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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作品集(共计30部小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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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四月,淳亲王过世。

  这年五月,怡亲王也过世了。

  这年六月,任何人都不适宜大肆铺张庆祝生辰,满儿心里明白得很,也不打算绑什么小辫子让皇帝老太爷揪。

  可是……

  满儿低眸看着手上的书,一本极为陈旧的竹纸书——唐朝的李太白集,能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也实在不简单,连缺角少页都没有,字也清清楚楚的毫不模糊——虽然她根本看不懂上面到底鬼画了些什么符。

  这是小七儿特地帮她找来的,找了整整三年多,好不容易终于找着了,他也矢口保证是李白的真迹,绝不是模仿的赝品。

  老实说,她并不爱看书,小说还会看,其他的,饶了她吧!

  可是允禄爱看,只要没事,他就坐在那里看书,什么书都看,杂七杂八的他也看,看到她替他昏头。

  而他最欣赏的诗人里头,那个以为黄河之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李白肯定是排第一名,所以她才特意请小七儿帮她寻找李白的真迹,也恰好小七儿是在允禄生辰之前找着,虽然时机并不怎么妥当,不过……

  「福晋,或者明年再送?」

  梳妆台前,佟桂正在帮福晋卸下发髻以便安寝;玉桂则在外室张罗一些点心糕饼,由于皇上也病倒了,王爷最近都忙到相当晚才回府,有时忙得连晚膳都没时间用,饿着肚子上床可不好受。

  「那怎么成,」满儿毫不犹豫地否决掉玉桂的提议。「整整一年的时间,难保不会有人不小心露了口风出去,那我想要给他的惊喜不就没了!」

  「说的是,那……」拿起梳子,佟桂开始为福晋梳发编辫子。「怎么办?」

  「咱们不请客,可王爷至少可以休息个一天、两天吧?」玉桂从外室叫进内室里来。

  「对,半天也行。」佟桂附和道。

  「妳们说得倒简单,那个人一忙起来,连我都会丢到脑后去,要他休息?」满儿嗤之以鼻地哼一声。「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停下来为我上半炷香的!」

  「福晋,您说这话可没凭良心哟!」佟桂挤眉弄眼地吃吃笑。「谁不知道王爷最宝贝的就是福晋您,捧在掌心里怕手劲儿重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为福晋您,王爷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情深意重,福晋,您……」

  「够了,这些不用妳说我也知道,可是如果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他就不需要这样忙得老是不见人影了对不对?」满儿没好气地嘀咕。

  「那也是。」

  「有时候我都很怀疑,他老不在家,我那些孩子们到底是怎么有的?」满儿继续嘟嘟囔囔抱怨。「搞不好我有其他男人自个儿都不知道,哼!谁让他都不陪我,戴绿帽子也活该!」

  「哪会有这种事,自个儿有男人都不知道!」佟桂咯咯笑得快断气。「而且格格、阿哥们都像王爷多些,说不是王爷的也没人相信。」

  「起码这两、三年王爷出远门的次数少了不是?」玉桂张罗好了也来到内室。

  「那又怎样?还是不见人影啊!」满儿不甘心地嘟囔。

  「再过几年也许王爷就不会再这么忙了。」

  「再过几年?」满儿抽抽鼻子,装模作样地抹抹眼角,哀怨得像个弃妇。「再过几年我就老啰!」

  佟桂和玉桂一起大笑起来。

  「福晋,您、您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离老字还远得很哪!」

  满儿白她们一眼,「这妳们就下懂了,我的人不老,可是心……」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已经老……」

  话还没听完,佟桂和玉桂更是狂笑,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请问前两天是谁把自己画成猛张飞的样子说要吓吓王爷,结果王爷只不过哼一声,自己反倒吓得摔进荷花池里头去了?」

