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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容氏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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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夫人本是贾安柔的亲姨母,对她委实还算不错,贾安柔也经常孝敬她些东西,那容夫人是个眼皮子浅的,见着真金白银自然欢喜,也不去想那些东西其实还是容三爷从她那里抠过去的,自然越发的将贾安柔疼在了心里头。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虽然每每见着贾安柔都没有几句好话听,少不得挖苦讽刺两句,可终究素日来往稀少,倒也罢了,贾安柔愁着恨不得将那帕子扯烂——眼见着淑华都五岁多了,这抬平妻的事情还没个影儿,本来以为借着季书娘有了身子的事情想到打她一耙子,没料到那个容三是个没气性的,到了容老爷面前就软得如一摊泥般,起先在碧芳院里那股子硬气都没有了。
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和那季书娘有欢好之事,不管有没有找到奸夫,她季书娘都背了不清白的名声,势必是要被赶出去了。再说要找个奸夫还不容易?随便花点银子买通个无赖,就说某日偶然遇见了容三奶奶,两情相悦,三奶奶约他在随云苑里幽会便是。可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偏偏给他轻轻巧巧的错过了,还被容老爷打得在家里边哼哼唧唧的躺了好几日,自己不但没能埋怨他几句,还只能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来,抹着眼泪劝着他:“三爷,你也别着急,这事情咱们慢慢来,我说过只要你对安柔好,安柔吃什么苦都愿意。”
容三爷背后塞了个软软的靠枕,见贾安柔腮帮子上有一抹粉红,眼圈子却比那粉红更艳了三分,眼睛里边还有点点泪光,映在灯下,格外的惹人怜惜,不由得心中情动,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道:“安柔,你放心,再怎么样我也得将你扶做平妻。”
“三爷,安柔相信你。”贾安柔红着一双眼睛低头缀泣,手指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手心,露着一段白皙的脖子,柔美滑腻,看得容三爷吞了口水,却没见到她皱在一处的眉头,眼神里满是讥讽。
若是等他的话落到实处,说不定自己咽气都还看不到呢。贾安柔慢慢的将手抽了出来,笑着对容三爷道:“三爷,你安心休养着,我先去那边看看玉华。”
林妈妈弯腰打起了门帘,门帘是厚实的扬州绫罗包双层棉花做成的,上边绣着一团大红牡丹,被林妈妈枯木皮般的手攥着,牡丹花瓣去了一半,寒风呼呼的从牡丹叶子下边钻了进来,夹杂着一些雪花末子,冷得容三爷直着脖子喊:“快些将门帘子放下来,可是想冻死我呢。”
贾安柔撇了撇嘴,自己是不得已才落到了容家,若是能够和他在一起,恐怕日子比这要美上百倍,不说别的,他比容三爷可不是好了一分两分,只是出身不好,流落到了戏班子里边罢了,他要是命好托生在容家,可比三表哥要不知强上多少倍呢。不说别的,多少能扳倒那个季书娘的好机会都给他白白的扔了,想到此处,贾安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容家究竟还是掌握在容老爷手中,三表哥这般没用,只能从容老爷那里想点法子了。
今日正在碧芳院带着淑华逗弄着玉华玩耍,就听主院那边有人稍了个信过来,说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议将他的儿子托来容家暂住几日,容老爷已经将人安排去了流朱阁。贾安柔不由得挑了挑眉:“左参议,怎么着也是个四品官儿,他的儿子多大了?”
“才七岁,听说长得可俊俏,大奶奶直夸把嘉懋少爷比下去了。”夏蝉在一旁说得两条眉毛都飞了起来,一双眼睛里满是向往:“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人儿,大少爷长得够俊了,现儿又来个更俊的!”
