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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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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是帮着孙子赚到了钱的人,罗奶奶才去了疑心,热心地说道:“原来是小朱,快进屋来做。吃早点没有?我刚刚熬了小米粥,还有食堂里买来的高粱面窝头,一起来吃点儿?”
  “奶奶好,我是雁——雁游的朋友,早听他说过您,今天正好他休息,特地过来拜访您。您别把我当外人,不用管我的。”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拿这么多东西。对了,我家小雁没给你添麻烦吧?他虽然脑子还算灵光,但太瘦了,没啥力气,你怎么会挑了他替你摆摊呢。”
  “哎呀,奶奶,您对雁游要求太严格了。我不选别人单选他,当然是因为他比别人都能干。”朱道走南闯北,一张嘴皮子极其利索,三两句就把罗奶奶哄得眉开眼笑,疑心尽去,圆满地办妥了雁游交待的事情。
  三人上了楼,雁游正准备倒茶,忽然听到临街那边的窗户里,飘进一阵吵嚷声。他伸头一看,却是与朱道同来的那位朋友,在和一个面相油滑、约摸五十出头的男子争执。
  “……走走走,你哄着我把哥们儿介绍给你,结果是为了坑他。幸好我哥们儿运气好,另外遇到了真正的高明人,否则不止被你骗饭,还要被你骗财!他大方不和你计较,只骂你一顿完事,你居然还有脸凑上来,是不是想找不自在?”
  说着,梁子肩膀一耸,两条臂膀上的肌肉随之隆起,一副精悍十足的模样。
  那半老不老的小老头顿时吓得倒退了两步:“梁、梁同志,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了朱同志,但证据呢?你们普通人不懂道法,平时是看不到鬼的。一旦看到,就说明你阳气耗尽,离鬼门关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要真为朱同志着想,就该让我去做法事。我看那院子阴气一天比一天重了,他要是再住下去,不但——”
  “闭嘴!”梁子断喝一声,眼睛里几乎快冒出火来:好一个骗子,被揭穿后还这么锲而不舍,为了骗几个钱居然不惜诅咒他朋友!如果不是顾忌着初次上雁家的门,不宜在新朋友家门口闹事,他早就抡起拳头把这骗子揍得满地找牙了!
  既有顾虑,梁子只得先强压下火气,指着三楼某扇窗户,低声喝道:“他是老朱的朋友,就是他识破了你的骗局。哪儿来的鬼?就是只刺猬!你要是再纠缠下去,我马上把你扭到派出所,告你个宣扬封建迷信!”
  他也是一时情急,忘了朱道嘱咐不能对外人提起雁游帮忙的事儿,为了堵住这老骗子的嘴,口快说了出来。
  这时,恰好雁游听到楼下的争执声,推开窗户探出头来。那小老头顺着梁子的手指仰头一看,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死死盯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小老头眼里顿时现出狠色:对他这种靠诳骗敛财的人来说,断他财路近似杀父之仇。而且这年头的人大都穷,难得逮着朱道这头小有油水的肥羊,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大赚一笔,结果却因为这少年的插手落了空。这让他怎能不记恨?
  说漏嘴后,梁子才记起朱道的嘱托,不由有些不安。见这小老头神色不善地盯着雁游,赶紧上前推搡他:“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见梁子面露狠色,小老头吓得赶紧又退了几步,扭头就跑。
  梁子见状,心内大定,觉得这老骗子胆小如鼠又瘦不拉叽,应该没能耐做出什么对雁游不利的事儿来。
  但他却没有看到,老骗子转身的那瞬间,齿关紧咬,目露凶光。


  ☆、12  砸摊子

  
  “梁子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宿舍很小,仅有十几个平方,家具也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老东西,大多缺胳膊少腿。朱道生怕自己坐坏了雁家那把摇摇欲坠的三角椅,便只站着招呼:“这位是罗奶奶,这位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雁游。多亏了他,我才没——唔,总之,你明白的。”
  险些说漏嘴,朱道顿了一顿,又向雁游说道:“这是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死党梁子,原来叫梁忠国。去年为了庆祝华夏足球队成立、期盼国足称霸亚洲走向世界,改名叫梁国足。”
  “雁子你好,老听二师兄说起你,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梁子本来想与雁游握手,但刚伸出手掌,见手心里一道道乌黑的机油,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折腾那张破车时弄脏了手,本来见外头有条水沟想去洗洗,结果被耽误了没洗成。”
  雁游刚才看见他与一个小老头争执,自然知道他所谓的耽误是什么。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老骗子仇视自己的眼神,又因交情尚浅不便多问,遂只笑了一笑:“要洗手的话,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我拿肥皂给你。”
  他既不问,担着心病的梁子更不会主动提起刚才的事儿。道了声谢,拿起肥皂就出了房门。
  朱道把带来的米面归置到柜子里,在宿舍里转了一圈,觉得实在局促,心里的某个念头,不禁越发坚定了。
  “罗奶奶,听说你们才搬到这儿没几天,住得惯吗?”
