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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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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给了米歇尔机会。直接揭发他和夏尔有私情肯定不会成功,因为没有证据。但如果加上另外某些确凿的事实,米歇尔就可以从侧面加以利用——
用那些情书来要挟他!
就算维克托再愤怒,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好手段。
米歇尔显然并不想从正面上和夏尔交锋,因为那会使场面很难看。而米歇尔知道,有些事只有夏尔能做到,他不想和夏尔闹掰。
那只能从他这里入手。
如若他表示得满不在乎,米歇尔就会把那些要命的情书洒得满大街都是,然后摘干净自己的嫌疑。反正安奈特早就离开了法国,根本找不到人对质。
如若他表现得很在意,那就更好,因为爱是一种弱点,可以迫使人们答应某些根本不合理的过分要求,比如说为了保护夏尔而离开夏尔什么的……
毫无疑问,米歇尔不可能突然就喜欢上夏尔了,而就是抱着拆散他和夏尔的心思!
相比于那些根本不像是出自夏尔手笔的情书,维克托坚信这更令他愤怒。他从不愿意承认他受制于人,但这次情况真的不太妙——
虽说他对夏尔招人喜欢颇有微词,但这绝不意味着他想看到夏尔身败名裂啊!
爱一个人,只会希望他过得更好,没错;但他也不想用分手做代价,这太愚蠢了,一定有别的办法……
所以,该怎么办?
和夏尔在葡萄地里散步的时候,维克托想出的应对之策是伪装。假装投鼠忌器,做出一副想爆发却又担心影响到夏尔的模样,让米歇尔误以为计划顺利。
这的确拖延了一点时间,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如果他不快点儿把那些信毁掉的话,隐患依旧存在!
维克托直起身,把平时用来烧废文件的铁盆挪到脚边,略微弯腰,点着了那封信。火舌舔起,他直等到烧得只剩三分之一时才松开手,注视它落入盆中。火焰逐渐转小,灰黑的纸灰微微毕剥颤动着,最后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维克托也坚定了决心。
人都有一条底线,而今米歇尔触碰到了他的。
想接过他在夏尔身边的位置并取而代之?还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那就来试试看吧,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一个存心不告诉夏尔,一个暂时不告诉夏尔,所以夏尔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如果给他再多一点空余时间和维克托相处,他大概会发觉,但他实在太忙了——
因为除去葡萄酒桶的问题,他还正筹备在拉罗谢尔的造船厂的相关事宜,想要打造一条属于他自己的、横跨大西洋的国际船队。考虑到恶劣极端环境气候发生的可能,这实在是个高风险的活儿;但同时,高风险伴随着的是高收益!
不过,在实现这个理想之前,首先要考虑的是技术问题。
随着艾米丽·葛朗台号从巴黎抵达波尔多的科学家中,除去法拉第和安培,还有几位数学和物理方面的专家。几个人加起来开了几次会,差不多定出了个发展方向,然后让夏尔带他们去实地考察,最好还有现成的汽船。
夏尔觉得这十分有必要,所以把在波尔多的招待事务都留给了维克托全权负责,自己带着人启程去中部港口。
“这的确可行,”在拉罗谢尔待了一个星期之后,法拉第这么对夏尔说,“给我们点时间……我想,如果整个环节抓紧时间的话,不出半年,新型汽船就能够下水。”
这时候,他们两人正站在甲板上,一起享受忙碌过后的短暂休憩时间。
夏尔微笑起来。“亲爱的迈克尔,您可真是全科天才!”论将科学实验转化到实际应用当中的功率,实在没人比法拉第更擅长了!
“您这么说,是想提醒我,之前是谁提出了船型上的关键改进?”法拉第现在已经对夏尔的称赞生出了免疫,并且再次提出了那个问题:“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您这样的头脑,只想做一个单纯的商人,实在太可惜!”
