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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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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自然不在手上,就算是会子他也背不动,他只是用一个大掌柜的身份去谈价钱,而不是拎个米袋子真去买米。
王四宝背着手在临安专门卖米的东墟市里慢慢地踱步,仿佛他的脸上、身上都写满了‘我有三十万缗’的大字,所有米店的掌柜和小二都会屁颠屁颠跑出来向他献媚。
大掌柜自然要有跟班,小兵梁秀便是他的跟班,可今天东墟市上空的空气异常的紧张,看着王四宝的悠闲,跟班梁秀实在忍不住说道:
“队长,你这样在街上只走也不进店去问问,何时才能买到米?”
“要叫王掌柜。”
王四宝用一根短粗的手指在梁秀额上轻轻一摁,那神情仿佛是一个已经从商三十年的商场老手。
“是!掌柜。”
小兵梁秀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见过这样的掌柜,虽然长有大掌柜的富态,但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从益都府带出来的旧棉布长衫,是昨夜连夜赶洗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干,皱巴巴地穿在身上,腾腾地浑身冒着蒸气,仿佛是一只刚出笼的包子。即使是这样,衣服还是没有洗净,靠近了还隐隐可以闻到一股子酸味,前襟有一大片淡赤色的油渍,那是昨日喝汤时留下来的,十分显眼,乍看还以为是绣了一朵牡丹,这也难怪,王四宝是在昨夜洗脚准备睡觉时才接到的任务,已经没有时间去置行头了。
墟市里的人很多也很吵,多得就象现在黄金周里的旅游景点,每人手上都拿着大大小小的布袋,还有全家老少一起上阵的,甚至还推着车,所有的人都神色紧张、行路匆忙,所有的米店里都人头爆满、喧嚣杂闹,小二的怒骂声、买米人低求声、掌柜的嗤笑声交杂在一起。
王四宝在一个略偏僻的小街上终于发现了一家安静一点的米店,他这样的大生意是需要和掌柜坐下来慢慢地谈,人太多了会影响他的计算能力。
这是一个规模中等的米店,门面宽约五丈,长看不清楚。可能是历史悠久,大门上店名已经看不清楚,王四宝他们进了大门,迎面便看见四个大字:“民以食为天”,笔法苍劲有力,仿佛是在强调这个真理。店的大半都用做了仓库,只隔出前面的一个长条形地带做柜台,最前面搭有一个长长的木台,上面摆有一排木桶,盛有各种粮食的样品,每个桶里都插着一个小木牌,上面标有价格。粮食中最多的当是米,有十几种之多,若是大店甚至超过百种。木桶后面只站在一个小二,忙得脸色铁青、声音嘶哑。
最左边是钱柜,上面有个大牌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钱币对最新会子的兑换率,如铁钱、铜钱、银两、各路的会子、各代的会子,总之有数十种之多。钱柜前已经排着长长的一队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纸,若和小二讲好品种、价钱、数量,就会从小二那里拿着一张结算单去钱柜交钱,然后得到取货的铁号牌去后门提货。以前一切手续都是小二代办的,客人只须坐在那里喝茶、等待,可现在已经享受不到这样的服务了。
王四宝整了整衣服,瞅了个空大步走上前来,他刚要开口,突然从后挤过来一个男人,背上一只沉重的口袋险些把让王四宝撞个趔趄,他的眼前也由一张小二的冷脸变成了一个书生的后脑勺。
“怎么又是你,你今天已经来买过三次了,不能一下子全买完吗?是看我们闲得慌,消遣一下我们吗?”
小二的冷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
“不敢!”
书生陪着笑脸,仿佛那小二就是明年科举的主考官,他把背上的口袋吃力地递过去。
“这是我刚刚在祖上留下来的物什中发现的徽宗时发行的五十贯铁钱,不知能不能换点米?”
话音刚落,旁边人都大笑了起来,这一百多年前的铁钱亏他还能找到,难道还没有锈烂不成,不过有几个人却笑不出,他们也是背着铁钱来的,此时正紧张的看着小二的回答。
“铁钱已经不收了!”
钱柜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从昨天起官家的银铺已经不兑换铁钱了!所以我们也不收了。”
一个黑凛凛汉子突然暴怒起来,他脚下有三个大包,可能也是铁钱。
“这个鸟朝廷,铁钱是他们发行的,说不能用就不能用,让兄弟们吃什么!”
