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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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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杨中元仍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人当时说:“他笑得热烈灿烂,温暖人心,全城牡丹盛开之日,都及不上他半分笑颜。”
这话,真是对极了。
☆、第019章 旧事
程维哲这间茶铺,并没有请手艺十分过硬的大厨。但是做白案的茶点师傅家常菜还是十分了得,程维哲不想回家的时候,多半就在茶铺里凑活着吃。
今日为了给杨中元父子俩接风,程维哲特地跟师傅商量了四菜一汤。大多都是杨中元幼时喜欢吃的东西。
一盆板栗鸡,一碗八宝烧鸭,一碟清蒸鲈鱼,一道回锅肉,再加上丝瓜青豆腊肉汤,一顿接风宴倒也像模像样。
茶点师傅做菜偏甜一些,也不太够辣,卖相也不是极出众。但是杨中元一看到这桌菜,就不由自主红了眼睛。
见儿子盯着菜色好半天没讲话,周泉旭不由叹道:“小哲,你有心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小元爱吃什么。”
程维哲给杨中元和周泉旭一人夹了一块鸡肉,这才举起茶杯:“我们一同长大,我不记得,要谁来记得呢?泉叔身体不好,我们这顿便以茶代酒,一起喝一杯吧。”
周泉旭在桌子下面拍拍儿子的手,跟着举起茶杯:“你这里的茶自然是顶好的,今日泉叔可有口福了。”
“谢谢你。”等到父亲话音落下,杨中元才深吸口气,同程维哲碰了碰杯。
程维哲没在讲什么,只是笑着喝下那杯茶,然后催促着父子俩使劲吃菜。
杨中元小时候吃饭十分各色,不喜欢的是从来不吃的,每顿饭都是挑三拣四,吃的并不多。所以这次程维哲虽然为了好看特地多做了些,但也打着吃不完晚上继续吃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长大后的杨中元这样生猛,只看他风扫残云般片刻就吃下半碗饭去,速度简直快得吓人。
程维哲和周泉旭惊呆了,纷纷停下筷子,呆愣愣看他吃。
杨中元吃得开心,半碗饭下去正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却发现另外两个都不吃不喝只盯着他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太过奇怪,一张脸登时红成灯笼,好半天才解释道:“我现在,吃得多……你们都别看我,快吃吧。”
“哦。”程维哲和周泉旭对视一眼,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吃起了饭。
一时之间,气氛竟有些沉闷起来,杨中元渐渐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费尽脑筋想找个话题聊聊。
也不知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还是周泉旭真的想问这个问题,杨中元自己还未讲话,便听父亲道:“小哲,你跟小元同岁,如今也二十有四了,家里给你操办亲事没?”
不约而同的,程维哲和杨中元捏着筷子的手都顿了顿,半响片刻后程维哲道:“泉叔,你也知道我还在给我爹守孝,亲事……并不着急。”
他这么一说,周泉旭才想起来,道:“你也倒是姻缘坎坷,十四岁束发之后,两位爷爷相继过世,这孝一守就是六七年,好容易二十来岁终于出了孝,你爹突然又没了,唉。”
听了爹爹的话,杨中元不知怎么地心里竟然松了一松,他低头扒着饭,努力把那些异样的情绪压在心底。
想起早亡的爹爹,程维哲脸色黯然下来:“我爹这一辈子,实在太短了,我还没来得及尽孝,他就离我而去,我实在是……”
说到后来,程维哲几乎有些哽咽,爹爹虽然三年前便过世,但那时的所有事情都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叫他忘也忘不掉,徒生煎熬。
见他这样难过,周泉旭马上便安慰一句:“你爹是个顶好的人,以前就对小元特别好,对我也十分照顾,我们父子俩都很感谢他。”
当年的事情,小一辈并不太清楚,可他却是知道的。周泉旭向来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因此心里便对和善英武的林少峰更有好感,对于程维哲的父亲程赫,更多的则是厌恶了。
杨中元少时离家,对程家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在程家所有人里,只有程维哲的爹林少峰他最为熟悉,而对他父亲,则几乎毫无印象。
他只隐约记得程赫是个读书人,苦读十几年,最终还是只考上了秀才,再多的便没了。
桌上气氛一时越发沉闷,杨中元见程维哲只顾着发呆,忙道:“阿哲,我这开铺子也匆忙,招牌还没来得及做,不如你帮我写一幅大字吧。”
程维哲回过神来,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才说:“哦?行,我的字你要是看的上眼,写多少都行。”
杨中元冲他笑笑,在桌子底下拉了拉父亲的手,又说:“真是太谢谢你了,回头你要是懒得做饭,便找我吃就是了,我的手艺,保准好。”
知道他不会说自己是跟谁学的,程维哲也没问他手艺到底如何好,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程维哲这会儿显得高兴了些,见杨中元已经吃完一碗饭,便起身又给他添了一碗:“泉叔,您别光考虑我了,小元不也到了岁数吗?”
