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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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筝雁一无所觉，她问道：“二哥怎么过来了？”
　　江舒淮忍不住抬手把她脑袋上那撮立起来的呆毛压下去，宋筝雁低呼了一声，捧着脑袋开始顺毛。方才在被子上一阵乱蹭，她出来的时候只注意理了理衣服完全忘了头发了。而这幅样子居然被江舒淮看见了。
　　江舒淮道：“你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宋筝雁完全没料到他会提这个，“是啊，二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舒淮坐了下来，斟了一杯热茶。淡淡茶香里，他温和的面容确实当得起外间流传的温润如玉的四字。
　　江舒淮这人骨子里冷的很，他的温润只对陌生人和朋友，他的冷则给了他觉得不需要伪饰也无需要释放善意的人，比如宋筝雁。而如今这份冷终于慢慢捂出几分热来了。
　　他的声音和冬日的炉火一样温暖，令人沉迷，他缓缓道：“你明年就出嫁了，今年的生辰按母亲的意思肯定是要大办的。不过年关将至，她忙得很，这件事就交给我了。这生日宴你想怎么办都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江谣

？　　冬日渐渐来临。
　　对于从下在南方长大的宋筝雁来说，北方刺骨的冷让宋筝雁把自己裹成熊。而在入冬后，她就几乎没出过门，每日里躲在温暖的室内，和丫鬟们喝喝茶，玩玩牌，吃吃点心。过得太惬意的结果就是当韩星妍找上门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圆成这样了？”她说。
　　宋筝雁捧住脸，拉过一面镜子，各种角度照了照，最后哭丧着脸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韩星妍凑过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软软的嫩嫩的，便笑道：“不过看起来更好捏了呢。”
　　宋筝雁摸摸腰，发现果然粗了不少，“为什么没有人提醒我……”
　　“当然没人啦，伯母肯定希望你吃的胖胖的，丫鬟们又怎么敢拦着你……”韩星妍说着说着眼睛就往桌上一叠雪白的奶糕上飄，“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丰润多了，我小舅舅肯定喜欢……”她心不在焉地说完，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奶糕伸过去了。
　　宋筝雁把碟子往她那推了下，心情还是不算好，本朝以瘦为美，她以前一直是怎么吃都不胖的，现在怎么会胖了呢？
　　韩星妍已经解决了一块奶糕，正回味地舔着嘴，看见宋筝雁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安慰道：“没关系你正在长身体，过段时间就会瘦的。而且……”
　　她的眼神忍不住往宋筝雁胸前瞥，“我娘说女孩子身姿婀娜才好看呢。”
　　好羡慕啊，以前宋筝雁也是平的，怎么才这么短时间就鼓起来了呢，为什么她就没变化呢……
　　宋筝雁也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前胸，被屋里热气熏的红红的脸颊又热了几分。
　　“你在想什么呢？”韩星妍坏笑着凑过脸来。
　　“没……没什么。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韩星妍说：“入冬了大家都不愿意出来玩了，我猜你肯定在家里猫着，就找你玩啦。”
　　宋筝雁嘿嘿了下，然后凑过去悄悄对韩星妍说：“我在家没干别的，净琢磨吃的了。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韩星妍不矜持地咽了下口水，问道：“都有什么好吃的？”
　　宋筝雁得意地一挑眉，正欲夸夸海口呢，就听见外间丫头的传话声：“三姑娘，大姑娘来了。”
　　“大姐姐？”宋筝雁惊喜地站起来，正准备迎出去，余光里却瞥见韩星妍收敛了笑容的脸。“你——”她犹豫了下，不确定地问道，“你不喜欢我的大姐姐吗？”
　　韩星妍是个有话就说的女孩，她说：“也算不上喜不喜欢，我和她圈子不同，没有太多的交集。只不过，你这位大姐姐——有些不合时宜吧……”