他周围的人都突然恐惧起来,脚步悄悄地往边上移动着,仿佛那大汉会突然从身后抽出两把板斧乱砍过来。
店里一片寂静,连我们正要发作的王大掌柜也突然沉默了,他是突然记起了‘财不露白’的古训。
小二的猪肝脸也慢慢现出一丝久违的媚色,顿时让阴暗的米店里灿烂起来。
“我说客倌,不定前面的几个店还收呢?我劝你赶紧去问问,去晚了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是啊!是啊!你就快点去吧!”
店里的人都纷纷附和着,只要那大汉肯走,就算小二的脸上重新能挤出水来也无妨。
“我刚从前面几个店过来。”
先前那个书生刚要纠正小二的话,突然发现周围人都在怒视着他,吓得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进了肚里。
“那俺去看看!若不行,俺再回来!”说完不理小二的解释,扛起几个大包去了。
大汉一走,米店里有热闹起来。
“哼!没见那么愚笨的人,不早点把铁钱换出去,前些年吃的亏还不够吗?象我,只要拿到铁钱,便立刻去银铺换成铜钱,亏点就亏点,就防着今天这个局面。”
首先发话的是一个白胖子,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那大汉的背影,还怕别人不相信似的拿起手中的钱袋抖了抖,袋子里发出铜钱碰装的清脆响声。
“这位老弟说的是,我家就有‘留一金备荒’的祖训,铜钱也还是差一点,最好的还是黄白之物,唉!这年头,离大荒不远了。”
“好了!好了!下一个是谁!”小二不耐烦的喊道,脸上刚有过的一丝阳光又被乌云给遮住了。
大家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或是担心那黑大汉真的还要回来,立刻抢成一团,反把好容易挣到柜台前的王四宝又给挤了出去。
王四宝几乎要气晕过去,他可是有三十万钱大身价的阔老,竟和这些升斗小民挤在一起抢米,不由感到大失面子,他站在后面怒吼起来:
“你们掌柜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我要把所有的米都买了!”
小二诧异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一双毒眼突然看清楚了王四宝身上衣服的料子,还有他胸前绣的并不是一朵牡丹花,不由‘嗤’的一笑,低头忙去了。
卷三 第二十七章 四宝买米(下)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8:35 本章字数:2698
王四宝一边扣着钮子,一边寒着脸快步地走着。
扣钮子是他终于明白了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有三十万缗钱,便跑到沽衣店换了一件有着一百多个钮子的掌柜标准服。而寒着脸是因为买衣服的钱是他王掌柜问梁伙计借的,这让王四宝感到很没有尊严。
宋朝的闲人颇多,这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上画的很详细,比如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天空,其实他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那么片刻后,身边准会围有一大群人也同样地仰头看着天空。
王四宝虽然现在很忙,但他的心却很闲,他突然发现旁边一座大铺子前挤得人山人海,那阵势仿佛是一只大肉虫碰巧死在了蚂蚁窝前。一定有好事情,王四宝心里忖道。
“走!看看去。”
说完不等梁秀回答,他一扭身便挤进人群,浑然忘记了一个时辰前他还在抱怨不应和升斗小民挤在一起。
梁秀是个谨慎的人,他见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可米长什么样子都还没见着,不等王四宝出来,便自己先跑去问价了。
且说王思宝卷在人群中立刻被臭气熏天的屎尿之气呛得几乎晕倒,他问了好几个人才渐渐地明白了这个大铺子其实是一个银铺,这些人都是赶来用会子兑银子的,有的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干粮和水壶,当然还有大包的会子。官方的银铺早在一年前就停止了白银和会子的兑换,只有极少数有后台的私人银铺还在开展这项业务,当然中间是要赚一点“小小的差价”。
王四宝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所以不需要兑银子,他正打算出去,却觉得自己是在向前移动,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根本就没有踩在地上,而是荡在空中,王四宝一阵心慌,他可能已经出不去了。
“新标价出来了!”
人群中突然哄喊起来:“十五贯新会子兑一两白银,可是刚才还十三贯啊!”
