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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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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房书路接口,他已经明白了春谨然的意思。
春谨然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冲着丁若水伸出手。丁神医心领神会,立刻将抱在怀中多时的铜盆递上——自从在青宇房间脱离了春少侠的怀抱,此物便一直由丁神医保管。
春谨然将铜盆反拿在手中,盆里冲下,盆底冲上,依次给在场的人看:“这是我从青平少爷房间取来的铜盆,你们仔细看看,底部是否有砍痕?”
持盆绕正厅一周后,春谨然才公布答案:“这便是我们听到的打斗声。凶手故意用兵器砍盆制造兵刃相接的声音,吸引我们前去,由此制造凶手与青平发生过打斗的假象,掩盖她与青平认识的事实。并将我们深深地引入凶手会武功的死胡同。当然,凶手确实是会武功的,因为丁若水仔细检查过青平的伤口,那一刀干净利落,正中心脏,而且不光刀刃全部没入,甚至刀柄都嵌入了两分,没有武功的人是不可能刺成这样的。可是那个在我们之中的会武功的熟人,怎么做到既有不在场证明,又可以分身去杀人的呢?”春谨然一口气说到这里,停歇片刻,才继续道,“在几乎想破头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之后,我忽然发现,这是一个误区。因为没有既可以一边与旁人面对面讲话又可以一边去杀人的方法。所以只可能是,凶手就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里,并且会武功,只是我们不知道。”
“所以你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夫人?就因为她有动机?”房书路对此不能接受,“如果你猜错了,刚刚三夫人就会因为你的试探而死在二夫人的剑下!”
“不,不仅仅是动机。”春谨然眯起眼睛,陷入回忆,“当我意识到凶手可能就在被我忽略的这些人中间时,我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三夫人,因为青平死亡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青风,既消除了嫌疑,又增大了继承家业的可能性。而一个母亲为了儿子,是可以去杀人的。但问题是,从无任何迹象表明三夫人会武功,单凭动机就去这样推测,未免冒险。所幸,我又想到了来青门的第一天。”
裴宵衣挑眉:“又是颠鸾倒凤?”
“还有别的啦!”春谨然黑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才继续道,“在撞破江玉龙和小桃之前,我因摸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一个丫鬟误入后院,而那个丫鬟,正是去给三夫人送炖好的五气归元汤。我当时急于寻找青门主,并未多想,后来便遗忘了,直到问铃儿银镯之事时想起那颠鸾倒凤,连带的便也想起了这一段。”
房书路:“五气归元汤有何问题?”
春谨然:“这个怕是需要丁神医来解释解释。”
丁若水义不容辞:“寻常女子食补气血,多半会用桂圆、莲子、红豆、大枣等温补食物,至多,加一点人参。而五气归元汤里尽是药性猛烈的大补之物,通常是习武之人饮用,若是不懂武功的寻常人,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会血气上涌,重则甚至七窍流血。”
“还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房书路想起春谨然说过的这句话,不禁感慨,但仍有疑问,“三夫人并不知你那夜会去找青风说话,如果你不去,他也就没有证人了,加上他本就被怀疑,三夫人这样做岂不是帮了倒忙?”
“你忘了青风正在禁足吗,”春谨然道,“没有我,也会有监视他的青门弟子为他作证的。”
佩剑掉落之后一直沉默的林氏忽然出声:“如果我没有发狂杀人呢?你怎么去证明她会武功?还是说,呵,你头上的那位神明会继续仙灵?”
“那个,”房书路弱弱地接口,“如果你不出手,那我多半就会被冤枉成凶手,然后发狂,杀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谨然贤弟说这样可以引出凶手,所以我是打算照办的。”
林氏歪头看看他,又看看春谨然,笑了,带着点尖刻,带着点讽刺:“想得真周到。”
春谨然别开脸,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想得再周到,也换不回青平的命,林氏的恨,他懂。
此时的青长清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心里难受至极。若不是自己冤枉青风,她又何至于去杀人!
然而,有一件事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儿,你会武功?为何当初要瞒着我,还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元氏挑起好看的柳眉,柔声反问:“为何要告诉你?你不就是喜欢我温柔妩媚吗,你还总说大姐太老,二姐不娇,唯独我,盈盈一笑,柔情似水。倘若你知道我也会武功,那我不是要落得与大姐二姐同样下场,守着一盏枯灯,独坐到天亮,想想都讨厌。”
“娘!”青风再控制不住,一把抱住元氏,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你怎么那么傻!孩儿就是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根本不想继承什么家业,只想只有自在的生活,你真的不必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你才傻。”元氏摸摸儿子的头,温柔至极,“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啊,娘不为你,为谁。”
春谨然吸吸泛酸的鼻子,转身走到江玉龙面前:“该你了。”
江玉龙不解:“青平不是我杀的,这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春谨然:“青平的真相是大白了,可是青宇的还没有。”
江玉龙愣了下,继而苦笑:“我都被你揪出来了,还想怎样?”
