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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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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请随我来!”黑衣妇人带领他们穿过两排木屋,几个在井边打水的女人,见大群男人过来,吓得丢下桶便冲进屋内,‘砰!’地把门关上,窗帘儿却一阵乱动,帘上隐隐凸出几副脸孔的模样。
再走了一段路,妇人手指最边上的一间屋道:“就这儿了!”她敲敲门,听里面没动静,又推开门探头看了看,这才对娃娃脸亲兵道:“她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了,你看看便可,别吵醒她”
待亲兵进去,妇人摇摇头叹气道:“可怜!累死累活刚挣了两个钱,这一场病又什么都没了。”
这时,一旁的李治突然问道:“我听元大人说总管曾想推行医药互助基金,这可是真的?”
李思业叹口气道:“不仅是医药互助基金,我还想过建立养老储备基金,个人掏一点,工场再出一点,等老了干不动活,再逐月还给他们,也有口饭吃,只是军机处的几人都反对,只得作罢!”
“为何?”
李思业苦笑摇头不语,原来他见山东的产业工人越来越多,便想效后世的法子,建立养老及医疗保险制度,以解决工人的后顾之忧,同时也可以将宋国的工人吸引过来,但却遭到军机处其他几人的强烈反对,理由是现在山东的制造成本已经高于宋国,若再加重工场和商家的负担,山东的商品将面临颓势。
“此事以后再说吧!”关键还是在于民众的观念,养老自然有儿孙,何须官府操心。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李思业回头,却见那妇人跪了下来,她并不愚笨,听出面前之人竟是个大官,吓得她赶紧跪下道:“民女不知,请大人恕罪。”
李思业又想到那事,寻思道:“此事倒可以问问她。”便和气道:“你并未触犯律法,何须请罪?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亲兵找来一张长凳,李思业坐下道:“你先告诉我,你每月能挣多少钱?”
那妇人却不敢站起,依然跪在地上,她低声道:“民女是一级管事,每月可挣八贯。”
“八贯!”李思业突然一阵冷笑道:“你即不纺纱也不织布,却也能拿八贯,不用说,你一定是那刘亚伯的亲戚,否则如何能谋到这个肥差!”
“不!不!不!”那妇人吓得直摆手,“民女原本是徐州人,全家都在那场洪水中被淹死,我只身逃到山东,后来改嫁给一军官,按照军属优待条例,我才得到此职。”
“哦!原来你是军属,你丈夫在哪里供职?姓什么?”
“民女丈夫姓吴,在莱州港驻防,现任果毅都尉。”
李思业点点头,低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便是振威主帅,想必你丈夫也告诉过你。”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朵原棉,扔到她面前道:“我来问你,这生活区怎么会有棉花?”
妇人听说他便是李思业,正心中惶恐,突然又见到棉花,身子猛然一颤,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此事关系到刘亚伯的身家性命,他待她不薄,可是若不说恐怕又会连累到丈夫。
女人心中千思百转,正无处理会,却听见远远有妇人哭叫声传来,她回头偷眼望去,却见一军官揪住一名妇人的头发,拖着她走,那妇人熬不过痛,杀猪般的哭叫,刘亚伯就跟在后面,被几名士兵押着,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这边走来。
“大将军,刘亚伯私用童工,就在这生活区内。”她知道,再不说可就迟了。
俨如石破天惊,旁边的李治脸色大变,山东刑律,私用童工超过一百人,那是要杀头的,听她口气,所用童工决不在少数,一转头,见李思业眼中已经酿出杀意,他急道:“总管,刘亚伯可能是不得已……”
李思业手一摆,止住他的话头,断然道:“学正不必多说,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对妇人厉声道:“童工在哪里?你带我去看!”
只转个弯,赫然就见一空地处修了座独屋,再近前,大门用铁链锁死,隐约可听见童声稚语,那妇人满面通红,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开了锁,急解释道:“我是要给他们送饭,所以有钥匙。”
李思业不理,一把推开了门,目光所至,竟惊退两步,呆立在那里。
不过几丈宽窄的屋子,白色的棉花堆积如山,在这棉花山下,密密麻麻坐满孩童,竟有三四百人,大的最多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六、七岁,甚至还有十几个正啃手指的幼童,每人面前各放一个竹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剥去籽的棉花,听见门响,孩子们都一齐回头,呆呆地看着李思业。
“这里面一些是女工的孩子,也有乡下人家送来的,还有买来的,每天做五个时辰,最多的每月可得钱一贯......”
