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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香阮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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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五姨太关在后院是沈夫人的意思,现在大帅成这个样子,即便他们花了大力气帮大帅去毒,也不能保证别人一点看不出来。万一败漏,五姨太到时候就可以装疯卖傻,当作疯子被推出来。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沈八爷只有两条路选择,一:救活大帅,让他发落了五姨太一家子。二:将错就错。
  许是沈八爷疑问太盛,五姨太没有吭声,室内一片寂静。
  她怎么告诉儿子,自己身上不只有这一个秘密。事情查下去,会先查到她身上,然后才是沈夫人,所以沈夫人笃定她会先动手,才这么有恃无恐!那个毒妇!
  下午,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阴了上来,厚厚的乌云压在保宁城上,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沈七爷下车的时候只撑了一把油纸伞,他脚步匆匆,谢阮玉和江娉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雨水打湿了沈七爷的袍脚,原本就泛黑的衣袍更显的漆黑无比。
  她们名义上是个妾,自然不能跟着沈七爷一起去看望沈大帅,只好随着大帅府里的其他姨太一起在客厅等着。
  沈七爷见到沈大帅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身上烧的滚烫。赛红姑是被沈夫人钦点过来伺候大帅的,抹着眼泪对沈七爷哭到,“这病来的急,都这样烧了小半个月了,大夫说…呜呜呜…大夫说,怕是不行了。”
  伸手握住沈大帅的胳膊,早已没了坚硬的肌肉,这个向来强壮的男子如今骨瘦如柴,背脊也不再直挺,眼睛没了往日的压迫,就像个垂暮的老人。
  “大帅,我回来了。”沈七爷看着床上的男人,他嘴巴一开一合,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周围是他的一群儿女。
  一刻钟后,赛红姑的哭声从内屋传到厅堂当中,代表着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谢阮玉跟着众人一起跪在地上,哭泣声游荡在整个帅府。
  谢阮玉头颅低垂,她也有些难过,可却哭不出来。
  人皆爱从众,悲伤的情绪可以相互传染,可是过去之后,还不是照样喜怒肆意,其中的这点背痛远不及生活的缤纷,尤其是对谢阮玉而言,无法感同身受。
  “三天后,下葬吧。”沈八爷红着眼,忍住哭声。
  大帅病的这段时间,帅府都是沈八爷掌家,入土为安,大家自热没有异议,啜泣着点头。
  “慢着。”沈七爷忽然开口,“大帅到底患的何病?似乎还没有人告诉我。”面容依旧冷静,语气依旧温和,仿佛听不见满室的哭声。
  “不知道。”赛红姑抢先开口,鼻尖通红,她拿着帕子掩去眼角的泪水,“来来回回,换了好些个大夫了,都说看不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沈七爷环顾着身边的众人,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活了小半辈子,没听过人死的不明不白就要下葬的。”
  “近章!”沈夫人严厉开口,“话不能乱说!”
