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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青史尽成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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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司法大权的廷尉署御史(司法部长兼特务头子)。
对这个人,汉武帝一度宠信到了极点,张汤每次觐见,汉武帝和他讨论政事,经常从早侃到晚,甚至兴奋得忘记吃饭。之所以恩宠有加,一是张汤行动力极强,效率很快,今天能做完的事情绝不过夜。二是他出手狠毒,但凡汉武帝要整治的人,必然要置其于死地,最重要的,是他听话,他的聪明,往往用在曲解法律条文上,汉武帝要做的事情,哪怕再过分,他都能从法律上找到依据,而汉武帝交代的事情,哪怕再狠毒,他都能完成得极其漂亮。且相当尊重领导,但凡是重大案子的处理,都是早请示晚汇报,且关键时刻敢为领导背黑锅,如此能干活又听话的人才,自然是汉武帝眼里最容易使唤的鹰犬。
所以在经济改革早期,正是张汤这位“鹰犬”为汉武帝的改革保驾护航。盐铁官营开始后没多久,张汤就以极快的速度,搜集到上至中央高官,下至地方反对派的种种劣迹,尤其是他们与盐铁商人相互勾结,甚至收受贿赂的各种证据。改革开始后,凡是不说话的,就暂且放一马,敢说话反对的,就照着罪证抓人,还敢反对,就杀无赦,接连惩办了数名官员后,大家都哑巴了。
大家哑巴了,事情就好办了。从公元前120年开始,盐铁官营在全国推广开来,仅在当年,就迅速为国家积累了巨额财富,史载“以亿万计,皆盐铁之福也”。需要注意的是,就在盐铁官营的第二年,汉武帝就取得了以倾国之力北伐漠北,斩杀匈奴近10万人,迫使匈奴狼狈北蹿的赫赫功业,这笔军费开支的大头,正是拜盐铁所赐。
【三】
随着公元前119年漠北之战的胜利,持续肆虐北中国百年的匈奴人消停了,汉帝国的边境迎来了一段真正意义上的和平。而西汉帝国内部经济改革的继续动荡,却从此越演越烈。
尝到盐铁改革甜头的汉武帝,决心要把全方位的经济改革推行到底,原因很简单——他需要钱。匈奴虽然逃窜了,但要赶尽杀绝,需要钱,南方诸侯国的割据仍在,要统一南北,需要钱。张骞从西域回来了,要再通西域,打通丝绸之路,拉拢西域国家,断掉匈奴的生存空间,需要钱。甚至,汉武帝很想再活500年,1000年更好,要求神拜仙,寻找长生之道,当然也要拿钱买。更深层的原因却不是钱,政府开支捉襟见肘,势豪大户富可敌国,不受政府节制,长此以往谁是皇帝?要确立国家对财政的绝对控制权,掌控国民经济的命脉,所以经济改革,不只是钱的问题,更是权的问题。
为了钱权的问题,汉武帝持续推行了第二项改革:币制改革。
比起币制改革遭到的反击,早先的盐铁官营,基本算是小儿科了。因为盐铁官营最多不过得罪了那些从事这项行业的官商们,币制改革得罪的,几乎是全国的有钱人。因为当时私自铸造钱币,不是违法行为,而是国民经济的潜规则,是公开的秘密,但凡是有点钱的,有点关系渠道的,手头紧了,都会想办法铸点钱花花。那年头没有验钞机,更没有防伪水印,做这事很方便很容易。
汉武帝容不下这样的“很方便很容易”,一个国家,如果连铸造货币的权力都长期放任自流,那恐怕不是皇帝有名无实的问题,估计连亡国也不远了。这一点却是大臣甚至富人们所没感觉的,反正国家不是我的,你做你的皇帝,我铸我的钱,管这么多干吗?