春谨然轻轻摇头,仿佛在说,还不够:“江玉龙,青风再被厌弃,也是青门主的亲骨肉,你一个外姓,凭什么认为青平和青宇死后,你就可以战胜青风,成为青门继承人?”
“因为……”江玉龙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半天,却也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来。
春谨然替他回答:“因为你的姑母说她会帮你,对吗?”
第30章 蜀中青门(十五)
江玉龙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青长清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江氏没有回答,只冷冷地看着他。
房书路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道:“青宇是她的养子,也是她唯一的倚仗,谁都可能去害青宇,唯独她,说不通啊。”
“说得通的,”春谨然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如果青宇并不是四夫人亲生的话。”
房书路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青长清却一脸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总是跑江湖的朋友那里,”春谨然有些歉意,“都是些闲话,我本没当真,听过就忘了。直到来到这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当我开始怀疑大夫人时,才把这一切与那件事联系起来。”
“长清叔,谨然贤弟,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青宇怎么忽然不是四夫人生的了?如果不是,那他是谁生的?”房书路一头雾水,顾不得礼数不礼数的,当下追问起来。
春谨然却认真看了他半晌,最后坚定地摇了头:“这是秘密,不能讲。”
“你刚才明明还说是闲话!”房书路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春谨然别开脸,连与他对视都不对视了。
一直沉默的江氏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就像没有日头的深秋,阴冷到了骨子里:“书路,不是不能讲,是不能跟你讲。”
房书路总替父辈往来青门,所以与江氏也是相熟的,按理说江氏像青长清一样叫他的名字,没什么不可以。但问题是江氏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忽然如此亲切,让房书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道:“为何?”
“不可!”青长清大喝,在众目睽睽之下激动起身,只为阻止。
可已末路的江氏又怎会在意,只淡淡看夫君一眼,便对着房书路缓缓道:“因为青宇的生母,在旗山派。”
房书路愣住,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家,他有点不敢往下问了,总觉得再问,会出事。
江氏却不愿让他如愿,继续道:“青宇啊,其实是……”
“够了!”青长清一声大喝,人已来到江氏面前,不由分说一掌砍到江氏后颈,江氏毫无防备,直挺挺倒了下去,“来人,把大夫人带回房间看管起来,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原本负责监视青风的两个弟子,将昏迷中的江氏带了下去。
房书路后退两步,怔怔地坐到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谨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其实仔细想想,本可以更好地处理这件事,而不是……
一道寒光忽地闪过春谨然的眼睛,正在懊恼中的他下意识便觉不好,可已经来不及,仍被自己儿子搂着的元氏被一剑刺穿后背,那剑刺入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元氏甚至来不及叫声痛。
青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猝不及防,仍维持着环抱元氏的姿势,可手已感觉到了一股股的湿热,而不久前还被自己安慰的母亲,身体却正在慢慢变得冰凉。
紧握着长剑的林氏笑得欣慰,笑得疯狂:“儿子,娘替你报仇了——”
“不要!”
春谨然大喊,可是没有用。
林氏距离他太远,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用剑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转瞬之间,两条人命。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青长清来不及反应。
青风忽然抱起元氏向外走,青长清下意识质问:“你做什么!”
青风头也不回:“我不想让我娘再待在这里。”
青长清看着儿子的背影,再也无力阻止。
春谨然忽然觉得,或许青风已经比房书路先一步想出了,那个江氏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秘密。
日上三竿,而天青阁里的夜,也终于过去。
虽然结局并非云开雾散,但有人坦诚了罪行,有人失去了生命,也该,告一段落了。
只是,折腾了一夜的人们,没有谁真的去补眠,而是纷纷有了各自的心思——
“你真的要跑?”丁若水看着一回房就开始收拾细软的春谨然,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注意你的用词,不是跑,是不告而别。”春谨然头也不抬,继续整理包袱。
丁若水黑线:“有什么区别。”
不消片刻,春谨然便收拾完毕,扬起下巴用鼻孔看友人:“走不走?”
“你都走了,我留这里干嘛。”丁若水撇撇嘴,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反正青宇体内的毒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估计明后天就能醒,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看不到病人痊愈不会死,”春谨然说一半停下,然后压低声音,恐吓似的,“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就真没命了。”
丁若水小声问:“就因为那个秘密?”