  “还好,就是住了几十年平房,现在每天爬上爬下的,一开始有点不习惯。”
  朱道马上接道:“奶奶再坚持几天吧。雁游之前和我预支了一笔工资,又让我帮他联系工人,等这边人手齐全,马上就能建房。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搬回去了。”
  此言一出,不但罗奶奶当场愣住,雁游也是错愕不已。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把朱道拽到一边:“你这话什么意思?”
  “雁哥,兄弟没先和你商量,就是怕你不同意。其实我早有心帮你搞定房子,只是之前往岳家孝敬的东西太多了,手头紧张,才没好意思开口。现在你既然已经赚到了一笔,那我再添一点儿,保准房子能起来。哪怕早盖一天呢,罗奶奶也少受一天爬高下低的罪。”朱道劝说道,他是真心实意想为雁游做点事。
  雁游本来想要拒绝,但听到末一句,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奶奶小心翼翼扶着墙壁上上下下的情形他每天都要看个几次,心里比任何人都期待尽快盖好房子。
  之前他想等上个把月再说,是怕骤然露财招人猜忌。不过今天朱道的话倒提醒了他:就说钱是借来的,难道还能有人跑去打听?既然朱道这个穿戴齐整,出手大方的人露了面,还怕堵不住旁人的嘴?
  打定主意,雁游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办,我对外就说是你借的钱。不过有一点:你一个子儿也不许掏。”
  “……啊?”朱道张大了嘴巴:“那我不就像最近放的红楼梦电视剧里说的,叫啥来着,白搭了名声。”
  “是枉担了虚名。你可不只是虚名,找人买料都还得靠你帮忙。我先谢谢你了。”雁游说得似乎轻描淡写,但心内却早已决定,以后要好好回报这份难得的情谊。
  朱道外表看似圆滑,其实内里却颇为古道热肠,雁游非常欣赏这种性格。
  加上莫老那笔资助也与朱道有关,雁游那老派人的想法里,早把朱道当成了自己的“福星”,决定与这个朋友深交下去。等自己的事情走上正轨,一有余力,就帮朱道实现经商的愿望。
  当下雁游阻止了还想说话的朱道,对奶奶“解释”了一下“借钱”的事。又请托朱道与梁子帮忙联系泥瓦匠和购买砖料水泥等,并说定下周碰头。
  因为时候还早,两人没有留饭就走了。雁游记挂着潘家园,也跟着出了门。
  他之前只问好了大体方向,当下边走边问,走走停停,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对地方。
  到了门口,雁游也顾不得喘气,盯着顶上“潘家园旧货市场”几个大字打量片刻,便兴冲冲地走进了园内。
  四下张望,只见里头有清末老楼改成的门面,也有新搭的水泥平房。有地摊也有门店,小到砚台瓷盏,大到屏风家具,陈设着各个朝代的东西。园内人气不低,几乎每一位店家面前,都有游客在张望或打量物件。
  粗略走了一圈,雁游发现这地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一些,但底蕴却没有琉璃厂来得深厚。几家装修得较好的店内,珍而重之锁在玻璃柜里、明显是镇店之宝的古玩,并不见得有多么珍贵。这比起琉璃厂当年任何一家百年老店都有不逊色库府收藏的珍物,明显差得太远。
  不过也难怪,琉璃厂是积累了两个朝代,拥有数百年的底蕴。潘家园只是新兴,一时不及,也在所难免。照目前这人气,若是经营有方,将来赶上甚至超过琉璃厂,并非不可能。
  发现古玩并未在现代生活中褪色,受追捧的热度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雁游十分高兴。有人气,他这手艺人才有饭吃。
  心里一高兴,他兴致愈高,打算四下看看,这园里藏了多少宝,能不能捡漏。
  这时,某个摊位面前的交谈声飘进了他耳中。
  “你看这唐三彩怎样?”