汉武帝决定管这个问题,办法,是循序渐进的,还是阴坏。
公元前119年,汉武帝首先下诏,铸造“鹿皮币”,作为国家的通用货币。所谓鹿皮币,就是货币上有皇宫园林的白鹿皮,这种白鹿皮属中央皇室专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伪造都没地方。特别是地方诸侯国要想铸钱,就必须向中央购买白鹿皮,每块白鹿皮明码标价:40万。爱买不买,不买是不可能的,只能咬牙必须买。如此一来,原本地方诸侯丰厚的金钱储备,就这样源源不断流向中央,地方富人商人再想私自铸造钱币,也很难花得起这个本钱了。
白鹿皮币自然引起了反对,且比上次更强烈,这次带头反对的,是大汉帝国的财政部长——颜异。当然颜异本人并无恶意,只是认为定价40万太高,属于对诸侯的变相勒索。此人是西汉时期著名的清官,担任财政部长数年,以清正廉洁著称,百分百的好干部,不是“既得利益者”。但汉武帝不管这个,经济改革至关重要,谁挡我的路,我就要谁的命,况且而今反对声本来就多,正要杀鸡给猴看,正直的颜异,就这样做了“鸡”。
公元前117年,又是“鹰犬”张汤出面,经汉武帝授意将颜异关押,而后经过审理,想尽了办法也没找到颜异的罪名,最后干脆给颜异定了个“腹诽”罪,即颜异虽然嘴上没有谋反行动,但心里反对经济改革,就在这样的“欲加之罪”下,颜异被处死了。“杀鸡”的效果是显著的,“猴”们果然消停了,到了公元前113年,汉武帝设立“水衡都尉”,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专门负责货币铸造的机构。从此之后,地方诸侯国铸造货币的特权被彻底取消,货币的发行与铸造权,被牢牢掌控在政府的手中。这是中国封建社会“中央集权”制度的重要一步。
在改革货币制度的同时,已经是大汉帝国“农中丞”的桑弘羊又开始对既得利益者“阴坏”了,这次他的政策是“算缗”,附加政策是“告缗”,按照现代的意思说,就是对工商业者增加营业税和个人所得税。
所谓“算缗”,名义上说是针对天下百姓,但是看政策,却主要针对工商业者。算缗的意思,是要求工商业者将自己的财产上报,然后政府通过核算其财产,向其征收个人所得税。在汉武帝时期的政策里,大商人每4000钱财产作为“一算”,征收赋税,普通小商人和手工业者,以2000钱作为“一算”,征收赋税,甚至各地的车马、船舶,也都要被看做财产,征收个人所得税。从政策上可以看到,越穷的,交得越少,越富的,交得越多,收税的主要对象,就是自文景之治以来西汉王朝的“新富阶层”——商人阶层。
桑弘羊当然也知道,指望着这些富豪们心忧国家,主动支援国家建设,这基本属于痴人说梦,所以在算缗之外,桑弘羊还很“体贴”地为他们安排了附加政策——告缗。
所谓告缗,说白了就是鼓励检举揭发,凡是有商人隐瞒财产的,逃避个人所得税的,只要有人检举揭发,一经查实,不但犯法者要被没收财产,处以重罪,告密者还可以得到被告发者一半的财产。也就是说,在汉武帝时代,哪怕你是个穷光蛋,只要检举揭发告准了,一夜暴富绝不是天方夜谭。
有这样的好政策,自然是不告白不告,外加许多人本身就有“仇富”心理,当然是闻风而动,一时间全国上下告状成风。对于遭揭发者,汉朝政府的态度也只有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风不起浪,有人告你,就说明你肯定有问题,有问题就要拿钱,不拿钱,把你榨干了也要搞到钱。结果许多富可敌国的商人,就这样被“榨干”了。
而在“告缗”“算缗”政策中,桑弘羊还有一条不动声色的政策:严禁圈占土地。也就是说,对工商业者来说,土地是非法财产,手里有土地的,也就两条路,要么被政府没收,要么你自己识相,低价处理掉卖给农民。如此一来,自汉景帝时代开始的土地兼并之风开始缓解下来,土地矛盾有所缓和,大批无地农民得以安居。在当时汉帝国四面出击的情况下,此举无疑为汉武帝起到了稳定内部的作用。
随着“算缗”“告缗”的全面推行,西汉帝国自文景时代开始形成的豪强阶层遭到了沉重打击,没钱赚不说,财产更遭到政府盘剥,每天吃饭睡觉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告发了。那年头做商人的,都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哪怕生意做得再好,却是打死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家有钱。与之对应的,是汉帝国随后积累的巨大的财富,比如后来汉武帝北游漠北,陈兵18万在边境挑衅匈奴,吓得匈奴不敢应战,外加求神求道,开通西域,千里远征大宛,打通丝绸之路,这一切,都来自于诸项经济改革的财政支持。