  「然、然后王爷像拎猫咪一样把福晋从荷花池里拎出来……」

  「福晋畏缩得像只耗子……」

  「湿淋淋的滴了一路水回到寝楼……」

  「被丢进澡盆里……」

  两人一搭一唱,唱得满儿愈来愈尴尬,最后老羞成怒地变了脸。

  「我只是……」

  忽地,她有所警觉地噤声,连忙把书藏起来,再若无其事地和佟桂、玉桂一起转注房门,才刚望定,房门便被推开,果然是酷王爷驾到,满儿立刻起身迎驾,玉桂与佟桂悄悄退场,接下去没她们的戏分了。

  「皇上好点了吗?」

  允禄没吭声,任由满儿为他褪下长袍马挂,又拧毛巾给他擦脸。

  「饿了吧?玉桂准备了好些你喜欢的糕饼哟!」

  允禄默然摇头,揉着后颈径自在床沿坐下,看来他也累了。见状,满儿脑际灵光一闪,有主意了。

  「我说老爷子啊!你是不是也休息两天比较好啊?。」一边说一边爬上床摸到他身后,偶尔客串一下贤妻,双手搭在他肩上按摩起来。「不然到时候连你也倒了,光靠张廷玉他们几个,行吗?」

  「我不会倒。」一如以往,允禄的声音就跟他的表情一样冷峻。

  「是喔!你以为你是什么?石雕像?」满儿咕哝。「我知道你武功好,但总也是个人呀!」

  「我不会倒。」

  白眼一翻,「是是是,你不会倒,你会永世屹立不摇,千秋万代供人称颂。」满儿挖苦地嘲讽道:「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你没听过吗?」那词儿没用,换个词儿继续奋斗。

  「没听过。」

  真干脆!

  好吧!这人是石雕像,至少他的脑子是。

  「那陪我一天好不好?」

  「不好。」

  「半天?」

  「不好。」

  「两个时辰?」

  「不好。」

  「一个时辰?」

  「不好。」

  按摩肩膀的手突然用力起来,因为她正在努力不把拳头「放」到他的后脑勺上去。

  「那半个时辰就好?」

  「不好。」

  「喂,你这就太过分了吧?连陪我半个时辰都不行?」终于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在肩膀上。「过两天是你的生辰,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呀!」

  「不需要。」允禄依然故我,冷冷淡淡的。

  「喂喂喂,那可是我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耶!」

  「不需要。」

  「可是……」

  「明儿个我就要出发到新疆。」允禄硬生生打断她的抗议。

  满儿呆了呆,旋即大叫,「你不但连半个时辰都不肯给我,还要出远门?」

  「回来后再陪妳。」

  「那时候再陪我又有什么用,」又捶他一下。「你的生辰都已经过了呀!」

  这会儿允禄连回也不回给她半个字,兀自翻身躺下。

  「我要睡了,替我脱鞋袜。」

  简直不敢相信!

  满儿气结地瞪了半天眼,瞪到允禄都开始打呼了,她才没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算了,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人了,气死自己也没用,还是提前在明儿一大早就送给他吧!

  唉!这一回不晓得又要多久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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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满儿天未亮就醒转过来,打算用愉快的心情伺候老爷子用过早膳后,就高高兴兴地把礼物送给他。

  她不敢奢求太多,想见到他流露出喜悦的神色比登天还难,因此,她一心想看的只是他惊讶的表情。没想到翻过身去竟发现枕边人早已不在枕边,慌里慌张坐起来,迎接她的却是佟桂、玉桂同情的目光。

  「福晋,王爷已出发到新疆去了。」

  「耶?他出发了?」满儿失声尖叫。「妳们为什么不叫醒我?」

  「王爷不准啊!王爷说……」玉桂迟疑地嗫嚅道:「说不准吵醒福晋,免得福晋又缠着他……呃,啰唆,所以、所以……」

  所以他就学小偷一样溜之大吉?

  满儿难以置信地傻在床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片刻后,惊愕转不悦,不悦再转愤怒,并逐渐聚积成风暴,然后猛然爆发。

  「够了,爱新觉罗·允禄,前债加上后债,我现在就要你偿还!」

  火药库轰然爆炸,福晋的怒吼陡然冲出寝楼外响彻云霄,王府内上下人等在一惊之后不约而同摇头叹息,各个为主子捏上一把冷汗。

  王爷又该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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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丽江是一座别有风味的城市,三河穿城家家流水,幽曲窄达的街道布局,依山傍水的院落民居,还有红色的五花石路面,三百五十四座石拱桥、木板桥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城墙,够特别了吧?