  “我只是疑惑而已,夫人不必如此。”话题一转,沈七爷看着沈八道,“不如把之前入府的大夫全唤来,说不定还能研究出个结果。”
  “自然。”不等沈八爷张嘴,沈夫人就开口,“可当下不是冬天,近章便是再想知道什么,也得让大帅入棺不是。”看着沈七爷俊美的面容,沈夫人越看越觉得他像那死去的女人,面上却依旧挂着笑意,“误了时辰,可就太不孝了。大帅活着的时候,七爷就有自个的想法,如今人去了,七爷好歹也要做个面不是。”
  这是生生再往沈七爷心口插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有事没更…抱歉…

☆、破晓时分

  “夫人说的极是,是近章想的不够周到。”沈七爷看了眼平躺在床上的沈大帅。
  沈七爷愿意退让,八爷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出来打圆场,“七哥刚回来,先好好的休息休息,母亲照顾了父亲这么久,也累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谈。”
  “好。”沈七爷点头,抱拳冲沈夫人告辞,换来了沈夫人一个和善的笑意。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沈七爷执意要回自个的府邸,帅府的管家也不敢拦他,只把明天的事交代了又交代,莫要误了来的时辰。
  “真是啰嗦。”
  沈七爷听的不耐烦,倒是江娉婷,待人接物颇有心得,“管家放心,您说的这些都记下了。”说着伸手搀住沈七爷的胳膊,顺势站在他身侧。
  一黑一白,背影倒是登对的很。
  谢阮玉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江娉婷,一时半会倒有些狐疑,见沈七爷不吭声,想来他们平日里也是这般相处吧。
  心里泛起了点点的酸泡泡,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谢阮玉惊恐的压了下去。
  有些事情,想都不要想。
  车辆行驶过四物街,商铺都因暴雨关了门,道路上安安静静,没有行人,更没有记忆中走街串巷的吆喝声。
  谢阮玉摇下窗户,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滴,雨水调皮的很,偶尔夹杂着细风吹入车窗。
  沈七爷看着前边的谢阮玉,她好似没有被沈大帅的死影响到,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屑于做,徒自玩水玩的开心。
  江娉婷靠在沈七爷肩膀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双素白的小手伸在窗外,雨水落在她的手心,掬满了就倒掉,这么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沈七爷胸口起伏平稳,不似生气。指甲在手心掐出几条印痕,江娉婷稳稳思绪,才软软开口,带着江南女子惯有的温柔,“好歹是大帅的丧日,阮玉这举动要是被有心人看去怕是不妥。”
  “你多虑了。”沈七爷收回视线,拍拍她的肩膀,丝毫没有责备谢阮玉的意思。沈大帅对谢阮玉而言,比之陌生人差不了多少。子媳尽孝,几个兄弟家的妻妾哭的泪眼婆娑,离开时竟是站也站不稳。可是沈七爷心里明白,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家业固产的切割,才是她们最想要知道的。
  何苦做出那凄苦的表情,恶心着别人也恶心着自己。
  “这是保宁,不是樊城。”江娉婷不瞬的盯着前面的车辆,那是沈七爷买给后院的,话虽如此,她甚少乘车出门,可不就是给谢阮玉的么,原本依着她的身份,理应跟在沈七爷车后,可是七爷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让谢阮玉的车先行。
  江娉婷随着沈七爷一起,可他的眼里却只有前面的她。他把谢阮玉放在了自己的眼前,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自己,却默默的在背后看着。
  八年,江娉婷跟了沈七爷整整八年,她见过他许多女人,闭月羞花的有之,冰雪聪明的有之,蕙质兰心温婉动人的亦有之。知道沈七爷习惯的不只她们俩,可是真正能留下的却只有她们两人。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平等的地位就变了,沈七爷的目光越来越留恋那个女人,江娉婷不明白,明明她也不差,为什么只有谢阮玉入了沈七爷的眼,被他如珠似宝的护着。
  “你这丫头,就是想的太多。”沈七爷笑道,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她既然不难过,我又何苦逼着她做悲痛状。”
  “七爷,多保宁少眼睛盯着咱们,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能太纵着她。”
  片刻沉默,沈七爷摇下车窗,伸出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穿着雨披的年轻士兵跑过去,等他离近了,才缓缓开口,“去提醒下前边的谢姨太,让她注意些。”
  “是!”士兵接了任务,一路小跑追上了前边缓行的车辆,比划着把沈七爷的话带到。
  只见谢阮玉搭在外面的手飞快的摇了摇,手上的翠玉镯子画出优美的弧线,似在给沈七爷回应,然后飞快的缩进车窗里。