“我可没法子在实验室里从早到晚呆着,您也知道。”夏尔摊手,“所以还是得依靠您,还有其他更沉得住气的科学家们。”
法拉第无奈地败下阵来。“我感觉您错过了给定律冠名的机会,”他咕哝着抱怨,“还不止一次!”
夏尔笑了。“如果您是为这点感到不平的话,那我得说,您真是过虑了。”
法拉第用扬起的眉头表达了他的疑问。
“我早就有个定律了,您没听说吗?”夏尔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所谓葛朗台定律,嗯?”
……葛朗台定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真没听说啊?难道是他孤陋寡闻?
法拉第认真思考起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夏尔已经离开了甲板,顿时有种受骗的感觉。定律什么的,他说的和夏尔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吧!
第116章
就在拉罗谢尔的港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的时候;又有三骑从南边来了。以中部人的标准来说,上头的三个人都显得太过年轻;衣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巴黎人。所以在他们穿过拥挤嘈杂的街道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说实话,为什么我们非得站在这里看着?”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个率先问。因为带头的那个在距离海岸线还有两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距离根本看不清港湾泊船上的人。“你们不是有正经事情吗?”事实上,他的语气里只有好奇,没有催促。
“的确有;但也的确不着急。”带头的那个回答;但注意力全在周围上,“看看这里……拉罗谢尔似乎和我之前到过的所有港口都不同。”
中间那个十分赞同他的观点。“虽然我还没去过足够多的欧洲城市,但我至少能肯定,这里和巴黎区别太大了……”
这的确不是夸张形容。相比于巴黎城里充斥着的纸醉金迷;拉罗谢尔则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风貌——
扛着大包棉花或者葡萄酒箱子的工人们在杂乱的舷板上下忙碌地穿梭着,挽着平底竹篮、戴着系带草帽的女仆与附近乡间赶上来的小农户们七嘴八舌地讲价,就连路边与荒地上同样的金雀花都显得更加热闹挨挤。
用传统意义上的大安茹地区来衡量,拉罗谢尔也是巴黎人所称内地的一部分;然而巴黎人这种带着居高临下意思的称呼,实际上真的符合事实吗?内地真的更落后吗?
换做是别人极可能对这种区别视若无睹,但他们三人都是拥有敏锐观察力的人,善于从细节中捕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一定要为这种敏锐找出个原因的话,那大概只能说,因为他们是雨果、杰利柯和德拉克洛瓦。
这组合看起来有些稀奇,但其实可以预料。
因为要给酒标收集素材,杰利柯和德拉克洛瓦在波尔多地区逗留了好一阵子,日日出门寻找灵感。夏尔离开波尔多的时候,他们正好去造访一座临近阿卡雄的城堡,好几天后才回来。
没能见上面,两人各自拿出的草稿也就没有人评价,再下一步就不好继续进行了。同时加上对新事物的好奇(他们听说了夏尔在拉罗谢尔的打算),于是他们就直接赶来拉罗谢尔,没花心思写信通知什么的——因为夏尔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完造船厂的一应事务。
至于雨果,他有部分原因是和两位画家相同的——好奇——而其他不同的地方则是,他自己隐隐觉得,夏尔与其他人都不同;夏尔身上似乎有一种希望,或者说可以让人们放心交托期望的能力,因为似乎没有夏尔做不到的事情。
这理由很容易就让路易十八点了头。见识愈多,赞美才会愈真实动听。
说到底,国王就是爱面子,否则为什么出行还要特意带个诗人?但同时必须得强调,路易十八的这种毛病在贵族中已经算是相对轻微的了。
杰利柯翻身下马,随意地问了几句。然后他折回来,“我们亲爱的伯爵阁下还忙着呢,十天半个月估计都不会有闲暇时间。”夏尔现在名气太大,实在不需要特意打听行踪。
德拉克洛瓦沉吟了一下。绘画是个精细活儿,也不赶在一时。“不如我们等几天再去拜访他?”他建议道,“我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的线条。”
“我也正有此意。”杰利柯微笑。“而且,”他环视四周的热闹嘈杂,“这地方让我想来几幅速写画。如果有合适的人,肖像画也是很好的。”
两个画家审美近似,并且都喜欢从生活中取材,毫无疑问地一拍即合。所以杰利柯转向雨果,“您的打算呢?”
