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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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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吧。”春谨然抹黑裴少侠仍不够,还是再踩上几脚,“绝对八字有问题。”
祈万贯望着他眨眨眼,有些疑惑:“但是这两次,你不也都在么……”
春谨然黑线:“我的八字大吉大利!”
祈万贯不太确定地看向丁若水,毕竟这种事情,密友最清楚。
陪春少侠不知度过多少春秋的丁神医别开祈楼主探寻的目光,默默无语。
后者心中了然,不自觉拉远了与春少侠的距离,以免自己八字不够硬,被殃及池鱼。
喝到最后,酒没了,祈万贯也醉了,春谨然只得跟丁若水一人一条胳膊,将醉鬼架进了客房。好在这人酒品尚可,撒起酒疯既不打人毁物,也不鬼哭狼嚎,只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理想——
“有朝一日,我定要把身上的全部暗器都换成金钱镖!别人掷暗器,我就砸钱,猛砸!”
此理想之雄伟壮阔,足以让春谨然、丁若水之流叹为观止,甘拜下风。
酒逢知己,一夜好眠。
第二日早饭刚过,祈万贯便要告辞:“弟兄们还等着我回去呢,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处理。”
“那就不留你了,”丁若水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麻烦多照顾琉璃。”
“放心。”祈万贯拍胸脯保证,然后看见春谨然若有所思,迟迟没出声,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喂,我要走了啊。”
春谨然回过神来,连忙道:“祈楼主,这次你回去,若是又听到或者探到天然居有异动,能否继续告知?”
祈万贯抬手就是一捶:“还能否?都一起喝过酒的兄弟了,再这么客气我生气了!”
春谨然莞尔:“那行,必须告知!”
祈万贯喜笑颜开:“没问题,价钱到时候再算,都好说。”
春谨然:“……”
祈万贯:“不要这样看着我,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情分才能长长久……”
春谨然:“保、重!”
片刻之后。
春谨然:“你又返回来干什么……”
祈万贯:“我刚想起一个事儿。”
春谨然:“要钱么?”
祈万贯:“算了,只当为兄弟大出血,这次免费送你!”
春谨然:“……至于不至于这么咬牙切齿啊!”
祈万贯:“下月十五,夏侯山庄公子夏侯赋成亲,靳夫人应该会亲自前来恭贺,你若想见她,这是难得的机会。”
春谨然:“你怎么知道我想见她?”
祈万贯:“如果说江湖上谁人最神秘,非她莫属,而你,恰恰是个喜欢解谜的男人!”
春谨然:“没人告诉过你这样讲话会让气氛很尴尬么……”
祈万贯:“呃,我觉得还行,挺热血沸腾的啊……”
春谨然:“后会有期。”
终于彻底送走祈万贯,回到小筑的春谨然却陷入沉思。说实话,他确实对于靳夫人十分好奇,不管是因为天然居的所作所为,还是因为裴宵衣,他都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可夏侯山庄公子大婚这样的堪称武林盛事的热闹岂是轻易就能看的?直觉告诉他,去了,就等于两只脚都迈进了江湖,想重新抽身,便没那么容易了,他先前一直坚持的游荡在江湖边缘的安逸生活,怕也要一去不复返。
“别跟自己较劲了,”丁若水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想去就去。”
春谨然有些为难:“我怕真让祈万贯说准了,八字不祥的是我,万一大婚当天出什么事,怎么办?”
丁若水白他一眼:“你的八字要真这么硬,第一个出事的该是我!”
“呸呸呸,”春谨然五官皱成一团,“你这辈子积的德下辈子都未必能用完!”
丁若水笑了,像初夏的风,吹得人暖融融:“所以啊,人各有命,和别人没关系。”
“是啊,人各有命,”春谨然幽幽叹息,抬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也不知道裴宵衣那家伙命咋样,能不能顺利弄来药。”
丁若水也跟着看向远处:“一定能。”
春谨然不解他的笃定:“你怎么知道?”
