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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仙-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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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在这里。”
  “溟郁姐姐……”她的声音充满了疲倦,毕竟跟着归长陌从北幽一路来到了真鹭山,算是长途跋涉了,体力再好的鸟也要飞不动的。
  “……还以为你走丢了。”隐隐中又听见她抽泣的声音,我对她道:“我的眼睛现下怕是难看得紧,你去弄一块布来,将我眼睛蒙起来。”
  我听见她出门的声音,而归长陌还站在我的跟前,我知道他此时是不会离开的,我只好转个身。
  “怎么,你都看不见东西了,还如此嫌恶我?”他在我身后道。
  “不是嫌恶你,我的眼睛现在肯定难看得很,等凤尾鸟帮我将蒙眼睛的布找来,我再面对你吧。”
  他半晌没说话,开口的时候,却是:“我那一掌伤你伤得不轻,我来为你疗伤,否则你若不小心死了,我的计划便要毁于一旦。”
  我轻笑一下,这笑却是极苦:“疗伤归疗伤,你不许看我的眼睛,还有我的脸也不行。”
  他坐来我的后面,扶起我,轻声问:“你还疼不疼?”
  “不疼……”若是真的疼,哪里是嘴上说得出的。
  我脑子之中迷迷糊糊,并未感觉到他替我疗伤,他打我的那一掌不轻,却要不了我的命,大概也是因为九魂妖血被封印在我体内的关系,即便是他不为我疗伤,撑个十多天也不成问题,我看不见四周的样子,也看不见他在哪里,只觉得他似乎在我身后坐了好久,但并未为我疗伤,我的身体之中,没有丝毫真气的冲撞。
  老虞唯独教了我阴阳之术,却不教我疗伤之术,他真的就觉得我不需要疗伤之术么?
  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我睡了多久。
  我爬起来,浑身上下一阵疼痛,却根本顾不上这疼痛,伸手往四周探,直到摸到了什么东西,滑滑的,像是谁的头发。
  那东西动了动,忽而移开了,叫了一声:“溟郁姐姐,你怎么醒了?”
  是凤尾鸟,我摸了摸我的眼睛,上面已经覆了一层布。
  “我睡了多久?”
  她声音软软的:“嗯……你昨夜里醒了好几回,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归长陌一直守着你……现在天都还未亮呢……”
  “奇奇怪怪的话,我说了什么?”
  “不要担心,我也没听得很多啦,倒是归长陌一直在这里,说你总是说梦话惹他心烦,便喂了你一颗丹药,你服下后就一直这么睡着了……”
  “归长陌……他在哪里?”我侧过头,要将她所说听得清楚些。
  “他走啦。”
  “走了?”
  “他昨晚上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条丝绢,读了上面写的字以后就不太高兴的样子,换我来守着你,他自己一个人走了。”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哦,还有,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把衣服换了,衣裳是从另外那间屋子找来的,我见这件衣服叠得齐齐整整,便知道溟郁姐姐你肯定很喜欢这身衣服。”
  “丝绢?什么丝绢?”我问,我没大在意衣裳的事情,而是注意到她说的那条丝绢。
  这里绝不可能有什么丝绢,走的时候,我曾经将这屋子上下都翻了个遍。
  “就是这个啊,上面写了好多字。”我估计她是将信拿来我眼前给我看,反应过来我看不见之后,才加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啦,反正他看这丝绢好像就很急的样子,叫了我来这里,他自己就走了。”
  “你将上面内容念给我听听。”
  “可是溟郁姐姐,虽然映风哥哥有教过我认字,但是这些字歪歪扭扭的,跟平常的字不一样,我都看不大懂。”
  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你将字的样子一个个写在我手上。”
  这不是现在的文字,是殳国以前使用的文字,当她将第一个字写在我手上时,我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个地方,怎会有殳国的文字?
  她一字字地写着,此时我恨不得睁开眼,马上瞧瞧这丝绢之上所写内容的全部。
  这信,是老虞留下的。
  阿郁:
  此信藏于吾体内,你永远不会寻得此信所在,吾在此,记下吾所为不仁之事,不敢奢求你原谅,吾大限将至,与你一同在世三年,深知你心性坚韧,却又常存忧患,吾只愿你一生安好,毋要自暴自弃,言些不吉之话,行些消沉之事。
  我忽然将手握成拳头,紧张地问她:“你昨晚上有没有见到归长陌?他可是去刨老虞的坟冢了?若真如此,再见他时,我可饶不了他!”