而汉武帝在位时期最后一项重大的财政改革,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均输。
所谓均输,在中国历史上并不陌生,后来的历代封建王朝也都搞过这个政策,比如宋朝著名的王安石变法里,这也是重要一项。均输政策,开始于公元前115年,当时只是在长安地区进行试点,直到公元前110年,桑弘羊成为大汉帝国财政部长(大司农)之后,才真正开始全国推行。均输针对的,是不同地区物价不均衡,商人投机倒把谋取暴利的问题,政府在各地设立“均输官”,命令农民把原本用来作为买卖的货物,充做货物上交,用以调剂各地需要的不同物品。均输的另一个附加政策是“平准”,即在中央设立“平准”机构,把各地交换的物品进行买卖,用来平抑物价。这项政策的实施,终结了自文景时代以来,富豪商人对于重要货物的“定价权”,平抑了物价,老百姓的负担也因此得到减轻。
汉武帝时代的经济改革,在当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汉书》上记录:“仓储之积,战士以俸,饥者以赈”,更称赞说“民不益赋而国用饶足”。也就是说,汉武帝时代的经济改革,着眼于在不增加普通老百姓赋税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增加国家收入,并建立中央对国民经济的绝对控制权。从结果看,他做到了。
【四】
但是完成经济改革的汉武帝,晚年却不得不面临一个残破的局面:国家天灾频繁,起义四起,天下户口减半,赋税锐减。对匈奴的战争,也出现了李广利战败投敌的耻辱局面,为什么?
原因自然很多,有人把原因归结到打匈奴方面,但必须看到,汉朝经济局面的真正恶化,是发生在与匈奴战争的“间歇期”,即公元前119年漠北之战结束后的时期,所以对匈奴的战争,不能成为汉武帝后期统治失策的“替罪羊”。之后汉朝虽然多次用兵,国家没有得到休养生息,但战争的规模和花费,根本无法与公元前119年的历次大规模战斗相比。从公元前119年漠北之战重创匈奴,到公元前100年李广利再战匈奴,这之间的19年间,是匈奴暂时远退漠北,无力南下的19年,汉朝对外战争的主战场——抗匈战场,已经是暂时的和平。这本应成为汉朝休养生息的一个机会,但是这19年里,汉朝没有一年是消停的,通西域自不用说,又打又拉,每次兴师动众花费巨大,远征大宛损失兵马六分之五,南平南越、东越、西南蛮夷的战争也旷日持久,而汉武帝本人也开始追求长生之术,大兴土木,里里外外没有一样是省钱的。经济改革的高潮期也正是这个阶段,每年靠着“民不加赋国绕足”,暂时支撑了汉帝国的财政。但是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和一个人的身体健康是一样的,需要劳逸结合。所谓的经济改革,政策调整,好比是频繁运动的间隙不断进补药,甚至是兴奋剂。熟悉医学的朋友都明白,一个只靠补药和兴奋剂支撑,从来不休息的人,健康是注定要垮掉的。19年里从来没有休息过的汉帝国,也注定是要出乱子的,汉武帝最大的失策,就是他错失了最好的19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换来的结果是当对匈奴战争风云再起的时候,汉王朝的国民经济不但被拖到了崩溃的边缘,内部矛盾更加丛生,连他的长子——太子刘据,也在宫廷的变乱中死在他自己手中。
而在汉武帝为了挽救财政,强化统治进行的诸多改革中,有一项改革却不是补药,而是兴奋剂。虽然暂时进补,对帝国的危害却是双刃剑——盐铁官营。盐铁官营的初衷,是为了由国家掌握这个重大暴利行业,但到了后期,随着汉武帝的好大喜功,盲目提高铁器价格,其实成了对普通老百姓的盘剥,更要命的是垄断行业没竞争,铁器质量大大下降,不但民间的铁器用具质量下降,甚至连部队用的武器质量也在下降。而对整个西汉帝国命运影响最深的是之后的朝局中,掌握盐铁控制权者,即掌握了国家政治的控制权,西汉帝国的最后时期,盐铁控制权的掌握者,恰是西汉帝国的掘墓人——王莽。这恐怕是一心建立大一统帝国的汉武帝刘彻,九泉之下做梦也想不到的。
第十三章 谁是西汉的“经济牧羊人”