丁若水:“小时候那么苦都能熬过来,没道理现在不行。”
春谨然:“也是。”
丁若水:“而且那人惜命得紧。”
春谨然:“是啊,就像祈万贯爱钱一样。”
丁若水:“可惜爱财的人往往没有财运。”
春谨然:“那是他自己作的……”
丁若水:“但是惜命的人都长寿。”
春谨然:“嗯,尤其是那种不招人喜欢的,必须祸害遗千年。”
刚走出二里地的祈楼主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天,明明艳阳高照。
刚在破庙度过一夜准备继续赶路的裴宵衣莫名其妙耳根发痒,他抬手揉揉,觉得好些了,这才施展轻功,重新启程,并在嗖嗖划过耳边的风声里,一遍遍声情并茂地练习:“我承认我怕死,所以每次吃缓解之药时都会偷偷抠下一点,久而久之便积少成多,足够备不时之需……”
第40章 夏侯山庄(一)
送走祈万贯的春谨然,也并没有在若水小筑久留。夏侯赋成亲,夏侯正南必定大宴宾朋,但再大宴,也不可能招待他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所以他必须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想到混进去的办法——搞张请帖不是没可能,但用请帖混进去了,其他宾客问起,他仍难自圆其说,所以最好是能找到一个有请帖的熟人,然后带他这个“朋友的朋友”进去。
“你真的不去?”春谨然和丁若水之间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只要他们想,随时随地可以去对方家登堂入室,所以这临行的告别之词也就被闲话家常所取代。
日光正好,映着春谨然朝气蓬勃的脸,丁若水最羡慕友人的这一点,永远活力满满,永远无比好奇,仿佛每一天都会截然不同,都有着等待被挖掘的瑰丽宝藏:“你先想想怎么把自己弄进山庄吧,我才不去凑热闹。”
“好吧,”春谨然有点小失落,但还是理解地拍拍友人肩膀,“你就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悬壶济世,普度众生。”
丁若水没好气地踢他一脚:“赶紧走。”
春谨然灵巧躲开,在得意的嘿嘿笑声中,转身离去。
丁若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走进树林,再也不见。
离开若水小筑的春谨然没有返回春府,而是直接南下,数日后,抵达云中地界。
说起云中,江湖上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云中杭家,毕竟杭家实在太有声望,这让其他同在云中的大小门派,黯然失色。沧浪帮,便是其中一个。
云中多水路,什么大江小河深湖浅泊,纵横交错,也由此延伸出水上生意,沧浪帮便是靠此起家,传到现任帮主裘天海这里,已是第三代,而沧浪帮在他手里,也到了最鼎盛的时期。云中江面上往来的大小船只,明面上,各有所属,或官,或民,或货,或渔,但私底下,总要同沧浪帮打好关系,因为它可以保你在云中水域里风平浪静畅通无阻,也可以让你惊涛骇浪寸步难行。
或许沧浪帮的江湖威望无法与云中杭家比肩,但它的江湖关系网却是千丝万缕,谁也不敢小觑,所以夏侯山庄大婚,这沧浪帮必然在被邀请之列。
春谨然此番前来,便是想向一位“聊友”寻个方便。
“果然财大气粗啊。”春谨然不是第一次来裘府,却是第一次走正门,只见高耸的漆红大门上两个鎏金狮头,做工精湛,栩栩如生,狮头口中衔着的门环,同样通体鎏金,而且没有一处磨损,整个环身都像崭新的一样。按理说,门环这种东西,每日被摸被叩不下数次,鎏金不可能还如此完整,若真一如崭新,那只有一种解释——人家就是新的。而且很可能,常换常新。
叩叩!