“我便知道,这等好事轮不上咱们。”贾安柔鼻子里边轻轻的哼了一声,拉起淑华的手道:“淑华,娘送你去流朱阁那边,等会你跟着夏蝉过去瞧瞧热闹。”
淑华抬起头来,扑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贾安柔,声音里有一丝丝惆怅:“娘,你为什么就不去伯娘们的院子里边呢,伯娘们都很好哇,每次见着我都是笑嘻嘻的,还给我零嘴儿吃呢。”
那双眼睛长得真像他,贾安柔瞧着女儿娇嫩的脸孔,心中一阵抽痛,对着她摇了摇头,柔和的笑了笑:“伯娘们不会喜欢娘去她们院子里边的,娘现儿还不好过去,等等罢,过了几年或许就可以带着你过去了。”
淑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任由夏蝉替她穿上一件小披风,白绒绒的毛领儿衬得她更是粉妆玉琢似的,看得夏蝉不由得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小姐,你看三姑娘,真真长得人见人爱呢。”
主仆几人正在湖边往流芳阁那边去,林妈妈虽然年纪大了,眼力儿却一点也不差,指着湖那边的两个人影道:“小姐,那边是老爷和他的随从容福,瞅着也是往流朱阁去的。”
贾安柔站住了身子,眯眼看了下那边,突然头脑里边灵光一闪,拉着淑华便进了水榭,招呼着夏蝉和林妈妈道:“快进来,我们演出戏给容老爷听。”
一边走,一边细细的交代了要做的事儿,夏蝉和林妈妈不必说,她们做惯了假,这隔着帘子胡说几句,根本就是雕虫小技,信手拈来。只是淑华在旁边听着,好奇的问:“娘,一定要这样说吗?祖父听了会如何?”
贾安柔叫林妈妈将水榭的帘子放了下来,搂住淑华道:“我们这样说了,祖父自然会心有所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娘便可以陪你去伯娘园子里边了。”
淑华睁着大眼睛,小嘴紧紧的闭成了一条缝儿:“娘,我知道了。”
容老爷到水榭门口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贾安柔母女和夏蝉林妈妈演的一场苦情戏,淑华哭着要贾安柔和她一起去流朱阁看春华姐姐,林妈妈和夏蝉也在旁边苦苦相劝,可贾安柔就是不答应。她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柔声说:“我只是一个姨娘,虽说老爷夫人是我的姨父姨母,可我便更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切不可让姨父姨母为难。若是让人捡了话头去说,直说我仗着是容夫人的侄女便僭越了,那岂不是会让姨父姨母难堪?孝顺乃是头一件要紧的事情,气坏了老爷夫人,那便是我的大不孝了。”
林妈妈哽咽着说道:“姨娘,你便是心慈,可怎么着也得为三姑娘着想罢,今年五岁了,风吹夜长的,眼见着转眼便是一个大姑娘了,到时候要是当着庶女嫁出去,到了夫家还不知道怎么样被人瞧不起呢。”
“林妈妈,各人自有自己的福分,有些事儿也是强求不来的。我只是后悔自己身子弱,没力气,那日晚上怎么也推不开三表哥,被他玷污了身子……”说到此处,贾安柔的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个不停,这眼泪珠子却是真的,因为她想到了过去的事情,心中便万分难受,看得林妈妈也站在旁边,不住的叹息,夏蝉细声细气的劝着道:“姨娘,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般心慈仁孝,老爷夫人总有一日会看得到的,说不定就会如了你的愿呢。”
“休得胡言乱语!”贾安柔停住眼泪,厉声叱喝道:“江陵容家乃是清流世家,断断乎不会容许有平妻,为着容家的名声着想,我也不会痴心妄想那个位置,快别说了,带着小姐去流朱阁和大小姐玩耍罢。”
夏蝉挑起门口的软帘,眯着眼睛往外边看着容老爷已经转身走了回去,这才朝贾安柔嘻嘻一笑:“还是小姐好算计。”
贾安柔轻轻拍了拍淑华的背,站了起来望了望外边,嘴角也浮出一丝笑容来:“我也不指望这么一说老爷便会改变主意,可是夸我的人多了,他自然心里会对我没有以前那般芥蒂,以后我行事也会方便些。”
水榭的檐角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一串串水珠子,滴在青石台阶上边,印下了点点潮湿的痕迹,贾安柔竖起两条眉毛来看着一片衰败的湖面,咬着牙齿道:“水滴石穿,终有一日我会拿到我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流朱阁姊妹争吵
由飞红牵着手走进流朱阁,秋华便觉得今日气氛与寻常不太一样,看门的丫鬟银枝没有在,院子门大开着,里边传来一片嬉笑的声音,似乎把大门口几树梅花都震起来,枝头不住的飘下几瓣红色的梅花,落在白雪上边,格外的显眼。
“不知流朱阁里边今日怎么恁般热闹。”飞红拽了拽秋华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大小姐叫人送信过来也甚是奇怪,叫你穿得整齐些再来,什么时候大小姐也讲究起这些来?”