　　“怎么说？”
　　“你知道的，女孩子难免有些小心眼什么的，大家又是家里千娇万宠的，所以聚一起玩的时候总会有些小矛盾。你大姐嘛，温温柔柔的又谁也不得罪的做派，所以总自己站出来主持公道。可是，我们这样的人，不是你有道理你就能服众的，还要看你的身份地位。说实话，你大姐姐那身份真不够瞧的，她却又偏偏喜欢站出来，你觉得人家背后会说她什么？况且是真的要主持公道还是为自己挣名声，谁又看不出来呢？”
　　宋筝雁沉默了。家里姐妹众多，但大多数都对她敬而远之，也就江瑶愿意来找她说话。所以她还是很喜欢江瑶的。
　　韩星妍是真的把宋筝雁当朋友的，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会令她感到难过还是说出来了。她又说道：“其实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所以我没有说不喜欢她，只要她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那我都管不着。”
　　宋筝雁讶然，而后是深深的感动，为韩星妍这样维护她。至于江瑶，她不管她那样做事真心还是刻意，但她相信江瑶也是有她的难处。信阳侯府尤其是府里的二房三房那样地被上流权贵圈边缘化，她相信若是能换个环境江瑶绝不会这样做。
　　“三妹妹——”
　　江瑶柔若春风的嗓音响起，宋筝雁回首，笑着迎了上去：“见过大姐姐，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江瑶先给韩星妍福了一福，她今日穿了什么碧色衣裙，行动间优雅娴静，仿若空谷幽兰。她笑道：“有空就过来了。走到门口了才知道罗安郡主来了，退回去又有些失礼，我没打扰郡主和你吧？”
　　“没有。姐姐快来坐。”
　　江瑶坐下后，招了下手，她身后的丫鬟立刻送上一个匣子。江瑶说：“这些日子我闲着无事，就绣了些东西，绣样用的都是上次从三妹妹这儿借来。我挑了些，妹妹你看有喜欢的吗？”
　　江瑶的女红自然比宋筝雁那绣朵花还歪歪扭扭的技术强上许多，饶是韩星妍这样看惯了精品的都对她绣的东西爱不释手。
　　江瑶拿来了很多绣品，有帕子、香囊、荷包还有扇面，全都针脚细腻，图案鲜艳，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功夫。
　　“你们喜欢就都拿去好了，反正放我那也没用。”
　　韩星妍想起刚刚还在说江瑶坏话，便没敢多拿，意思意思地拿了个荷包。宋筝雁看她心虚的样子，一阵好笑。
　　江瑶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她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香囊，对宋筝雁道：“你生辰快到了，我便做了这个，你看看喜欢吗？这里边是我去年摘下晒干的腊梅。”
　　江瑶的这个香囊以深蓝色为底，上面绣着几只姿态各异的梅花，花朵栩栩如生，洁白如雪。蓝底白花，宋筝雁仿佛看到了深夜星空下独自绽放的寒梅，自有一番清冷一番怡人。
　　宋筝雁很喜欢，立刻爱不释手了。
　　“你喜欢便好。等你生辰的那日我再送份重礼。”
　　“大姐姐太破费了，这个礼就很好。”宋筝雁道。
　　韩星妍插嘴：“燕燕你生辰什么时候？”
　　“还有半个多月呢，我倒时候给你下帖，你可要来啊。”
　　“我自然来，还有萧静她们你也要请啊。”韩星妍嘱咐着，说着又点了好几个人名，大都是上次一起去骑马的姑娘们。
　　江瑶静静听着，袖中的手却暗暗收紧了。同样姓江，有些人她费尽心思讨好都融不进去，而江燕呢，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她们的朋友，老天爷这是把江家一族的运气都给了崔氏的儿女吗？！
　　“她们都是要请的。不过——”宋筝雁神色有些抱歉，“这次的生辰我娘全都交给我二哥来办，二哥说要大办，想必那日会请很多人。你知道我的，我不擅长招待人，届时若是对你们有所疏忽，你们还要多多原谅啊。大姐姐，那日你可要帮帮我啊——”宋筝雁撒娇。
　　江瑶知道宋筝雁这次生辰要大办，以崔氏和江舒淮如今的地位，请来的客人必定身份不俗。她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矜持又优雅：“这是自然。”
　　韩星妍却道：“今年不是你整寿啊，为何要大办？啊！”她突然明白过来了，然后就笑得格外坏，“你明年就出嫁了啊——嗯，今年一定大办！嘿嘿。不过等明年你成了我小舅妈，我这个侄女给你祝寿要给你跪下吗？”
　　啊——又拿这事调戏她！宋筝雁伸手就去掐韩星妍的脸蛋，恨恨道：“还要让你给我磕头呢！我可是你长辈，哼！”
