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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海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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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总该有所思吧?”

“我说了怕你不懂。”

徐文长眼睛一瞪:“天下仅有两事,我绝不输你!”

“哪两个?”

“其一,书画。”

“这我服,我一辈子也胜不过你。”

“其二,心学。”

“心学到底是什么?”

“就是心学。”徐文长尽力比划道,“修身养性,待事待人,做事做人,每一刻所思所为,皆是心学。”

“其实就是世界观方法论对吧?”

“你在说什么?”

“我就说你不懂。”杨长帆摆手道,“说简单一些,就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果做事。”

“大体如此,但又不仅如此。”

“所以知行合一就是你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总结对吧?”

“你这么说让我很不自在……知行合一只是一句话,你到底是如何理解的。

杨长帆挠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理解,我也是读书读到的,这方面书读的不多,恰好读到这个,觉得比较信服,也许以后还会有更信服的解释出现。”

“那眼下的解释是?”

杨长帆嗽了嗽嗓子,他永远忘不了为马哲考试背过无数次的课文。

“理论与实践是不可分割的,实践决定理论,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是理论的最终目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错了。”杨长帆刚背一个开头就被徐文长早早打断。

“这你都能听懂?”杨长帆惊道。

“根上就错了。”徐文长轻点桌面,“‘知’比你想的更加宽泛广博得多。”

“比如?良知么?”

“更加广博,不要试图解释‘知’的意义,你还不懂‘知行合一’。”

“好吧。”杨长帆再次挠头,怪不得这心学只是知识分子小圈子自嗨,逼格如此之高,想影响大众简直太难了。他本欲拜王明阳先生遵心学,以补充这边指导思想的空白,现在看来“知行合一”过于玄学,很难产生普罗大众的影响,强行遵心学不仅很难成功,只怕还会被心学圈子排斥。

杨长帆再度陷入沉思,徐文长以为他在思考“知行合一”的深意,其实不是的,作为理科生只会找例子看数据,他需要更简单粗暴一些的指导思想,最好能简单成一句话。

好在案例还是不少的。

有宗教性的——

黄巾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洪秀全:【同拜上帝,共建天国,尽灭清妖,永享太平。】

有时势性的——

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陈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伐无道,诛暴秦。】

也有强,无敌的——

李自成:【随闯王,不纳粮。】

【打倒xxx,解放全中国。】

此三者分别为“邪道”、“正道”、“王道”,落脚点对应“宗教影响力”、“统治者软肋”与“老百姓的渴望”。

杨长帆也需要这样的落脚点,

“弗朗机想要在这里建教堂啊。”杨长帆叹道。

“你应了?”

“自然没有,只是这件事让我为难起来,我等扬名东海,富可敌国,只是思想上太过匮乏,除你我宗宪,无外乎匹夫之勇。”

“你我是不能跟宗宪比的,他是正牌进士,你也是不能跟我比的,我好歹是秀才。”

“……”杨长帆面色惊讶。

徐文长略显尴尬:“这是玩笑,听不出来么?”

“你!竟然会开玩笑了!”杨长帆激动道,“病快好了啊!”

“……”徐文长无奈摆手道,“言归正传,拜孔不是说的,是要做的,你要在这澎湖小岛搞科举不成?”

第201打油诗

“文长说过头了,犯不上搞那么大,一些基础选拔倒是可以搞搞的。”杨长帆比划道,“比如管账的,管库的,跑商的,包括准备重建的军器坊,这都需要人,还是要选一选合适的人的。”

此时妮哈端着茶送来,徐文长接过茶杯笑道:“所以你看,咱们做的事根本不牵扯到什么思想,现在谈拜孔不拜孔,言之早矣。”

杨长帆也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不然,读书拜孔孟,出海信妈祖,砍人敬关公,货郎奉财神,夷人尊天主,即便只是种田还求个老天爷风调雨顺不是?无论何时何地做何事,都有个‘道’。拿文长来说,你口中所遵循的‘知行合一’,同是此理。为今我等以澎湖为根据地,所需的即是此‘道’。”

徐文长放下茶杯寻思片刻:“读书拜孔孟是学圣贤,出海信妈祖是佑平安,砍人敬关公是表义气,货郎奉财神是求财路,如今我等一兴商财海陆,二举武事卫国,按你话说该是把财神妈祖关公摆一起供着了?”

