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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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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三皱了皱眉,她也是刚刚才听谢安说起这事。见哥哥都跪下了,她也不好再坐着,从椅子上下来就往父亲身上扑,抱住父亲一边手臂撒娇:“爹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哥哥在朝里也是做些文书工作,到了地方,若是哥哥想继续做事呢,您就在司里给他安排个职位,一样是锻炼。若是哥哥想潜心做学问,那就更好了!江南文人才子不知多少,哥哥在那儿必能更加精进。”
连世珏宠溺地揉着闺女的脑袋,叹气道:“可你哥哥都六品了呢,这个年纪,多不容易呀!再熬上一年,正正经经等着选授外放不好么?等咱们再回京,那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谢安还跪着,抿着唇,难得倔强的样子。连世珏看着不忍心,自去扶他起来,谢安不敢赖着,委委屈屈站起来了,还是低着头。
“要回朝,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连三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我总想着,那么多人从小读书,一朝考了科举,年纪轻轻就当官,那倒未必是好事呢。还是趁着年轻多开开眼界,眼界开了心也广,再入官场岂不是正好?”
连世珏轻戳她脑袋,失笑道:“是是是,说什么都是你有理。”又转头对谢安道:“重黎你也不必担忧,我和你母亲都不会责怪你。跟我们一道去了江南也好,总算是有个照应,真要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婚事就是老大难。”
谢安先是一喜,待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顿时又黯了下来,只得再次垂下眼,乖巧点头。
朝堂上还在扯皮,青州战事依旧胶着不下,但最近传来了不少好消息——严冬时节,西北苦寒,戎狄本就缺衣少食,所以才年年都犯边劫掠。这里战事僵持了小半年,大约是戎狄后方军储不足了,实在是耗不起,近来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征兆。
这会儿朝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跟戎狄耗下去,咱们泱泱大国,跟他耗得起!最好耗到他们弹尽粮绝退了兵,再一鼓作气打回去,收复幽、凉二州,最好一举歼灭戎狄大本营,狠狠出了这口鸟气!
另一派就温和许多,主张遣使议和。反正他们也不想打了,咱们这儿也消耗了许多兵力物力,再僵持下去谁都没好处,不如发扬一下大国风范,随便给他们点好处把幽州凉州换回来,让人家回去过个好年。
主战派和主和派势均力敌,天天上朝时就吵得不可开交,下朝在朱雀桥遇见了,几个脾气不好些的还能撸袖子打一架。连世珏即将离京,乐得两边不搀和,袖手在一旁看热闹——他算是承平帝心腹了,自然明白皇上心里早有主张,迟迟没有明确态度只是因为还在撒网,等着最后捞一波大鱼呢!
比较奇怪的是,楚王刘泽竟然是站在主战派一方的。
当然,觉得奇怪的只有如连三这样的知情人,在外人看来,老楚王戎马一生,最后还死在了戎狄战场上,刘泽要是主和那才不对。
可连三心知此次戎狄春夏来袭的猫腻,楚王求了这么久也没能如愿出战,显然再拖下去也是一个结果,这仗怎么都跟刘泽没关系。按照一般情况看来,及时收手另图他谋才是正理,这一场仗打下来,楚王府还不知损失了多少呢,可偏偏——刘泽他不乐意。
在往江南去的路上,连三收了京中传来的两封信。一封信是祖父安国公写的,他知道连三的隐忧,亲自出马,在两个月内给连语湘订下了一门亲事。连三离京前,连语湘还被关在闺房里不得出门,二夫人陈氏日日在屋里陪着他绣嫁妆。
没人关心连语湘怎么想,她有过很多次机会,却都被她自己葬送了。
另一封信上的内容,是关于一支押送大批粮食从淮北向青州去的商队。
从前战乱之时,本也有许多重利薄义的商人揣着发发战争财的心思,远远运了粮食物资向战区去,趁机哄抬物价。可刘延英明睿智,早早制定了极严厉的法令约束,以避免这种现象发生。所以今年西北虽战事频发,但百姓的日子都还算能过得下去。
本来商人就是极善趋利避害的,战乱之地变数太多,若不是利润厚重,实在也没人想去。既然上有政策,这其中捞不到多少油水了,那还去那儿干嘛呢?
