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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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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他这还嘴实在没什么底气,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丁若水敏锐地发现了不寻常。
“你俩别是已经……”
“我俩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
“……”
所以说老朋友什么的最讨厌了!
丁若水心中的刺痛已不像从前那样明显,甚至,当看见春谨然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欢喜时,他竟真心替对方高兴。他不清楚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春谨然的反应,已能猜出几分。世间最美之事莫过于两情相悦,春谨然等到了,或许某一天,自己也会等到。
丁若水觉得这样想的自己有些没羞没臊,可幸福总是比不幸的感染力强,站在心里开花的春谨然身边,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反正畅想一下旖旎未来也不是罪过,丁神医如是想着,也就放任着自己的思绪在桃花林里飘远……
咣咣咣!
哪个煞风景的王八蛋挑这时候敲门……不,根本就是砸门!
咣咣咣咣——
而且还砸起来没完!
丁若水恨恨收回思绪,同春谨然相视一望,后者也已经一脸警惕。毕竟,没有哪个友善访客会这样莽撞。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院中,砸门声戛然而止。
二人连忙停下脚步,再不敢轻举妄动。
门外却忽然传来怒吼:“我听见你们出来了,赶紧给老子开门——”
丁若水瞪大眼睛,春谨然也万分诧异,普天之下这么没礼貌的家伙他俩就认识一个声音——郭判!
七手八脚开开门,春谨然那句“你那么有能耐直接翻墙不就好了”卡在喉咙里,再不敢冒头。
郭判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摔进丁若水的怀里,要不是春谨然眼疾手快帮着抱住,丁若水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扛得住。只见男人脸色惨白,浑身鲜血,衣服早被染成了红色,根本分不清伤处。
“靠,你跟狗熊搏斗了?!”春谨然之所以有心开玩笑,一是觉得有力气砸门的人应该伤不至死,二也是想让对方继续保持清醒。
果然,原本想就这么睡过去的郭大侠立刻精神抖擞:“狗熊?老子徒手就能撕!”
结果不知是不是吼得太用力,郭大侠又吐出一口鲜血。
丁神医再也无法忍耐,终于暴怒出声:“都他妈给我闭嘴!”
春谨然第一次听见丁若水骂脏话,当下噤声。
郭判还想说什么,瞥见丁若水飞刀般的冰冷眼神,想到自己小命还攥在人家手里,也不情不愿地安分下来。
二人合力将郭判抬到床上,后者的一身鲜血直接脏了床榻。
然而现在没人在意这些,丁若水一边给郭判切脉一边命春谨然去取剪刀。春谨然来回犹如一阵风。郭判的脉象虽虚弱紊乱,但并未伤及根底,丁若水长舒口气,接过剪刀三两下便将郭大侠的衣服退了个干干净净。
没了衣物,郭判的伤一目了然。
都是利器伤,却不似刀剑。因为刀剑刃薄,伤口边缘大多平整,可郭判的伤口却不然,虽也是一道一道,但边缘毛糙,更像被利爪或钢钩连划带扯,有几处已血肉模糊。胸前,腹部,四肢,这种伤痕几乎遍布全身。但最严重的还是腹部,一道横向贯穿的伤口几乎将他开膛破肚。郭判已经自行处理过伤口,但也仅仅是用布条简单裹住,如今伤口的边缘已经发黑溃烂,却仍时不时地向外渗血。
春谨然不敢想郭判是怎么坚持着找到这里的。当初丁若水给对方地址时,他也在旁边,清楚记得丁若水赌气地说,没到快死了千万别来找我。他想,现在丁若水肯定恨死了自己的气话。
或许心中有万般情绪,丁若水的下手却干净利落。药水清洗创口边缘,剜去腐肉,针线缝合,最后撒上金疮药。整个过程里丁若水没和郭判说一句话,哪怕是叮嘱不要乱动,也没有,仿佛料定对方忍得住。而事实上郭判也确实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春谨然第一次看见居然有人用针线缝合皮肉,明明缝在郭判身上,却疼得他头皮发麻。直到丁若水将那处重新缠裹包扎,再看不见伤口,春谨然才吞咽下一大口唾沫,缓了心神。
“好样的。”丁若水轻轻舒口气,很自然地摸了摸郭判的头,哄孩子一般。
郭大侠脸色由白变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儿:“多谢。”
丁若水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床榻上的并非一般病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再去处理剩余小伤的时候,便没那么轻柔了。
郭大侠也是奇人,被剜肉缝针都没言语,待到小伤,却吱哇乱叫起来。
不过叫声中气十足,倒也让人对他的长命百岁不再怀疑。
第84章 血色天然(二)
不知是叫唤得太辛苦,还是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当天夜里,郭判便发起高烧。丁若水和春谨然轮番照顾了三天三夜,郭大侠的热度才渐渐退了,以至于他悠悠转醒时,二人都担心他的脑子会不会烧坏。
所幸,郭大侠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能给我找条裤子吗?”
