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飞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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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目光闪烁，瞧着自己，突然觉得无比害羞，连忙低下头去。
　　二人缓步前行，虽不说话，心头却尽是甜蜜之意，只觉悠悠天地之间、浩瀚星河之下，只剩下我和你。
　　或许因两家是世交的缘故，两人初一见面，便生出了亲近之情。在曹羽心中，其实说不清这亲近之情与对翠、青、紫三人的兄妹之情有什么不同，此时互吐心曲，并肩同行，才生出些许异常滋味；在陈灵灵眼中，曹羽颇有几分神秘，这自然令她十分好奇，待见他所作所为后，又知其稳重外表之下，蕴含着英雄气概、侠义心肠，一股钦敬之情油然而生，她少女心性，时常幻想与曹羽携手并肩、策马同行、四方闯荡、行侠仗义的情形，想到精彩处，难免心花怒放。
　　此时此刻，陈灵灵禁不住又幻想起将来情形，正在走神之时，忽听曹羽道：“待此事一了，我想老老实实呆在杭州，过清净安稳日子。”陈灵灵听了，微微一愣道：“曹大哥，你可知我年少时的梦想是什么？”曹羽道：“不知。”陈灵灵道：“我想像爹爹那般，在江湖上建功立业，闯出老大名头，当一位了不起的女侠，曹大哥，你我携手，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地闯荡江湖，岂不很好？”
　　曹羽道：“江湖之上，浴血恩仇，尔虞我诈，有什么好？你我隐居喧嚣名利之外，周游青山绿水之间，平平安安一生，岂不更好？”陈灵灵道：“曹大哥，我就喜欢在江湖上奔波的日子。就如眼前这般，今日不知明日之事，将来尽是未知之数，每日如新，飘忽不定，我便浑身是劲儿，心底无比舒畅，若让我日复一日，过平淡日子，定会活活闷死。别的不说，假如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你我还有这等缘分么？”
　　曹羽微笑道：“三妹稍安勿躁。”陈灵灵噘着嘴道：“我心里很平和，一点儿也不焦躁。”
　　正说着，就听前边荀紫喊道：“公子、灵姊姊，快点儿走。”陈灵灵连忙应道：“等等我每，这就过去。”转首又笑着向曹羽道：“曹大哥，我先过去了，记着啊，找到柳三叔后，来洪州找我每。”曹羽道：“一定。”陈灵灵道：“我先去啦。”说罢，一手拎起裙摆，一路小跑追向赶去。曹羽待要叫住她，却不知叫住她后要说什么，只好作罢。
　　众人悠悠散步，不知走了多久，见皓月已经当头，道路也越来越窄，游人愈加稀少，于是沿原路折回，遥望那画舫聚集之处，依旧灯火通明，走了一会，又听到丝竹管弦声夹杂着男女笑声依稀传来，常安儿道：“这地方夜夜笙歌，通宵不停，那些州府、县衙里的大人们更是此处常客。”林举道：“醉生梦死，却不知还能享乐到几时。”
　　大伙儿兴尽而返，到得乐善庄时，见花厅之上仍是灯火通明，陈思逸与杨老夫人还在闲聊，见他们回来，陈思逸责备道：“为何现在才回？老夫人为了等你们，这晚还未歇息。”杨老夫人道：“不碍事的，我瞧见他们一群年轻人热热闹闹，心里高兴，汤已烧好，诸位远来疲惫，好生梳洗梳洗，赶早歇息吧。”众人纷纷向杨老夫人道了谢，各自去客房梳洗、歇息。曹羽心中怅然，努力平心静气了许久，才睡着。