秋华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指着梅花道:“飞红,给我折几支红梅,我等会拿回随云苑去插瓶,让娘教我画梅花。”
飞红应了一声,走到梅树下边偏着头看了看,选定了几支,踮起脚来将那黑褐色的树枝攀在手中,略微用力,梅树便簌簌的动了起来,雪花落了飞红一头一脸,她手中拿着那几支梅花逃一般跑了过来,晃了晃头跺了跺脚:“这流朱阁几树红梅真是难得,颜色这么好——嗳哟,只是树上的雪太冷了些。”
秋华笑着将梅花接了过来,在手中转了转:“可不是,园子里边别处的梅花都没这梅花好看呢。”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里边,才到内室门口,银枝的头便从里边探了出来,见着秋华和飞红走了过来,欢喜的喊:“四小姐来了,大小姐真念叨呢,说没有人能把高少爷比下去,总算是盼着人了!”
飞红听着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牵了秋华的手走过去道:“什么高少爷,什么比下去呢,你也不说清楚些,看着年纪大了,人却愈发糊涂了!”
“我们流朱阁新来了个小少爷,姓高,听说是一个当大官的人家里的儿子,嗳哟哟,长得可真俊,直把咱们大少爷比了下去呢!我们家姑娘听着别人夸他心里不服气,便叫二少爷、四小姐来,嚷着要他见见比他俊的人。”银枝捂着嘴笑道:“喊二少爷来倒也罢了,可这四小姐是姑娘家,和少爷们比什么呢!”
银枝一面笑得前仰后合的,一面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秋华,就见她梳了个丫髻,上边各插着一支宝瓶花的小簪子,穿了件水碧色的小袄,外边披了件桃红色的披风,衣领和边字上镶着一圈白毛,衬着她的肌肤更是如细瓷般白净,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如雪地里落下的飞鸟,不住的在扑闪。打量过以后,银枝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四小姐生得真是好,将三爷和三少奶奶的长处都长齐了呢。
飞红听说容家园子新来了人,哪里还耐得住站在这里和银枝磕牙花子,牵了秋华的手便匆匆的往里边走,口里说着:“你还不去门口看着,小心梅花都被人折光了!”
走到最里边的暖阁,就见一屋子的人或坐或站,围着一个小男孩,大家说说笑笑个不停。见着秋华抱着几支梅花站在门口,春华快步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点了点头,将她扯到了那个小男孩面前:“你看看,这便是我的四妹妹,如何?比你可俊多了!”
一屋子里的人轰然笑了起来,大奶奶揉着肚子只喊痛:“我们家春华真是个厉害的,如此会护着家里人,即便是来只小猫小狗的,似乎也会比高少爷要俊俏些!”
秋华听到“高少爷”几个字,知道是新来的客人,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少爷,就见他长得一身好皮肤,如羊脂玉般温润,白底子里透出淡淡微光来一般,眉眼也甚是可爱,那瞳仁就如黑色的弹珠一般,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坐在主座上的容老爷此时也带着笑,见秋华和春华站在那里,两姐妹唇红齿白,便如那庙会上买的泥娃娃般,甚是惹人喜爱,不胜开怀,朝秋华招了招手道:“来祖父这里,你娘现在身子还好罢?”
秋华将花交到飞红手里,朝容老爷行了一礼道:“秋华代母亲谢过祖父挂心,母亲的身子无碍,只是每日吃不了什么东西,越发的消瘦了。”说到此处,眼眶红了一圈,泪水盈盈的打着转儿:“不知有什么法子,要让母亲多进食才好。”
容二奶奶在旁边听了也是叹气:“三弟妹这有了身子,却胃口不好,眼见着一日比一日瘦了下去,无论如何也得想想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多吃些东西才是。”
容老爷拧着眉头道:“那便去请钟大夫多来看看!”