妇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不可闻。
“学正感觉如何?‘不得已’三个字可以洗去他的罪孽吗?”李思业一阵冷笑,逼视着刚刚赶到的李治。
“这......”李治探头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私用童工之所以要被严惩,从字面上是理解不了的,只有目睹,但凡亲眼目睹过的人。心里都会极大地被震撼。
“大将军,此女人实为人口贩子,这里面的许多孩童,都是她拐买而来。”
刘整揪住哭叫妇人的头发狠狠把她摔翻在地,刚才拦截她时,这女人的凶悍,竟让几名弟兄都吃了亏。
李思业怒视刘亚伯道:“现在你有何话有说?我倒要看看,你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刘亚伯已经瘫软在地,突闻一个‘死’字,他的腰倒直了起来,硬道:“这山东工场内私用童工的岂止我一家,大将军视而不见,反抓住我不放;况且这工场也不是我的,我用童工不过是想降低成本,能为官府赚些钱,这又有何过?”
越说越气,最后他恨恨道:“再者,这童工大半都不是我强迫,大将军怎的不追究他们的父母,还有许多孩子都是宋、金两国街头上的孤儿,我接来让他们来做活,可以养活自己,也总比冻饿死在街头的强,如此,我又何罪之有?”
“总管,毕竟他并未真做下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再者法不责众,总管还是酌情饶他一命吧!”
李治见围观的女工越来越来多,虽然不敢开口求情,但眼睛里都明显地包含同情,他也知道刘亚伯人不坏,犹豫再三,还是替他求情。
“法不责众?哼!”李思业冷笑一声道:“当日通过刑律时,学正也是签了字的,既然定了律法,却不照它办事,那要这律法还有何有?轻描淡写的一句‘法不责众’就可以抹杀他犯的罪恶吗?反之,越是法不责众,越是人人都去做,久而久之,这罪恶就成了习俗。别的我没发现,但我看到一桩,就要管一次,来人!”
“在!”
几名虎狼士兵抽刀上前,只待主公一声令下,就当场砍头。
但李思业却道:“把此二人押送到刑部司,依律处置!”
他又对旁边的吴氏妇人道:“我升你为副工场长,这工场就暂由你管理,好好安置这些孩子,若我再听说此处还用童工,我连你也照斩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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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第二十六章 蒙古商人(上)
更新时间:2008…11…23 20:31:11 本章字数:3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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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刑部司开始审理了刘亚伯私用童工案,与此同时,《齐鲁周报》也开出专版,连续数周公开辩论此案,遂渐,此案竟成了山东各阶层关注的焦点,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案子本身,它扯出了律法与人情,儿童保护及法定教育等等更深层次的问题。
一直到半年后,《齐鲁每日密闻》的头版头条,登出了刘亚伯最终被判处终身流放琉求的消息,这桩让人们关注了近半年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地,但它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其深刻的。
《齐鲁周报》的社论写道:“律法应以道德、人情为基础,不通人情、不论道德,实为律法制定的不善......”