　　“哎呦呦我错了！”韩星妍挣扎着求饶。
　　虽然和韩星妍打闹着，但宋筝雁的心却悄悄敲起了鼓。说来韩星妍会知道她明年就出嫁时因为太后已经着礼部宣布婚期了，正是明年三月。而想起自己骗华临炽说婚期在明年秋天，宋筝雁就一阵心虚。偏偏这些日子以来，华临炽一次都没找过她，这让她更加不安，也不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
　　宋筝雁的生辰在寒冬，偏巧那日天公作美，从早晨开始就飘洒着雪花，京城被大雪裹成了一片素白。
　　宋筝雁早上去松鹤堂请安的时候，收获了好些厚厚的红包。
　　侯府已经好些年没有办过这么大的宴席了，虽然是为了小辈，但这是一次难得结交贵人的机会，所以其余各房的人表现的比正经寿星都要兴奋些。
　　晌午过后，宾客们陆续上门了。
　　虽然信阳侯府式微，但毕竟是开国功臣，而且江舒淮已经崭露头角了，胞妹又和九王爷结了亲，他如今可是京城贵妇心目中乘龙快婿的第一名。这次崔氏执意要大办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给儿子挑个可心的。而对家有待嫁闺女的夫人们来说，能亲自上门相看一番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宋筝雁的生辰宴来的客人远远超过了原先的估计！
　　不过，此刻在门口迎宾的江舒淮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因为几乎每一个经过的夫人都会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若是目光是一把刀，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刮得只剩下骨头了。
　　“噗——”宋筝雁躲在角落里捂嘴偷笑了出来，“我还从没有见过二哥这样的表情！”
　　对于自己的生日宴变成了江舒淮的相亲宴，宋筝雁反而觉得很好玩。这不在招待客人的空档，她拉着韩星妍偷溜过来看好戏。
　　韩星妍说：“你二哥整张脸上写着，我、想、骂、人。噗，真逗！”
　　“咦，那来的是你二哥吗？”
　　“还真是啊。看来今儿你家可有得闹了！”
　　韩二都来了，萧翊还远吗？有他在，想想就知道能有多闹腾。
　　宋筝雁落井下石：“男客是二哥的事，闹腾也闹腾他去，不关我们的事咯。我觉得他现在怕是很后悔接下这活……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总不能把客人丢给我大姐，我这个主人却老不出现。”？

☆、生日宴

？　　愉快地欣赏完难得吃瘪的江舒淮，宋筝雁和韩星榆捂着嘴，一路偷笑着跑回后院。
　　今日来的姑娘们都被安排在了信阳侯府的梅园里。崔氏喜爱梅花，便在侯府花园一角开了地，种上了各式品种的梅花。她还特意清了人将梅园修得错落有致、怪石嶙峋。
　　在梅园中央则修建了一座圆形小榭，夏日小榭清凉舒适，挂上薄纱，便是避暑好地。冬日里阖上崔氏花大价钱安上了玻璃的窗户，点燃炭火，一边宴饮一边欣赏窗外白雪红梅，即便是冷肃寒冬也不禁让人感叹一句“真是人间好时节”。
　　宋筝雁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里外瞧了眼，便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跑出去这段时间好在梅园里还都是离去时的那几位客人。
　　此时时候尚早，上门来的女客都是和宋筝雁交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抛下客人和韩星妍去前院。否则，这信阳侯的待客之道可就不好听了。
　　江谣正帮忙招待着。她本就长袖善舞，场面处理得很漂亮。看见宋筝雁回来，她立刻佯怒道：“好啊你，仗着今日是寿星，就打算偷懒吗？”
　　宋筝雁讨好地求饶：“大姐姐，我错了。这不赶紧跑回来了吗？您辛苦了，来坐——”她殷勤地把江谣按坐在软垫上，还送上了一杯热茶。
　　江瑶笑着接过茶盏，正准备再挤对挤对她，眼角却瞥见了宋筝雁腰间悬挂的一抹蓝。“啊，你带上了呀！”她惊讶问道。
　　宋筝雁低头一看，灿然笑道：“大姐姐做的这样好看，自然要带上炫耀去了。而且有没有觉得很适合我今天的衣裳？”
　　宋筝雁今日穿了浅蓝底的长裙，料子泛着柔软的光泽，上面绣着雅致的花纹，花纹纹路很淡，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来。外间是一件月白色的掐腰棉服，领口袖口都是一圈雪白的兔毛。她本就秀气这样一打扮更觉得清雅秀丽。今日是她的生辰，这样穿本显得寡淡了些，但她簪了一枚镶着红玉的海棠珠花步摇，一下将整个人都点亮。