  「怪了,上回到底是怎么走的?」伫立在宛如蜘蛛网般四通八达的巷道上,满儿茫然四顾张望,一边呻吟。「完了,迷路了!」

  好吧!路在嘴巴里,问吧!

  「请问,有一座非常宏伟的宅邸,牌坊上书有『天雨流芳』四个字……」

  「姑娘要找土司府?喏,请往那儿去……」路人举臂指向西南方。「先右转,再往……」

  循着路人的指示,满儿很快就找到那座宅邸。

  「没错,就是这儿,可是……」仰头望住眼前这座气势恢弘的土司府,她咬着下唇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总不能上前敲门问说有没有人认识我吧?」八成会被人当成疯子轰走。

  考虑了一整年,她始终无法决定自己到底想要如何。

  虽然很想知道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这毕竟是人之常情,但一个会强暴女人的男人,就算知道他是谁又有何意义?

  阉了他为娘亲报仇?

  然而在她跷家逃离北京城之后,当她开始考虑自己要上哪儿去时,头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就是这里,于是心想:难道是天意给她一个机会去探究谜底?

  听以地来了。

  可是,然后呢?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

  正当她无措地站在土司府前发呆时,突然,土司府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俊朗青年走出来,一见到她便愣了一下。

  「咦?嫂子,妳怎么又回来了?」

  嫂子?谁?不会是……

  满儿傻傻地指着自己。「我?」

  「不过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俊朗青年回头向门里的人打了一下招呼,随即快步走下阶梯。「大哥呢?」

  「大哥?」满儿怔愣地重复。

  「对啊!大哥不是跟妳一、起……」愈靠近满儿,俊朗青年的语气也逐渐迟疑起来,当他站定在满儿面前时,终于发现不对了。「妳……不是大嫂?」他惊异地上下打量她,然后摸着下巴对自己点点头。「嗯,的确,大嫂没有这么矮!」

  矮?

  「当然不是,我是你老娘,」满儿面无表情地说:「不孝儿啊!有啥事要找为娘?」

  俊朗青年不由尴尬地咳了好几下。「对、对不起,姑娘,是在下认错人了,不过姑娘的容貌长得跟我大嫂几乎一模一样呢,除了……」

  「我比她矮!」满儿冷冷道。

  俊朗青年形容更显尴尬。「不,我是说,姑娘的眼睛和大嫂不一样,而且姑娘也比我大嫂年轻许多。」

  最后一句话立刻成功地化解掉满儿脸上的冰霜,使她嘴角愉悦地高扬起来。

  「是吗?你大嫂跟我真的有那么像?」

  「起码有九成相似,」俊朗青年毫不犹豫地说:「但是姑娘至少年轻个四、五岁,气质也和我大嫂迥然不同。」

  「还有一样,」满儿笑吟吟地举起一根手指头。「我比她矮。」

  俊朗青年又咳了好几下,想笑又不敢笑。「呃,姑娘在这儿等人吗?」

  「老实说,是的,在等……」满儿指了指他。「你大嫂。」

  「咦?」俊朗青年讶异地瞠大眼。「姑娘认识我大嫂?」

  「不认识。」

  俊朗青年皱眉。「那……」

  「我想她也许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爹是谁?」

  俊朗青年愣住,「原来姑娘……」继而恍然大悟。「所以姑娘以为大嫂的尊亲说不定就是……」

  「我不知道,」满儿耸耸肩。「也许吧!总要问过才知道。」

  「我明白了,」俊朗青年颔首。「好,姑娘,我带妳去找我大嫂。」

  「那就谢谢你啦!」满儿眉开眼笑的道谢。

  「对了,我叫陆武杰,姑娘呢?」

  「柳满儿。」

  「那么,柳姑娘,咱们走吧!」

  「上那儿?」

  「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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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间悠然升起一列苍翠欲滴的山屏,雪峰幽峡,如梦似幻地飘浮在流云高湖之上,这便是云南的点苍山,而大理城就蜷伏在山脚下,淳朴又安祥,静静地躺卧了三百五十年。