“这样太乱,我们需要的‘道’必须简单纯粹一些,放之四海内皆准的‘道’。比如我们之前鼓吹的‘开东海,汉人来’就有些这样的意思,只是力度不够。‘知行合一’也算是道,只是太过玄妙,非常人所能及。”

“我明白了,你要一个简单纯粹的‘道’,上至大儒雅士,下至农夫小童,人人能懂,人人愿遵,对吧?”

“对对对。”

徐文长大笑道:“你看这个怎么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杨长帆尴尬道,“这不等于没说?”

“你要的道便是此理,人人懂人人遵,这就等于没说。”

“等等……”杨长帆眉色一扬,“可以稍微改一下。”

“嗯?”

“‘生死在天,富贵在争’如何?”

徐文长微微神动。

太祖治国以来,定祖训严律法,主张从严治国,将每个人永远限制在一块田地上,除科举外再无富贵之途,后律法渐渐松散,商贾渐生,然而对大多数人而言,要么科举要么种田的局面依然没有改变。

“生死在天,富贵在争”这种话,其实就是给了人们更多的奋斗空间与方向和主导自己命运的可能。

“我改一下下……”徐文长稍作思索便说道,“东海船主治东番,勤者富贵乏者安,精兵强炮护中华,夷人倭寇尽丧胆。”

杨长帆闻言大喜:“好一首打油诗!”

“万不要说是我作的……”徐文长低调摆手,“太过粗白,说出去丢人。”

“就是要这样粗白,再加上一句生而平等,富贵在争!”杨长帆就此起身,“你立即从孔孟老墨,明阳心学中引经据典,断章取义,找出合适的句子以辅此道。”

“断章取义,说的好啊……”

杨长帆这便召集治下匠人首领,将打油诗与口号传递下去,石碑篆字,横幅大写,务必要将这样的精神尽快渗透到彼岸。

不知不觉间,福建沿海人除了种田、科举、造反以外,又多了一条去路。

所谓“生而平等,富贵在争”实在是很模糊的一句话,又是很切实的一句话,切实之处在于后半句,富贵在争这是简单纯粹的真理,模糊在于前半句,人们生而显然不是平等的,皇帝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可平等均田一类的口号,又是朝廷一向的倡导,又不好直接将“生而平等”定性为造反口号,因此整句话变得模糊起来。

而事实并不模糊,第一批运气好胆子大混澎湖的人们的确是盆满钵满了。其实也不必太勤奋,只需往来澎湖福建运送物资粮食便可发家,这批一穷二白的流民,半年之内便攒足了盖房娶媳妇的资金,站在他们的起点上看,这已经称得上富贵了。

福建沿海大批的贫民、罪犯、劳役、家奴开始蠢蠢欲动。

真正推他们出海的除了贫穷其实还有更大的原因。

此前阻碍劳苦大众投靠船主的最大障碍,其实就是朝廷与名分,船主是贼朝廷是官,投船主等于投贼,投贼就会被剿灭会被问罪。

可从这半年来看,朝廷半点剿灭的意思也没有,已经默认了船主在澎湖的管理权,甚至连官府衙门也开始对私下跑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澎湖也愈加繁华。

五月,杨长帆再次大批招募匠人劳工,朝着东番,苔湾本岛进军。胡宗宪依明制设苔湾府,治下澎湖、嘉义两县,澎湖一卫,嘉义一所,几乎就是明廷在苔湾的翻版。

筑城开田难免侵占本地番人,杨长帆亦无它法,恩威并施,左手许诺送礼,右手大刀火炮,终是在没怎么流血的情况下划出了一块不小的区域,两万匠农开城垦地,三千精兵护卫防守,船厂、军器厂并行建设。老船主富可敌国没错,但他的钱很长时间都没地方花,现在终于被杨长帆开始狠造了。

南海一片胜景,北方可没这么走运。

遥想当年,太祖一马平川把蒙古人赶走,永乐更进一步迁都北京,屡进北漠将蒙古人驱逐,可后来的子孙们越来越不争气,到嘉靖这辈基本已经不是能不能争到气的问题了,他是根本不争。