话题一转到杨中元身上,他就不说话了。周泉旭脸色白了白,末了还是道:“小元身体不好,我们如今也居无定所,定以后做好了房子,再说也不迟。”
他这话里话外,竟是不打算现在给杨中元说亲了。程维哲十分诧异,却看了父子两个脸色都不好,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以他们如今的年纪,许多人家都早早成亲有了孩子,他们两个拖到现在,程维哲是因为一直守孝,杨中元的理由,却一定不是这个。
但缘分之事,合该天注定,急也急不得。既然周泉旭不着急,那他们父子俩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周泉旭和程维哲本就很会讲话,加上杨中元在外历练好些年,所以之后气氛还算融洽。三个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接风宴,杨中元把爹爹送回家里,又揣了一快质地普通的藤黄幌子回到茶铺。
他们午膳吃的时间有些长了,这个时候许多雪塔巷的百姓们刚巧醒了午觉,三三两两围坐在茶馆里喝茶嗑瓜子听书。
夏日天气炎热,茶铺子四面通风,最便宜的大盖碗茶也不过五个铜板一杯,瓜子五个铜板一把,只要十文钱,便能消磨一下午时光,倒是难得的消暑好去处。
这一段日子杨中元进出茶铺好几次了,老客都认得他是小老板的弟弟,因此这会儿见他来,都打趣道:“杨老弟,又来找你哥哥哦。”
他们这话讲得忒有些暧昧,但杨中元却丝毫没有生气,还笑着同他们拱手道:“老几位,过几日隔壁我那间面铺也要开张,几位若是喜欢吃面,便去赏个脸,您几位都是这里的老顾客,到时我请几位吃个草茶午饭,都是行的。”
他这一句话,不仅给了程维哲面子,也给了那几个老顾客里子,话音刚落下,便有其他熟客跟着起哄,说要一起去蹭碗面吃。
杨中元笑眯眯一一应了,这才转身要往后院走去。
却不料他刚一转身,便看到程维哲正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瞅着他瞧。
杨中元本不想叫他看到自己如此市侩的一面,可他就住茶铺隔壁,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佯装下去到底不好做生意。如今叫程维哲瞧了,便也只是尴尬笑笑,就此揭过。
“待会儿你可有其他事忙?”杨中元跟他一同往后面走,边走边问。
程维哲帮他推开后屋的门,笑着说:“我就这一间铺子要管,哪里有那么多事情?你要去哪里?”
杨中元见他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忙把那个不长不短的幌子平铺在书桌上。这屋子大多是程维哲吃饭算账时用,所以笔墨倒也齐全。
程维哲把放在书桌上的墨盒打开,里面整齐摆了三根用了大半的墨条:“我这里有松墨、衢墨与岭南香,你要用哪一种?”
衢墨是衢州出产的名墨,墨色黑亮均匀,是落款题诗最好的墨。而岭南香则是岭南一地盛产的香墨,墨色虽然浅淡,却有阵阵绵香扑鼻。松墨就是最普通的墨,颜色很深,吃墨也重,虽说并不名贵,却偏巧适合写幌子。
杨中元见他竟还有岭南香这等好物,不由拿起来把玩片刻,才有些依依不舍放下来:“就用松墨便是了,这幌子也用不了多久,能让人远远敲清楚便是了。”
“这还不简单,我给你写大些,绝对能一眼便看到。说吧,你给铺子起了什么名?”程维哲把那块松墨取出盒子,放在砚台上细细磨了起来。
杨中元想也未想,张嘴便说:“那就请小程老板,给我写一个大大的‘面’字吧。就是银丝面的面。”
程维哲一愣,片刻之后便笑了起来:“真有你的风格,妙哉!妙哉!”