  凤尾鸟大概不知我怎生如此惊怒,只瑟瑟说道:“不知道……我昨晚上睡得很沉,没听见有人刨坟墓的声音……”
  “……你继续写吧。”
  吾乃黎音域妖王离渊座下护法,亲见主上九魂妖血神功大成,九魂妖血大成,周边妖界再无人敢犯,然九魂妖血集鸿古之力,亦是上古邪术,有毁天灭地之能,亦有走火入魔之险,主上入魔甚深,身死之际,将此邪术及全身妖力封于妖界圣物黎音仙木琴之中,又将能引出九魂妖血的一首妖魔之曲拆分成八段,刻于八枚玄色龟甲之上,每枚龟甲有一守护妖兽在其中,且每一段曲谱皆是魔功,因不得落入旁人之手,主上将这八枚龟甲交由吾保管。
  我开始有些乱了,黎音仙木琴……难道?
  主上身死,威灵界来犯,主上之子长陌尚且年幼,主上之女月萌更是遭威灵界界主辰荒击杀而身死,情急之下,吾寻主上魂魄所在,得知主上转世为女,在殳国之中,吾一路寻来,便见阿郁你,虽是性情温厚,而心思坚忍,时而内心阴沉,却与主上颇为相似,这世间,唯有继主上精血,承主上魂魄之人,方能催动九魂妖血之力,吾心生一计,向殳国帝君献上黎音仙木琴与吾誊抄的妖界曲谱,望能重奏此曲,从黎音仙木琴之中引出九魂妖血之力,暂退威灵界。
  凤尾鸟一字字在我手上写着,她是浑然不觉,我却觉得,这些字,全都是拿着刀尖,刻在我的心上,归月萌是他的妹妹,我早该想到,现在知道了,也为时不晚,而我不知的,却是她其实早已经死了,那么那日我见的人是谁?
  这桃花仙木,《宫商月满》曲谱,全部是老虞一人交由我父君的,当时,我的父君对我谎称这琴是东海的桃花仙木所制,因琴是死物,便要以生人精血来养,除夕开岁,我以这被我的精血养活了的琴奏了一曲《宫商月满》,却不知,那一晚,引来了多少的妖物,这是妖界的曲子,处处透着诡异,殳国灭国,也大半是因为这个。
  我一生,不过是活在另一个人所布下的棋局之中。
  妖曲奏响之时,九魂妖血之力由黎音仙木琴之中引出,令威灵界界主辰荒颇为忌惮,再不敢扰黎音域半分,后阿郁你嫁入大容国宫中,吾便也一并入了大容国宫中,随时监视于你,那日你携琴自尽,我本想你既身死,让这九魂妖血之力再引不出,还这世间一个清平也好,后大容国帝君赶来,将琴分成两半,自己之后与另一半琴一起焚于烈火之中,不想你二人因黎音仙木琴之故,尸身于烈火中不腐不灭,与琴中妖力身合,吾先将你尸身藏于真鹭山之中,大容国帝君也是与你一同情况,却要比你提早苏醒十年,后吾得知,你二人皆继承了主上之力,大容国帝君继承了主上毕生的妖力,而你则完完整整继承了主上的九魂妖血之力。
  吾将那些龟甲分散于天下各地,若非黎音域独有的占卜之术,再不可能发现龟甲之下落,而占卜之术,全天下则只有主上之子长陌懂得,故这些龟甲再不可能被找全,除非是黎音域再受威灵界所扰,长陌自行找寻这些龟甲。
  之后吾耗尽法力,消除所有人对这曲谱的记忆,确保普天之下,再无人知这《宫商月满》之曲谱,吾当初虽是为救黎音域之难,却也见这九魂妖血之力何其霸道,一经黎音仙木琴之引,则有祸害天下之患,吾早年曾与天镜宗宗主相识,知天镜宗是修心养性的好所在,命你前往之,亦是吾希望你淡薄心性,即使身负九魂妖血之力,也勿要置身于杀戮之中。
  吾一生所为,只为主上,为黎音域耗尽心血,错了不少事,害了不少人,只望今后这上古邪术能消弭于天地之间,吾已将你体内九魂妖血之力封印,若非黎音仙木琴之引,则再无可能引出,早年大容国帝君苏夜复生之时,曾言自己杀戮甚重,负尽天下人,亦是负了你,他如今改邪归正,也是好事情,只望阿郁你一生随心所活,过得安稳快活,莫要再染上杀戮。
  凤尾鸟写完之后,呼了一口气:“累死了,这些字看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我听见她跌坐在地上的声音,问我:“溟郁姐姐,这么一大串东西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