  长久以来,大理城一直是白族段氏的根据地,虽然大理业已成为清朝的属地,甚至还驻有提督管辖,但在这里最有权势的依然是白族段氏。

  不过陆武杰的目的地并非大理,而是点苍山,在山里头有一座位于幽谷中的庄院,那才是他的家。

  「那儿就是陆家庄,我想我大哥和大嫂应该早就回来了。」

  「你们……」满儿伸长脖子朝前望。「是汉人吧?」

  「当然。」

  「那你大嫂呢?」

  「也是汉人啊!」

  「这样啊!」难道不对人吗?或者世上真有毫无血缘却能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而又恰好让她碰上了?

  「妳不是吗?」陆武杰脱口问。

  满儿沉默一下。「老实说,我已经不太确定了。」

  陆武杰看她一眼,不再多问。

  当他们到达时,庄前正有一位奴仆在扫落叶,闻马蹄声抬头一看,顿时怪叫起来。

  「耶?大少奶奶,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陆武杰哈哈大笑着跳下马。「阿福,你再看仔细一点。」

  闻言,阿福狐疑地在满儿下马后睁大两眼再看去,再度怪叫。

  「哎呀!不是大少奶奶?啊!没错,大少奶奶高一些,年岁也大一点。」

  满儿翻了一下眼,懒得跟他说。

  「大哥、大嫂呢?回来了吧?」陆武杰领着满儿往庄里走,一路问。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一个多时辰了。」

  「爹呢?」

  「老爷上车里土司那儿去了。」

  经过练武场,绕过一座巨大的大理石屏风进入正屋的大厅,陆武杰肃手请满儿落坐。

  「请稍待一会儿,柳姑娘,我这就去找我大嫂。」

  陆武杰离去后不久,一位婢女送茶过来,扬着一双惊讶又好奇的目光在满儿脸上瞧个不停,再过一会儿,更多好奇的人在厅外探头探脑。

  这座庄院里头不但全都是汉式建筑、汉式庭院,下人们也全都是着汉服的汉人,住的、吃的、眼里瞧着的全都是汉人的东西,连话也说的是汉语,全然感受不出是在白族的地盘上。

  然后,那个女人出现了,连同另一位长相酷似陆武杰的男人尾随在陆武杰身后,乍见满儿即脱口低呼,不可思议地揉揉眼再看,继而目瞪口呆地愕住,同她身边那个男人一样。

  「天哪!妳真像我!」

  满儿俏皮地皱皱鼻子。「不对,是妳像我。」

  那女人愣了一下,旋即掩唇轻笑,「适才武杰对我说我还不信呢!但现在……来,」她仍然紧盯住满儿仔细端详,一边拉着满儿坐下,温柔又亲切。「告诉我,妳是……」

  「我叫柳满儿,康熙四十三年四月十八日生,」不等她问完,满儿就自动招供。「娘亲是杭州府富阳县柳元祥的闺女柳婉仪,生父不详。」

  双目一凝,「令堂没有告诉妳?」那女人问。

  「她疯了。」满儿淡淡道。

  「啊!对不起。」女人歉然道:「我叫竹月莲,大妳四岁,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大妳一岁,叫竹月仙,一个今年才十七,叫竹月娇,至于家父……」她顿住,转望另一个男人。「文杰,麻烦你去告知我爹这件事好吗?」

  那男人点头离去,竹月莲再转回来面对满儿。

  「我并不确知事实是如何,但我知道我爹年轻时曾到江南去过,而我娘在去世前也曾提及,我爹从江南回来后就不太一样了,总是落落寡欢、若有所失,也许和令堂有关,也许无关,我不知道,总之,一切都要等他老人家到了才能解开谜题。」

  满儿点点头。「他要多久才能到?」

  「大约要五、六天左右,」竹月莲说:「妳可以等吧?」

  满儿耸耸肩,笑容有点古怪。

  「我特意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不能等也得等!」

  无论事实是否能在这里找到,二十七年都过去了,怎会在意再等个十来天?