春谨然叹口气:“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我觉得青长清未必会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但有备无患嘛,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
丁若水翻个白眼:“连祈万贯都知道的事,还有啥秘密可言啊,什么不外扬,保不齐全江湖都知道了,就青门主还在这里自己骗自己呢。”
是啊,什么事被祈万贯知道了,基本就等于告诉了全江湖。可是,最初与祈万贯聊到“蜀中青门的小公子疑为青门门主与旗山派掌门夫人的私生子”这样的话题时,春谨然真的以为这只是哪个嘴碎之人无良杜撰的,并没有往心里去,若不是此次青门之行,怕是永远也不会想起。可谁会知道,就是这样一段风流事,却引出后面那么多的事情,搭进去那么多的人命。
说话间,二人已收拾妥当,春谨然四下查看,确定无人监视,便留下一封“真情实意”的拜别信,带着自己和丁若水的包袱款款而逃。至于丁若水,由于轻功实在拿不出手,故而反其道行之,谎称要采药,大摇大摆便从正门离开了。
离开青门后的二人一口气赶了七八里山路,才终于发现一个小镇,最后赶在天黑之前,住进了客栈。
由于赶路太紧,丁若水的脚上磨出了水泡,没辙,只能拿银针一个个的挑破,疼得他龇牙咧嘴。春谨然见状,不仅不同情,还借机批评:“让你不好好练功,走点路就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丁若水不同意这样的说法:“怎么不知道,我要死了,肯定就是你没在我身边!”
春谨然囧,骂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得无奈道:“行,我肯定把你当眼珠子似的保护好。”
丁若水喜笑颜开,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有件事,在刚刚跑路的一道他都在想:“既然青宇一直由江氏养着,那江氏什么时候害他不行,为何偏在我能够出手救治,你又在查案的时候,继续让江玉龙下毒?”
“我也想过这件事,蜀中道远,即便你是岐黄圣手,总也有离开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等你走了,再换一种见效更快的毒药,那你就是腾云驾雾也赶不来了。”春谨然说到这里停住,转而问丁若水,“但是,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丁若水不明所以:“当然是把人治好以后啊。”
“这就是原因,”春谨然耸耸肩,“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们迫不及待杀人的行为才说得通。”
丁若水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青宇知道他们下毒?!”
“不确定是不是两个都知道,但起码,青宇应该是知道江氏在给自己下毒的,”春谨然叹口气,“所以青宇不能有任何醒过来的机会,必须死。”
丁若水不懂:“知道,为何不说?”
“可能是陷入昏迷前才识破,也可能是顾及养育之恩,不愿说。”春谨然感慨完,长舒一口气,换上欢快语气,“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啦,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我相信你。”丁若水认真地看着他,“你在识人断事上,一向很厉害。”
春谨然苦笑,想起了青家那一门腥风血雨:“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别那么厉害。”
是夜,青门,大夫人房外屋顶。
春谨然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个多时辰,如果“那个人”再不来,他就真的准备打道回府了。虽然小镇客栈的房间比较简陋,总也比这幕天席地强,为了一份好奇心,还真不值当搭上这么多。
终于,夜风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春谨然屏住呼吸,仿佛有预感般,将身体伏得更低,很快便看见一个黑衣人落到了江氏窗外。来者轻功上乘,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即便不远处便有几个青门弟子看守巡逻,却依然没有发现他半分。春谨然看着他将江氏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截细竹管,伸入缝隙……
“喂——”春谨然将声音压到几乎只有气声,但对于近在咫尺的人,已足够。
黑衣人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春谨然蹲在房檐上,继续用气息说话:“若水说碧溪草十分难得,我就一直纳闷江氏是怎么得到的,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掌门夫人,想弄到这种稀有毒草,几乎没可能,背后一定有人帮忙提供。而现在江氏被揪了出来,背后之人肯定担心被供出,八成会来杀人灭口,果不其然。”
黑衣人有条不紊地将细竹管收回,好整以暇地看向春谨然,仿佛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春谨然也不负众望:“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人有个绝活,就是只要一个男的长得好看,哪怕黑布蒙面只露一双眼睛,我也认得出来。是不是应该夸夸我,裴宵衣?”
第31章 若水小筑(一)
蒙着面的男人眉头一蹙,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被一眼认出这个局面。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只是抬手,轻轻指指院墙之外,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春谨然会意,立刻纵身跟上。
青门东侧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蜿蜒流淌最终隐入一片山林,而裴宵衣便停在了这山林底下。再往前,是夜色下仿佛藏着无数鬼魅的茂密树影,而身背后的青门府地,已遥遥相望,可窥全貌。如果有谁想在这夜里谈些秘密,此地,刚刚好。
紧随而至的春谨然落在距离裴宵衣两丈开外的地方,就像微风中落地的一片树叶,轻巧得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裴宵衣转身,面对他站定,缓缓摘下蒙着面的黑布,月光将他好看的眉眼笼上一层清辉。
春谨然对见到的有些意外:“居然没有恼羞成怒,不是你裴少侠的风格啊。”
裴宵衣轻轻勾起嘴角,低沉的声音在这四下无人处听起来,竟有些暧昧:“怎样算恼羞成怒?”