“那就再过几天,我能给我自己找乐子。”雨果表示他一点也不介意。
他出身富贵,这次旅途已经让他长了很多见识,他迫切地想要再多看一点、多听一点——有多少现实是窝在巴黎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的?又有多少想法是和他的家庭教育完全不同的?他可不想做井底之蛙!
于是,在夏尔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联合参观了,观光团的成员还一个比一个名气大。等他半个月后真的见到这三个人时,只感觉这事完全不在意料之内——
“你们早就来了,竟然也不舍得告诉我吗?”他这么问,一半是惊叹一半是后怕,“诸位好先生们,你们这次成功地让我的待客之道毁于一旦啦!”但随即他又想到,他根本没做什么影响名誉的事,就算对方是他不擅长打交道的艺术和文学巨匠也没关系。
“您又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呢?”德拉克洛瓦毫不在意地回答,“如果您真的介意,那我想,我们之中也没人会说出去的!”
“没错,”杰利柯对此表示肯定,“如果不是在驿站听说您有巴黎的信件到达,我们可能还会再过两天来找您。”他看向夏尔,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再过几天就该回巴黎了吧?”
“的确是这样。”夏尔不得不表示现在人们用嘴传消息速度的惊叹,“您这么猜,也就肯定知道,是内阁发来的信件了?”没等杰利柯回答,他就自己接了下去:“英国人的船不日就要到达巴黎码头,黎塞留公爵正催促我赶紧回去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杰利柯等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他们的主攻领域并不是国际经济交流,但同坐了一路火车、又同在波尔多呆了一段时日,该听说的都听说了——
德卡兹公爵已经在伦敦和英国人达成了初步协议,就等着英国人来实地考察、确定最终的合作方案了!
“他们可真说得没错,您就是法兰西的奇迹!”德拉克洛瓦这么说,语气热烈,眼里闪着光,显然已经为夏尔折服。“如若再多几个您这样的人,法兰西一定能获得之前从未有过的荣光!”
“我相信这个圆穹客厅里就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的人。”夏尔笑道。虽然方向不同,但最终不是殊途同归吗?
雨果怔了一怔。“这可真是个巧妙之极的回答。”他这么说完,也笑了。
一方面,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绝对不会否认,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另一方面,他已经开始确实地感觉到,为什么夏尔能做成别人做不成的事了!
至于杰利柯,性格使然,依旧笑得很腼腆。雨果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再回想起那个冬日午后的情形,他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做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明智决定——就算他关于夏尔和维克托之间的感情猜测是对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凭借敏锐的观察力,杰利柯也隐约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气场。但他脾性比较奇特——奇特在这里是个中性词,意指和主流不同——从画风以及作画题材就能看出来,所以他的反应明显不能代表绝大多数人。也幸亏了这种少见的性格,换一个爱闹事的人,对夏尔来说肯定就不轻松。
“行啦,就让我们停止互相吹捧吧,”夏尔重新开口,给这话题画上了句号,“我计划明天就动身回巴黎,等下就把事情交代给别人,”他转动眼珠,挨个儿看了看,“诸位先生们想要一起走吗?”
毫无疑问,三人都爽快地同意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为夏尔的事情来的,一起走也很正常。并且,和夏尔一起离开的话,什么事情都有他照料,轻松又舒适——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了这点。
因为已经买过三年的一万五千桶葡萄酒,夏尔已经在卢瓦尔河沿岸初步建立起了一条葡萄酒收购线,葡萄酒产量稍大的地方都有人常驻,以便对收购价格进行合理评估。一路安排旅馆之类的都有商社社员去做,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就在安托万打点行李时,又有一封夏尔的信到达了。
夏尔一看上面的地点就扬起了眉毛。因为它是从索缪来的,字迹却不是他堂姐欧也妮的。那也就是说,是他亲爱的伯父?