　　次日绝早，陈邕、陈灵灵等人起来，洗梳毕进了客厅，看见陈思逸、曹羽与杨老夫人已在花厅内闲坐。用罢早点，收拾动身，杨老夫人让人捧出两盘银子，说是穷家富路，定要让众人收下做盘缠，众人不忍拂了老夫人一番心意，只得称谢收了。
　　众人施礼告别杨老夫人和王洪生等人，从西门出了城，两拨人马免不得又有一番惜别，曹羽和陈灵灵互相对视数眼，均是欲言又止。自此，曹羽、覃渊、林举、邓翠、荀青、荀紫六人往西北，前往武胜关；陈思逸、陈邕、陈灵灵三人折向西南，去往“度尘帮”罗田分舵。
　　
　　第六十七章。神秘伉俪
　　
　　陈邕见陈灵灵无精打采，问道：“三妹，是不是不乐意与你曹大哥分开？”
　　陈灵灵道：“当然不是，是舍不得翠姊姊她们。”
　　陈邕道：“休要瞎说，今早分手时，你那双眼睛就未离开过曹大哥，他也一直瞧着你，我都看见了。”
　　陈灵灵双颊飞红，探过身去拍了陈邕一巴掌道：“住口，我哪里瞧着他了，倒是你，直着眼盯着青姊姊看。”
　　陈邕的脸也“唰”地变红，却把腰杆一挺道：“没错，我看上了青姑娘，那又怎样？”
　　陈灵灵作势又要打他，口中道：“二哥，你羞也不羞。”
　　陈邕跃马躲开道：“男子汉大丈夫，看上就看上了，害什么羞？”
　　陈灵灵跟着他打了数下，均被他躲开，回头向陈思逸道：“爹，你瞧二哥，好不知羞。”
　　陈思逸道：“你们两个，好好走路！”
　　兄妹俩安静下来，走了一会儿，陈灵灵道：“爹，曹大哥就已如此了得，那曹叔叔岂不是能上天入地？”
　　陈思逸道：“何止你曹叔叔？你婶婶亦非凡人。”
　　陈邕、陈灵灵惊道：“当真？”
　　陈灵灵道：“爹，快给我们说说叔叔和婶婶的事。”
　　陈思逸沉默片刻道：“你们都已长大，有些事也应当知晓了，但要记着不可对外人说起。”陈氏兄妹满口子答应。陈思逸娓娓道来，说出一段惊心动魄的江湖往事。
　　二十六年前，陈思贤、陈思逸兄弟学艺初成，正直年少轻狂之时，盘算着要为武林除去“芍药谷”这一大害。他二人秘密联络了二十六位武林顶尖高手，昼夜潜行，直奔大雪山冷龙岭，奇袭“芍药谷”，曹羽的父亲，“通云手”曹无声也在其中。
　　那时的曹无声，在江湖上并无什么名气，可陈氏兄弟却知他武功高深莫测，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因此陈思贤、陈思逸第一个便想到了他，兄弟二人亲去杭州，登门拜访，请曹无声出手，曹无声本意是要推辞，然而终究拗不过两位好友殷殷劝说，答应尽绵薄之力。
　　自少林寺灵慧大师率众攻打“芍药谷”后，经历代谷主累计数十年苦心经营，“芍药谷”比之前又强盛了数倍。陈思贤、陈思逸等二十八名高手走险山恶道，避过“芍药谷”三关四卡，出其不意，深入“芍药谷”腹地，正要潜进“花影洞”，刺杀谷主，不意泄露踪迹，陷入了“百花剑阵”。
　　这十八人，均是当时的少年英杰，个个出类拔萃，十分自负，都未把那剑阵放在眼里，可不到一盏茶时间，竟有五人倒下，而对方却毫发无伤，正当大伙彷徨无计时，曹无声连忙提醒众人亦结成剑阵，同进同退，前后呼应，如此一来，竟而勉强抵挡住了“百花剑阵”，可“芍药谷”毕竟人多势众，又不停补入生力军，战不一刻，众英雄渐渐吃不消了，虽用尽浑身解数，却无丝毫转机，眼看着同伴一个个受伤倒地，剩余之人不由得心生绝望。