汉武帝一生的大功业不少,整人多,干工程多,打仗多,外交多,里里外外的多,都离不开一个字:花钱多。毁誉参半的汉武帝时代经济大改革,至今依然是史学界议论的话题,公认的事实是:汉武帝时期的经济大改革,虽然整合了国家财政,提高了经济效益,充实了国库,强化了中央威权,但有些急功近利,其中的许多经济政策,更像是兴奋剂,虽然可以暂时起到缓解财政困难的作用,后患却无穷,他晚年时期的国家疲敝,正是因此而肇始。
但是这些“消极问题”,千百年来也一直有人为他辩护,比如明朝时期的著名大儒李贽,在谈到这个问题是就曾反问“若非如此,汝将奈何”?意思是,即使是别人,放到汉武帝当时所处的环境上,除了采取这样酷烈的经济政策,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千百年来,这一直是大家的一个共识,引领这场大改革的桑弘羊,也一直被看做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之一。
然而事实上,当时的汉帝国,完全有可能走上另一条路,因为就在汉武帝在位的时期,有一个同样优秀的经济学家,不但看出了当时汉朝经济改革面临的隐患,更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人虽然没有桑弘羊名气大,但是他的眼光却同样睿智——卜式。
【一】
卜式,洛阳人,和桑弘羊类似的是,他也是商人出身,比起桑弘羊的“富二代”身份来,卜式是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人物。他的家庭,原本经营畜牧业的小康之家,但小时候父亲去世,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弟。有弟弟,也就有了财产纠纷,家里闹分家,弟弟总想多分点,母亲疼爱小儿子,也向着弟弟,身为长子的卜式不计较,他干脆大手一挥,把父亲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弟弟和母亲,自己仅带着100多只羊分家另过。当时邻居朋友都笑话卜式傻,但分家没几年,卜式就迅速发家,成了当地的畜牧业大户,他名下的牛羊财产,多达上千头,而且还买了大宅子,成为河南当地有名的富户。
卜式是怎么发家的?当时的正史中并没有记载,只有河南当地的记录中,有一些说法,一是卜式在牛羊的饲养上很有学问,特别是对草料的配比和饲养时机的把握,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的牛羊比其他商户长得快,也更膘肥体壮,因此求购者云集。另外一条,就是卜式的经营方式很有意思,当时的牛羊交易,一般都是现款现付,一手交钱,一手交羊,卜式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在买卖的时候,首创了“后付费”政策,即前来求购的商户,如果手中的钱不够,可以先行支付一部分,余下的部分,可以在之后补足,但附带的条件就是,按照滞后支付的日期,需要再额外加付相应的利息。特别是对于那些经济条件有限的自耕农家庭,卜式更推出了“白给”政策,即前来求购的普通农户,可以不支付一分钱就带走牛羊,然后在年尾偿还欠款并交付利息。如此一来,虽然卜式的牛羊价格比其他人要高得多,但是大部分人都买得起,客户自然比其他人多,发展的速度也极其快。到了公元前122年左右,卜式的畜牧产业,已经是河南当地最大,俨然一方富豪。
卜式不但能挣,更能花。他本身就是一个性格慷慨的人,当年分家的时候不计较,后来做买卖的时候也不计较付费问题,有了钱,更不计较花钱问题。公元前122年,汉朝反击匈奴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国家花钱甚多。特别是在这一年,汉帝国大规模的开发新夺取的河套地区,移民几十万人并且修筑城防,移民恢复生产要钱,驻军吃饭也要钱,打仗更要钱。这时期的西汉富商们,喜欢趁火打劫,当时连年战争,国家花销巨大,各类生活用品紧缺,富商们往往用囤积居奇的手段谋取暴利,西汉帝国在这一年,仅大米的价格就比汉景帝时期上涨了一倍,可谓是“通胀经济”。卜式经营的畜牧业,也面临着巨大的商机,因为当时对于战马牛羊的需求,从国家到老百姓都非常大,只要学着其他商人的样子继续搞囤积,貌似发国难财不是什么难事。