礼貌性地叩了两下门环,春谨然耐心等待。
很快,一个衣着干净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春谨然一番,客气询问:“请问您是……”
春谨然连忙自报家门:“在下春谨然,前来府上拜访白浪,白少侠。”
对方在听见白浪名字时有微微的皱眉,虽然一闪而过,但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没有逃过春谨然的眼睛。春谨然心中一沉,有些后悔这般唐突,但面上仍不露声色,客气微笑。
“原来是白公子的朋友,老奴施礼,快请进。”中年人口中说得亲切,手上动作也快,转眼间大门已经打开,一副有朋自远方来的热络模样。
既来之,则安之,春谨然顺水推舟,跨进了裘府大门。
中年人安排春谨然在正厅稍坐,说是下去通报,可春谨然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再看见人影。白浪未来,老奴未归,连个上茶的丫鬟也没有,他就像被人遗忘了似的,坐在这空空荡荡的正厅里,风尘仆仆,嗓子冒烟,周身疲惫,怨气丛生。
终于在春谨然想不顾白浪面子拂袖而去的时候,中年人回来了,但带回的不是白浪,而是另外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圆脸,乍一看还有些孩子气,但若看进他的眼睛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琐事缠身,让您久等了。”年轻人的话很客气,可人却径直越过春谨然,坐到了正厅主座上。
春谨然起身,仍微微抱拳,以礼相待:“在下春谨然。”
年轻人没有起身,只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同时省略“繁文缛节”,直接抛出了自己名字:“裘洋。”
春谨然心中不爽,但他这个“在下”,确实“人在屋檐下”,只能忍:“原来是裘帮主的儿子,失敬失敬。”
裘洋没接茬儿,而是开门见山:“听说你来找白浪?”
春谨然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慢悠悠坐回椅子,才道:“正是。”
打量他片刻,挑眉:“春谨然……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字呢。”
春谨然见招拆招:“小人物,裘大少爷没听过很正常。”
裘洋一脸天真无邪:“白浪好像也不曾提过你的名字呢。”
春谨然保持微笑:“总挂在嘴边多不值钱,放在心里的才是真朋友。”
“这话说得真好。”裘洋一个劲儿点头,很受教的样子,“那敢问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春谨然实话实说:“有事相求。”
裘洋歪头:“能说与我听吗?”
春谨然笑得真诚而无害:“不能。”
裘洋眯起眼睛,似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直接:“哦?”
春谨然不紧不慢道:“既然是求,当然只能找朋友,我与裘大少交情尚浅,怎好意思开口。”
裘洋笑了:“也对。那您再稍等片刻,白浪那边也有琐事缠身,怕是一时半会完不了呢。”
“即使如此,”春谨然说着起身,施礼,“那我改日再来。”
裘洋坐在椅子里,半点未动:“不送。”
春谨然懒得再看他那副死样子,干净利落转身而去。
是夜,云中江边。
春谨然靠坐在一棵垂柳之下。远处的江面一片漆黑,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近处却不同,点点渔火把江岸装扮得娇俏可爱,颗颗繁星又让夜空显得悠远迷人,一红,一白,一温暖,一冷清,交织成一幅绝美的夜景图。
“年轻人,夜深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宿在船上的渔夫们原本三三两两地聊着闲话,后来聊无可聊,便注意到了岸边的春少侠。
春少侠遥望着夜空,思绪万千:“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是在这里吹吹风。”
渔夫恍然大悟:“江边风大,吹风来这里就对了。”
春少侠黑线,未免误解,只得解释:“有时候吹风,却吹的不是风,是风里的诗,风里的酒,风里的情,风里的人。”
渔夫们面面相觑,最终默契地躺回各自船篷,身体力行地终结谈话。
夜,更深了。
船篷里的渔夫们已经酣然入睡,顺着江水的轻柔起伏,做这不知第几个甜美的梦……
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然后,便在诡异的声音里,惊醒了。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谁在哭?”
“谁能哭这么难听啊!”
“鬼呗,鬼哭狼嚎啊。”
“滚,你别吓唬人……”
众渔夫纷纷爬起,循声望去,只见月色下,柳影中,原本坐着的人也已经站起,正遥望江面,拿着个棍状物吭哧吭哧吹。
有胆大的,颤着声音问:“年轻人,你在干啥?”
人影放下棍状物,呜呜戛然而止:“吹笛子。”
胆大的渔夫很天真:“你不是说只吹风么……”
另外一个胆不大但好奇心强的渔夫拦住同行,问了个更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你吹的……是笛子?”