《齐鲁每日密闻》又披露,刑部司曾两次顶回了李思业要求杀刘亚伯、以儆天下的批复,且不论这是作秀还是真实,但它却在山东开启了以法抗权的先河。
于是,从此案开始,民众逐渐关心一些大案、要案的审理,数年后,刑部司开始引入了陪审团制度,同时,一种新兴的行业,专门替人打官司的‘师辩’,也孕育而生。
且说李思业回到益都后,立刻召见内务府令萧进忠,命他暗察山东私用童工的情况,不久便在刘亚伯案尚未宣判之前杀掉了几个罪大恶极的私营业主,又将一些屡教不改的父母罚钱、打板子,这才有效遏止住了私用童工的猖獗势头。
此事先搁在一边。
就在李思业视察纺织工场后的第三天,在益都发生了一件事,事情不小也不大,但它的最终后果,却是再一次改变了蒙古的历史。
这件事还得从山东的情报机构讲起,山东的情报机构有两个,对外是齐鲁营,在宋、金两国都有秘密分布,而对内的反间谍机构便是内务府下的捕风营,相当于今天的国家安全局,由李思业的前亲兵都尉王四宝掌控,手下有五百名精干之士,又在各地市井发展数千名线人,专门对付宋、金、蒙渗入山东的间谍。
这天中午,王四宝被院子里的叫嚷声吵醒了,自离开李思业的亲兵营以来,他就常常在睡梦中笑醒,他还记得走的那一天,眼泪汪汪,仿佛死了老子娘,若现在再让他回头一次,他恐怕连个屁也不放,就逃之夭夭,从都尉升为中郎将,他不干,那真是傻子了。
“什么事?吵老子午睡!”
“王将军!我们发现一名蒙古间谍。”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王四宝睡意顿消,立刻精神抖擞问道:“人在哪里?”
“在东市买铁,几个弟兄先盯着,我等赶回来,等将军定夺!”
“这种事还要定夺个屁,走!跟老子抓人去。”没几步,又回头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蒙古间谍?”
“来人用银子交易,一次要买几万斤上好生铁,那掌柜不敢隐瞒,立刻报告了线人,属下想,若是金国商人,万万不会用银子来买,况且交货地是恒州,属下便可推断,定是蒙古人需要生铁。”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风刮过,对面之人早已没了踪影。
那名军士所说的东市位于益都东门附近,主要经营铁、煤、马匹、木材等战略物资,而与东市对应的则是西市,却主要经营盐、茶、米、油、糖等关系民生大计的物资,进两市经营的商家皆须本钱在五万贯以上,且没有不良记录。其余非受控商品,或少量的控制商品,皆可沿街买卖,但不管商家大小,都必须要到市舶监去登记备案,按资本大小分级管理。
中国自秦汉以来,商的地位就仿佛是一夜情造的孽,从来就低人一等,妓女人老珠黄后大半归宿便是嫁作商人为妇。不过惟独宋朝,商人的地位却不低,不光贡献了七成的GDP和大半税收,还帮助朝廷分流失地农民,缓和社会矛盾,所以宋至亡国都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根源便在于此。
王四宝抓住的间谍果真是从北蒙来的,身份却是个商人,北蒙自从丢掉中都和辽东后,这中原地区所产的东西便渐渐稀缺起来,再加上执政的斡兀立海迷失目光短浅,一味仇视汉人,把铁木真和窝阔台辛辛苦苦找的汉人工匠赶的赶、杀的杀,到了最后,甲坏了没人补,刀断了没人接,眼看忽必烈即将进攻,她这才着急起来,翻出老祖宗抢的银子,派心腹八刺去中原地区采购粮食和铁器,又恐他汉话不熟,露了马脚,便又找一个原金国的商人陪同。二人在金国逛了一圈,听说山东的铁器质量最好,粮食也便宜,便巴巴地跑来益都。八刺在城外等候,派商人进城去摸物价底细,不料那商人刚开口便被抓获。
“老实一点!”军士狠狠地朝蒙古商人的屁股上猛踹一脚,又问王四宝道:“将军,这间谍该如何处置,要不要?”他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王四宝却没吭声,这个功劳他当然不会轻易扔掉,他在考虑此事是向顶头上司萧进忠汇报,还是直接向李思业汇报。
功劳是自己的,岂能让萧进忠分去一半,遂道:“老子是大将军的亲兵队长,那萧老二算个屁,走!去勤政院。”当下,王四宝押着蒙古间谍,兴高采烈去找李思业邀功请赏。
勤政院便是中央衙门的别称,面积不大,也不是新建,找了几座挨在一处的大宅,破墙把它们连通起来,再简单修整就变成了山东的政治心脏所在。
房子虽然旧些,却戒备森严,上千名李思业的亲兵分成三班,昼夜巡逻,寻常百姓连边也别想靠近,除有特别通行证外,任何人都须登记,获准后才能入内。
王四宝掏出块金灿灿的牌子,在手下眼前一晃,得意笑道:“大将军一共颁发了六十四块可直接见他的牌子,老子的排在十四号,比萧老二的二十六号还要强些,不过没这牌子,老子也照进不误,那些亲兵都曾是我的手下,谁敢拦我!”