“这铺子地方小,也放不下几张桌,我一个人要做饭洗碗上菜的,做面食倒还忙得过来,我也不求别的,能养活我们父子俩便成了。”杨中元站在桌边,低头认真看着程维哲在纸上练写的字体。
程维哲自幼敏而好学,一手书法总是能博得学堂老师赞许,他不仅会书本皆用的楷体,就连狂草与颜体也有涉猎,虽说十几年未见,如今程维哲也当起了茶铺老板,但杨中元却毫无理由便笃定,他的书法,肯定比幼时好上许多。
果然,程维哲一口气给他写了五六种笔法的面字,一手笔墨飘逸洒脱,颇有大家之风。
杨中元端详半天,最终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洒脱的狂草,这个字虽说程维哲写得大气非凡,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便是个“面”字,一星半点都不会认错。
“你的字写得就是好,就这一个吧。”
☆、第020章 破绽
程维哲写字,要先在纸上练个几遍,然后便直接写到幌子之上,眨眼功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幌子写好了,杨中元也没收拾,只让它扔在桌上晾干:“阿哲,这附近的集市在哪里?你只管把你家合作的菜贩子米铺子介绍给我便成了,今天先麻烦你带我去一趟,我熟了路就成。”
程家就是开米铺的,可杨中元却还是一脸认真地问他常合作的米铺是哪一家,程维哲不由笑着摇摇头:“你啊,现在倒是太聪明了。”
“我这茶铺子,做的只有茶点一类,熟悉的米铺子倒也不远,便是巷尾那一家。可是肉菜一类,我倒是真不认得。”程维哲想了想,有些为难道。
“这倒是,如果实在不认得,我便明早直接去菜市买就是了,反正也不远。”
他十几岁就学厨艺,如今已经将近十年。论说厨艺虽还未及顶尖,但这挑拣食材的能力确也相当厉害。宫里比不得寻常人家,样样自然都要最好,日积月累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学了一身挑菜功夫。这样一想,杨中元马上豁达起来:“行了,肉菜不难,但是米面却要最好的。”
程维哲点点头,道:“明早我陪你去吧,你脸生,有熟人领着才好,我好歹是雪塔巷的熟面孔。”
杨中元挑眉看他一眼,嘴里嘀咕:“是,是,人面广的小程老板。”
程维哲拍拍他的头,陪着他一路走到巷尾。雪塔巷实际上并不是很长,毕竟这里住的多为寻常百姓,一条巷子里的铺子都很简单,店面看起来也不大。东西胜在便宜实惠,走的是薄利多销的策略。程维哲是这样,杨中元也早就探查了一番,心里隐隐有了成算。
米铺对面便是人牙陈给他推荐过的那家医馆,杨中元站在米铺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见里面的病患还不少,心里顿时有了底。
这大夫医术高明不高明,还是要看医馆人多人少。如果他看的不好,肯定没人寻医问药,铺子生意自然冷清。
杨中元看得入神,突然感到耳畔拂来一阵热气:“小元,待会儿定完米面,我陪你直接请李大夫家去给泉叔看诊。”
程维哲声音晴朗醇厚,有着让人沉醉的磁性,杨中元红着脸往边上缩了缩,低头问他:“真的很厉害吗?我爹,身体有些不太好了,我听说,他清明时便染了风寒,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得治好。”
风寒虽不是太严重的大病,但也有许多人因此而殒命,何况周泉旭就不得医,身体亏空得厉害,杨中元这几日提心吊胆,就是怕他的病治不好,那他……
程维哲见他神情凄惶,心中跟着一样难过,他不由得环住杨中元的肩膀,低声劝他:“他医术真的了得,当年我爹心悸突发,妙手堂都说治不好了,我请了李大夫去,硬生生给我爹续了两个月的命。你相信我,泉叔如今看着尚可,这病李大夫是一定能治的。”
杨中元听他说起林少峰,也少不得难受一番,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程维哲道:“我知道了,我们先进去吧,无论怎么样,我自己在这瞎想是没用的,等请大夫看了再说。”
“是这个道理。”程维哲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进了米铺。
这家米铺的铺面比杨中元的还要小一半,靠西面的一整面墙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米罐面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会儿正坐在门口的柜台后面,右手握笔左手飞快拨弄算盘。
“温叔,算账呢?”程维哲等他稍稍停下了打算盘的手,才出声询问。
那男子抬起头来,是个长相极普通的中年人,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平静,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小程,你家不是才定过米吗?怎么又来了?”温老板笑着问道。