人影昂首挺胸:“当然。”
好奇渔夫:“怎么跟我以前听到过的不一样……”
人影傲然而立:“这叫怅然之笛。”
好奇渔夫:“怅然……是啥意思?”
人影耐心解释:“难受,悲伤。”
好奇渔夫领悟:“果然很怅然,太怅然了……”
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渔夫们都是老实人,话已至此,人家少年才俊锲而不舍,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重新躺回渔船,用破衣裳蒙住耳朵,同时在心里默默向不远处山上的寺院道歉,往日里总骂寒山寺的钟声扰人清梦,现在有了“怅然笛声”作对比,真希望那寺院钟声响彻千年。
一曲终了。
春谨然放下破笛,目不转睛地看着岸边那唯一没有渔船停靠的水面。
仿佛有感应一般,原本平如镜的水面忽然冒出几个水泡,水泡破裂带出一波涟漪,然后没等那涟漪散尽,就听哗啦啦,一颗头便从水里冒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沾在脸上,别说表情,连脸都看不清楚,可咧开的大嘴白牙倒借着月色闪闪发光——
“春谨然,人家吹笛子怡情,你吹笛子致命!”
第41章 夏侯山庄(二)
白浪从水里爬上岸,虽然动作矫健姿态轻盈,但因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怎么看都像只水鬼,尤其他那散开的头发还滴答滴答往下淌水,真是应情应景。
渔夫们不管睡没睡都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有的还打起呼噜,睡得很是辛苦。
“哪里致命,你这不是活蹦乱跳的,”春谨然不认可友人的说法,“再说,要不是我这份独一无二的笛声,还找不来你呢。”
白浪黑线:“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春谨然满意了,张开臂膀,便给了白浪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浪躲闪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哭笑不得:“我这还湿着呢……”
春谨然却不撒手:“我今天见到裘洋那王八蛋了,受了好一顿暗气,你平日里跟他一个屋檐底下,得吃多少苦遭多大罪啊,想想都心酸……”
“不至于。”白浪拍拍春谨然后背,“习惯就好啦。”
春谨然总算松开白浪,撇撇嘴:“什么破习惯。”
白浪苦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你见到裘洋了?在哪里?”
“还能再哪里,”春谨然觉得友人问了个蠢问题,“裘府呗。”
白浪愣住:“你今天去了裘府?我就在啊,怎么不知道?”
“那王八蛋果然没跟你说。”春谨然耸耸肩,“我是去找你,结果他倒出来了,然后就说你有事,让我等,我多机灵啊,算准了他耍我呢,所以没等就走了。”
“原来如此。”白浪不用想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不再多纠缠,直接问,“你是有事找我吗,怎么还特意登门拜访?”
春谨然与白浪在三年前认识,具体过程不再赘述,可以直接套用“春少侠夜访交友”的标准流程,不过相交至今,二人都是私下会面,一半是白浪外出办事,顺路去找春谨然,一半是春谨然闲来无事,便夜谈裘府,所以春谨然最熟悉裘府的屋顶和窗户,大门倒真是第一次迈。
“我确实有事相求,”对待朋友,春谨然从不拐弯抹角,“不过这事光你不行,还需要你师父,所以我才特意登门,没想到运气那么差,碰见个丧门星。”
“你别这么讲,”白浪叹口气,“再怎么说也是我师父的儿子。”
春谨然扯扯嘴角:“你以前说因为师父对你很好,所以裘洋反而不喜欢你,还说什么只是小孩子闹脾气,长大就好了。我今天一看,那哪是孩子啊,比你我小不了几岁好吗!而且那也不叫闹脾气,叫阴损,你是没看见白天他对我那样,鼻孔都快上天了,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浪本不想打断友人,但眼见着友人越说越义愤填膺,只得泼上事实的冷水:“以你的武功,可能还真打不过他。”
春谨然差点咬了舌头,只好紧急扭转话头:“谁说我要打他了,我骂他还不行吗!”