  真是可爱。沈七爷嘴角上扬,笑意爬上眼角,那个小女人,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会误解他的每个举动。仿佛在她心里,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江娉婷指尖叩在沈七爷藏色的衣袖上,指尖染着猩红的凤仙花汁液,红的刺眼。她垂着头,掩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保宁的夜,因为大雨的洗礼而越发的通透,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云如细烟,像立在眼前,唾手可得。戴元的尸体是在五里外的的山林里找到的,尸体被高高的挂在树杈上,皮肤已经腐烂不堪,身上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镶在大腿处的藏珠,他曾说过,他们身份特殊,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暗杀了,到时候总得有个证明身份的东西。
  人是戴冒亲手接回来的,那个向来跳脱的男人几乎哭死过去,他们和丁家兄弟一样,都是孤儿,打小就被沈七爷带在身边养着。戴元稳重,沈七爷也最喜欢他,所以才能安心的把保宁交给他看着。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再次相见竟是天人两隔。
  沈七爷得了消息,刚踏进偏厅,匆忙的脚步便被人制止,戴冒哭的伤心,死死的拉住他的衣角跪在他面前,“七爷,我要为哥哥报仇。”说着砰砰叩了两个响头。
  “是我疏忽了。”沈七爷伸手扶起戴冒,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孩子,“对不起。”
  沈七爷第一次给他道歉,戴冒怎么敢接受,没有沈七爷,他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脑袋拼命的摇,“不是七爷的错。”
  “戴冒,你跟了我多久了?”沈七爷忽然开口。
  “从十岁到现在,十四年了。”戴冒抹了把眼泪,怔怔的看着沈七爷。
  十四年,时间过的真快。沈七爷碾着手中的佛珠,珠子上刻的文字印在他的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你去理一下戴元的东西,他手头上的东西你全部接手。”
  “七爷。”戴冒知道哥哥备受重用,手上的东西都是七爷蛰伏多年积累下的心血,这次却一股脑的都交到了他手上。
  “切记做事不要急躁。”沈七爷似乎觉得并无不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多年前对那个孩子一样,“等你了了心事,我再把你安排到明面上,给你个体面的身份,娶妻生子。”
  “谢七爷。”戴冒知道,自己冲动又有些任性,这已经是七爷最大的让步了,“万一…”
  “无论是谁,我都不插手。”沈七爷一锤定音。
  “谢七爷成全。”
  额头碰地,发出咚咚地声响,沈七爷看着地上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感到了一丝疲惫。
  踱步在院内,沈七爷习惯性的向小佛堂走去。
  “七爷。”红烛微闪,谢阮玉坐在凉亭内等着他,消息是丁志有意告知的,他们与戴元是一起被沈七爷养大的,戴元的死他们难过,沈七爷心里也不好受。
  他也不知道告诉谢阮玉究竟是对是错,只是七爷难得有了个可心的人,他不想沈七爷一直一个人,他背负着太多,孤孤单单走了二十几年,太可怜。
  “你怎么在这?”沈七爷一愣,她没有带翡翠,头发有些微微的湿润,显然是在细雨中等了他许久。
  “我专门来找七爷的。”没有借口。
  谢阮玉端了烛笼,一手撑伞,快步走到沈七爷身边,把油纸伞撑在他头上,眼睛里映着烛火,闪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不怕我生气。”沈七爷没动。
  谢阮玉干脆把烛笼塞到他手中,解了帕子给他拭额上的雨水,“我来寻自个的相公,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没嫌弃你呢,这么大的人了,怎得还淋雨,万一病了怎么…”
  话还没说完,沈七爷就一把把谢阮玉拥在怀里,烛笼摔在地下,火苗碰到了地上的积水,周围立刻陷入黑暗。
  谢阮玉看不清沈七爷脸上的表情,只任由他抱着,许久才松了手,“阿阮要陪我去佛堂嚒?”
  “好。”手中的伞被沈七爷接了过去,谢阮玉习惯的靠在沈七爷身边。
  佛堂是沈府的重地,没有七爷的命令谁也不敢进。室内因为常年未入住,桌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室内的蜡烛被点燃,一百零八只,生生的把屋内照成了白昼。佛祖安然微笑,沈七爷让谢阮玉上了完香又叩了三个头,才伸手扶她起来。
  “阿阮信佛嚒?”沈七爷问的突然。
  摇摇头,谢阮玉开口,“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轮回。”
  因为她就是轮回之人。
  “阿阮真不可爱。”沈七爷拂过香案,看着燃烧的香柱道,“阿阮说信才能讨我欢心呐。”
  “可您真的信佛吗?纵然您念珠不离手,佛偈挂嘴边,您又真的相信吗?”谢阮玉观察着沈七爷,他的表情随着谢阮玉的话而变得渐渐冷洌。
  低沉的笑声从沈七爷口中发出,似在压抑,“阿阮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久之前。”对上沈七爷的眼睛,谢阮玉不想再瞒他,“我胆子小,不敢问七爷。”
  “现在胆子倒是大了。”沈七爷身子离的越发的近,直到谢阮玉的睫毛刷过他的下巴才停下,清冷出声,“阿阮仔细瞧瞧,我供奉的佛与其他的有何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看看大概能写多少字,顺便试试自个的逻辑怎么样,等宝宝写够13W字,开古言~

☆、只欠东风

  听着沈七爷的话,谢阮玉抬头,目光顺着烛火望去。佛主万像,各有不同,可是沈七爷这座,不像佛,好似,好似个女子。
  一阵阴凉从脚底升到头皮,看的谢阮玉惊恐不已。
  沈七爷的声音适时在她耳侧响起,“害怕了?”