行至门口,值勤军官却偏偏拦住了他,仔细验了牌子,这才命人收枪立正,放他入内,脸上无一丝表情。
王四宝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犹如吞下只苍蝇,满肚子不舒服,恨不得掐断他的脖子,围着这个军官转了三圈,这才拍拍他肩膀冷笑道:“老子出去才个把月,就好象去投过胎一般,怎么,不认识我了?”
“王将军,现在是公务时间,请自重!”军官仿佛雕塑一般,脸色冰冷,目光似剑。
王四宝臊得脸色通红,回头吼道:“你们在这里等着,看好人犯,老子去去就来!”又狠狠瞪他一眼,这才进去。
进得院子,远远便听见李思业的声音:“这裁缝、做菜虽然是女人的事,但真正做出学问来的,却是爷们,你们几个都是特地挑选的,都是织布世家,去了崖州,要好好学习纺织技术,不准喝酒嫖妓,误了我的大事,小心我军法从事。还有,也不要死脑筋,那崖州的纺织技术虽高,但也未必是最好的,要想着怎么改良它,我说过的轧棉技术、还有三个锤的纺线技术、甚至要要考虑怎样利用水力来织布,你们也要时刻记住......”
这就是要派去崖州学习纺织技术的百工堂学生了,一共两批,分走海路和陆路,王四宝听到的,正是走陆路的一批临行前的训话。
“四宝,什么事?”李思业早看见躲在门后的王四宝,又最后叮嘱了他们几句:“只有半年时间,要用心学到真本事,莫要辜负我的期望!”这才笑咪咪地拍拍他们肩膀,打发他们去找户部司要钱。
“大将军,我抓住一个蒙古间谍,事关重大,不敢耽误”
李思业笑容未敛,听了王四报的报告,更添了几分兴趣,便急问道:“人呢?在哪里?带上来给我瞧瞧。”
很快,士兵们将捆得如粽子一般的蒙古间谍推了过来,他赤着上身,眼睛戴了黑罩,面孔扭曲,嘴角有大片的青肿淤血,鼻子里喷着粗气,显是极为愤怒。
“跪下!”见那人挺直不跪,几个士兵硬生生地将他摁倒在地,又见他要挣扎站起,众人竟不敢松手。
“让他站起来,不要为难他!”李思业打量他几眼,见他身量高大,长得十分壮实,尤其是鼻子异常大,如紫茄子一般。
“你是从北边来的,还是蒙哥的属下?”
那汉子昂头不理,王四宝立刻道:“他要买的铁是在恒州交货,应该是北面来的。”
“那倒未必!”李思业见他想站起来,便笑道:“你不过是个商人,为利而来,我山东鼓励从商,也未必不准你买东西,我只想知道,是北面的那个女人要铁,还是蒙哥要铁”
那商人听李思业这样说,心中又生出一丝希望,急道:“我不是从蒙哥那里来的,我是个蒙古商人,受斡兀立海迷失摄政王之托,来中原采购铁器和粮食,若你肯卖,我愿出高价购买。”
李思业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此人,他刚刚想起他的鼻子好生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沉思片刻,突然,李思业身子一颤,猛地记起他是谁了,急急命道:“快!快把他的眼罩解开!”
卷五 第二十七章 蒙古商人(下)
更新时间:2008…11…23 20:31:16 本章字数:4369
我回来了,下午三点再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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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
那人眼罩一摘掉,李思业便失声叫出,此人正是他的故主萧西炎的儿子萧百越,当年李思业执萧家金牌去京兆,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萧百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山东之主。
“你认识我?”也觉他依稀有点面熟,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来人!把他绳子解了。”
话音刚落,王四宝的牛角尖刀已经挑断了萧百越身上的绳索,见他立足不稳,又找来一椅子给他坐下。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父亲去世时,是谁把你们萧家的金牌带给你的?”
