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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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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句话,格拉珊夫人没法更同意了。“这倒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要等夏尔回来吗?再晚的话,我恐怕码头上的那些外国人都要走了。”女人向来不管事,她知道到这份上实在少见。
格拉珊家正是那些囤货等涨价的葡萄园主之一;格拉珊先生觉得夏尔这条销路十拿九稳,根本不需要考虑。所以他对此的答复是:“葛朗台老爹不是也在观望吗?跟着他,准没错的。”
于是格拉珊夫人彻底放下了心,开始为参加欧也妮的生日宴会做准备——这是他们家和克吕旭家一年中唯一的机会,能收到邀请、名正言顺地进入葛朗台家。想都知道,这正是在欧也妮面前使出浑身解数献殷勤的最好时机,她当然不能让儿子输给那个克吕旭家的庭长侄子!
但夫妇俩都无法预料到,就在他们这次谈话后的隔天,葛朗台就把手里屯的酒全出手了,二百法郎一桶。买家来自荷兰,已经是在索缪坚持到最后的唯一一个外国人。剩下的买家都是小客户,购买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索缪全城哗然,用地震来形容也不为过。
说好的大家一起都不卖呢?葛朗台竟然真的偷偷地把酒在他们之前出手了,又一次!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在这种时候,有些人心里还有一种微薄的的期望,就是还未出现的夏尔。但是,就在荷兰人扬帆起航的那天,西部传来了令人心碎的消息——
夏尔在波尔多购买了四座葡萄园,面积超过一百公顷!其中有座庄园在九月时已经签下了合同,只是因为十月再购买的时候没压住,这才一并传扬开来。
暗地里买了一大堆葡萄园,那万一酒也都暗地里买好了呢?
正如夏尔所预料的,原本囤积居奇的葡萄园主们听到这消息后都大乱阵脚,酒价一跌再跌,纷纷逼近一百法郎大关。遭受了双重打击的索缪跌得尤其厉害,每桶价格现在已经不足九十法郎。
在把自己的酒出手之后,葛朗台老爹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他现在的爱好就是每天去市场转悠(他的脸皮已经刀枪不入),然后把最新的价格告知自己的妻女——他在家人面前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我看他们很难出手了,”这一天他对葛朗台夫人这么说,语气里带着得意,“没有人买!他们都在等夏尔,但我要说,愿意相信一个刚成年的巴黎小子的话,也是自作自受!”
照他的想法,夏尔原本就没说要在哪里买酒;这回一看,铁定是波尔多无疑。在波尔多买酒,价格居高不下,运输也很麻烦,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但花的是夏尔的钱,关他什么事?
葛朗台夫人向来不懂生意,这时候听见了,也只能为索缪其他人在心里默默地画个十字。欧也妮原本不关心,但父亲提到夏尔,让她竖起了耳朵:“如果堂弟这时候回来了,不就能买到很便宜的酒了吗?”夏尔要买很多酒,全索缪都传得沸沸扬扬,她当然也知道。单纯的姑娘完全不懂利害关系,只希望心上人诸事顺利。
在一笔大生意成交之后,葛朗台能高兴上一个月。所以他这时没察觉女儿话里的倾向,只兴高采烈地道:“我看他早忘记他说过什么了。说不定,我的这个好侄子在波尔多待得太舒服,以至于忘了回去的时间;到时候,他只能一路奔回巴黎也说不定呢!”
欧也妮脸顿时一白。夏尔说要回索缪的话是她亲耳听到的!她堂弟怎么会骗她呢?不可能!
要不是顾虑到葛朗台就在她附近走来走去,她的反应肯定不止这样。葛朗台夫人察觉到她的心情,悄悄地握住她的一只手,是提醒也是安慰。
在一瞬间的空白过后,欧也妮定了定心神。“他现在是还没回来,”她说,试图从她能想到的所有方面找出理由来反驳葛朗台,“但路过索缪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呀!”她也不求多的,就让她看夏尔一眼就好;难道这愿望也要落空?
“得了吧,”葛朗台对女儿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看到他仆人那鼻孔朝天的模样了吗?居然还住旅馆——想象一下夏尔对我们家会有的反应吧!对他来说,索缪有什么吸引力?”