　　江瑶上下细细看了眼，点头夸赞道：“三妹妹今日真漂亮。”
　　“好了好了，你们俩姐妹就别互相夸了。燕燕快来，听说你棋下的不错，来帮我走一步。”角落里萧静招呼道。
　　她和韩星妍是最早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的，竟然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副白玉棋，接着她就开始和后来的陈清芷开始厮杀。
　　陈清芷是陈州的妹妹，而陈州是华临炽的狐朋狗友之一。陈清芷还带来了她的幺妹，六岁的小姑娘肉嘟嘟一张小脸特别可爱，被也同样喜欢小孩的萧静一把捞进怀里也还是笑眯眯的。
　　陈清芷听见萧静请外援了，顿时不干了，嚷着不公平。萧静则一脸得意。宋筝雁骨子里还是很淘气的，她最喜欢“离间”了，这会看见这二人有互争的苗头，少不得要两边“挑拨”一番。
　　正闹着呢，就听见丫鬟来报：“禀姑娘，何姑娘来了。”
　　宋筝雁连忙起身前去迎接。
　　何姑娘便是上次一起骑马的那位，她闺名乐辰。她人未至，声先到。就听她道：“静静，在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啊。”
　　萧静坐着不动，“说的好像你嗓门不大似的。”
　　丫鬟掀开帘子，一身浅黄一群的乐辰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何姐姐，你可算来了。”
　　何乐辰笑道：“雪天路滑，路上车子出了点问题，本来该是我第一个给你祝寿的。来，这是我的礼物，祝我们的小寿星生辰快乐。”
　　她送上的事一块刻着葫芦、花生、五福等等吉祥图案的玉佩。这些图案被巧妙地勾连在一起，雕刻者的创意十分新颖。而且图案虽常见，但这样呈现方式却不多见，想来为了这份寿礼，何乐辰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谢谢何姐姐的重礼。”宋筝雁感动道。
　　“谢什么。瞧你客气的。”
　　“何姐姐快里边坐，一路过来很冷吧。喝杯茶暖暖。”
　　何乐辰边走边解披风，“也还好，不过你家梅园的景致实在是好。”
　　宋筝雁道：“这园子这些年来断断续续一直在修建，还从南方移了好些京城里都没有的品种，等我我带你去瞧，你肯定喜欢。不如等会等大家都到了，我们去那边假山的亭子上赏梅，那儿视野更好。”
　　“姑娘，平陵候府许姑娘来了——”
　　宋筝雁刚安置好何乐辰，转头又去迎许姑娘了。
　　“江姑娘，生辰快乐。”
　　“谢谢你，快进来坐，外边冷吧。”
　　宋筝雁是第一次接触许姑娘，但听韩星妍说起过这位姑娘，说她脾气秉性最好不过。她同陈清芷很熟，宋筝雁便带着她去参与萧静和陈清芷的棋局去了。
　　京城就那么大，权贵人家却那么多，贵女之间的那些弯弯道道宋筝雁可是跟着紫苏恶补了好些日子。今儿可算是用上了。
　　……
　　信阳侯府门前雪白的大道上渐渐停满了车，整个侯府如同一方从底部开始搅动的池塘，池水慢慢动了起来，般泛起了涟漪。
　　崔氏也忙得脚不沾地。这厢刚吩咐完丫鬟给陈夫人上毛尖，这边平陵侯夫人到了。
　　平陵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许夫人在社交圈里的地位自然同崔氏不同，不过二人虽没什么交集却也从未有过龃龉。这次许夫人愿意来参加宋筝雁小小的生日宴也是出乎崔氏的意料之外的。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许夫人便道：“方才在前院迎客的可是府上二公子？”
　　“正是。”崔氏嘴角含笑地应道，心思却立刻百转千回。许夫人的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已经到了试婚年龄了。而许姑娘的好脾气好性情那在京城里头都是出了名了。从前她万万不敢想同平陵侯府结亲，可如今有了女儿未来九王妃的身份的加持，她是不是可以肖想一下？想到这儿，崔氏忍不住细细观察许夫人的神色。
　　许夫人自然注意到了崔氏的眼色，她依旧笑得温婉，说道：“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才。也不知哪家的女儿有这个福气。”
　　崔氏心中一喜，但面上话里却不动声色：“小儿比起您家大公子那可不够瞧的，要说福气谁都没有您有福气。”