  这一切的缘起,皆是老虞一手促成的,便是讲了这件事情,若不是他,桃花仙木和《宫商月满》曲谱不会到我的手上,我不会弹奏那灭了整个国家的曲子,所有的杀戮,都是因为那首曲子而起,我还一直不解,我怎么也想不起那首曲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调子,原来竟是老虞将所有人关于曲子的记忆都消除了,原来,一切都是他……
  凤尾鸟又问我:“溟郁姐姐,这上面到底说了什么啊?怎么你跟那个归长陌一样的表情,唉!映风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若是找得到他,定要他来劝劝你。”
  我自始至终,就因为是离渊的转世,所以一直受人的利用,而闲溱体内的妖力与九魂妖血相联系,也不能完全净化,若是不净化,便要费心压制,一旦疏忽了随时便有走火入魔之险,虞万卿,归长陌……我是虞万卿的棋子,而慕容,便是那归长陌的棋子,一面要杀了练过龟甲之上魔功的所有人,要在天地间彻底消除九魂妖血之力,另一边,他自己却要寻这力量,保他黎音域太平。
  我一样是杀人犯,这点同慕容没什么不一样的,有天下的人来恨他,自然有天下的人来恨我!这倒是可笑,我和他,竟是这般的相似!
  我恨所有人,也恨我自己,我本不该活着!
  我双手掩面,低下了头,死死抓着我的脸,有那么一刻,我再不想活在这世间,再不想见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我不过是想好好活着,却也一步步沦陷到五十年前,由我亲手所带来的悲剧之中,人间,妖界,瀛仙门,黎音域,哪里都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
  “映风哥哥!”凤尾鸟忽然跑了出去,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很是急促。
  “凤尾鸟!”我下床之时,一时站不稳倒在了地上,却还是仓皇之中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而现在,即便是跟出去了,我也发现,屋子里是一片黑暗,外头也是一片黑暗。
  我四下摸索着,生怕自己撞到树上,不一会儿,听见远处凤尾鸟高声的喊叫:“溟郁姐姐你快跑!”
  我心头一怔。
  “快跑,快跑,不要到这里来,这里全部……”
  她的声音忽然便卡住了,我听见周围有嘈杂的人声。
  一人。
  两人……
  很多的人,像是那晚,围住我和周翯的那些人。
  “抓住这妖女!”
  “小心她的妖法!”
  “溟郁,你这妖女勾结妖物辰荒,屠我六道门众多弟子,私自盗取龟甲魔功,还杀承元宗玉尘天宗,杀汀兰宫武陵天尊,其罪当诛!今日我便领众多武林同道,带你去承元宗领罪,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刘疏凌!
  这是刘疏凌的声音。
  我开始乱起来,步步后退,却不想后面已经有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扯开我眼睛上蒙着的布。
  “不是我,不是我……什么杀害玉尘天宗,什么,勾结辰荒,你们究竟是……”我速速理清楚脑子的线团,却听得我身后一人大声讥笑道:“什么妖女,原是个瞎子!”
  “她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后退,捂住我的眼睛:“不要看我的眼睛,你们不要看!”
  后面那两人硬是生生扯开我的手,而那两枚龟甲,此刻也不在我的身上了,我估计是被归长陌拿走了,这些不过是凡人,若是出手反击,即便是我眼睛不方便,也可为自己争个逃跑的机会,直到我听见人群中的一个声音。
  “妖女溟郁,你莫要顽抗,你勾结妖物,还伤了瀛仙门的掌门,我一路与你虚与委蛇,你不仅勾结辰荒,更与黎音域那嗜血之徒归长陌有染,你勾结妖物害我人间,屠戮众生,你可还有脸活在这世间?”