带着这样的疑问,夏尔拆开了上头的火漆印。信封和墨水无一不是驿站免费提供的,老葡萄种植园主的习惯在这时候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亲爱的侄子,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您特意来索缪为欧也妮庆祝生日,然后我们高高兴兴地分手。这期间,欧也妮和内人去巴黎,也有赖于您的多方照顾。诸多叨扰,不胜谢意。特备薄席,请您务必赏脸吃顿便饭,好让我们一叙叔侄情谊……”
……等等?葛朗台老爹要请客?!
夏尔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确信他真的看到了“请您吃顿便饭”,不由大为震惊。假设他之前挑眉的弧度是一,现在直接翻了两番——
没错儿,愿意请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习惯了;但这回可不是别人,而是他世界著名的吝啬鬼伯父啊!
天下红雨了?六月飘雪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夏尔脑袋里转的全是这个。但关键在于,他伯父到底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第117章
就在夏尔等人踏上回程的时候;葛朗台要宴请夏尔的消息,已经轰动了索缪城。就连他前两年没有顾及全体葡萄园主的协议、私自出售自己当年的收成;也没有激起这么浩大的反应。
“葛朗台老爹这是第几次请客?”
“从他和谷迪尼埃先生的独女结婚以来,不超过三次,包括结婚那次——我发誓!”
“我听说;葛朗台老爹他侄子不仅能够随意出入国王的宫殿,还已经挣到了所有人都没法想象的钱?”
“你听说得也太少了!只要是他的意见,不论是什么,陛下都会支持!”
“那年轻的伯爵阁下岂不是已经征服了法国?”
一时间;索缪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些话题。他们消息一贯闭塞;在这件事上却显得特别灵通,绝不是偶然。
因为,欧也妮和葛朗台夫人两次离开索缪去巴黎、再到法国东部地区去;在索缪早已不是个新闻。再者,贝里和南特等等地区,已经传来了他们最关心的消息——
巴黎葛朗台成了卢瓦尔河谷地区最受欢迎的酒商之一,因为他们通常都会开出十分厚道可观的价格!
这种价格让众人倾倒到了什么程度呢?简单来说,就算现在有人爆出三年前在好几个地方用极低价格收走葡萄酒的人都是夏尔派出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年收入不知道有几百万法郎的金子,陛下还把他当成小儿子一般地疼!”人人都这么说,“谁家闺女有幸嫁给他,她就不再看见葡萄和黄土,脚下只有丝绸和城堡!”
这简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翻译版。
但想也知道,以夏尔的身份,他们这样的农民绝对不用指望联姻。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对新事物持无视或者敌视态度的人们开始考虑,他们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太狭隘了——
在保守的外省人眼里,靠得住的东西只有自己庄园里生长的作物,还有就是自家藏得严严实实的钱箱。把钱存进银行是极大的冒险,而买卖公债之类的债券以图获利更是一种不脚踏实地的投机主义的表现。
现在,夏尔更是完全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纺织?铁路?钢铁?煤矿?
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但真要说的话,好像也不那么难?
他们在心里暗自类比了一下葡萄酿成酒和棉花纺成布,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理解这种新兴的挣钱方式。而且,就算再不理解工业和科学,但谁不能理解黄澄澄的金子呢?
所以,大部分索缪人觉得他们非常明白葛朗台请客背后的意图。
“幸运的欧也妮!”他们说道,一半是心痛,一半是钦羡,“葛朗台老爹难道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了侄子的辉煌成就,所以才生出了个女儿?”
就算葛朗台的确精于算计,索缪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但真要算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欧也妮比夏尔大一岁。大家都知道这点,只不过他们的艳羡和随之而来的沮丧已经湮没了理智——
原来他们想,像欧也妮这样的富家独女,无论是克吕旭庭长还是德·格拉珊少爷娶到,都是天大的好运气。然后现在,事实证明,那还不算什么——欧也妮的好运气不仅仅在于她有个富翁老爹,更在于她有个超级富翁堂弟!