程家是整个洛郡最大的米商,在郡都丹洛就有四家铺面。这温记能在程家的势力之内开成米铺,想必经商手段也十分了得。
程维哲忙向他问过好,然后才把站在身后的杨中元推到温老板面前:“温叔,你家的米面可是最好的,我自然要给你介绍新客户来啊。”
杨中元也跟着叫了一声温叔,浅笑道:“您好,我姓杨,您叫我小杨便是了。最近搬来了雪塔巷,等过几日开个面馆,正需要上乘的米面。”
温老板见他们二人年纪相当,站在一起也十分相配,忙笑着说:“哎呀小程,你有了结亲的对象,怎么不请温叔去吃一杯喜酒哦。”
怎么谁都看他们两个都是一对?杨中元气急败坏瞪了程维哲一眼,又别过头去不好言语。
程维哲忙摆手道:“哎呀温叔,小元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最近才从外地回来,要落户在雪塔巷经营生意,他脾气坏着呢,你这么一打趣哦,回去他要揍我的。”
可他这么一解释,温老板却笑得更暧昧了,见程维哲死命冲他摇头,这才消了打趣的心思,道:“你看看我,算账算糊涂了,小杨可不要生气。”
杨中元哪里是生气,他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前些年宫里生活虽然艰难,却从来都没人会拿这个事情开玩笑,他们都是吃过朱玉丸的人,有的将来要留在宫中,有的则会回到原籍,宫里一同长大的宫人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都是彼此年少青葱时候的过客,将来离开永安宫,许多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后来他做了总管,小宫人们怕他还来不及,哪有人敢当他面说这个话。
可是宫外的世界却跟里面截然不同,在百姓们看来,两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关系这么好,那么不成好事,也差不离了。可没那么多讲究可言。
当初杨中元回到杨家,面对那样复杂的家事都毫不含糊,如今却被外人这样打趣而不好意思。倒也真是奇了。
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何这样恼怒,却只能勉强冲温老板道:“温叔您别这样说,我这人一惯不会说话,才让阿哲给你解释的。以后我还要常来你这里进米面,您可得多多照顾。”
温老板是个极爽快的人,见杨中元揭过这个话题,便笑道:“你跟小程是兄弟,那温叔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他那边什么价格,便给你什么价格就是了,你们赏面子吃我家的米,我还要感谢哩。”
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谢一句,我让一声,便成了买卖。
“哪里哪里,不许是我谢谢您才是。”杨中元忙跟温老板鞠了一躬,转身跟着他挑拣起米面来。
杨中元想要主打的第一道面食,便是鸡汤银丝面。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先学的白案,抻面功夫比外面的大厨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银丝面的面粉最好用丹洛当季的新小麦面粉,这样抻出来的面条口感弹而不软,十分有嚼劲。
杨中元跟着看了一圈,见温记的面粉都十分上乘,因此直接定了五十斤新季面粉,又定了二十斤去年晚麦白面粉。这种面粉最适合做包子馒头,如果客人吃腻了面条,他也可以加点灌汤包子卖。
因为刚开始做生意,所以杨中元定的并不多,他想先看看生意到底好不好做,反正温记离得也不远,随时都能过来订货。
新季面粉是最贵的,一斤要十五文钱,晚麦要便宜一些,十二文一斤。杨中元又买了十斤最好的张肃稻,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共一两十钱余四十文。
温老板算数十分了得,噼里啪啦两下就算好了总价,然后爽快道:“小杨,你第一次上我这里买米,又是小程介绍来的,我也不挣你钱,给你去了零头,总共一两银子就成了。以后记得都上我这里买米就是了。”
他一惯都是这么作生意的,所以温记一直开在雪塔巷里,几十年生意一直很红火,附近的百姓们大多都是从他这里买米,买的多了,还给送去家里,方便又实惠。
“温叔,您太客气了,您家米好又便宜,我以后肯定都是上您这里定,真是十分感谢。”杨中元见他这样大方,也不由对他多生几分好感,言辞里更是亲近几分。
这一单买卖做的,是又快又舒心,杨中元二话不说就掏了银子付钱,然后转身就要扛起那已放在一个大面袋里的米面。
程维哲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忙拉住他:“小元,你扛得动吗?”