  这回是慕容的声音,我彻底的怔住了,任身后那两人将我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怎会在真鹭山?
  刘疏凌,慕容,怎么回事??

☆、一世无怨心无尤

?  我被丢来一阴暗潮湿的地方,辨不清方向是哪里,看不见潮起月盈,看不见晨曦清辉,只隐隐觉察一股子发霉的味道,阵阵阴冷,这里无人同我说一句话,也无人听我说一句话,我一人在这里,坐在冰冷的地下,我估摸大概坐了千年之久。
  只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人的寿数哪里会有千年之久?我既是重犯,他们定不会丢下我不管。
  我的怀里,紧紧藏着那青冥焰玉。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逐渐向我走来,脚步轻盈得如做贼一般,不似那日绑我进来的粗鲁之人,他走来我面前,我顿觉一阵暖意。
  “对不起,江湖拿辰荒之事威胁六道门,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六道门名声有损,师兄便心生一计,将那日的罪名统统推到你的头上去,若你怨我,现在便可杀了我。”
  是慕容,只有他,永远可以把任何事情说得心安理得。
  “我现在在哪里?”我问他。
  “这里是苍角山,承元宗的牢狱之中,我记得你喜欢这里山脚之下的桂花糖,便给你带了一些来。”他语气一如往常,丝毫不像来探监的,倒像在戏楼里听小曲儿。
  “牢狱?原来修道之人,也用得到牢狱这东西?”我想尽量将这话说得讽刺一些,更讽刺的是,慕容明知我不会杀他,却偏偏又要来我的面前摆出一副准备受死的模样来。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长叹一口气:“我知道很多事情小灵都告诉你了,小灵自幼伴我左右,我也不怪她,当日不知辰荒是怎么知道龟甲在六道门的,便带了妖界党羽前来作乱,我虽是使出六道门禁术,勉强伤了辰荒,护得六道门一时周全,后来闲溱替我疗伤之后,身体虽是无大碍,武功却是尽废了,我一路随着你们,在威灵界的时候利用归长陌替我报仇,我本以为他杀得了辰荒,却不想那辰荒远远比我想象中要强得多……”
  慕容竟是武功尽废?这一路,我不曾听他说过半分。
  我既是想哭,又是想笑,哭我看不清人心险恶,满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笑我到此时,竟还对慕容狠不下心来,我看不见他的脸,却看得见他的心,他与我,何其相似,从我和他初见的那天,我便知道这一点。
  “这世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若天下人都知道我的事情,我便再保不住六道门的名声,所以师兄才将所有罪责推到你一人的身上,是你引来的辰荒,是你让六道门死伤无数弟子,也是你,杀了玉尘天宗和武陵天尊。”他说得很是沉静,倒像是事先演练过许多遍一般。
  “威灵界中,我逼归长陌不得不与辰荒一战,之后闲溱护你受伤,归长陌也受了伤,我从威灵界逃出来,虽是不能立刻寻到你之所在,而我与小灵,却是彼此互有灵犀,我寻到小灵之时,便知道你同她在一起,便让她时时在你身边,替我留意你的行踪,恰逢武林同道得知上回辰荒闹六道门之事,在六道山下生事,师兄便要我找到你,让你为六道门顶下罪责来,来抓你的那些人,便是承元宗的人,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
  有时候一个人太冷静,反而是很可怕的,而慕容,从来没有为任何的事情紧张过,我到现在,仍是看不透他。
  “刘疏凌这么说就罢了,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我问他。
  他不语。
  “原来你便是这样维护六道门名声的,只恨我现下,仍当你是朋友,是我认识的那个慕容,我自是对你下不得手,你走吧,只是……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顿了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方才那些道士说要杀了你,我也是一直替你说情,我此生注定是要欠你许多的,什么时候要来讨回你丢失的东西,你只管来便是。”
  我摸摸我的眼睛,心里一阵酸痛:“我失去的,你以为向你讨要,便能讨要回来?”
  “我听小灵说了,你为闲溱失去你的眼睛,而我为六道门失去一身的武功,我们不都是在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我却是不知,失去这么沉重的东西,他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陆婉清对你,可算重要?”