激动的人群象火一般烧了起来。他们象波涛一样,一浪一浪向大门涌去,现在已经不在乎价格了,只要能抢到一两白银,那么或许在不远的某个时候,这一两白银就能保他全家一命。
王四宝的心却冷了,他挣扎了很久还是徒劳无用,索性也闭上眼睛,任人群把他荡来荡去。‘十五贯?’他明明记得官价是六贯会子兑一两白银,怎么到这里却变成了十五贯,他刚睁开眼睛,突然一阵剧痛从肋下传来,不知谁的肘子顶了他一下,他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他突然害怕起来,极有可能自己几天都会出不去了,他会饿死在这里的!于是,他开始苦苦哀求着旁边的人让一条路给他,可是谁也不理会他,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铺子,似乎只要稍一眨眼,那铺子就会凭空消失。
二个时辰过去了,王四宝已经绝望了,他没有吃午饭,肚子饿得几乎要让他晕厥过去,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回忆过去的美好生活,叹息着‘壮志未酬身先死’。突然,人群似乎疯狂起来,咒骂声、叫喊声、叹息声喊成一片,几乎要把王四宝的耳朵震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扭头向铺子看去,只见铺子前面又挂出一面大牌子,上面写着:“旧会子停止兑银!”
随着部分人改道去官办银铺兑新会子,人群渐渐地松了一点,王四宝的脚终于落了地,他再也顾不得别人的咒骂和堂堂果毅都尉将军应有的军容,纵身跳上人头,艰难地爬出了地狱。
梁秀已经问好了米价钱,回来却没有见到王四宝,便又去吃了碗面,买了几个包子,回来还是没有看见他,又等了约一个时辰,他估摸着自己或许和他走岔了,正要离开,却发现一人踉踉跄跄朝他走来,不正是王四宝是谁,只见他才几个时辰不见便似乎瘦了很多,一身掌柜服已经被撕成了两半,象两片麻袋似的前后挂着,眼睛绝望地盯着梁秀手上拿着的包子。
据说王四宝这一生再也没有参加过三十人以上的聚会,当然打仗除外,那由不得他。
直到太阳已经西斜,劳累了一天的王四宝才终于走进了一家大米店,他这时已经从大掌柜的云端上走了下来,慢慢恢复了李思齐推荐他给主公时作的评价:胆大心细。胆大在眉前镇山神庙里已经体现过了,这里要描述他的心细。听说有位大客户要来买米,这家米店的掌柜亲自出来相陪,店里的人还是很多,挤得水泄不通,疯狂地抢购着赖以活命的粮食,谁知道自己手上的会子会不会在第二天就变成一张废纸。
掌柜并没有因为有王四宝这样的大客户就停止销售,用他的话来说,大小都是客,但真正的原因还是王四宝没把钱带在身上,让他看不见。
当然,在王四宝的强烈要求下,他得到贵宾的待遇,就是不用和升斗小民们去挤,而是进了柜台,站在小二的一侧。此时他正在细细的盘算着米价,这里的米也有三、四十种,从最贵的平江米到最便宜的本地米,每斗的价格最大可差五十文,按照主公的要求,他看的是本地米。
‘新会子二百二十文一斗’,王四宝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记得他当兵那年才二十文左右,才短短五年时间便涨了十倍不止。突然他觉得眼睛一花,仿佛上面的字又变了,他揉揉眼睛,‘二百三十文一斗’。这是这么回事,刚才还二百二十文的,怎么眼睛花一下,就涨了十文,难道是见鬼了!想到鬼,他突然想起眉前镇的山神庙,那串铜钱不就是今天这个情形吗?王四宝不由抬头向小二看去,只见小二的手上拿有一牌,上面的字正是‘新会子二百二十文一斗’。原来是小二换的,可是这手法也太快了吧!快得就象那串铜钱消失一样。难道是自己的眼睛一直有问题,这个念头一起,他突然开始强烈质疑起燕悲澜的武功来。
“客倌!定下来没有?”
掌柜见王四宝总是盯着利润最薄的米看,口气开始有点不友善起来。
王四宝本想再去别的店比一比价,但梁秀却悄悄告诉他,这家是最便宜的,他已经看了四、五家。
王四宝点点头,就凭小二换价钱的速度,或许等他转一圈回来后,这上面的价不知道又会变成多少了。
这时他突然看见另一名伙计抱着一大堆新价牌从里屋走了出来。王四宝顿时慌了神,他一把抓住那‘二百三十文’的价牌喊道:“就这个米!就这个价!”