　　正在这危急时刻，曹无声突然用“漫天花雨”手法甩出一把碎银、铜钱，令周围女子一时措手不及，紧接着一跃而起，如苍鹰般扑向不远处高台之上立着的一位女子，那女子正是“芍药谷”谷主“千变魔女”顾雅晨，曹无声这一招“擒贼先擒王”，令“百花剑阵”稍乱，群雄见状，斗志激增，依旧结着剑阵，向外猛冲，可那“百花剑阵”虽乱不败，仍然绵绵密密，如铜墙铁壁一般，令众人寸步难移。
　　百忙之中，陈思逸向那高台上瞥了一眼，不见了曹无声和顾雅晨，他心生忧虑，生怕曹无声遭遇什么不测。又冲了片刻，众人不再心存侥幸，抱定必死之念，呼啸着拼命厮杀。
　　突然，一声呼哨，那“百花剑阵”竟而停了下来，群雄不明所以，也纷纷住了手，双方相持而立一会儿，有位女子站在那高台上传令道：“谷主有令，放诸位英雄回去。”那“百花剑阵”中随即闪出了一条道儿，大伙面面相觑，想说几句带点英雄气概的话，却说不出口，陈氏兄弟向那女子询问曹无声状况，那女子道：“放心，他平安无事，具体不便告知。”陈氏兄弟听她如此说，稍稍放心，虽然一肚皮的疑惑，却也不好再问。大伙扶起受伤的兄弟，在众女监视之下，垂头丧气离开了“芍药谷”。
　　为打探曹无声情状，次日，陈氏兄弟再返龙潭虎穴，哪曾想竟中了人家埋伏，貌似“芍药谷”已料到他们要来，预先设伏相候。陈氏兄弟正准备再次拼杀，却见人家毫无敌意，其中一女递了张纸条给陈思贤，兄弟俩借着火把光芒一瞧，见上面写着“小弟平安无事，二位勿念，请速返家。”正是曹无声笔迹，上面画的押，奇形怪状，亦在曹无声书信中见过。二人无奈，姑且信之。
　　这次奇袭，一败涂地，故而事后无从宣扬，再加上行事机密，远非前几役那般大张旗鼓，因此，江湖上只传言有其事，却鲜有人知其详细情形；又因“芍药谷”从此消停了许多，所以，人多猜测此役必然重创了“芍药谷”。
　　三年之后，陈思逸与曹无声无意在楚州邂逅，方知“芍药谷”谷主顾雅晨嫁给了曹无声，顿时明白了“芍药谷”变得安分的缘由。
　　原来，那日顾雅晨见曹无声突然跃上高台，倒也不慌不忙，引他进了身后的“花影洞”中。这“花影洞”正是“芍药谷”总舵所在，乃是基于一座溶洞、因地制宜改建而成，洞内空气湿润，冬暖夏凉，石钟乳、石笋、石柱光泽剔透、千姿百态，洞顶洞底，到处林立。曹无声与顾雅晨各持长剑，在其中如蝴蝶般穿梭往来，旁人看他们姿态优美，似在翩翩起舞，其实二人正以性命相搏，谁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剑气所到之处，钟乳石纷纷毁损，洞顶也不时有石块落下。
　　顾雅晨正斗到物我两忘之时，忽见曹无声一跃而起，她心念电转：“他为何漏出偌大破绽？”却也不及细想，执剑上撩，削曹无声下盘，顺势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洞顶钟乳石受剑气扰动而脱落，正如雨点般砸下。
　　那些钟乳石，轻则数十斤，重则上百斤，不知在洞顶悬挂了多少岁月，因其色彩绚烂、形态各异、美不胜收，所以被保留了下来。如今碰到当事两大高手在此鏖战，剑气所到之处，真有开碑裂石之威，数十回合过后，那些乳石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坠落。曹无声在激战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顾雅晨遇险，不知为何，竟然动了搭救的念头，遂顾不得危险，一跃而起。