  “我看着是有些年头了,你看这色彩这造型,同书里说的差不多。不过,你再斟酌下?”
  “我也觉得差不了。就是这价钱……要一百八十块哪,抵我两三个月的工资了,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要是买对了就是捡到大漏,转手就能赚几倍!”
  “这倒也是……”
  听到这两人的嘀咕,雁游不由来了兴趣:民国那会儿,因为陇海修铁路破坏了洛阳北邙山上的唐代古墓群,出土了一批陶俑,唐三彩开始在古玩界风靡开来,不少外国顾客指名购买,市场上曾经是一俑难求。难道这两人运气这么好,居然能在地摊上捡到宝?
  他好奇地回头看去,目光才在那人手拿的陶俑上打了个转,就立马愣住了,随即摇头失笑。
  那唐三彩是大唐仕女造型,身着绿裳与黄色抹胸,手挽白色披帛。绿、黄、白,正是唐三彩的三个主要颜色。仕女整体线条优美流畅,还算不错,但原本该圆若银盆的面孔,却变成了下巴尖尖的瓜子脸。
  需知大唐以女子丰腴为美,流传后世的画作上,女子的面庞都是饱满圆润,尚无后世时兴的瓜子脸。也亏得那两人煞有介事地判定是真品,还在为买与不买犯愁。
  再看那摊主,雁游注意到他表情看似随意,眼里却是精光隐现,看来已吃准了这两个自以为捡漏的买家。
  不过,虽然看穿了那是赝品,雁游却没有提醒的意思。古玩界历来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当面说三道四,坏人生意。
  这也是为了维持秩序,否则,若是遇上眼红别家生意兴隆的小人,在人家顾客看货时嘀嘀咕咕,无事生非,那岂不是白白坏了无辜者的名声?
  而且道不轻传,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雁游提醒那两人这是赝品,对方非但不会感激他的好意,多半反会认为是他也看中了那唐三彩,想抢这件宝贝才跳出来装好人。
  对于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雁游闭着眼睛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甚至想像得出摊主是用什么口气“依依不舍”地把唐三彩卖给自以为精明的顾客。
  他懒得再看下去,但刚刚转身想走时,变故突生!
  拥挤人群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重重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倒在那赝品唐三彩的摊子上!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满摊近百件瓷器,几乎都被雁游砸了个稀烂!


  ☆、13  道破赝品

  
  破碎瓷片划破了雁游露出背心外的两条胳膊,伴着阵阵刺痛感,鲜血滴落而下。
  雁游顾不得验看伤口,倒下的同时,他锐利的目光马上落到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推他的那一下力气非常大,绝对不是误碰,而是有意为之!
  但谁会这么做?原本的雁游沉默老实,又还没出社会,不可能有仇家。难道,是赝品摊主设的仙人跳?
  不,也不可能。讹骗该找有钱人,但他衣裳褴缕,一看就是穷鬼。
  瞬息之间,雁游脑里转过许多念头。脑子没闲着,眼睛也没落下,立即锁定在一个身材瘦小,佝偻着身子往人堆里挤的男子身上。只是那背影甚是滑溜,一转眼的功夫就钻进人潮里消失了,雁游想追也来不及,只得回想自己是在哪儿惹上的麻烦。
  雁游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秃顶下围着的稀疏头发已然花白,应是年纪不小。雁游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沉思之际,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肉痛的惨呼:“我的宝贝儿们啊!怎么会这样?!我家老祖宗祖祖代代传下的老物件们,今天全都交待了!我的宋代官窑印盒!我的元朝青花供瓶!我的唐三彩!我的明代伶人俑!我的——”
  摊主大呼小叫地报出一长串珍品瓷器的名字,末了伸手一把揪住雁游的背心带:“小子,你得赔偿我!”