脱离了坦诚相见的郭大侠,显然自在了许多,精气神也逐渐回笼,不到半日,竟能自己挣扎着坐起来了,虽然腹部的伤口牵动着他的五官胡乱飞舞,但这已然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了。
“难怪那些掌门老头儿老太太,叫我们少侠,叫你大侠,”春谨然将被郭判三两口吃空的粥碗收回来,真心感慨,“你确实担得起。”
郭判闻言并无半点喜色,反而懊恼地一捶床,骂了句:“妈的,这次是我大意了,阴沟里翻船!”
自打来到若水小筑,郭判就一直与伤病作斗争,春谨然和丁若水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没顾上问,现在既然对方主动讲了,春谨然立刻接过话头:“你到底是被谁伤的?”
郭判:“鱼尾金钩,谢飞。”
春谨然歪头,总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过。下个瞬间,他忽然张大眼睛,谢飞,不正是裴宵衣要抓的人?!
“你那是什么表情,”郭判一脸狐疑,“他是你朋友?”
“不不不,”春谨然压下诧异,飞快摇头,“我只知道好像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你怎么和他结怨了?”
“谁他妈和他结怨了!”说到这个,郭判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是仇人,我一早便会防备,哪能让他得手。而且那小子现在不比从前……”
后面郭判说什么,春谨然再没听进去。因为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问题上,那就是谢飞伤了郭判,说明他并没有被裴宵衣抓走,那究竟是裴宵衣抓人失败,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裴宵衣根本无法再去抓人……
“喂喂,我和你说话呢!”
身体忽然被粗鲁地推了一下,春谨然回过神,就看见郭判正十分不满地瞪着自己。
“我在和你说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大事,你居然给我走神?!”
春谨然这叫一个憋屈,合着现在一个两个都敢训他了,他不拿出点口若悬河之势,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我走神?我为什么走神啊,还不是照顾你照顾的!我多久没睡觉了你知道吗?衣带不解地给你擦头,擦身上,各种除热,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还不如一睡不醒呢,你睡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郭判很想往后躲,奈何腹部剧痛,最后仅能将脖子后仰。饶是如此,还是被喷了一脸唾沫。好不容易等春谨然吼完了,无奈道:“我就随口说你一句,用不用这么大火气啊。”
春谨然发泄一通,舒服了许多。其实他有点迁怒郭判,主要还是担心裴宵衣。但这话不能说,所以只好委屈郭大侠了:“好了,你继续说。”
郭判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春少侠,心中恶寒,牢牢记住再不能得罪对方,然后才弱弱地问:“我说到哪了?天然居?”
春谨然怔住,下意识摇头。
郭判皱皱眉,只好再往前推:“药人?”
春谨然更震惊了,隐约有了不好的联想,却还是摇头。
郭判不明所以,只得直接问:“你到底从哪里开始走神的?”