　　他右脚斜蹬，踹开落向顾雅晨头顶的那块石头，身子借力而起，顺势躲过顾雅晨撩过来的那一剑，接着，双腿连环、掌剑翻飞，改变了附近石块的下落方向，刹那间，洞内“砰砰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旁边掠阵的众女子，见谷主身处险境，不顾一切，前来营救，此时洞内到处都有石块下落，几名女子武艺高超，施展腾挪躲闪功夫向着顾雅晨疾奔，顷刻间就有两女被砸，不知死活，顾雅晨连忙命众女向洞外退却，可她们哪里肯听？
　　好在洞顶钟乳石有限，这场“石雨”来势虽猛，去得却快，顾雅晨躲过了几块零星落下的石头后，看到曹无声正立在一根石笋上面，看着自己，顾雅晨瞅着曹无声沉默了片刻，遂命一名女子出去传令：放来犯之敌出谷。
　　曹无声也要告辞，顾雅晨悠悠道：“你若想走，其他人留下，今后你若不经我允许，偷偷走了，我也会将那些人追杀个干净。”曹无声知她说到做到，默然答应。从此以后，曹无声便在“芍药谷”逗留了下来，因谷中尽是女流之辈，曹无声不便四处走动，整日躲在房中读书练功，顾雅晨偶尔过来看他，也是言语少沉默多，说不两句话便匆匆离去。
　　一日，顾雅晨告知曹无声，说自己已移交了谷主之位，决意与曹无声隐居江湖，其实曹无声早已钟情于顾雅晨，只是言语间极少流露，此刻听到顾雅晨如此说，自然万分欣喜。数日后，在新谷主主持之下，二人简单成婚，不久，顾雅晨随曹无声回到杭州，从此定居西湖边上，二人深居简出，日子平淡甜蜜，又过几年，曹羽出生，夫妇二人将一身功夫倾囊灌输给儿子之后，决定学父亲曹清平，周游尘世之外，做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谪仙人，将儿子放在家中，任其自我修行，顾雅晨因怕儿子寂寞，便找来了翠、紫、青三个女孩与他作伴。
　　倏忽二十六年已过，迄今为止，江湖中知晓曹无声与顾雅晨婚事的，只有“芍药谷”众女和洪州陈氏兄弟，就连曹无声好友，婺州孙文质、陆文渊二人，都未必知晓，曹、顾二人之所以如此保密，那自然是因为顾雅晨在武林中结仇太多的缘故。
　　
　　第六十八章。扑朔悬案
　　
　　陈邕、陈灵灵二人安安静静听父亲说完，沉默良久，陈灵灵悠然神往道：“想不到，曹叔叔和婶婶之间，竟有这段奇缘。”陈邕道：“将一个不过十一岁的孩子独自丢在家里，叔叔和婶婶倒真能放得下。”陈思逸道：“这是曹家家风，你曹叔叔十岁左右时，你曹爷爷贤伉俪也离开了他出去远游，尽管如此，曹家后人也都能成大器，看看你们曹大哥就知道了，你曹大哥不但天赋异禀，亦且勤奋异常，你们两个，天分也不差，就是用功上差了些，今后要以你曹大哥为榜样。”陈氏兄妹点头道：“是！”
　　三人不慌不忙，夜宿晓行，到达罗田后，一打听，才知冷云起的恩师、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智坚大师驾临，震住了各路豪杰，如今已率冷云起和“度尘帮”众兄弟将万冲压江夏总舵，常念恩及各路好汉也跟着去了。
　　离江夏还有十几里路时，道上的武林中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面色风尘仆仆，口音南腔北调，仔细一听，竟然有不少来自山西、河北、山东诸路的英雄好汉。不用说，大伙都是冲着藏宝图而来，只是这消息，未免传得太快了。
　　三人渡船过江，远望江夏城四面山川相缪、水路纵横，端的易守难攻，又瞧见对岸一座雄伟楼阁依江而建，待船驶近了，看到楼阁二层牌匾上写着“东坡楼”三个大字，朴拙丰腴，中正平和，匾上无落款，也不知是否真的出自苏东坡手笔。船在码头靠了岸，又看到酒楼前面竖着一块石碣，上刻着“大才子苏东坡怀古处”几字，一问方知，这酒楼乃“度尘帮”所建。