  被他一吼一扯,雁游只好暂时停止思索:“老板,我不会跑。你先松松手,我们起来说话。”
  “哼!”见这是个细胳膊长腿儿的清瘦少年,力气肯定没自己这成年人大,摊主这才松手,用眼睛死死盯着他,算计能在这貌似寒酸的少年身上榨多少油水。家里没钱?没关系,听他一口京话,肯定是四九城的土著。哪个人家里不是三亲六戚的?一家借一笔足够赔偿了!
  小心翼翼避开碎片,雁游站了起来。打量碎片堆里没有青铜之类的金属,微微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必担心染上极难治愈的破伤风。
  视线扫过的同时,他也估计出了损毁瓷器的数量,便问道:“老板,我刚才一共弄坏了你八十三件瓷器,你说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自然是要赔钱!”摊主只当雁游随口一说,但还是不由自主把剩下的囫囵物件点了一遍。刚刚点完,便是心头一凛:这小子居然报得一件不差!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古玩行里不乏眼力高明的年轻人,但像雁游这样十六七岁的模样,在人们心里,离高手两字还是差了不少距离。这念头只是一转,便被摊主否定了:巧合吧,应该只是巧合。
  “小子,我这儿都是传家宝,有我自己家的,也有朋友家里的。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就一件一件报价。”
  摊主看似公允地说着,伸手去取一只碎马头:“这件是我家曾祖当年在北邙山给洋鬼子做苦力时悄悄带回来的,我本来要卖二百元,看你年纪小,算你一百八。”
  闻言,雁游扭头看了看那两个自以为捡漏的人。那二人还在纠结要不要出手,见这边砸了摊子,只是惊讶地看了几眼,又低头研究仕女俑去了。
  摊主以为雁游是想找他们核对价格,刚要说话,却见他凑近自己,低声说道:“老板,我知道这些货的来历。你开个公道价吧,不然我们掰扯起来,你连那笔生意也做不成了。”
  见他胸有成竹,摊主不禁又想起了刚才他精准报出数字的那一幕。眼神半信半疑地闪烁片刻,最终冷笑道:“哟嗬,你想贬低我的古玩,随便赔几个钱了事儿?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在潘家园做了三年多的生意,认识不少人,你若不肯讲文的,那咱们就来武的。”
  他还是不信雁游这半大小孩儿能看出蹊跷来,只当他是拿话在诈自己。这批赝品都是精仿品,摆摊时以二三十倍的价格卖给那些发财心切的傻缺,非常容易出手。一鼓脑儿卖给这小子,至少要赚二十倍才划算!
  见这摊主一心掉进了钱眼里,明显是想趁机大赚一笔,雁游也不再给他留面子。接过老板手里的马头残片,又在地上刨出其他部分,朗声说道:“制作唐三彩的白色粘土要经过多次舂捣、淘洗,所以质地十分细腻。但从这断茬来看,这只马俑却是粗糙不堪,颗粒粗大。而且颜色也不对,唐三彩是低温烧制,加以金属、矿物质等天然材料着色,轻易不褪色。但这一只明显是颜料上色,而且——”
  说着,他用指甲刮了刮边缘,那道赭色就此簌簌落下,露出凹凸不平的底胚。
  雁游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古玩行中断了这么些年,连洛阳那边的仿制手艺都落下了。往前几十年,他们仿的唐三彩可比这逼真多了。”
  早在摊子被砸的时候,就有人驻足围观,想看看这衣裳陈旧的少年如何赔偿。这会儿见少年竟对赝品唐三彩的各处疑点说得头头是道,人潮不由越聚越多。
  待雁游说完,立即有老玩家发出会心的哄笑:“可不是!前几天还有人要把明朝乾隆年间的瓷盘当传家宝卖给我。传家传家,早年破四旧先砸了一大半,后来大饥荒砸锅卖铁又把藏下来压箱底儿的给卖了,平头百姓们哪儿来那么多传家宝!都是借托名头哄钱的罢了,偏偏又做得不走心,白白惹人笑话,把乾隆都弄到明朝去了。”
  一片哄笑声中,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掏腰包的那人立即愣住了。瞅瞅摊主又看看人群,末了迟疑着对雁游说道:“小兄弟,能请你帮忙掌掌眼么?”