欧也妮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因为这正是她一直担心的,她完全配不上夏尔。可是她仍然不死心,张了张嘴,讷讷道:“他不是要买酒吗?”
“恐怕早在波尔多买好了吧?”葛朗台毫不留情地戳破,“我得说,如果他要收酒,现在正是个好时机;但他现在还远在千里之外……”
这话戛然而止。葛朗台就和一只突然被掐住气管的鸭子一样,张口结舌,眼睛瞪得老大。三秒钟之后,他响亮地骂了句粗话,立刻出门去了。他走得太过匆忙,甚至忘记戴上他从不离身的粗呢宽边教士帽。
夏尔不在索缪,没错;但酒并不是只有他能买啊!
这变化太过急转直下,葛朗台母女俩面面相觑。欧也妮在心里暗暗祈祷父亲的怒火不要波及夏尔,但这时的她和葛朗台夫人都没有料到,夏尔的精明程度足以让葛朗台这个姓氏闻名全国,又怎么可能真的畏惧他的伯父呢?
第31章
签好了转让合约;又花了点时间考察自己新买的庄园;再将招募工人的事情拜托给米隆先生;夏尔这才从波尔多启程回巴黎。这时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他完全不着急;让安托万赶马车不要太奋斗。
在到达昂古莱姆的时候,夏尔收到了索缪手下的信。里头说;三千桶计划圆满完成;成交价九十法郎;现在正盯着工人装船,很快就能抛锚起航;最后;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夏尔一看就笑了。索缪的消息果然是最快的;因为他亲爱的伯父在他之前就已经动手。那些葡萄园主机关算尽,估计也不会很快想到;他们这回不仅栽在了葛朗台手里;而且还是接连两个。
这没有什么可优越或者可同情的,只是事实而已。
如果不是希望在他这里卖出超过一百八十法郎一桶的高价,那些人又何至于自食苦果呢?早点按正常价出,他不也收走了?敢做出囤货的决定,就必须要估计所有风险。就比如说他自己,做这件事之前,他也做好了破产准备,不管有多少可能。
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技不如人,认赌服输,不是吗?
夏尔提笔写了回信,让人把酒运到图尔之后改走陆路,直接搬上去巴黎的火车,以保证按时到达。纪尧姆在巴黎,可以负责入库清点之类的工作,确认无误之后再交货给奥尔良公爵。
而等夏尔乘坐自己那辆轻便的旅行马车到达锡夫赖时,其他几个地方的结果也纷纷出来了。
南特和昂热等城市的成交量在两千桶到四千桶之间,价格则从一百一十法郎到一百三十法郎不等。虽然抵不过索缪的低价,但一百二十法郎一桶的收购均价已经比他之前准备的一百五十法郎低了不少。再算算总量,比预想的还多了一千来桶。
收多了?没啥大不了的,卖给别人就行了。虽然其他人可能开不到公爵阁下那样的高价,但鉴于他们的收价就不高,小赚一笔不是问题。
在到达索缪之前,夏尔已经把这笔生意的帐算完了。不考虑多收的一千来桶酒,他在成本上就省出了五十四万法郎。用公爵给出的最低收购价来算,第一年的毛利是九十九万法郎。扣除人手、运输和仓储费用,纯利润在六七十万法郎之间。最大的花销是运输合约,因为签了十年,今年一次性付清;但反过来说,后几年就不需要考虑铁路支出了,还是划算的。
这消息在巴黎一定能引起轰动:年收入二十万法郎已经足够令他们侧目,更何况翻个几番呢?
不过夏尔并不关心这个。他合计了一把,发现年末资金能回笼一部分,手头大概有一百来万法郎的现钱。等年初公爵阁下把大笔尾款付了,他就能有超过三百万法郎。
这么多钱,除了解决某些不好相与的债权人(比如说维克托),肯定还能剩下不少。那么,投入波尔多葡萄园的后续资金就有了着落。
总而言之,超乎预期!