  “七爷,这到底是什么?”谢阮玉掩了唇,转身看着沈七爷,眼里刻满了惶恐。
  “这是我的过往。”在谢阮玉的疑惑中,沈七爷飞速的掏出枪,对准佛像的胸口。
  砰——
  枪声响起,惊了满院的飞鸟,佛像薄薄地一层,应声而碎,里面将将放着三枚白色的玉盒。
  谢阮玉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沈七爷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这才是我的家人。”手指指着白色的玉盒,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的母亲、舅舅,还有胞妹,他们都在这里。”
  这哪里是佛堂,这是□□裸的灵堂!
  “害怕了?”沈七爷没有不满,他抬手拂去玉盒上的碎片,仿若珍宝。
  “为何…为何…”为何把骨灰放在佛像之中,世人不都讲究入土为安吗?震惊过后谢阮玉快速恢复了平静。
  “对啊,我为什么呢。”沈七爷眼神透着温柔,话语却透着浓浓的思念,“大概是想让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人的下场吧。”
  那些人…是帅府的人!?
  谢阮玉脑子忽然清明了起来,回忆的碎片和现实相互交织,她想到了前世沈大帅过世后,沈七爷毫不手软的血洗帅府,怕是对他而言,那些不是他的亲人,而是凶手才对。
  “七爷…”
  “我的母亲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沈七爷把一切都摊在了谢阮玉眼前。
  大帅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毫无牵挂。
  此刻的谢阮玉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宣泄口,好多话,他压了二十几年,再也压不住了,“她又聪明又漂亮,可是,她似乎不是很喜欢父亲。”
  这是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沈七爷却记得异常清楚,母亲在的那段时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游走,他记得母亲的好,也记得母亲的眼泪,他还记得有天母亲笑的特别开心,她说,不出几日他要见到小舅舅了。沈培远也很开心,他从来没见过舅舅,母亲说,他的舅舅是个英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他等啊盼啊,终于盼到了母亲口中的那个人,一身戎装,只是与父亲的灰色军装不同,那是一种蓝,一种蓝到墨色的蓝。他把他抱在怀里,笑的开怀。
  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枪声不绝的萦绕在耳畔,他被强行抱离了母亲身边,等他挣扎着从后院的柴房逃出来时,正看见沈夫人把白色的绫带绕上母亲的脖子,当时妹妹还小,被沈夫人单手抱在怀里。
  然后她俯首与母亲说了什么,一向不会弯腰的母亲弓下了笔直的脊梁,认命的放弃挣扎。
  那时候他还小,却也知道她们要杀了母亲。身子刚冲出去,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抱住捂住了嘴巴,四姨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惧怕,“去不得,去了就没命了。”
  那一天,他没了母亲也没了舅舅,尸体被一把火烧的干净,他半夜偷偷的去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谁的。之后妹妹被养在沈夫人身边,他则被五姨太抱了回去,至于救他的那个女人,则安稳的站在人群中,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妹妹呢。”谢阮玉坚难开口。
  “死了。”沈七爷想到那个原本可爱的女孩,她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沈夫人说她自己乱跑,丫环没看住,掉池塘里淹死了。”
  这个借口拙劣的不行,竟是连编都不愿意编。
  谢阮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伸手抱着他的背,沈七爷也不是无所不能,也不是生来就坚强的男子,“因为你舅舅?”