反观俺答汗,不说文韬武略多么强大,好歹是个精明进取并且很持久的人,定期逼来滋扰,滋扰必有所得,而且每次滋扰的尺度都在与时俱进的变化,明军比较弱他就搞的深一些,最深可以到北京城下,明军较强他就耸一些,浅入转一圈就走。

此番**京师,可以说不深不浅,恰逢东南时局混乱,明军兵力稍显不支,他熟练地绕开杨博镇守之地,先后洗劫遵化、迁安、蓟州、玉田,待朝廷拼力调兵遣将围剿之时,俺答已吃饱喝足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其实蓟州离北京已不过百余里,俺答若想的话完全可以再搞一次庚戌之变,只是如今不比当年,明军中尚有杨博、王忬等几位善战之将,并不具备几年前弱将散兵的局面。

第202棱角

鞑子绕蓟一周烧杀抢掠扬长而去,无疑让如今紧张的局面雪上加霜,嘉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眼前的损失与愤怒渐渐埋没了杨长帆的大逆不道。

与往常一样,这个愤怒是需要发泄口的。

这一次鞑子来犯的发泄口严嵩已经早早找到了。

蓟辽总督王忬纵鞑子犯京师,这个口子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果不其然,此劾一上,王忬不日便被革职入京问罪,鞑子犯京固然有他失职之责,旁人也不好去保。

严嵩后面做的事基本是本能了。所谓党争,就是无论对错,只看屁股,纵观十年,只有一个人的屁股与严党是完全相反的,死命去劾严党,那便是几年前沾了张经的光被一道杀头的杨继盛,可以说这个人是严党最绝对的一位死敌。

而杨继盛坐牢时,无人敢近,唯王忬父子,杨继盛死了也没人收尸,也仅有王世贞做了这件事,可以说这对父子很久以前就上了严党要搞的名单。

这样的人,跟鞑子犯京这样的罪沾边,不搞他就不是严嵩了。

于是在严嵩熟练的操纵下,劾书再如雨点一般飘洒下来,严党的笔杆子们将王忬骂了个透,天下多难,风不调雨不顺,母猪不产崽,通通只怪王忬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大废物,顺便翻出旧账,倭寇越来越嚣张也正是王忬任浙江巡抚的时候开始的,此人到哪里害哪里,实是我朝如今困境的元凶。

严党的笔杆子可都是骂人方面的天才,弹劾多年,更是完全摸透了嘉靖的喜恶,配着这样的时局,还未给他们才华尽显的机会,嘉靖便已恼怒不堪,抓王忬下狱开审。

这一切其实都是惯例了,没什么新鲜的。按照惯例王忬这个级别大概要审两到三个月,然后凑一些别的该死的人,写个处斩名单上去,嘉靖签押完事。

王世贞十八岁中举,二十二岁中进士,如今虽只三十五岁却已是朝中大儒,文坛魁首,才华惊艳,天下皆知,而且他很讲义气,亲手为杨继盛收了尸,现在他为讲义气付出了代价。

大儒、才华、魁首、义气,都是扯淡,只有权力才是真的。

大难当前,再大的才子也是扛不住的,正如后世俗话所说,是社会磨平了我的棱角。

如果是自己的生死,王世贞大可傲然处之,死前高歌一首,留取丹心照汗青,但这次要死的是父亲,他不能替父亲留取丹心照汗青。

百善孝为先,王世贞难留半分文人风骨,立即向朝廷请辞,表明我们王家不混了,求网开一面。请辞过后,他取了铺盖席子,跪居严府大门口,以当世第一才子之身彻夜跪在这里,只求严首辅饶我父亲一命。

全北京都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呜呼哀哉。

你早知今日如此,当年为何强自出头?