等夏尔连硕石层该怎么处理都想好的时候,索缪也到了。
这座城市和夏尔前几个月来的时候相比没有多大区别,充其量就是那种阴冷的感觉化成了实质——因为冬天快来了。街上行人依旧稀少,只在听到车轮和石子路摩擦的声音时,才有人从二楼的狭小窗户里探头往外看。
“瞧啊,又是那位小少爷!他回来了!”
“现在回来有什么用?那个拉昂人早带着他买的酒走了!”
“早知道就多留几天了……”
“别幻想了——如果他还没把那一万多桶酒搞定,这个时间还有空闲来索缪?”
“说的也是……果然是公子哥儿,时间都花在怎么花钱上了吧……”
因为夏尔严令不让手下走漏消息,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廉价出售的酒到底卖给了谁。毕竟不管去拉昂还是去巴黎,船离开的方向是相同的。再者说了,就算运到巴黎,也不能说明和夏尔有关系,不是吗?
也就只有精明的葛朗台想到,夏尔有可能暗中完成这件事;而且他没有证据,除非他一路跟过去,直到和纪尧姆照面。
这种没有好处的事,葛朗台自然是不会做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再次看到夏尔的时候,脸色顿时变成一块黑乎乎的铁板。不过,他平时的表情也和蔼不到哪里去,所以夏尔只当没注意。
“您好,伯父。”他彬彬有礼地说,“很高兴看到您这次在家。”
换做是以前,葛朗台说不定会用鼻子里的一声哼作为回答。但在吃了个暗亏之后,他不得不对夏尔留了个心眼——这哪里是个毛头小子?都快比他精了好吗?
这时候他就不得不想到,原来他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夏尔不轻易变动的脸色并不是礼貌,而是真的不动声色。
也许有人要说,葛朗台老爹在这生意里并没有吃亏:他的酒依旧以两百法郎一桶的高价卖出去了,不是吗?
这话没错。但问题在于,这笔生意里最大的赢家并不是葛朗台,而是夏尔。
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葛朗台向来是那种雁过拔毛的人,在生意场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无论情况如何,他都是那个挣得最多的。
这次的事情则是,他原来想高价卖给夏尔,但后来改了主意,卖给了荷兰人;酒价因此下跌是他预料中的事,但他却没有预料到夏尔在这里捡了一个漏,一个很大的漏——
他种葡萄,精打细算一整年,有八百桶酒,收入十六万法郎;夏尔倒腾了一回,剪刀差就能赚到二十七万法郎!
葛朗台老爹不由得咬牙切齿地想,用捡漏来形容夏尔的收获到底合不合适。他在这笔生意里竟然无知无觉地为他人做了嫁衣,还是完全免费的!如果夏尔一开始就和他谈合作,他至少能多挣十万法郎;但夏尔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把他和其他人的反应和对策都算进去了——
少挣了钱,被人识破,这两样才是葛朗台那时做出骂人的第一反应的原因。而且,相比于前者,后者更令他心惊肉跳。要知道,他装结巴已经有二三十年历史;和他打交道的商人都因他口齿不利索而心生轻视,他才好利用这种松懈看穿对方,但现在……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一人就有第二人;如果这种事不能杜绝,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要不要挣钱了?
葛朗台老爹,相当地,伐开心。
虽然对实质内情不明就里,但欧也妮能看出来,父亲这些天的怒气以及那些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全是因为堂弟,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情绪让她产生了一种劝夏尔赶紧回巴黎的冲动,但她同时又真的很希望夏尔能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就算那十分寒碜。
葛朗台夫人看出了女儿的动摇。“亲爱的侄少爷,”她顶着丈夫直直的瞪视,努力用不那么颤颤巍巍的声音说,“我得说,您回来的时间正合适。欧也妮的生日就在明天,您考虑多留一天、吃个便餐再走吗?”
知道母亲在冒着很大的风险帮自己的忙,欧也妮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那真是我的荣幸。”夏尔微微鞠躬。他还想着能不能赶上,现在看起来倒是正好。
当然,他并不是对欧也妮有兴趣;只是,某些只是看上了欧也妮代表的金山的家伙,还是趁早滚蛋比较好。就以他堂姐的身家和样貌,能找到的丈夫分分钟甩阿道尔夫和克吕旭庭长N条街,好吗?