  “不。”沈七爷靠在她肩头,眼睛压在她的衣裳上,谢阮玉感到了肩上的温热,“因为姓氏,我母亲姓林。”
  姓林,军装,枪杀,还有二十年前那场长达数年的征战,那一战,让沈大帅扬名立万,他用了多年从底层百姓踏着皑皑白骨登上了帅位,那片片的鲜血中,又何尝没有无辜之人。
  谢阮玉突然想到了前世,沈七爷离开河东,一个人孤独的死在了林家的地盘上。
  “舅舅是林家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沈七爷自嘲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怎会真的看上大帅,不过是他使了手段掳来的。”
  原本他的母亲应该有一段美好的姻缘,嫁给那个她倾心多年的男子,而不是被困在帅府,当一辈子的棋子,陪上了兄长,陪上了子女,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晚的沈七爷异常脆弱,谢阮玉陪在他身边,听他讲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烛火燃尽,天色渐明。
  窗户被打开,天空如被洗涤,湛蓝万里。
  “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沈七爷眼里布满了血丝,顺手带上眼镜,镜片多少遮盖了些疲惫。
  他就这么站在窗前,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昨夜种种皆是梦。
  谢阮玉踱到沈七爷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脸颊靠在他的后背上,小声道,“佛像碎了。”
  “碎就碎了吧。”沈七爷任由她靠着,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萧瑟的小院,“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无罪福。”
  谢阮玉知道,他说的出口,却看不开。
  沈大帅的葬礼办的相当隆重,银子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撒。
  保宁城一片缟素。
  “都准备好了?”沈夫人轻声对沈八爷道。
  “夫人。”沈八爷有些迟疑,“会不会太…”
  “糊涂!妇人之仁!”似有些恨铁不成钢,沈夫人心底动了怒,眼神扫过远处的沈七爷,“一击毙命的机会就这一次!”
  她虽然不是沈培远的生母,可是,她知道他的弱点。
  “外边都安排好了。”沈八爷咬咬牙,“只欠东风。”
  “那就等。”
  沈夫人动作快,沈七爷也得了消息,按兵不动,想看看沈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大帅走了,沈家的少帅未定,保宁公认沈八爷,可是八爷能不能降住手握三省兵权的沈培远还是个未知数。高泽现在一心围着大帅的丧事转,对于帅府内的暗涌睁一眼闭一眼,全当不知。
  大帅的头七还没过完,帅府里的五姨太就疯了,甩开丫环小厮砸了沈家的祠堂,一茬接一茬,街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帅府闹鬼,传的有鼻子有眼。
  “母亲,你这是何必!”沈八爷看着被绑在床上的五姨太,他只是给她透漏了夫人的计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闹的这么大。
  “不行,千万不能这么做。”五姨太手脚动不了,只能在床上狂流眼泪,止都止不住。
  “儿子想过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沈八爷帮她擦着眼泪安慰,“母亲该知道七哥的性子,他若是知道真相,容不下我的。”
  五姨太拼命的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咒骂。
  沈八爷听的烦躁,干脆摔了帕子,“所以母亲当时为什么要下毒!这是儿子的错吗?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在保你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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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五姨太咬着唇瓣,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王婆子跟丫环们说话的声音,“我们夫人要进去看看姨太。”
  沈八爷望着五姨太,征求她的意见。床上的女子点头,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门被打开,沈夫人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由王婆子在门口守着。
  屋内视线不好,五姨太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沈夫人就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如同看一只蝼蚁。
  “何苦呢。”沈夫人坐在她的床畔,红色的绣鞋上坠着大颗的珍珠,她伸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这动作看到五姨太太眼里,却又别有一番含义。
  “你都知道。”这是肯定。
  “你以为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我的眼睛。”沈夫人停了动作,嘴角扬起诡异的笑,“也就你蠢,我才会容你锦衣玉食的活到现在。”
  五姨太开始拼命的挣扎,恨不得当场掐死她,“是你!当年是你阴了我!是你对不对!你这个老虔婆!不得好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年不过是暗地里帮了你一把。”沈夫人说着轻拍了下床沿,“我忘了,朝姐这两日就该到了,这雨下的,辛苦咱们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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