就这样,王四宝谈成了他这一生中的第一笔大买卖,不过由于梁秀的坚持,米店东家最后打了个八折。
三十万缗旧会子折合成十五万缗新会子,一共买米八万一千五百石,米是送到指定的地方交货,据说王四宝谈成这笔大买卖的片刻后,临安墟市的米价每斗立刻暴涨了五十文。
卷三 第二十八章 大宋庙堂(一)
更新时间:2008…11…23 20:28:37 本章字数:3611
临安皇宫,就在亿万升斗小民为钱米奔波憔悴之时,皇帝赵昀正坐在皇宫里细细地品饮着一盅冰镇的燕窝芙蓉粥。
杯盅是定窑白瓷,太宗年间精品,握在手上温润而细腻,就如同赵昀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的烦恼已经随着太医的两份报告渐行渐远。
“太后恐有不豫,当早备国礼。”
“相公已病入膏肓,恐不长矣!”
竟然要同时死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太后的手书:“多病,自今免垂帘听政。”
赵昀突然笑出声来,不!他是站起来狂笑,八年了,终于要熬到了头。
八年前,一个街头的泼皮,一个没落的宗室子弟,突然中了历史上最大的头彩,他被史相国的执政事笔勾中,扶上了亿万人瞩目的皇座。
但天子之座并没有他想象那样舒服,相国旁坐,太后垂帘,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象两头狼一样地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吃人的欲望,又象插在龙椅下的两根针,让他八年来天天坐立不安。
于是他只能做梦,只有梦中的生活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笑迎八方朝拜,巡游万里河山。”
这便是赵昀做了八年的梦。
梦中没有太监的窥视,没有宫女的告密,他的一切计划可以慢慢的勾画,细细地思量。
就这样,一个懵懂少年,逐渐地在天下最诡异、最无情的皇宫里长成了一个狠辣的角色。
戏还得唱下去,在太后和相国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可以随便揉捏的面团,还是一个最适合的皇帝。
但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做一生的傀儡,赵昀终于悄悄出手了。
绍定二年,蒙古军借道四川,宋军弱,帝任丁大全为兵部尚书、枢密院使。
绍定三年六月,逃卒穆椿夜窃入皇城,烧毁甲仗,帝换御林军指挥使。
绍定四年春,帝失足落水,贴身内侍换董宋臣。
同年,太庙火起,帝率宗室、百官告罪于先祖。
绍定五年,帝会商太后,复魏了翁、真德秀、尤育、尤仑等儒学大家原职。
但是还远远不够,财权、人事权、司法权甚至临安以外的军权都还在史弥道的手上,赵昀的目光最终还是绕不过这座大山。
在赵昀所有的布局中,关键的两颗棋子是丁大全和董宋臣,这一外一内,便是他赵昀对付史弥远和杨太后的两把杀手之锏。
赵昀喜欢丁大全,他喜欢这张蓝脸背后藏着的心机。
赵昀喜欢董宋臣,他喜欢这个太监下手的狠毒。
以毒攻毒,丁大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仅二年时间,枢密院已经可以抗衡史弥远的尚书省,丁大全次相的地位终于确立,当史弥远病重后,丁大全实际已成了独相。
同时赵昀的身边也随着董宋臣的手段慢慢清静起来:太后一天天走向死亡;一个个太监、宫女被拖下去杖毙;终于有一天,他可以在寝宫里肆意地咒骂那个老贱人,就象少时在临安街头一样。
“皇上!皇上!”
赵昀突然被董宋臣从白日梦中叫醒。
“什么事?”
“史相公在宫外求见!”
“在哪里?”赵昀惊得跳了起来。
“回皇上,史相公在宫外求见。”
赵昀突然笑了,这史弥远几时在宫外‘求见’过他。
他知道,一定是大太监王秉乾送去的报告起了作用,想到这,他冷冷地对董宋臣说道:“王秉乾没必要活下去了,赐死吧!”