春谨然实话实说:“谢飞那小子不比从前……”
郭判黑线,磨牙半晌,一声叹息:“得,咱们重头再来。”
接下来郭判所讲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春谨然预料,或者说,远比他想得更复杂,起源更早,牵扯更广。
郭判是被谢飞的鱼尾金钩所伤,但伤郭判的却不是真正的谢飞,而是已经失去心智的药人。说到药人,不管郭判还是春谨然,都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去年王家村偶遇的“陆有道”,而按照郭判所言,这次的“谢飞”,几乎与“陆有道”如出一辙。也是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操控,无惧无痛,见人便杀。更重要的是,近两个月来,这样的药人不断在江湖上出现,尽管只是一些无门无派的独行客,但仍是不可避免引起了江湖各门派的恐慌和警觉。而后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这些药人的始作俑者,正是天然居。
“现在各门派面上不讲,但私底下已经防备起来,”郭判道接过春谨然盛好的第二碗粥,几乎呼噜呼噜喝,“天然居更是半点声不敢出。”
“那到底是不是天然居干的?”问是这么问,但联想裴宵衣被派去抓谢飞,春谨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这种与全江湖为敌的事,他本能地不希望真的与天然居,或者说是裴宵衣所在的门派,有所牵连。
郭判已经递回第二个空碗:“不好说啊。反正甭管是不是,光这些药人,就得让江湖乱一阵子。”
丁若水正好端着刚煎的汤药进来,闻言疑惑道:“什么药人?”
郭判实在懒得从头讲一遍,干脆挑重点:“就是江湖上忽然出现很多神志不清不怕死不怕疼见人就杀的疯子,我这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言简意赅讲完,郭判才看见丁若水手里的汤药,脸立刻垮下来,“我才刚喝完粥,就喝药啊!”
丁若水看着见了底的半锅粥,一脸无语:“这是我和谨然的早饭,谁让你吃了!”
郭判无辜地看春谨然。
春谨然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他逼我给他盛的!”
郭判黑线,咬牙切齿。
丁若水半强迫地把药碗塞到郭判手里:“没事,混一起也不打紧,喝。”
“你也太敷衍了吧……”郭判将信将疑,却还是苦着脸喝完了药。
丁若水盯着他喝完,脸色才缓,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神志不清不怕死不怕疼的疯子,你确定是药人?”
郭判不明白:“什么意思?”
丁若水耐心解释:“药人,通常指常年食药,浸药浴,全身入药,可做药材亦可做药引之人,和你所讲的这些人,好像不大一样……”
“谁还真去抠字眼啊,”一贯粗线条的郭判有些无奈,“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也不一定真明白什么意思,就是总得有个说法。”
丁若水垂下眼睛,沉默半晌。
春谨然和郭判面面相觑,这才察觉出不对,丁若水似知道些什么?
果然,沉吟再三,丁若水重新抬头,眼神笃定:“是蛊毒。”
没等春谨然和郭判发问,丁若水忽然飞奔而出,之后的时间里,丁神医一直埋首在书房。春谨然送饭时进去过几次,每每总要被浩瀚汪洋般的医书吓着。而且大部分书籍已被丁神医翻得乱七八糟,使得本就娇小的他被埋得几乎只剩下头顶,春谨然总担心他要无法呼吸,以至于每次离开,都特意将门留出足够缝隙。
两日后,丁神医终于放弃。
“我真记得在哪里看过,可怎么就找不到是哪本书了呢。”丁神医之沮丧就像祈楼主丢了银子。
春谨然一边帮他整理书籍,一边宽慰道:“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找,越找不到,等你不想找了,说不定哪天它就自己蹦出来。”
丁若水不相信,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道:“但愿如此吧。”
因要帮着丁若水照顾郭判,所以即使心里各种牵挂裴宵衣,春谨然还是忍住了。他相信男人不会出事,或者说,他要强迫自己这样相信。
七天后,郭大侠拆线。
十四天后,已行动自如。
虽距离健步如飞还有差距,但只要不疾行或者动武,日常生活基本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春谨然以为按照郭判的性格,这会儿该嚷着要走了,可左等右等,人家郭大侠就是老神在在,颇有点以小筑为家的意思。而丁若水呢,又埋进了医书里,大有不找出来不罢休的意思。
两个人都很有意思,便愈发显得春谨然没意思。后者也就琢磨着找借口告辞,好去江湖上打探一下裴宵衣的消息。哪知道没等他找来借口,借口……不,是祈楼主,主动上门了。
“谨然贤弟你可让我好找啊!”这是祈万贯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前去应门的春谨然一脸蒙圈:“你……是来找我的?”