  再老实一点说,她还有些胆怯,因为事实可能和她二十七年来以为的不一样,反倒是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一下。

  真奇怪,直至此刻她仍在犹豫究竟想不想知道事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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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想什么?」

  没有回头,满儿听声音便知道是谁,这三天来竹月莲总是陪着她,不是带她到大理城内去逛,就是聊聊彼此的过去,对她总是那么亲切照拂、温柔关怀。

  「我在想,我应该很紧张的,可是……」坐在一块大石块上,双手托腮,视若无睹地眺望远方高峰上的系云载雪,她喃喃低语。「老实说,我好像有点麻痹了,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想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竹月莲安静片刻,而后挤过来与她坐同一块大石上。

  「如果我爹真是妳爹的话,妳会恨他吗?」她试探着问。

  满儿想了一下。「以前会,现在不会。」

  「妳期待他的补偿?」

  「不需要。」这种事永远也补偿不了。

  「妳希望能认祖归宗?」

  「没必要。」她都嫁人了,还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多此一举嘛!

  「……妳一定希望做点什么吧?」

  「骂他!」满儿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好好的骂他一顿!」想来想去,她唯一想做的也只有这件事。

  竹月莲凝住她的侧脸片刻。

  「倘若他能给妳一个很好的解释呢?」

  强暴女人还能有什么解释?

  他喝醉了?「不管有什么解释,错的就是错的。」

  竹月莲轻轻叹息。「的确,不管多么理直气壮的解释,他扔下妳娘不管,这就不对,不对的就是不对的,而后果却都要由女人来承受,这又何其不公平啊!」

  满儿狐疑地回过眸去端详她。「大公子对妳不好吗?」

  竹月莲失笑。「不,他对我很好,我说的是我娘。」

  「妳爹对妳娘不好?」

  「不,也不是,我爹对我娘很好,可是……」竹月莲笑容敛去。「他们的婚事是由双亲决定的,我爹并不爱我娘,但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需要有地方宣泄感情,所以若是他真去爱上别的女人,我也不会怪他,然而……」

  她又叹息。「我娘深爱我爹,对于我爹并不爱她这件事,她一直感到很痛苦,不知如何是好,她一方面希望爹能把所爱的女人娶进门,这样爹或许会快乐一点;另一方面又害怕爹若是真把所爱的女人娶进门,她又情何以堪……」

  「妳错了,这不是男人的错,而是父母的错。」满儿感慨地道:「不管是什么理由,强要把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想到允禄为了她,不惜正面违逆康熙、雍正,坚拒他们为他安排的婚事,不愿屈服于愚昧的忠与孝,她就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被他所爱。

  这样能够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男人,世上能有几多个?

  竹月莲同意地点点头。「所以爹要我们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半是因为他自己曾深受其害的缘故吧!」顿了顿。「说到这,妳觉得武杰怎么样?」

  怎么话突然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什么怎么样?」满儿奇怪地反问。

  「我是说……」竹月莲的笑容变得很含蓄。「武杰对妳的印象很好,闲来无事老提到妳,说没见过如妳这般风趣的女人,嗯嗯,他这位小姐不中意,那位姑娘不合他的胃口,原来是喜欢……」

  满儿听得啼笑皆非。「慢着、慢着、妳不会是要把我和他凑在一块儿吧?」

  「如果妳也喜欢他的话。」竹月莲没有否认。「我知道,想必是因为身世的因素才会使妳蹉跎年岁直至如今仍未成亲,不过武杰不介意那种世俗因素……」

  「停!」再也听不下去了,满儿低低呻吟。「千万别对我做那种期望,拜托!」虽然很高兴竟然还有男人喜欢她这种老姑娘,但这件事要是让某人知道,某人肯定会抓狂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婢女的呼唤远远叫过来打断满儿的回答。「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和亲家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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