在这种情况下,这支商队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67、第六十六章
一路上无风无浪,每日只是赶路,也无甚好说的。虽说也顾念着大病初愈的夫人和体质娇弱的姑娘,多少放慢了些,但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这日因得天边灰云翻滚,隐有轰轰响声,下人里有那经验老道的便特特寻了主子建议加快行程,道这是雷雨将至的征兆。于是快马加鞭,等到天将擦黑时,连三爷一行人终是赶到了最近一个唤作“秋叶渡”的地方。果然,才进驿站,外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极目眺望,天地间一片茫茫。
驿站虽简陋,却并不狭小,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少数是路过此地的官员,大部分是被暴雨逼得进来寻个遮蔽的过路人。
这也是掌管驿站的小吏好心肠,渡口旁虽还有家小客栈,可不提那客栈早就住满了,便是有空着的间,这些行人也是住不起的——那客栈老板一向黑心,见机抬价这种事儿一点也不少见。
当然,再好心也不能渎职,所以除去那些个官老爷,这驿站里的其他房间都没敢放人进去,进来的普通行人就只能在大厅里烤烤火躲躲雨,将就一晚上,待明儿雨停了再作打算。
伺候连三的几个嬷嬷俱是宫里放出来的,最是重规矩。这不,才一进大厅,就死死皱起了眉头,几个人间互相换了眼色,全是对这驿站不守规矩的不满——官家驿站是不许白身入住的。
连三早在下马车后就被裹进一身大红羽缎披风里,镶着白色狐狸毛的领口竖起来,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韩氏也一样,披风罩住了身形,只是她的披风是青底绣暗金色花纹的,叫人一眼就能分出这两位谁是夫人谁是小姐。
安国府一行人数众多,而衣着气质又都与众不同,看着便是达官显贵人家,由是甫一进大厅,里头人不管是在喝酒还是在烤火的都转眼过去瞧。
瞧女孩儿的人更多,安国府的下人,便是三等丫头放在外头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更何况这许多跟着姑娘的贴身丫鬟?好在丫头们多少见过些大场面,也不怕人看,只是牢牢将姑娘围在中间,等着驿站里的人引路去房间。
连三站定脚,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先有父亲和谢安心疼地过来嘘寒问暖,后有母亲拉着手不停地安慰,再到后来,几个嬷嬷们也在身旁低声道:“姑娘委屈了!劳烦姑娘忍耐些,就这一宿,雨停了咱就上船,到了临安就好了!”
“……”
很快那驿丞就安排好了房间,下人将箱笼搬上去,嬷嬷丫鬟们跟着去收拾屋子了,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伺候茶水。百无聊赖下,连三打量起这大厅里的人,目光流转间,却直直看进一双带着笑意的黑亮眼眸。
是沈容予。连三冲他点点头,并没有要相认的意思。再坐了一会儿,上头有丫鬟下来禀报收拾好了,她便同父母哥哥一道上楼去。
夜深,窗外风急雨骤,雨点砸在窗上“啪啪”作响。连三静静坐在桌边,手中擎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柔柔的亮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沈容予在窗上“笃笃”轻叩两声,很快便听到屋里回应:“进来。”
他踩着窗沿翻了进去,一身一脸的水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兜头罩来一块干燥布巾,只听连三略有些嫌弃地说:“擦擦。”沈容予无奈叹气,只得先拿干布巾擦了擦头脸。
“你怎的狼狈成这般模样?”连三上上下下打量他,话语间很有些鄙视的意思在里头。
沈容予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被气得跳脚,“外头雨多大,你出去试试!”
连三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呶,”她昂了昂下巴指向沈容予身上的灰布袍子,“怎么这身打扮?看起来就跟走江湖的流浪客一样。路引丢了?刚进来时瞧见你混在那堆行脚商里我都吓了一跳。”连三弯了弯眼睛。
“唉,一言难尽。”沈容予叹息一声,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饮尽,这才长舒一口气,冲她笑道:“我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不好同你说。你呢?怎么好好的就离京了?”
连三没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道:“任务?难不成是刘延叫你监察江南士林?也不对……”她瞟了一眼沈容予身上的落魄装扮,“这幅样子可不像读书人。那么……就是让你查探最近运物资前往青州的商队了?”
沈容予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你、你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他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己的关注重心不对,“你怎么知道……知道商队的事情?”
连三冷笑道:“有心自然就知道了。”
听她如此说,沈容予一时想起她的身份,心下顿时觉得这事理所当然起来,不由得笑道:“圣上真是宠爱你,竟将朝堂大事也同你说了。”
连三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沈容予忙了这许久,难得遇见一个同样知情的“自己人”,忍不住就絮叨起来:“其实幕后主谋是谁这实在没什么好查的,知晓些内情的谁不知道呢?就是这批粮食麻烦,若非青州势力盘根错节,圣上想要一网打尽,早就半道儿上截了,哪来这么多事?”