“当然!”祈万贯说完才反应过来,摇头叹息,“你果然没收到我的信。”
春谨然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禁连珠炮地问:“什么信?寄到春府的吗?我这阵子一直待在这里,没回家。”
“我想也是,不然你怎么可能一点回音都没有。所以我不就找到这里来了嘛!”祈万贯一脸“我很厉害吧”的自豪表情。
可惜春谨然现在真的没心思玩笑,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大裴出事了?”
祈万贯正色起来,给出的回答是:“天然居出事了。”
闻讯而来的丁若水和郭判,只来得及捕捉这一句。
郭判的出现让祈万贯大感意外:“郭大侠你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受了重伤才来找神医啊,”郭判故意把神医两个字说得很重,满是调侃,后才收敛玩笑,问祈万贯,“楼主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祈万贯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左右轻摇:“这江湖上还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过万贯楼的耳朵。”
春谨然、郭判、丁若水三人不语,就静静看他嘚瑟。
后面祈楼主可能也觉得气氛有点冷,悻悻收了手指头,开始说正事:“既然郭大侠在此,想必已经讲了前些日子江湖上出现药人的事。”
郭判点头。
祈万贯继续道:“这事是天然居干的。”
春谨然没绷住,脱口而出:“不说只是怀疑吗?”
祈万贯多少能够理解春谨然的心情,毕竟一封封的信笺都是托他打探裴宵衣的,现在裴宵衣没信,天然居却出了事,心系友人的春少侠自然无法淡定。别说春谨然,就算他这种没与裴宵衣交往太深的,也不希望听见对方的坏消息,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
奈何,世事总难遂人愿。
“之前只是怀疑,我给你寄的信里也写的是有可能牵连到天然居,但是半个月前,陆有道的徒弟忽然站出来,说他师父生前曾经就被下过这种毒,受人操纵,后不幸身亡。而下毒的,正是靳夫人。”
“陆有道?!”
“徒弟?!”
第一声是郭判喊的,第二声是春谨然叫的。
祈万贯捂住胸口:“干嘛,你俩要生吞了我啊。”
“陆有道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重新出现就被我们在王家村弄死了,哪里来的徒弟?”郭判没工夫与他扯淡,直中要害。
春谨然跟着猛点头,这也是他想问的。
祈万贯翻个白眼:“我哪知道,反正就是冒出这么个弟子。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别人的徒弟倒罢了,说是陆有道的,倒让这件事可信了。因为你我都是见证啊,陆有道当时的疯状和现在那些药人一样,说他和此事无关,我第一个不干。”祈万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声音不自觉放低,弱弱咕哝,“而且当时弄死陆有道的还是裴宵衣,没准他就是想杀人灭口……啊!我都说没准了你还真往死里踹我啊——”
“行了,”听明白怎么回事的丁神医果断出声,这仨人体格好,他可快冻死了,“剩下的进屋说。”
第85章 血色天然(三)
进了温暖房间,春谨然才觉出冷来。从心底到指尖,都被初春的凉风打了个透。
丁若水倒了杯热茶塞到他的手里,热气升腾,稍稍定了他的心神。可很快,他还是听见自己难掩急切的声音:“后来呢,天然居怎么说,承认了?”