　　陈思逸引着陈邕、陈灵灵，径往城西郊外，想看看胡若林是否已从扬州返回，行不多时，烟霞之中，一座小小村落映入众人眼帘，陈思逸遥指道：“庄后那一家便是。”众人快马加鞭驰将去，却见柴扉紧闭，院内悄无人声，陈邕喊了数声，无人应答，多半仍在扬州胡宜之处盘桓。
　　三人略觉怅然，转身回城，见城内客栈酒楼处处人满为患，此时距四月二十日尚早，江夏城中就已来了这么英雄好汉，足见这藏宝图吸引力之大，不过话又说回来，自方腊举事之后，武林中已数载风平浪静，英豪们自然闲得发闷，这“折冲大会”不仅事关李、苏两家惨案，还牵连了少林“度尘帮”和川西“逸轩庄”两大门派，更有那藏宝图摄人心神，正是既有热闹可瞧，又有好处可得，大伙儿可不就趋之若鹜，蜂拥而至？
　　三人费了些周折，方在僻静处一家小客栈中找到了空房，安顿了马匹行李，便出来闲逛。这江夏城乃是八方通衢之要冲，水陆交通之咽喉，各处码头，泊满内外商船，诸厢街市，云集南北车马，真个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逛了一会儿，夕阳落下，又到晚饭时候，三人进得一家酒楼，去二楼靠窗坐下，点了本地特色酒菜，边饮酒聊天，边欣赏风景，正觉惬意之时，忽听楼下喧闹声起，朝下一望，见两个衣着华丽、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笑喊着你追我赶，施展轻功在人群中穿梭疾驰，不少行人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那些江湖好汉，有的骂咧咧跳开；有的干脆“呛啷啷”亮出兵刃，严阵以待，见无人偷袭自己，才叫骂着缓缓收起。
　　陈邕道：“世间竟有如此无聊透顶之人，真如乳臭未干的孩童一般，在闹市间比起了脚力。”陈灵灵笑道：“二哥，别光记着说别人，在扬州夜探苏宅时，你不是曾暗自与曹大哥比过轻功么？我看此二人轻功，还在你之上。”陈邕道：“胡说，我们可不像这二人一般，满大街招摇过市，就如炫耀自己轻功一般，你二哥我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等显摆。”
　　兄妹俩你说我接，斗起了嘴，陈思逸沉声道：“没来由斗甚么嘴？这二人年纪与你们相仿，却非等闲之辈，别的不说，就这身轻功，你兄妹俩都望尘莫及，再不努力刻苦，终有一日，别人会笑话咱陈家后继无人。”
　　几句话说得二人不再做声，陈邕低着头一筷子连着一筷子不停夹菜吃，陈灵灵则低着头摆弄酒杯。吃罢饭会钞，酒楼要打烊，陈邕见天色尚早，奇道：“小二哥，为何这么早就打烊？”小二道：“客官没有看到么？最近几日来了许多黑道中人，若打烊晚了，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抢钱踢场子，因此要早早打烊，求个平安。”陈邕道：“真个如此无法无天么？”小二道：“可不？江夏城内，已有好多家酒楼被抢被砸了，官老爷都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个黑道中人，都是夜来疯，一到晚上就出来喝酒逛窑子，三杯猫尿下肚，便要醉醺醺、横挑鼻子竖挑眼闹事，抢钱砸店，肆无忌惮。”
　　三人听了，也不多说什么，即回客栈歇息，当夜无话。次日，陈思逸教陈邕独自一人去“度尘帮”，暗地里将常念恩请到客栈来。那常念恩五十六七岁光景，英姿抱伟，满面红光，见了陈思逸，十分高兴，叙罢阔别之情，陈氏兄妹见过礼，众人落座。