连三垂下眼睫,这批粮果然是送到戎狄那里去的。半响,她抬眼好奇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单是送粮也没用呀,兵器什么的也需要吧?”
这话问得天真,沈容予笑了,看她的眼神就柔软了许多,“青州有李家在呢,就戎狄那点儿老底哪儿能撑这么久呀?粮食兵器一直在供应,连不少军中机密都是他们透出去的,要不幽州怎么会沦陷?”说着说着,他火气也有些上来,恨恨地骂了一句:“这帮卖国贼!”
连三瞬间变了脸色,怔怔地坐在那儿。
韩表哥,外祖母,甚至是外祖父……三位亲人接连去世,因由直接或间接都是幽州那一战。
本来她也知道戎狄来袭归根究底是因为楚王的野心,所以把楚王当做最大的仇人,恨不能生啖其血肉。可是在这时候,突然告诉她,幽州沦陷的直接原因是李氏通敌!
叫她如何能不恨?
一夜枯坐到天明,当清晨第一缕光照进屋内时,连三提笔写了一封信,起身唤来在外间守夜的红袖,将信交予她,命她着心腹送往京郊青崖山。
刘延身为帝王,自然有他的帝王心术,有他的缜密考量。可连三不是,她骄傲一生,唯有韩林越之事让她心怀愧疚。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一个痛快!如果连快意恩仇都不行,那她这重生也太窝囊了些!
连三走得很快,她只给父亲留了一封信,就快马加鞭向雍州去。她先前寄出的信正是命青崖山派出精锐一千赶往雍州同自己会和。
此行她全是凭一时意气,等到了雍州领回自己的部队后,她才开始仔细思量到了青州后的具体行事:青州如今有重兵驻守,为防奸细混入,进出城都查得极严,她要是只带着几个暗卫还好,这么浩浩荡荡一千人,只怕还没入青州境内就被当成敌寇围剿了。
满腔热血一点一点冷却,更多的问题涌到面前。来之前她想得太天真,全然不曾考虑青州复杂的势力分布,只当那还是有刘延坐镇的京都,她再无法无天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可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领着一千兵马,能干嘛呢?
这不,还没到青州呢,只是在雍州,她这一大批人马就引起了当地指挥使的主意。抵达雍州第二日,在城外扎营的青崖山精锐就被围了,雍州指挥使倒还客气,自报了家门,站在外围扬声请这支队伍的主人出来说话。
连三骑着神骏的大白马,一身红色短打,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白云上托着一朵花,娇艳得叫人心肝儿颤。
那指挥使年纪不小了,可乍一见着连三,还是怔了好一会儿。半响回过神来,他心下一惊,暗自打量一番,容貌暂且不提,眼前这女孩儿年纪小小却通身贵气,显然是出身不凡。而她身后跟着的队伍更是行动严谨、训练有素,并不像普通贵族人家养的私卫,一时有些摸不透她的来历。
“在下雍州兵马指挥使徐梁,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不管是什么身份,客气点总没错。
连三诧异,“徐梁?”
大伯母徐氏似乎就有个名唤徐梁的亲兄弟,也是领一州军事,只是她从前不大关注这个,所以不确定眼前这个永州兵马指挥使是不是就是大伯母的娘家兄弟。
“姑娘识得我?”徐梁有些疑惑。
连三也不会来虚的,张口就问:“徐指挥使家中可有姐妹嫁入安国公府?”
徐梁一愣,惊疑不定地又将连三细细瞧了一番,心下有了些猜想,“家姐正是安国公长媳。你是……?”
“安国公是我祖父,我在府里行三,皇上封我为永宁郡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见亲戚,连三很是高兴,同他说话时也是笑逐颜开。
真被他猜中了。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份,徐梁终于放下戒心,直接下马走出队列,仰着头问道:“小郡主,你一个人来的?来这儿干嘛呢?”