祈万贯正要喝茶,听见春谨然这么问,便又将茶杯放了回去,直接摇头继续道:“这种事谁会承认啊,况且天然居本就神秘,这时候更是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那怎么能断定就是天然居,那个所谓的徒弟很可疑啊,说不定是诬陷。”春谨然还是不愿死心。
祈万贯有些感慨地看了他一眼,末了才叹道:“是不是诬陷不重要,不,应该说药人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春谨然在对方的欲言又止中,感受到了一些极为不好的东西,心忽然收紧,试探性地轻声问:“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吗……”
祈万贯点点头,事实上他火急火燎地要寻春谨然,也是因为这个:“陆有道的徒弟站出来没两天,杭家就出事了。杭家大少爷杭明浩,下毒谋害杭匪未遂,杭老爷子一气之下,将他逐出杭家。但在驱逐孽子之前,已经拷问出毒药的出处……”
“天然居。”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春谨然感觉自己在颤抖。
祈万贯重重叹口气:“是啊。你说靳夫人怎么想的,惹谁不行惹杭匪,杭家那是好惹的吗。第二天就有风声传出来,说天然居在江湖上偷偷卖毒药,不光杭家,好些个有名望的门派都被祸害过,而且他们是先暗中挑拨,再以毒相助,手段极其隐蔽毒辣……”口沫横飞的祈楼主不自觉停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脸了然的春谨然,“你怎么好像半点不意外?”
当然不意外,青门的事情就是他亲身经历的。
可他现在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杭明浩的事情败露了,那裴宵衣呢?也被杭匪抓起来了吗?”
祈万贯瞬间反应过来:“毒是裴宵衣送去的?”杭家虽讲了毒来自天然居,却并未透露过多细节。
春谨然懊恼,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中说漏了嘴。
祈万贯见状连忙宽慰:“没关系啦,反正现在天然居已经成了江湖公敌,裴宵衣送没送毒,黑锅都要一起背。”
“……”春谨然完全没有感受到抚慰。
不过祈万贯接下来的话倒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一些:“之前你托我打探杭家有没有出事的时候,我就探听到裴宵衣曾上门做客,不过很快就离开了。而杭明浩是最近才动的手,中间隔了这么久,我想裴宵衣应该已经全身而退,回了天然居。这样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一直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因为如果他回到天然居后一直蛰伏,不在江湖露面,那肯定是半分消息都没有的。”
办完事情就回到天然居,确实是裴宵衣的风格。
可不知为何,这样毫无音讯就是让春谨然心生不安。
“先是药人,再来卖毒,天然居现在还能装聋作哑?”郭判听到现在,越听越气,他对裴宵衣可没什么深厚感情,只能从朴素的善恶观出发,“这他妈就是一颗江湖毒瘤!”
“郭大侠不用动怒,且让她们裝,反正也裝不了多久了,”祈万贯摊手,“二十多个门派已经集结成军,现下怕是已经在讨伐的征途上了。”
春谨然变了脸色。
祈万贯看在眼里,既同情,也无奈:“杭家事情一出,便是铁证,之前所有的捕风捉影皆可落实,你觉得那些自诩正义的门派能放过这个机会?何况还有杭家带头,那几个被祸害过的门派更是磨刀霍霍。这事怎么说呢,原本天然居的诡秘莫测就让人忌惮,靳夫人却不懂得收敛,落到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只是……难免要牵连到裴宵衣,我知道你与他情谊深厚,所以才想要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倒好,四处瞎跑,若再晚两天找到你,天然居都要被踏平了!”
春谨然腾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
丁若水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春谨然下意识地往下扒拉他的手:“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大裴。”
丁若水忍住怒气,问:“你去哪里救?”
春谨然定住。
郭判经丁若水提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遂问祈万贯:“天然居一向神秘,那些讨伐它的门派是怎么知道具体位置的?”
祈万贯总算喝到了茶,茶水已由滚烫变成了温热,喝完,他才幽幽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倾全江湖之力掘地三尺呢。”
郭判点点头,冷笑一声:“所以说啊,得罪一个门派可以,得罪整个江湖,就是找死。”
春谨然听着这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夏侯正南。
【与谁结私怨都可以,犯众怒却不行。这是道,放在市井、江湖、庙堂皆准的道。】
人一旦活得太久,就没什么看不透的了。
当天下午,收拾妥当的四个人,启程。
“其实你们不用跟我来。”翻身上马的时候,春谨然还在劝。
丁若水沉着脸,也跟着上马,半点退却之意都没有。
郭判倒是一挑眉:“谁他妈为你了,我是去为江湖除害。”
春谨然眯起眼睛:“你若敢伤裴宵衣……”
郭判扬起下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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