对夏尔好的人,夏尔能对他或者她好十倍回去。对欧也妮来说,这绝不可能是坏事;但对克吕旭派还是格拉珊派来说,半路杀出来个极度护短的小舅子,无论他们之前多么挖空心思地经营,这时候都只能提前给他们点一排蜡烛了。
葛朗台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不点头也不摇头。也正因为如此,他终于发现了被他忽略很久的事实——他唯一疼爱的独女,一直小心照看着的欧也妮,板上钉钉地看上了他这个巴黎好侄子!
对此,葛朗台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也不是愤怒(欧也妮居然看中了那个死小子!),而是——
夏尔对此的态度是什么?如果和克吕旭派和格拉珊派想法一致,岂不是一箭三雕?
第32章
就这样;夏尔再次在伯父家住了下来。那间位于三楼的客房依旧保留着他走时候的模样;看得出平时一直有人在打理。虽然无论是欧也妮还是葛朗台夫人都绝口不提这件事;但夏尔在心里记住了。
第二天,夏尔醒得很早。但以巴黎人的城市作息;再早也不可能比要干农活的外省人更早,所以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窗外传来隐约的、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是欧也妮的生日;葛朗台母女俩难得放一天假,从繁重的针线活儿中解脱出来。但一下子让她们闲下来也不可能;所以欧也妮突发奇想;要给花园里那些疯长的杨梅、苹果树、核桃树以及凤尾草等等植物浇水。葛朗台夫人在边上看着,偶尔提醒女儿小心;笑容几乎要融化在晚秋的艳阳里。
“妈妈;您看!我都没注意,这里还有一小丛野花!”欧也妮高兴道。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以至于选择性忽略了那野花实际上惨淡的颜色。
“我看见了,欧也妮。”葛朗台夫人慈爱地回答。她一辈子都没看到女儿这么高兴过,当然不愿意扫欧也妮的兴。
听见她们的对话,娜农从厨房窗户里探出半个头,顿时就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好小姐,您这是嫌我的活儿还不够多呢!园子里的杂草本来就不少,您这么一弄,它们非得更茂盛了不可!”
“哎呀,我的好娜农,”欧也妮用同样的语气回答自家女仆,“你看看叶子上的露珠,看看它折射出来的光,多漂亮!再者说了,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杂草长出来,也是明年的事情啦!”
娜农一贯忠心耿耿,哪儿有真的嫌弃自家小姐的道理?就算欧也妮把花园拆了,她也会毫无怨言地把它一砖一石垒回来;这时候这么说,无非是口头上讨个趣儿罢了。看欧也妮确实高兴,她又把头缩回去,专心地弄她的午饭和晚饭。虽然材料有限,但欧也妮生日是必须用心的。
夏尔从阁楼窗户里看着底下这一幕,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很明显,他伯父又一大早出去了,否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话说回来,只是这样就那么高兴,他堂姐可真容易满足……
这一天上午,欧也妮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堂弟起床,看着他吃了早饭,这才满足地和母亲去教堂还愿。下午,三个人坐在壁炉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等着葛朗台回来以及客人造访。
理论上,夏尔应该只见过克吕旭公证人和格拉珊夫人。“听说今晚有几位克吕旭和几位格拉珊要来?”他装出适度好奇的样子,“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可难倒了涉世未深的母女俩。她们的一切被葛朗台管得死死的,哪里知道外面如何、人情世故又如何?就连有人要送一个看起来贵点的礼物,她们都要等到葛朗台点头以后才敢收呢。这会儿夏尔一问,两人都只说了大概印象,无非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一类的话。
夏尔当然不指望得到他知道的答案。他不过是做个样子,免得晚上给人杀下马威的时候队友拖后腿。不过话说回来,以他伯母和堂姐的单纯程度,搞不好还不能马上明白他那么做的意思呢!但如果能一直那么单纯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被盯上的克吕旭派和格拉珊派都毫无所觉。至少在傍晚时,两家人就和约好一样,在不超过半分钟的差距里先后到达葛朗台家。克吕旭一派早点,那位庭长先生给欧也妮带了一束香水百合作为生日礼物,气味相当浓烈刺鼻;而晚来的阿道尔夫在巴黎呆了几年,送了个雕着玫瑰花的水晶瓶子——当然不是真的水晶,而是玻璃仿品。
欧也妮只看了一眼,就礼貌地道谢,让娜农收了起来。这些玩意儿哄哄以前的她还可以,但仔细把玩过夏尔送她的那个金梳妆盒以及送葛朗台夫人的金顶针后,她就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是欺负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可劲儿敷衍她呢。
看她淡定的反应,两派人马都在心里骂娘。他们也知道夏尔送了什么,但是就算知道,也不代表着他们可以学夏尔,把几千上万的法郎往窗外扔!都怪夏尔!赶紧把以前那个好骗的富家千金还来啊!