“那行,”白浪真心实意,“而且你要是骂两句人,再吹两下笛子,再骂,再吹,整个江湖都会跟着颤抖。”
春谨然:“不是我吹得不好,是笛子不行,白天街边随便买的,做工太差了!”
白浪望了眼被春少侠别在腰间的无辜笛子,虽不华丽,却也温润质朴,手艺细腻,难以想象它可以发出那样惨绝人寰的音律:“忘掉笛子吧。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夏侯赋要成亲,沧浪帮收到喜帖了吗?”春谨然直奔主题。
白浪点头:“早就送过来了。”
春谨然问:“你们帮里都谁去?”
白浪不解,却仍据实回答:“师父,裘洋,还有我。”
春谨然:“就你们三个?”
白浪:“就我们三个。”
春谨然:“四个行吗?”
白浪:“加谁?”
春谨然:“我。”
白浪:“……”
春谨然没办法把去夏侯山庄的真正原因告诉白浪,因为这里面不光涉及到天然居,裴宵衣,还涉及到自己的好奇,担忧,以及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完的,但他同时也不想骗白浪,所以说来说句就一句话:“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想去看看啦。”
白浪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他相信春谨然,相信自己交了三年的朋友,那么再复杂的事情到了朋友之间,也简单了:“行,我去和师父说。”
沧浪帮去观礼,自然以帮主裘天海为首,春谨然想跟着白浪,换句话说就是跟着沧浪帮,所以这事绕不过裘天海,这也是春谨然特意登门正式拜访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让裘洋搅了局。
春谨然没料到他这般痛快,感激之余,也有些担忧:“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今天虽说大面上忍了裘洋,但也给了他几个软钉子,看样子他得记仇。”
“没关系,”白浪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他就是有些娇惯,人不坏的。”
“算了,”春谨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我去找杭家得了,反正也不远,那边我也有熟人。”
“杭家刚出了事,”白浪道,“估计现在没心情迎客。”
“我知道,杭月瑶。”春谨然没说的是,他还是亲历者呢。
不想白浪却道:“还有杭夫人。”
春谨然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浪轻轻叹了一口气:“杭夫人也去了,就前两天的事情。”
春谨然无法相信:“怎么会……”
“白发人送黑发人,”白浪的声音有些沉重,“换谁都受不了吧,听说杭夫人的病本来有了起色,唉。”
春谨然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同时想到了杭明俊,失妹又失母,不知他现在如何,另外还有那个干啥啥不行的杭明哲,虽然不熟,但总归相处过几天,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别想了,人各有命,生死轮回,这是天道。”白浪望向浩渺江面,感慨。
“嗯。”春谨然也愿意这样相信。
“所以啊,”白浪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你跟我回裘府一起面见师父,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呃……要不我还是去寒山派吧。”春谨然仍在挣扎。
白浪惊讶,杭家便罢了:“你寒山派里也有朋友?”
“我是谁啊,交友遍天下!”春谨然骄傲地一仰头,但马上想到个严峻问题,“不过这僧人队伍混起来有难度,我是不是得先剃头啊……”
白浪黑线,不自觉就想象了友人秃瓢的画面,简直美得不敢看:“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再废话,推江里!”
旱鸭子春少侠立刻闭嘴。
友人大笑,纵身一跃,再次进入水中。
白浪擅水性,也是真的喜欢水,尤爱夜里戏水,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总要天黑之后游上一游,才睡得着觉。而这一带水域,便是他的最爱,所以春谨然才买了笛子,来这里守株待兔。
“别光看着,下来嘛——”白浪大声呼唤,他是真的开心。
但是春谨然无福消受:“不了,我冷。”
虽然已是初夏,可夜风也带着凉意。
白浪一脸嫌弃:“没出息。”
春谨然一脸委屈:“人家就是怕嘛……”
白浪在他的娇嗔面前败下阵来,再不敢怂恿:“等我再游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语毕,一个猛子潜入水里。
春谨然的心随着他的消失而不自觉提起,然后,又随着他的再次冒头,慢慢放下。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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