。”于安大半个身子仍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脸上表

情,只觉得声音阴沉沉地低。

    云歌不解:“你没有在殿前侍候,怎么守在殿外?皇上睡了吗?怎么一盏灯

都不点?”说着话,人已经跑进了正殿。

    静坐于黑暗中的刘弗陵听到声音,含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歌的眼睛一时未适应大殿的黑暗,随着声音,摸索到刘弗陵身旁:“你

为什么没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开心?”

    刘弗陵扶云歌坐到他身侧:“是有些不高兴,不过没什么,不用担心。”

    “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不顺?霍光又为难你了?我们的计划遇到阻碍了吗?”

    刘弗陵未说话,只是凝视着云歌,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碰了碰她的眉

毛,指肚在她的脸颊轻抚。

    他的手指冰凉,云歌握住他的手,呵了口气:“怎么夏天了还这么冰呢?以

后你要和我一块去骑马、去爬山,几个月下来,管保比吃什么人参燕窝都有

用。”

    刘弗陵的声音有些沙哑:“云歌,今晚陪我一起睡,好吗?像上次一样,你

睡一头,我睡一头。”

    云歌很想点头,却不能:“我……这次不行。我在这里陪你说话,一直说到

你想睡,好不好?”

    刘弗陵看着云歌的抱歉,沉默一瞬后,微笑着说:“好,你给我讲讲你们刚

才都玩什么了。”

    云歌只讲到红衣吹笛,刘弗陵已经有些困倦,手放在胸上,靠到了榻上,

闭着眼睛说:“云歌,我想休息了,你也去睡吧!帮我把于安叫进来。”

    “嗯。你不要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等睡起来了,总会有办法解决。”云歌

给他盖了条毯子,轻轻退出了大殿。

  第二日,云歌起了个大早去看刘弗陵,寝宫却已无人。

  小太监赔笑说:“皇上一大早就起身办事去了。”

  “哦,皇上今日的心情可好?”

  小太监挠头:“姑娘,你也知道,皇上一年四季都一样,淡淡的,没什么高

兴,也没什么不高兴。”

    云歌笑笑,未说话。陵哥哥的喜怒哀乐和常人没什么不同。

    一连很多日,刘弗陵总是早出晚归。

    深夜,云歌好不容易等到他时,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虽然他会强撑困倦

和云歌说话,云歌却不愿再烦扰他,只想让他赶快休息。

  看来又出了意外,让他上次所说的“准备好了”,变成了“并没有好”。

  云歌按下了心内的焦虑,重新开始静静地等待。

  她开始亲自照顾宣室殿内的各种花草。浇水、施肥、剪枝,还移植了一些

喜阴的藤萝过来,大概自幼做惯,她又本就喜欢做这些事情,宣室殿带给她的

焦躁随着花草的生长平复了许多。

    云歌蹲在地上松土,每看到蚯蚓,总会高兴地一笑。她刚开始照顾这些花

革时,可是一条蚯蚓都没有。

    富裕站在一角,看了云歌很久,最后还是凑到了她身旁,即使冒着会被于

总管杖毙的危险,他也要告诉云歌。

  “小姐,有件事情……皇上,皇上……”

  云歌放下了手中的小铁铲,安静地看着富裕。

  富裕不忍看云歌双眸中的清亮,低着头说:“皇上这几日离开清凉殿后,

都去了椒房殿。”

  云歌未说一句话,只扭头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半谢的花。

  很久后,她站起:“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跟着我,好吗?”

  云歌~路急跑,跑到了清凉殿外,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退到角落里,只

定定地凝视着殿门。

    夏H的蝉正是最吵时。“知了、知了”地拼命嘶鸣着。

    云歌脑内的思绪漫无天际。一时想起和陵哥哥在草原上的盟约,心似乎

安稳了,可一时又忽地想起了孟珏在山顶上给她的誓言,心就又乱了。一时想

着这天下总该有坚贞不变、千金不能换的感情,一时却又想起也许千金不能

换,只是没有碰到万金,或者千万金……

    不知道站了多久,H影西斜时,一个熟悉的人从清凉殿内出来,被身前身

后的宦官簇拥着向左边行去。

    回宣室殿不是这个方向,这个方向去往椒房殿。

    不过也通向别处,不是吗?也许他是去见刘贺。云歌在心里对自己说。

    远远跟在后面,看到他向椒房殿行去,看到宫女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看

到小妹欢笑着向他行礼。他缓步而进,亲手扶起了盛装打扮的小妹,携着小妹

的手,走入了内殿。

  原来,他不是无意经过,而是特意驾临。

  心里最后相信的东西砰然碎裂。那些尖锐的碎片,每一片都刺入了骨髓,

曾有多少相信期待,就有多少锥心刺骨的痛。

    云歌慢慢坐到了地上,双臂环抱住自己,尽量缩成一团。似乎缩得越小,

伤害就会越小。

    红衣拖起了地上的云歌,刘贺说了什么,云歌并未听分明,只是朝刘贺笑。

    “……皇子关系着大汉命脉、天下百姓,不管政见如何不同,可在这件事

情上,百官都在力谏……皇帝毕竟是皇帝,与其让霍成君进宫,不如宠幸上官

小妹。小妹若得子,只得一个儿子依靠罢了,霍成君若得子,却后患无穷……”

    刘贺的声音淡去,云歌只看到他的嘴唇不停在动。

    原来所有人都早已经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

    云歌不想再听刘贺的开解,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呢?原来这就是他的解

决办法。

    笑着拒绝了红衣和刘贺的护送,独自一人回宣室殿。

  却是天地茫茫,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心随步走。

  太液池上的黄鹄还是一对对高翔低回,淋池荷花依旧娇艳,沧河水也如

往日一般奔流滔滔。

  可是,有些东西,没有了。

  从未央宫,走到建章宫,又从建章宫回到未央宫,云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

久,只看到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

    当她回到宣室殿时,刘弗陵立即从殿内冲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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