春谨然想了想,居然很认真地掰手指数起来:“横眉立目啊,冷言嘲讽啊,愤怒咆哮啊,拿鞭子抽我啊……”
“杀你,算吗?”
春谨然的“如数家珍”被打断。
明明很凶残的四个字,却让裴宵衣说得像在谈论天气。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一如他摘下蒙面时,云淡风轻。
可春谨然知道,这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极度自信:“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掉我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吗,”裴宵衣好笑地耸耸肩,“你不会以为我将你引到此地,是为了赏月吧。”
春谨然将眉头皱成惹人怜爱的倒八字:“其实……我觉得这个活动蛮好的。”
裴宵衣眼底的笑意退去,杀意慢慢升起,九节鞭不知何时已绕在手掌。
春谨然跟过来时就料到了这种可能,他仍选择跟过来,是因为对自己的“逃脱轻功”有足够自信,可饶是如此,面对一个武功远高于自己并准备对自己下杀手的人,说不紧张,那是谎话。
“都说聪明的人活不长,其实不是,聪明的人懂得什么时候炫耀,什么时候收敛,”或许是出于对即将被自己杀掉的人的怜悯,裴宵衣难得发慈悲,多说了两句,“真正活不长的,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春谨然耳朵听着男人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男人的手,只见对方话音落下,手掌猛地握紧,下个瞬间便要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谨然大喊一声:“等等!”
裴宵衣的动作顿住。
春谨然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既然我死期将至,能……”
啪!
“我话还没说完啊!”
“我说要听你讲了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停住鞭子?”
“你忽然喊一嗓子,我以为你要发暗器。”
“什么样的人会用嘴发暗器啊!”
“很多。”
“什么样的人能一边说话一边用嘴发暗器啊!”
“抱歉,我错了,我不该停住的。”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你一言我一语间,裴宵衣的鞭子已将春谨然包裹得密不透风,鞭鞭都是杀招!
春谨然艰难闪躲,仍不免被鞭稍划破衣服,有两处甚至破了皮肉!
终于在又一击后,春谨然逮着空隙问了那个一直想问的:“你为何要给江氏提供碧溪草?或者说是你们?天然居?”
裴宵衣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又一鞭袭来,比之前带的杀气更甚!
啪——
“嗷啊!你别光抽,说话呀!”
“你没必要知道。”
“……我没必要知道我干嘛等到现在还被你抽得灰头土脸啊!”
“我以为你喜欢。”
“滚!”
见问不出所以然,春谨然不再恋战,毕竟为了个与自己无关的青门,搭上命实在不值,于是瞅准裴宵衣收回鞭子的一刹那,猛然提气,纵身跃起!
一切都与春少侠计划的没有二致,他身轻如燕,快过闪电,转瞬之间便可与青风同行,与云彩作伴……如果没有缠绕在脚踝上的那圈寒铁鞭的话。
到底那家伙是啥时候出手的啊啊啊啊啊!
咣当——
脸着地并不是一个特别美好的体验,所以哪怕乐观如春少侠,也没办法再假装潇洒。
“裴宵衣你个禽兽!!!”
裴少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甩一鞭子就被定了个这么恶劣的性质,但无所谓,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且很快,那个正流着鼻血的“你知”就会消失了。
眼看着锋利的鞭节一点点缠绕住自己脖子,春谨然再没了嬉笑的心情。
冰凉的触感传递着死亡气息,它们是如此的近,近到让人战栗。而那个执鞭之人,也好像与自己认识的裴宵衣不同,又或者,他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裴宵衣,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江湖。春谨然后悔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愚不可及。这里不是他看戏听曲的园子,而是猛兽出没的山林,他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实则却是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再动一下,你的脖子会断。”裴宵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静静地说着。
春谨然想摇头,但最终没有,因为他真的不敢动,哪怕只有一下:“我不动,真的,我可听话了。”
裴宵衣满意地点点头:“你不是想知道天然居为何要给江氏碧溪草……”
春谨然:“不不不我不想知道!我也没说是天然居要给江氏碧溪草!你不能冤枉我!!!”
裴宵衣:“因为……”
春谨然:“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裴宵衣被逗得非常开心,很用力才忍住没笑出声,显然对于自己的小把戏很满意。
春谨然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可只敢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仍要讨好道:“我发誓,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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