“如果我能成为欧也妮,让我死后下地狱也可以呀!”
真有人这么表示,但没有人公开说出来而已。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巴黎葛朗台和索缪葛朗台联姻简直板上钉钉——葛朗台老爹没理由拒绝比他还富有的侄子成为他的女婿;而从夏尔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对欧也妮也没有一般巴黎人对内地人所有的看轻态度。
“如果两个葛朗台重新成了一家,”人人纷纷议论,“全法国还有人能比他们更富有吗?”
对这种热门话题,有些人根本高兴不起来,就比如克吕旭们和格拉珊们。
一开始时,他们死死咬定,巴黎葛朗台和索缪葛朗台早已经没有来往,而且巴黎葛朗台想着的就是和王公贵族联姻,根本看不起索缪的兄弟——
然后夏尔用三件金灿灿的礼物闪瞎了他们的狗眼。
……这是个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吗?
再接着,巴黎葛朗台家成功完成了来自奥尔良公爵的军队葡萄酒订单,获得了更多人们主动提供的流动资金,开始逐渐走上上坡路,他们又断定夏尔终于发现了贵族的好处——
然后欧也妮用带着母亲去巴黎的后续行动糊了他们一脸。
……哪家想扒着贵族不放的人愿意热情接待乡下亲戚?
现在,夏尔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巴黎首富直到将来预定好了的法国首富,还是国王亲自敕封勋位勋章的伯爵,成就所有人有目共睹——
然后葛朗台的宴请给了他们最重最彻底的一击。
别说是嫁女儿,就连克吕旭公证人和德·格拉珊先生作为葛朗台家业务代理人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不管是他们之中的谁,都不能像夏尔那样,一年一千大几百万法郎的金子往家里拢啊!
简直不需要一点点思考,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胜算,连价值半个贬值的利弗尔银币的可能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您一定可以想见夏尔第三次到达索缪城时的情形——几辆马车前后鱼贯而入,直接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等等,亲爱的夏尔,您不是只是在您伯父家顺道吃个便饭?然后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离开?”杰利柯刚一探头,就被车外一排亮闪闪的眼睛镇住了。是他的错觉吗,他觉得那里头飘满了想象中的黄金白银?
“没错,”已经下了车的夏尔肯定,“请恕我晚上不能陪伴你们。”
“您太客气了,这一路我们不都承蒙您的照顾吗?”德拉克洛瓦也开了口。“您伯父的宅邸就在附近?”他怎么只看见全是蛀洞的、摇摇欲坠的房子?
夏尔朝坡上方向指了指。
德拉克洛瓦顺着看过去,顿时惊呆了。他一向大大咧咧,这时候都没忍住瞪圆了眼睛。
其实他之前还挺疑惑,为什么夏尔伯父不一起宴请他们。因为照巴黎的风气,公馆沙龙什么的从来不差几个人的空位。但他现在亲眼看见了所谓葛朗台公馆,不由得暗自庆幸他没问出来——
别说和巴黎盛行的帝国主义风格的华美建筑相比,就算是在索缪这样的小城里,都太破旧啊!
但如果夏尔的伯父真和他的房子看起来一样穷酸,夏尔绝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呀!
雨果和德拉克洛瓦有一样的疑惑。不过他同样很有教养,没把这话说出来。另外就是,他相信夏尔的为人;那样,问题就肯定出在伯父身上……只要问问当地人就知道了!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左右的光景。两边人分了手,夏尔就独自走上了那条倾斜的石子路。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要瞧瞧,今天他伯父打算怎么说动他?
欧也妮和葛朗台夫人还在埃佩尔纳,所以家里只有葛朗台和娜农两个人。虽然娜农对夏尔的到来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但这座拥有总是吱呀作响的老旧楼梯的石质楼房感觉更阴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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