  雁游淡笑着摇了摇头,向地上的残渣一指:“我的账还没厘清呢,实在是没空。”
  他的拒绝,实际是给摊主留了最后的颜面。但对方却不领情,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唠叨这么多,还说我卖的是假货,无非是想少赔钱罢了!我本来看你小子可怜,还说给你算少点儿。现在就按市场价来算!这些东西一共五万,你今天要是不赔够了钱,就别想走出潘家园的门!”
  时下百姓大多清贫,有大胆下海第一批做生意、能攒个大几千近一万的人,就能被尊称一声万元户。五万元,实在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人群里静了一静,鼓噪声更大了。人们纷纷出言讽刺那摊主脸比锅还大,这么一摊子零碎就值五万,那园里一个店铺岂不要抵几十万?敢情潘家园里遍地都是万元户啊。
  说归说,但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雁游出头,打压下那摊主。一来雁游是生面孔,没人认识他;二来毕竟是他有错在先,被人讹诈,也只能叹一句倒霉。
  做生意的大多是二皮脸,那摊主更是个中翘楚。见众人只是奚落,没有管闲事的,气焰更嚣张了:“小子,快赔钱来!”
  “我没那么多钱。”雁游一摊手:“赔货行不行?”
  “赔货?”摊主以为雁游准备买一批精仿品来还他,如何肯依:“我不要别的!只要我的传家宝!如果你能把它们修复得天衣无缝,我就不要你赔钱!”
  一个半大小子,怎么可能会修复?而且修复这门秘艺失传已久,就算这园子里最高明的师傅来,也做不到完美无暇。说来说去,就是要这小子赔钱!
  不想,话音方落,雁游却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他手里本就拿了些残片,当下往地上盘膝一坐,顺手摆弄几下,那只本已碎成十几片的马俑,居然又稳当稳当站在了地上。乍眼一看,根本找不出碎裂的痕迹!
  “老天,这是魔术吗?”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离得近的人更是不顾仪态,或蹲或趴,仔细端详那陶俑。还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一寸一寸验看,试图找出裂痕,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一下子,包括那摊主看雁游的眼神都是难以置信:只是随意拼凑,就能将打碎的陶俑复原到如此地步,这到底是什么手艺?志怪传奇里的仙术也不过如此吧!
  迎着众人惊叹的目光,雁游解释道:“它是刚刚碎裂,残片边缘的纤维还没有散佚,所以能拼得完整无缺。不过还需要用特制的胶类粘固,否则——”
  随着话语,雁游伸手轻轻拨在某处,马儿再次变成一堆残片,落在他掌中:“只要我修复好它们,就不用赔钱,是不是?”
  人们还在为雁游的绝技发愣,听到个钱字,那摊主却猛然清醒过来,大声反悔道:“不行,我不要你复原,要你赔钱!”
  修复好了也还是一堆不值钱的仿品,赔偿却能赚二十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见他公然抵赖,当面吃了吐,连左近的其他相熟摊主都看不下去了:一堆赝品漫天要价,你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生出这个念头,一名年纪稍大的女摊主忍不住说道:“和气生财,你既然答应了他,就别反悔了。”
  “就是,再说这年头谁家里拿得出五万来?”
  “真要拿得出来的,也不会怕你。让小兄弟修复好,再还一点儿误工费,也就算了。”
  面对同行的劝解,摊主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一时拿不够怕啥,让他立个字据算上利息逐年还我,哪年还完了账!”
  说着,见人群又在鼓噪,他叉腰大声骂道:“损坏东西要赔偿,天经地义!有谁瞎咧咧不服的,掏腰包替这小子还了啊!光在那儿起哄算什么爷们儿!”
  不得不说,他的确占了几分歪理。这一嗓子吼出来,人堆里的动静立即少了很多。
  摊主满意地环视全场,末了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之前那两个相中仕女俑的冤大头,不知何时放下东西溜了。想到又少赚一笔,他火气更旺,手指乱舞,几乎快点上雁游的鼻尖:“都怪你胡说八道!这东西也算你的!”
  雁游对这贪财厚颜、当面反悔的小人鄙视到了极点。不屑地拨开他的手,刚要说话,却听人群中响起一个清朗含笑的声音:“好热闹啊,堵得我都走不了路了。也罢,为了疏散交通,我就替他还钱吧。”


  ☆、14  慕容灰

  
  一听有人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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