董宋臣脸上媚笑,心里却突然有兔死狐悲的凄凉,王秉乾奉命投靠史弥远,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假如自己给杨太后下毒之事败露,那主子会不会......,他不敢再想下去。
“遵旨!”他低低地应道。
老态龙钟的史弥远拄着拐杖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皇上的御书房,他确实老了,老得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个权倾大宋二十几年的相国已接近油尽灯灭。
史弥远求见皇上的决定,是在其昨晚得到宫内的一份秘密报告后做出的。
也直到那时,史弥远才突然发现自己亲手扶上皇座的傀儡皇帝手段竟然是如此的毒辣。
史弥远为绝后患,三年前派人毒杀了前太子赵竑,后又找人假冒赵竑以混众目,不料年初死了三年的赵竑尸骇突然神秘出现,史弥远随即派儿子史安之带着他的手谕亲自去了湖州,并绞死了假赵竑,一切证据灰飞湮灭。
但去湖州审案的刑部侍郎宋慈带回的秘密报告却让史弥远大吃一惊,三年前被消灭的所有证据、杀人凶手突然又全部冒了出来,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铁证如山地指着那赵竑就是被他史弥远毒死的。一但宋慈的报告在朝中披露,那他史弥远就坐实了谋杀前太子的罪名。
史弥远这时才明白过来,赵竑尸体神秘出现,所有证据、证人约好似的突然冒出,这里面都被人控制着,而这个就是当今皇帝赵昀。
病重中的史弥远又向死神迈了一大步,他还不能死,他死了,史家的下场只有一个:抄家灭族。
想再换皇帝,他史弥远已经力不从心了,打了一辈子的雁,最后还是被雁啄瞎了眼睛。
“皇上!微臣有罪,特来请罪!”
史弥远唯一的办法便是向赵昀让步,他知道宋慈是十天前进的宫,赵昀一直隐忍不发,恐怕就是在等他。
腿一软,史弥远颤颤巍巍地拄着杖跪了下来。
“太师请起!赵昀年幼,受不起太师一拜!”
语气冷淡,带有讥讽。
史弥远心中叹口气,今天不下点血本是难收场了。
“前太子之事是户部尚书史逊所为,老臣虽知却替他隐瞒,老臣有罪,现在也不敢护短了!”
史逊掌握着大宋的财权,一直是史弥远的左膀右臂,为平息此事,史弥远只得挥泪斩马谡,向赵昀让出财政大权。
“前太子之事朕自有主张,该是谁就是谁,史逊虽涉案,但不是主谋,先就依太师言,罢他之职,交大理寺追查余凶。”
言外之意,一个史逊不够,还得让步,史弥远岂有不明白之理,他心一横,咬牙说道:“吏部尚书袁韶、监察御史梁成大皆过了退仕年限,请皇上准其归田。”
赵昀微微一笑:“相公之言正合朕意,但朕还有二事想和太师商量,大将军孟拱忠义为国,现年纪尚轻,朕想复用他为太尉兼枢密院副使,这是一;中书门下平章事、中书侍郎皆空缺已久,朕都想补全了,这是二。太师你看可好?”
史弥远心中大怒,这不就是尽夺自己手中之权吗?真是逼人太甚,忿忿之下,他竟想站起来告退。
“朕打算明日早朝向群臣宣布前太子之案情,不知太师能否上朝或是在家中静候?”
说完赵昀眼睛突然变得象刀一般寒冷、锋利,逼视着史弥远。
史弥远的心象失足般掉进了无边无底的深渊,他又象一条被抓住了七寸的蛇,无力地、缓缓地坐下,他已万念皆灰,这赵昀的心竟狠毒到如此地步。
“老臣已近大限不远,今日来是恳请皇上放我归田,以葬故里。”
赵昀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他那狭窄的胸膛,像熔炉上的风箱不断地起伏,他的眼睛已经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喜色,就像一个无能、窝囊的人能有机会践踏和侮辱他曾经所畏惧过、谄媚过的对象时具有的那种喜色;又似一个能把脚狠踏在巨人头上的侏儒的快乐。
但他还是要挽留史弥远,因为他还需要一条被驯服的、可以看门的狗。
“太师何出此言,我大宋外患不绝,北有金虏宿敌未灭,又有蒙古人狼视四川;朝内财政拮据、财源难开,局面如此紧迫,正需太师这样的老臣压阵,若太师一走,恐朕一人难支。”
史弥远心中诧异,皇上这分明是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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