李思业笑笑,也在萧百越对面坐了下来。
“你就是那个姓李的伙计?”萧百越也渐渐想起了往事。
又突然惊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你竟然就是山东的李思业?”
在蒙古到处被人谈论、被人切骨深恨的山东大军阀,竟然就是当年那个瘦弱、卑微的伙计,萧百越只觉得大脑里一片茫然,好象当年自己还曾经笑过此人愚笨,不肯接受自己的重谢。
可是眼前,历史好象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自己却成了他的阶下囚,如梦如幻,萧百越竟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萧先生怎么去了蒙古?”
“一言难尽!”萧百越叹了口气,突然又记起自己的使命,急道:“刚才你、不!李总管也说,可以卖铁和粮食给我们,可是真的?”
李思业刚才心中生出个念头,如果能利用北蒙来削弱忽必烈,这倒是个好机会,暗忖道:“最好两边都同归于尽,也省去我日后的麻烦!”
便呵呵笑道:“你父亲旧日有恩于我,就冲这个,我怎能不报?”又接过亲兵的茶,命人给萧百越也递了一杯,萧百越委实渴得紧了,接过茶杯便一饮而尽,连茶末也吞进肚里,用光胳膊抹了一下口唇,方才舒口气道:“大翰耳朵一年冷似一年,物资愈加稀少,连茶也少见了,这几日喝的茶,又让我回忆起从前的日子。”
李思业想起他过去锦衣玉食,生活如王公,而现在才短短几年已和普通蒙古人并无区别,想是那苦寒之地,生活艰难所至,心中怜悯,便吩咐左右道:“去!给萧先生拿件衣服来。”待萧百越系好袍带,又问道:“萧先生不是商人吗?怎么这等狼狈?”
摇摇头,萧百越眼光黯淡道:“我因不是汉人,才逃得一命,靠卖一些往日的存货度日,眼看将罄,若不是这次受命南下,这个冬天我都不知该怎么过,如果买不到粮食,蒙古就要发生饥荒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蒙古人虽然残暴,但妇孺何罪?尤其那些被抓来的奴隶,发生饥荒,受害的首当是她们,李总管若肯卖粮,却不知是给自己积了多少功德。”
说罢,又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艰难,竟忍不住泪光莹莹。
“我已经答应,自然不会食言,你放心好了!”李思业起身,递过一方手帕,突然笑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见萧百越眼中惊愕,便笑着解释道:“你们既然想用现银买粮,就算现在可以不付,但定金总是要的,几万石粮食的定金也不会少,何况还有铁,我想以那女人的心胸,怎会放心把钱给你带着,所以必然还有他人。”
萧百越默默地点点头:“是还有他人,还是斡兀立海迷失的心腹,他此时就在城外。”
......
八刺的外形是个典型的蒙古人摸样,身材敦实矮壮,尤其肩膀异常宽阔厚实,面皮红得象喝了烈酒,又粗糙似橘子皮,正是草原上的特色,但他的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心中虽不安,但却神色自若,气势凛然,毫不屈卑地与李思业相对而坐,他此时是代表自己国家在和一个曾侵略过他们的地方军阀谈判。(他却忘了那辽东、中都也并非是他们的土地),几个副手坐在他旁边,皆表情严肃,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李思业和元好问、柴焕、冷千铎、姚枢先后进来,拉开椅子便在他对面坐下,柴焕挥了挥手,有士兵将门掩好。
八刺起身先施了个礼,道:“我代表斡兀立海迷失摄政王陛下,特来贵地采购一些物资,我听我这这位随从说,大将军已经同意卖东西给我们,不知可属实?”身后的萧百越急将此话翻译了过去。
笑笑,李思业却言他道:“你们现在和忽必烈可开战了么?”
八刺略通汉语,也听懂了这句话,他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对方问这不相干的问题作甚?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郑重的答道:“小仗已经打了几场,互有胜负,我们吃亏在武器弱,但骑兵却比他们强。”
蒙古人性格是绝对不认输的,即使真的败了,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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