卜式不但不发国难财,偏偏毁家纾难。在公元前122年,卜式上书汉廷,表示愿意捐赠自己一半的家产,帮助朝廷抗击匈奴。这份奏章把汉武帝本人雷晕了。当时的汉武帝,正为富商们囤积居奇,趁火打劫的事情大伤脑筋,像卜式这样不但不趁火打劫,反而给国家送钱表忠心的,这是之前从没见过的,按照汉武帝的想法,这人要么脑袋进了水,要么另有目的。此时的丞相公孙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这个人还有一个毛病——贪。当时公孙弘曾经让富商们对他“孝敬”,唯独卜式不买账,这下眼看卜式表忠心,自然要趁机下药,他说卜式此举恐怕“非人情,不轨之臣”,也就是说卜式这么做是别有用心的。因他的下药,卜式满怀忠诚的奏疏不了了之。对卜式的行为,汉武帝本人也深感疑惑,他曾派使者去见卜式,问卜式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卜式的回答掷地有声:“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有财者宜输之,如此而匈奴可灭也。”但生性多疑的汉武帝,到底不相信卜式有这么高的觉悟,因此还是没搭理他。
仅仅过了一年,汉武帝不想搭理的卜式,就变成不得不搭理了。这一年的汉帝国,霍去病夺取河西走廊,招抚了匈奴贵族浑邪王和休屠王,人家既然投降了,就要花钱安置,更要好好封赏,鼓励更多的匈奴人来投降,要封赏,就得花钱。偏偏这时候汉帝国屋漏又逢连夜雨,黄河连发水灾,数十万灾民生机全无,要防止灾民闹事,稳定内部,也同样要花钱。当时的山东水灾,情况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史载“人或相食,方二三千里”,同时汉帝国的财政储备却已经空空如也,当时的局面是“无以尽瞻”,也就是穷得叮当响了。当时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是河南省,卜式得知后,主动拿出20万钱给河南太守,用来安置灾民。此事被汉武帝知道后,他终于开始相信卜式的耿耿忠心,为了表彰卜式的功劳,他封赏了卜式12万钱,刚刚“出血”的卜式不但分文不受,反而把这些钱又捐给了政府。然后卜式利用自己在商业界的影响力,不辞劳苦走访各家商贾,苦口婆心劝说他们出钱资助朝廷,一番奔走之下,竟然又给汉帝国募到了100多万钱的赈灾款,可称是当时绝对的“爱心模范”。这样的模范人物,汉武帝自然大为欣赏,当年对卜式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他立刻任命卜式为中郎将,赐10顷田地,并且把他的事迹昭告天下,让全国百姓学习,如此一来,卜式一下子成为全国知名的“爱心模范”,声名如日中天。
事实证明卜式的觉悟不但高,而是特别的高,汉武帝赐予的土地,他推辞不要,汉武帝给予的官职,他更是推脱不受,捐完钱后,还是安心在河南养羊,而且他对汉武帝的使者推脱说,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会养羊,所以当不了官。汉武帝知道后,回答也干脆,我找你当官,就是让你给我养羊的。我的上林苑有很多羊,足够你养的。这样,卜式再也没有借口推脱了,他爽快地接受了汉武帝的中郎将官职,去汉武帝的上林苑干他的老本行——养羊。
当了官的卜式,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根本不像个官。当中郎将的时候,他每天穿着破衣麻服,亲临工作第一线,为汉武帝兢兢业业地养羊,他养的羊膘肥体壮,很快让汉武帝刮目相看。如此朴素,又有觉悟,而且还肯放血的好干部,在当时就是宝贝,是宝贝就要抓紧用,卜式的官因此节节高升了,先做偃师县令,又做齐王的太傅,到后来高升为齐国的国相,主持起了汉帝国最富庶的地区——齐地的行政权力。这段时间他对西汉影响最大的,是他和汉武帝的一段对话,因为这段对话,卜式也可称得上是西汉时期足够与桑弘羊比肩的经济学家。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汉武帝看到卜式养羊养得好,心里很高兴,便请教卜式用什么办法来养羊,卜式的回答是这样的:第一是要按时照料羊的起居,第二是要实行淘汰政策,把那些劣等的羊淘汰出去,留下优等的,也就是说要重视质量而不是数量。汉武帝听着和听天书一样,但卜式下面的一句话却让他醍醐灌顶:“养羊如此,治民更如此!”汉武帝一下子对卜式刮目相看:这个外表朴实憨厚,自称除了养羊什么都不会的牧羊人,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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