容大奶奶点头道:“可不是该多保养着,我已经派刘妈妈去寻些开胃的坛子菜过来,看看三弟妹是否能添些胃口。”
秋华正眼泪汪汪,准备向两位伯娘道谢时,这当口门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火红色身影如旋风般卷了进来,身后还挨着擦进来一个穿绿色衣裳的丫鬟。
“听说流朱阁来了客人,姨娘将我带三小姐过来问个好儿。”夏蝉扫了一屋子客人,眼珠子转了转,落到了坐在左首的高祥身上,这时眼光一扫,这才发现了坐在主座上的容老爷,赶紧将淑华推了推:“姑娘,老爷也在呢,快些问好。”
淑华的眼睛也是先落在了高祥身上,没见着容老爷,听着夏蝉说祖父在,不由得抬眼往中间看了过去,见容老爷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心里忐忑了一番,牵住夏蝉的衣裳,怯怯的向祖父行了一礼:“淑华问祖父安。”
容老爷见淑华进来眼睛滴溜溜的净往高祥身上看了去,见着自己又是那副放不开手脚的模样,皱了皱眉,与站在前边的秋华相比,这贾姨娘的女儿竟然如此出不了大众,虽然看着是一副好模样,但举手投足间,究竟少了份大家闺秀的气质,看来明年也得赶紧将她和春华夏华一起送去族学才是。
见着淑华,容老爷又不由自主想到了方才在水榭前边听到的话儿,心里微微一动,贾姨娘是容夫人的侄女,若不是她现在这身份尴尬,本该也是受人待见的。从她说的话来看,倒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可谁让她稀里糊涂的失了节,若是她不和老三单独在一起,这失节之事又怎会发生?况且贾家还拿着肚子里边的孩子做伐,想要挟他破了祖训,娶了她做平妻,这档子事情一直在他心里梗着不舒服,五年了都未曾消褪几分。
“淑华,你素日里头有没有念书?”容老爷压住心中的微微不喜,极力放平声音问她,没曾想他虽然自以为脸上已经尽量放缓和了,可淑华见着他那张脸,依然有些害怕,往夏蝉身后退了退,露出大半张脸回答:“祖父,娘说我还小,不到识字的时候,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姨娘是在说胡话不成?分明是你自己不爱念书,我们也喊你去过随云苑,你到了三婶娘那里便只顾在院子里边玩,都不想进屋子来的。”春华听着那话早已按捺不住,牙尖嘴利的说了一大溜话来。
容二奶奶身边站着的夏华听着春华站了出来揭了淑华的短,也不甘示弱,半靠着容二奶奶,细声细气的说:“淑华,你方才可说错话了,你喊谁叫娘呢,该喊姨娘罢。”
淑华转眼望了望春华与夏华,眼珠子转了转,嘴巴一撇,似乎要哭出声来,可见着一屋子人,又好歹忍住了,小嘴闭得紧紧的,拉成了薄薄的一条线,大眼睛愤恨的盯着她们两人不放。
屋子里边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笑容看着淑华,因为她竟然把贾姨娘喊做娘,这可真是错了,大家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容老爷说话。而坐在左首的高祥心里也在暗自揣测,为何这个刚刚进来的三小姐如此受人排挤。
容家的几位少爷小姐他是见全了,年龄差得不太大,倒也是合适的伙伴。和流朱阁的嘉懋春华刚刚稍微熟了些,锦绣园那边来了嘉荣和夏华,然后丫鬟又通报来了随云苑的四小姐秋华。
还没见到秋华时,春华便叫着说要找个比他长得俊俏的来压压他的势头,省得容大奶奶他们净在夸自己长得好,等秋华进来时,他心里也是惊叹了一番,倒不是秋华长得很让人惊才绝艳,只是看着她抱着几支红梅在那里,通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还来不及和秋华说话,淑华又闯了进来,真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只是感觉她与另外的姐妹们似乎不对盘,一见面便吵了起来,莫非她在这容家也是受人排挤的不成?他心里边便突然对淑华有了些许怜悯起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容老爷瞥了一眼藏在夏蝉身后的淑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夏华说得有理,怎么能将姨娘错喊为娘了呢?你的母亲是随云苑的三少奶奶,可不是碧芳院的贾姨娘。”
听着容老爷肯定了自己的话,夏华得意的朝淑华扮了个鬼脸,成功的惹得她的眼泪珠子落了下来,可被容老爷严厉的一瞥又收了回去:“明日起你便跟着春华夏华一起去上族学罢,再不能让你在碧芳院里放任自流了。”说到此处,容老爷看了看面前的秋华,慈爱的望着她道:“秋华,你要不要一道去?”