社会磨平了他的棱角,只是磨的代价有些太大了。

王世贞为杨继盛收尸,如今可未必有人会为王世贞收尸。

社会就是这样,当年那个忠肝义胆,冲天嚎哭祭奠杨公的大才子,从此荡然无存。

王世贞连跪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严嵩。

严嵩自然从他刚来就知道了,但他不会轻易出现。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与我严嵩为敌……哦不,与我严嵩的敌人为友的代价。

党争最残酷的地方莫过于此,要么是我党,要么是敌派。我党对敌派从不手软,在这样一次次的斗争与事例中,树立起严肃的党风。

三天三夜,足够全北京看到王世贞的下场后,严嵩才终于出门,充满怜悯地看着王世贞。

“贤侄孝心,天地可鉴。”

“严首辅……”王世贞再无往日的潇洒与傲气,只红着眼睛抬头道,“只求……”

“我明白了。”严嵩恳切点头道,“我必拼尽全力保王民应。”

王世贞瞳色一亮,党争残酷人有情,严首辅毕竟八十岁了,也该积德了。

他就此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响头才抹着眼泪离去。

半个月后,王忬人头落地,王世贞收尸。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尸了。

作为少数存活的浙江巡抚,王忬最终也没挺过去。

王世贞没能救父,却成功罢官。

刑场,王世贞与弟弟王世懋滴泪未流,神色冷漠,动作僵硬。

这一次,社会才算真正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王世贞默默抬头,这次他不会说任何话,只会藏在心里。

时值当朝,我无能报仇。

放眼千古,我必让你遗臭万年。

王世懋在旁哀叹:“生无所求,朝无所已,我也随兄辞官回家吧。”

王世贞冷冷摇头:“你要留下。”

王世懋惨笑道:“当朝皆为严贼走狗,留有何用?”

“为父。”王世贞死死抓住弟弟,“平反。”

王世懋感觉到了哥哥手上的力道,那是真正被磨平的棱角,唯有冷辣。

……

紫禁城,仙坛前,静坐之中的嘉靖猛然惊醒。

道士蓝道行依旧正襟危坐:“皇上悟到了什么?”

“没有……突然想起了什么。”嘉靖擦了把额头,“陆炳临终曾有所嘱……朕突然好似又听到了他的话……”

蓝道行不作言语,朝中之事他向来不发言。

嘉靖心乱,就此起身,左右踱步。

时局越来越乱,贼人越来越凶,人也越杀越多。处死王忬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理所应当并且习惯于此。

嘉靖终于按耐不住,他还未得道升仙,总有想不清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只有仙人才能传来真正的答案。

烧香祭坛,仙人指路。

……

严嵩在肃清了最后的敌人后,纵观天下,仿佛已无敌手。

也正是在这时他才发现,最大的敌手就在身边,无时不刻存在着,摧残着自己。

那就是时间。

王忬死后半月,严夫人梦中归天,无疾无病,是为寿终正寝。

严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老了。

白发人送白发人,与夫人共度一生,七旬夫人寿终正寝,这该是不错的结局吧。

严夫人身死,自有严党仇人暗中称快,也盼着严嵩早日归天,可光盼是不够的,要有现实意义上的作为。

百善孝为先。依据礼法,严世藩要回京守丧,可严世藩贵为东南总督,这个丧好像也没那么好守。严嵩抑住伤痛,就此禀求皇上,允世藩卸任总督守丧。

老太太没白走,可以把儿子捞回来。

第203天有不测

服丧事重,总督事也重,平常的官员只需上级签押便可回家服丧,总督可是要皇帝点头的,尤其是如走马灯一般的东南总督。

严嵩早已备好了说辞,让严世藩回老家守孝半年,这段时间东南必然会有新的总督,严世藩才好回京。一旦严世藩回京,一切就又会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想的很好,但总会有意外,这次还是个大意外。

大明言官系统极其完备,洪武永乐时代曾是监管全国官吏的强大武器,人人战战兢兢,生怕被点。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党派的壮大,这个系统的监察功能逐渐削弱,行政功能不断增强,时至今日已经沦为党争的工具,这也就是为什么天下人人唾骂的严嵩父子稳稳当当,张经王忬等实实在在的大吏却被活活劾死的症结所在。

即便如此,这套系统的原则依然存在,严党之强,是强在威慑,在他们的群体威慑下,没人敢出手碰严党的人,可严党并没有强到能控制这套系统,监察命脉督察院始终由皇帝直接管理,无论是精明的胡宗宪还是耿直的王本固都是督察院出产的精锐,严党也许可以威慑督察院的大多数人,但其中如果有不要命的,或者脑子出问题的人,他们依照制度,一样可以绕过首辅直接把状告到皇帝耳边。