  他沉寂了下来,不是此刻他是惊,是楞,还是早就淡漠了。
  “我虽没了眼睛,此生再看不见世间诸般景色,我却记得,陆婉清死的时候,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他脚步挪动了一下:“她为六道门而死,算是件光荣之事了,想必她亦能含笑九泉之下了吧。”
  我笑了一笑:“是啊,为六道门而死,你们统统都是为了六道门。”
  他来到我的面前:“不错,为六道门,我可做尽一切丧尽天良之事,杀一切可杀之人,走一切可走之路,没有遗憾,没有怨尤,即便是做一个卑劣小人也好,我说了,你若是恨我,来向我讨回一命便是,只是,莫要责怪师兄他们,也莫要来六道门挑起麻烦。”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还没说,那些道士,究竟是要如何惩罚我!”
  他走了几步,我听见他鞋底擦起灰尘的声音。
  “原本说要剁你双手,后来我替你求情之后,他们便决定只用炭火烧了你的指头便可,这算不上什么残酷的刑罚,我答应你,你受刑过后,我一定带你出去。”
  “你的话,我如何再信得?”
  “你现下这般模样,也只能信我。”他的声音之中,透着威胁,而他说的也确是事实。
  慕容,慕容,我果真是从头到尾,一直没有看懂过他,既已经决意离开六道门,如何又怕自己做过的事情毁了六道门的声誉,我曾以为,他是那个最潇洒的江湖侠客,直到此刻,我方知他是这世间最固执之人。
  “什么时候受刑罚?”
  “现在。”
  我听见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应是有很多弟子过来。
  “那日闲溱替我疗伤之时,只说若不是因为你,他是懒得来管我的,他那日耗尽真元替我疗伤,说不想要你见到他那副苍白的模样,便先回瀛仙门去了,这世间,多少是有人疼你的。”慕容离开之前,说了这些话。
  我笑我此时,仍是心软。
  他们忙活半天,什么声音都有,说话的,准备东西的,紧张地走来走去的,跟慕容一起小声交谈的,我统统都不在意,直到一块灼热的炭火挨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才忍不住哼了一声,一切都是虚妄,唯有这疼痛来得真实。
  十指连心,烫的是手,疼的却是心,我一直咬紧了牙关,再不发出一声。
  炭火的味道很浓,这里估摸是不通风,我止不住地咳嗽,周围大概围了不少人,都在看着我,其中不乏窃窃私语,可怜我的,觉得我罪有应得的,统统都有,只是我看不见,那些胆小怯懦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受伤的地方虽疼,却又哪里比得上心上的痛?一根根的手指,全部烫过之后,听得一个小道士说:“今后这双手怕是也废了,放她出去吧。”
  我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若呆子,手指头一直维持着一个样子,正要动一动的时候,才觉得疼痛攻心,这些道士忙乱一阵,纷纷走了,我仰着头,想起慕容方才说的,这世间,是有人会心疼我的,知道这个,便够了。
  知道这个,便够了。
  “溟郁姐姐……”凤尾鸟依旧是在哭,大概方才被慕容堵在外面不准进来,现下才敢进来瞧瞧我究竟落得个何种落魄模样。
  我双手早就没了知觉,只记得那青冥焰玉仍被我妥妥帖帖收藏着,此番我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必须马上去瀛仙门,将此物交给闲溱才行。
  眼睛也好,手也好,待我将青冥焰玉交给闲溱,知道他平安,我此生心愿也就此了结了,爱我的,恨我的,此生再与我无缘,我爱的,我恨的,此生也再无瓜葛,只盼望来世,能好好做自己想做之事,做自己想做之人,再也不要沦为别人棋盘之上的一颗黑白子。
  有时候很是羡慕慕容,能随着心意而活,世人唾弃,阴狠诡谲也好,世人拥戴,心怀苍生也好,只有你有一颗心的时候,才是真的在活着,我曾经为苏夜而活,为闲溱而活,尽我所能想保护我身边的所有人,却发现,我一生,都没有为自己活过。
  “你带我去瀛仙门吧……”我对凤尾鸟说。
  只有在那里,还存着我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和温情。?

☆、风雪凄恻与君绝

?  慕容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我的脚踩在温和柔软的沙滩上时,慕容在我的身后正气凛然地说:“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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