杨中元看起来比他单薄许多,也矮了半个头,他自己是虽说能扛动这么沉的东西的,却并不轻松,倒没想到杨中元敢于尝试。
其实温记离铺子不远,七八十斤虽然沉了些,但对杨中元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不过他见温叔和程维哲都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有些慌张。
他知道程维哲的这个疑惑从何而来,但也知道此刻并不是逞能的时候,忙松开攥着面袋子的手,笑道:“我一时忘了,多亏阿哲提醒我,要不然手就要断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杨中元才突然意识到,他作为一个一直在书院修养的富家少爷,不仅不可能扛得动这么沉的面袋子,更不可能会一手厨艺。
可是程维哲同他一起长大,他总是不由自主忘记隐藏那些年的过往,导致如今自己的言行不一,他有些不敢看程维哲的目光,只是愣愣站在原地,听程维哲给温老板仔细说了他家铺子的地址,然后让温老板过会儿给他送了货去。
那边厢程维哲安排好事情,回过头来就看到杨中元正傻傻看着他不言不语,不由笑道:“怎么了?趁着医馆人不多,我们先去请了李大夫回家吧。”
“啊,”杨中元回过神来,心里反复想着到底要如何跟程维哲解释他会厨艺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好,我们赶紧过去吧。”
☆、第021章 治病
丹洛的夏日午后异常炎热,偶尔有暖暖的风吹过,却并不能让人觉得更凉爽些。
他们也不过跟温老板定米面的功夫,外面日头劲就更足了,闹得知了都没精打采起来,叫不出往日的气势。
程维哲和杨中元出了温记,便径直往对面医馆走去。这会儿以医馆里的病患大多都已看完病家去,他们十分幸运,站在堂子里等了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便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里面的诊室里出来。
“二位,是要请我出诊吗?”诊室里面有些热,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客气地问了一句,末了一抬头,却见程维哲正笑着冲他拱了拱手,忙长舒口气,“程老弟,你来了怎么不讲一句,我还道怎么身影这般熟悉。”
李大夫穿着整洁干净的浅青色长褂,因为天气炎热,他把头发整齐束在方巾里。或许是因为常年行医,他身上自有一股草药之气,看起来倒似是个书生样的人物。
三年前程维哲爹爹的病就是他主治的,所以跟这个比他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也早就认识,他们两个又都在雪塔巷讨生活,可以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些年关系倒比以前更好。
“李大哥,这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如今也搬来巷子里做生意,不过他爹身体非常不好,所以想请你家去问诊一番。”
听程维哲这样说,杨中元忙跟着冲李大夫鞠了一躬:“李大夫,大热天的,要劳烦您跑一趟了。”
“快别这样客气,”李大夫叫来药童,先是问了问他医馆的情况,见这会儿客人真的不多,便道,“正好这时候人不多,那我们便赶紧去吧。我这医馆就我一个大夫,离开时间长了,病患要着急的。”
李大夫说完,转身嘱咐药童等他走了便关了门,这才拎起药盒,跟着他们走出医馆。
“小兄弟以后既要在雪塔巷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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