不要命的猛士不是没有,只是基本上都已经牺牲掉了,就连当年猛士杨继盛的朋友王世贞都滚出了朝廷,对敌派斩草除根的鲜明态度,无疑让严党的局势更加稳定。

然而再稳定,只要有人存在,就有变数。

杨继盛死劾严嵩七年零四个月之后,一位猛士再度出现。

督察院七品御史曾骂死了张经,搞死了汪直,如今再度绽放光芒。御史邹应龙矛头直逼严世藩,列数大罪十条,小罪无数,在劾书末尾不忘表明态度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戮

是的,不是严嵩,是严世藩,御史弹劾东南总督,好像已经形成习惯。

严嵩何等老辣,只看过御史身份姓名,再看弹劾矛头,便知此事的蹊跷。

邹应龙此劾,与杨继盛截然不同。

杨继盛是货真价实的拼命,他根本不是通政司督察院的人,兵部出身,一心精忠报国捍卫京师,却屡屡被严嵩误事,终致庚戌之乱,兵困将庸,杨继盛知道,只要严党在一切就不可能变好,恨严嵩入骨,不惜以命相搏,不管我是谁,你是谁,我就是要用命搞你,折磨杀头通通不在话下。

可这位邹应龙不同,督察院的官员多半都精明平稳,不问外事,只管监察。从根上,他就没有杨继盛那种与严党的私仇存在,犯不上拼命,这是于己。

于公,严世藩这些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以十年计的,而邹应龙混在督察院也有十年了,他若是深明大义与丑恶不共戴天,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再者严党的招牌是首辅严嵩,他为什么要找严世藩下手

综合种种,严嵩十分确定,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弹劾,就像赵文华弹劾张经,自己弹劾王忬一样,在弹劾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工作,弹劾只是一个工具,送上最后一击。

至于具体罪名,不说御史,街上随便一个孩童都能列出来许多。

窃父权贪污,据党营私。

贪工部经费。

贪杭州重建经费。

聚押客,拥艳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

严嵩不明白,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是怎么做的工作。

这个工作最漂亮的地方,恰恰就是拿严世藩开刀,因为对严嵩本人下刀是没用的,二十多年来,严嵩与嘉靖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君臣,任何两个人相处二十年,要么成为朋友,要么成为仇人。

这个下午,严嵩按照二十年如一日的那个时间来到凉亭,他希望以朋友的身份来抚平这件事,而不是臣子。可他的朋友今天并不在,石桌上只铺了一张纸,严嵩颤颤走向石桌,纸上写了一句很粗浅的话,大概四岁孩子就会熟背的话。

子不教,父之过。

严嵩浑身一抽。

一个月前自己还在翻云覆雨,除掉了记恨已久的蓟辽总督。

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茫然回府,令旨已到,缉拿严世藩入狱候审,严嵩教育不当,年事已高,致仕还乡。

严嵩跪地领旨谢恩,久跪而不能起。

他曾经想过一切会结束的如何壮烈,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他想过千万种应对,旷日持久的见招拆招,却没想过就这么一纸劾书就完事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一个更无奈的疑问,究竟是谁干的

一万个邹应龙也没有这个本事。

当朝上下,到底谁有这个本事

绍兴总督府,严世藩看到了两名锦衣卫,也看到了旨意,思索良久。

“念我与你们陆将军曾经是熟识,免了铐子笼子可以么我派车,咱们一道舒舒服服回京。”

而锦衣卫面面相觑,为首者木木点头。

严世藩真的想跑,他们也是拦不住的,缉拿严世藩这个差事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买卖。

“两位弟兄放心,我不会跑。”严世藩当即唤人,“酬谢两位兄弟。”

银两送上,二锦衣卫不好意思地收下。

“两位弟兄先行住下,咱们明早启程。”

“这”

“回京还有银两酬谢。”

“不敢再要了”为首锦衣卫尴尬道,“既如此,明日天亮启程。皇上要拿,咱们真不敢耽误。”

“多谢兄弟。”

锦衣卫暂时下榻休息,严世藩长叹一口气,这东南总督,果然不是人干的。

平心而论,严世藩治理东南一年,还真没什么大过错,因为他什么战略也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没机会犯错。俞大猷都督指挥抗倭,戚继光、唐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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