夏尔对欧也妮的反应很满意。至于其他人,他从那些扭曲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温柔可亲了:“这次因为太匆忙,只能让安托万去鲁瓦扬给您选了一套化妆品。这是我的疏忽,请您一定别介意,亲爱的堂姐。”
欧也妮马上摇头。“您又说客气话了,亲爱的堂弟。那么细腻的面霜,还有那么好闻的香气,我以前从不知道。里头的好些我都还不会用呢!”
“您这话提醒了我;等我回到巴黎,即刻差人给您送一份可靠详尽的使用方法来。”夏尔含笑回答,“我敢保证,不出半年,您一定能比现在美十倍百倍。”佛要金装人靠衣装,愿意用点心,肯定会变漂亮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欧也妮眼睛亮闪闪。她所想到的不是变美,而是——堂弟到了巴黎还会给她写信!不论是什么内容,他会给她写信!要不是旁边还有十几只眼睛盯着,她觉得她美得都能飞上天去。
富家独女根本不看他们一眼,三个克吕旭和三个格拉珊都觉得自己成了背景板上的大灯泡。
这俩人,一口一个亲爱的堂姐亲爱的堂弟,眼里还有没有他们的存在了?
以及,鲁瓦扬?夏尔这回买的化妆品是进口货吧?真是钱多烧得慌。
还有,看看欧也妮对夏尔的小眼神,爱意都要溢出来了有木有?
至于美十倍百倍……难道这不是红果果的示爱吗?都敢在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了,葛朗台你怎么还不管管?
其实克吕旭们和格拉珊们都想错了。葛朗台他很想管,奈何实在不好管。
看外貌,夏尔是一贯的风度翩翩,其他人是一贯的邋里邋遢(衬衣一年就洗两次、领巾上沾满了鼻涕和烟痕的家伙,能指望有什么形象?);看年纪,夏尔刚刚成年,阿道尔夫勉勉强强,克吕旭庭长都快四十岁了;看礼物(最重要),夏尔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外国化妆品(虽然葛朗台老爹不太中意,私以为还不如直接送金子),但比什么能熏死人的花和假水晶瓶子好不要太多吧?家财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谁叫欧也妮是个女儿呢?
这样的情况,就连指望着坐山观虎斗的葛朗台都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让克吕旭和格拉珊对掐还是靠谱的,但碰上夏尔就瞬间全成战五渣了有木有!
事情这样下去不行,葛朗台老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如果克吕旭派和格拉珊派都因为夏尔而打了退堂鼓,那他就不能利用这两家得到好处了——比如说最新的消息,免费的代理,等等。
那就只能把夏尔从这个计划里剔除了。别看这小子长着个微笑脸蛋,做起事来还真是干脆利落,连个把柄也不留下。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乖乖任他吊着鼻子走……
葛朗台老爹一边抿着他的葡萄酒,一边暗自做了个决定。等夏尔一走,他就告诉克吕旭和格拉珊,他的女儿绝不会嫁给夏尔,扔水沟里也不嫁!
如果欧也妮知道这个,肯定会觉得是一道晴天霹雳;但夏尔预料到了。不说他本来就没娶欧也妮的心,如果他真这么想、就算是葛朗台也无法阻止他;就说他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欧也妮有自己的主意,别被人轻易骗去了就行。
他伯父纵然千不好万不好,至少还没到明目张胆地拿女儿卖钱的地步。他伯父拖着他堂姐不让嫁也有个好处,就是能给他留下帮欧也妮找个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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