春华听了容老爷这话,很是欢喜,拉了拉秋华的衣袖道:“快些答应了,省得每日里头关在随云苑里不透气。”
秋华为难的看了一眼春华,又望了望容老爷道:“母亲现儿身子不好,秋华不太放心将她一人留在随云苑里边。”
容老爷伸手摸了摸胡子,看了看秋华,很是得意:“秋华,你孝心可嘉,只是你在随云苑也帮不上什么忙,容氏族学,女子只需去半日,倒也不是很碍事,你便跟着春华夏华去罢。”
祖父也是为了自己好,秋华心里明白,更何况为母亲着想,她怎么样也得讨了祖父的欢心才是,想到此处她不再拒绝,朝容老爷行礼道:“既是如此,秋华便领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斗嘴淑华落水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还没睡醒般,卷着几层厚厚的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容府门口的大红灯笼在晨风的吹拂下不住的转动着身子,一点点殷红的柔光打在门口的雪地上边,四周静悄悄的,只是在门口却停了两辆马车,车夫坐在马车的踏脚上边,拉低了帽子,似乎还在打盹儿。
渐渐的,听到几句细碎的言语,仿佛有孩童的欢笑声朝门口越来越近。“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了一群丫鬟小厮,拥着几个少爷小姐。望了望外边白茫茫一片的街面,走在前边的大少爷嘉懋不由得跺了跺脚道:“这个时节,先生怎的还不回去准备过年!”
站在他身边的春华伸出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道:“哥哥,你是我们这里边年纪最大的,可却是最懒的了。母亲叫你带着我们好好的去念书,你倒好,还没出门就惦记着先生不回家过年,分明就是想偷懒!”
春华清脆的声音飘荡在这宁静的街面上,大家听得都笑了起来,可嘉懋却毫不在乎,只是咧嘴笑道:“春华,你别笑我,哥哥我是不爱读书,可你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现儿秋华来了,你便更被甩下一截了呢。”
秋华本来是站在旁边笑着听他们说话,却没料到这话头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分辨:“大哥你别捧我,秋华哪里能和春华姐姐相提并论呢。母亲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哥虽不爱读书,可打算盘却是一等一的好,我们该向你好好学才是呢。”
这话才说出口,秋华便觉得有人拿了眼睛在斜睨自己,转脸想去看是谁,那道目光又倏忽的飘走了,这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拉了拉夏华道:“外边天气冷,我们赶紧去马车里边罢。”
前边那辆马车是给少爷们准备的,暗蓝色清油绸布帘幕,上边也没什么绣花,只有简单的一个容府的印记,嘉懋带着嘉荣和高祥坐了上去,两个小厮也挤在了里边。后边的马车的帘幕却是松花绿的湖绸,上边还用银线绣着兰花,秋华爬上马车的时候还摸着那花看了一眼,只觉得真是精致。
马车不大,里边坐了两个丫鬟和四位姑娘,委实有些挤。淑华没有带贴身丫鬟,爬进马车车厢里边便觉得自己比春华夏华矮了一截似的,眼鼓鼓的瞪了她们几人一眼,自己一个人坐到一旁,攀着马车里边的横杆,将头偏到一边,也不看这边春华她们几个人。
春华的贴身丫鬟银花见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自己家姑娘没嫌弃她,她反而嫌弃起姑娘来了。春华和夏华见了只是互相间挤眉弄眼的笑,将秋华拉得近了些:“我们坐稳了,她愿意坐到那边上就随她,到时候不小心跌出去了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听着春华她们这般说,淑华究竟心中有些胆怯,攀着横杆坐进来些,身子靠着夏华的贴身丫鬟宝云,只是头却抬得高高,正眼儿也不往春华她们那边看。夏华的丫鬟心中叹了口气,这位贾姨娘生的,怎么竟就如此高傲,看这个神态,别人还以为她身份金贵呢。
一路上马车辘辘,伴着马蹄轻快的脚步声滴滴答答,车厢里边说话也甚是热闹,淑华实在受不住被冷落,也偶尔插进来说句话,可每次都被春华堵了回去,气得她直翻白眼,朝着春华鼓着腮帮子,好半日都说不了话。
到了族学门口,少爷小姐们下了车,两个丫鬟一只手牵一个,刚好将四位姑娘带着往里边走,淑华本来还有些别扭,可站在雪地上差点滑了脚,她也不敢再乱动,乖乖的跟着丫鬟们走了进去。
容氏族学被一道墙壁一分为二,外边院子专供男子念书的,通过一道垂花门走进里边,那院子则是女子念书的私塾。秋华由丫鬟们带着走到里边,发现女先生已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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