　　许夫人一听，心照不宣地笑了。说来江舒淮人是极好的，有前程有才华，房里也是清清白白的；崔氏虽然人强势，但明事理。只不过这信阳侯府却不是什么好婆家。许夫人这样一想又有些犹豫。
　　许夫人前后态度的些微转变崔氏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神色不变仍笑意盈盈地将许夫人迎进屋来，但心里却恨极了信阳侯府也恨极了自己。若非当年她鬼迷心窍不顾父母反对非要下嫁给江子正，如今她儿子何须受这样的尴尬。而与此同时，崔氏心里未来儿媳的人选也暗暗敲定了。先前从未想过许姑娘，可一旦想到了，这个念头就疯狂地开始滋长。
　　而就为了这个念头，崔氏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招待许夫人。
　　平陵侯和长公主的驸马关系不错，因此许夫人和长公主私交甚好。崔氏便将许夫人引到了长公主那边。
　　此时长公主正和一圈夫人在聊明年春猎，看见崔氏二人过来，便道：“许家那位大公子年年都是头筹；而春猎在春闱之后，舒淮又是个骑射出色的，届时怕是这二人有的一争了。”
　　崔氏道：“舒淮那骑射也就是唬唬人，那里比的上许公子在沙场上历练来的功夫？”
　　崔氏先前属意驸马那边的一位姑娘，此事长公主也是知晓的。后来江舒淮自己提出这辈分不好算，因此崔氏便婉言推辞了。好在长公主不是计较的人，并没有将这桩小事放在心上。
　　今儿来的贵妇人大半是冲着江舒淮来的，听长公主这样赞赏江舒淮，一个个心里头都更确定了原先的想法。
　　……
　　而在梅园假山上。宋筝雁带着今日前来的朋友登山赏景。
　　梅园的假山说是假山其实也就一层楼的高度。假山上修建了一座八角凉亭，面积不大，这会被挤进来这许多人立刻显得拥挤了。不过此处位置高，纵览梅园景色却是非常好。
　　而宋筝雁却在后悔自己的提议。亭子实在是太小了，一下上来十几个人，真的太危险了。看着大家几乎是擦着肩在转身，宋筝雁觉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咦，那边有人！”
　　韩星妍叫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手指的方向。视线穿过梅园的白墙，来到了只有一墙之隔的碧湖水榭上。
　　梅园后院有一道沟渠，引了活水到侯府的一座小湖里。而湖上则有一座水榭。因为梅园和水榭算是背靠背的，所以几乎没人意识到这两处景致原来仅有一墙之隔。
　　而此时，站在高处的姑娘们能清楚地瞧见水榭上，江舒淮正带着年轻公子哥们在弹琴作乐。
　　本朝男女之隔不如前朝那样严苛，因此乍一看见男客人，姑娘们没有纷纷掩面而逃，而是饶有兴致地探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那边的公子少爷们也察觉到了，一回首就看见一亭子的妙龄少女，俱都巧笑倩兮地看着他们。
　　少年们一愣，而后全都风度翩翩地遥遥行了一礼。少女们则都咯咯笑作了一团。这场景还真有点书中所写的才子佳人相会的味道。
　　同在京城贵族圈，虽说男女有别，但今日这些少爷小姐们私底下都是相识的。因此这番做派也有点闹着玩的味道。
　　“哎呀，那不是世子吗？”陈清芷突然惊讶地喊道。？

☆、烟火

？　　年轻的男女隔着一园子的花一池子的水相视而笑。此时陈清芷突然惊喜叫道：“那是世子吗？”
　　京城世子无数，可一提到世子第一个让人想起的便是景王世子华临炤。华临炤因为身体和性格原因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在人前露脸，也唯有每年皇家的年夜宴上能见到他。也难怪陈清芷会这样惊讶。
　　“真的是世子啊……”
　　“没想到世子居然也来了！”
　　宋筝雁一阵恍惚。从前在书院，她只觉得华临炤为人谦和更没有一点骄矜之气。却原来他在别人眼里是这样不可接近的人物。
　　而那边本在弹琴的华临炤也回过身来，眉眼清冷，气质清风朗月般。他的视线在亭子里的姑娘上搜寻了一圈，最后定在了站在外围的宋筝雁身上，而后笑意从他的眉宇间慢慢扩散了出去，如同一颗石子丢进湖里，涟漪渐开。
　　宋筝雁的心不知为何突然跳了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极快地在脑中划过。华临炤抬手随手一滑，一串欢快的乐音流泻而出，然后他笑着拱了拱手，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隔得太远，宋筝雁看不清他的嘴型，但想来定是祝她生辰快乐。她灿然一笑，福了福身以示谢意。
　　两个人熟稔的互动立刻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