　　陈思逸先说了合肥之行及杨老夫人所言，常念恩略一沉吟道：“老人家有这般心思，却从未对我说过，想是怕误了我的事，既然如此，我今日便回合肥，召回两个儿子，并将帮中之事托付给孙贤弟，而后陪她老人家安享晚年。”陈思逸动容道：“常兄真是至孝之人。”常念恩连连道：“惭愧，惭愧。”
　　须臾说到万冲一事上来，陈思逸摆明心中疑问，常念恩道：“其实最蹊跷处，还在于那‘折冲大会’的英雄帖并非‘度尘帮’所发。”三人大惊，陈灵灵问：“那是谁发的？”常念恩摇了摇头道：“至今尚未查出。”
　　陈思逸沉吟道：“还有一事，不知常兄是否晓得。”常念恩道：“何事？”陈思逸道：“苏焕东其实是‘索命双影’舒遥亭，并且此人多半逃过了大难。”常念恩惊道：“竟有此事？”陈思逸道：“此人像是诈死躲过一劫，如今已无影无踪，你可曾见过万冲？”常念恩道：“见过，这人年岁不大，却十分硬气，迄今为止，一句话都不曾说。”陈思逸道：“李家惨案，可断定是万冲所为，苏家惨案，也记在了万冲头上，乃是何人结论？”常念恩道：“这个，也无人知晓，只传言是他。”
　　陈思逸道：“当年舒遥亭驰骋江湖之时，万冲尚未出世，他会怕这毛头小子？以至于眼瞅着亲人被杀，装死逃命？依小弟看，苏家惨案，凶手极可能另有他人。此外，李、苏两家惨案及藏宝图消息亦未免传得太快，多半是有人故意散播，再加上伪发英雄帖一事，更可见有人推波助澜，以达不可告人之目的。”陈灵灵道：“这么说，万冲只是个由头。”陈邕道：“爹，你觉得是何目的？”
　　陈思逸道：“无非是挑起江湖争端，坐收渔翁之利。”常念恩道：“近年来，从未听说谁有这么大的野心，难不成是朝廷的诡计？”陈思逸道：“那也说不准，江湖之上，野心巨大且深藏不露者，也是大有人在。”一旁陈灵灵支颐陷入沉思。
　　常念恩道：“如此说来，他们选‘度尘帮’，是想借少林寺威望，将事情闹大？”陈思逸道：“不错……”陈灵灵突然一拍桌子道：“爹，还记得五里浦遇见的‘淮西五杰’么？”陈思逸道：“你怀疑陈州白家的那位姑娘是幕后主使之人？”陈灵灵道：“照啊，不然她到处招揽人马做什么？”陈邕道：“江湖上各门派招揽四方豪杰，那也是常见的事啊。”陈灵灵道：“哼，我就看她不寻常。”陈思逸道：“灵儿的话，可备一说。”陈灵灵向陈邕得意道：“我就说嘛。”陈思逸又问常念恩道：“这英雄帖既是他人所发，那‘度尘帮’接这一茬事么？”常念恩道：“智坚大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有人如此看得起‘度尘帮’，那‘度尘帮’便着力办好这武林大会，以显得正大光明。”
　　陈思逸点头道：“该当如此。”想了想又道：“常兄，万冲武艺高强，人又十分精灵，‘度尘帮’是如何抓住他的？”常念恩道：“冷帮主只说设计擒获，却未说设的什么计，多半不太光明，因此旁人不便细问。”陈思逸点了点头，又道：“小弟打算见万冲一面，是否方便？”常念恩略一思索道：“说起这个，有一事不得不说。贵府的英雄帖，昨日到的‘度尘帮’总舵，明明是为武林主持公道之举，智坚大师却以为陈家对藏宝图亦有念想，愚兄费尽口舌辩解，他依旧固执己见。”陈思逸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常兄，由他去吧。”常念恩道：“众口铄金，贤弟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