连三歪着头同他对视一眼,也利索地跳下马来,笑眯眯地说:“春天到了,我来踏青。”
68、第六十七章
徐梁把带着一千精锐跨越十几个州县前来踏青的小郡主领回了雍州城自己家,好酒好菜地招待她,好声好气地哄着小姑娘安心住下,转身就写了封鸡毛信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安国公府。
徐梁好歹也是一州军事长官,所居的府邸不说十分富丽,但也舒适精致。关于诛灭青州李氏这件事儿,连三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所以徐梁安排她住下时,她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
除去徐梁的几房姨太太和那一打庶女们时不时就想凑上来和她套近乎之外,其余的时候连三都住得很是舒心。徐梁对她的事很是上心,怕她闷了,还特地命他长得最好的嫡次子来带连三上街游玩。只不过来邀十次,有九次连三是不去的——她忙着在屋里钻研兵法。
不提没心没肺的连三姑娘这儿,且说正往临安去的连三爷一行。那日是大丫鬟绿袖最先发现连三不见了,当时她就吓懵了,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找李邕,谁知李邕和一众暗卫都被下了药,待绿袖寻到人时,李邕等人才刚刚转醒。
把人给看丢了——李邕瞬间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他强打起精神,一头吩咐人去联系各地暗卫,尽快回报郡主行踪,另一头派人从各个方向去追,他自己也骑上马领了几个手下选了方向奔去。
临走之前绿袖扑上去扯住他的裤腿,边哭边问:“老大,要不要给主子去一封信?要是没找着,叫主子知道了,我们就完了!”主子当然指的是刘延。
李邕犹豫了一会儿,踹开绿袖,大吼道:“你去传信!我走了!”扬鞭疾驰而去。
马蹄高高抬起又落下,绿袖吃了一嘴的灰,“呸呸呸”吐了几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哭着进客栈里去了。
连世珏发现信的时辰和李邕差不离,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等他反应过来时,信都被捏皱了。
连三爷刚走到房门外,就见闺女身边那个常着绿衣的丫鬟踉踉跄跄地奔过来,脸上又是灰又是泪的,十分狼狈。绿袖已经完成了给主子传信的任务,才想起来要通知老爷和夫人,急忙赶过来哭哭啼啼道:“老爷,姑娘不见了!”
听到丫鬟如此说,连三爷奇异地平静下来,沉声斥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去把你们房里伺候的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绿袖哽咽着应是,转身哭哭啼啼地去了。
这一番动静太大,韩氏也被惊动了。她接连经过外甥、母亲去世的打击,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刺激,一听到闺女不见了就身子一软往后倒,吓得屋里人仰马翻。
连世珏守着她醒过来,韩氏一见丈夫就哭了,心里又着急又害怕,“相公,涵儿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是不是被歹人绑了去?他们要多少钱咱们都给,把我的涵儿还回来呜呜呜……”
“秀秀不哭哦,没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连世珏给娇妻擦泪,柔声哄道:“涵儿给我留了信,她没事儿的,你瞧!”说着便拿出连三留下的信递给韩氏。
韩氏抖着手接过,一个字都不敢漏地看了一遍,看完还是悬着心,扑在丈夫怀中抽抽噎噎,“要出门散心,我陪她去呀!怎么就一个人走了呢?她长这么大身边从没离过人,这回连护卫都没带,叫我怎么放心?!”埋首嘤嘤哭了起来。
连三爷搂着她不住地哄,“谁说一个护卫都没带?她身边跟着父亲给的好几个高手呢!往常是觉得没必要,这才没同你说起过,那些人都护着她好几年了,一个当十个的。”
“可她在外头,食宿怎么办?”韩氏还是哭个不住,“家里几十个丫鬟嬷嬷伺候着都还不够,出门在外她连衣裳都没人帮着穿,我一想到这里就心疼……”
“她带着丫鬟呢,带了个贴身伺候的。”连世珏也心疼,但他已经传信让沿路注意了,当务之急是劝好自己媳妇儿。“她没吃过苦,只当外头好玩儿。等她发现在外样样都不好,我估摸着,没过几天,她自己就回来了。”
劝了好一会儿,这才叫韩氏止了眼泪。
哄完妻子,义子又寻了过来。
谢安显然是被吓坏了,脸色都白了,“爹,妹妹不见了?!”
“没有没有!”连世珏脸色一黑,不高兴地道:“下人就会嚼舌根!”
谢安惊怕地将他望着。
连世珏缓了缓脸色,安抚地拍了拍义子的手,“你知道的,自打林越没了,你妹妹就一直郁郁寡欢。再有你们外祖母去世,叫她心上一直难受着。眼见着就要到临安了,我想着刚到那里必然事务繁杂,便叫人护着她外出散心去了。”
这话半真半假,原本由连三爷说出来当是叫人信服的,可谢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得有些傻气的朴实少年,他心下有别的计较,当下只是点点头,忧心忡忡地回房去了。
皇室暗卫间又特殊的传递通道,很快,连三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刘延耳中。只是,在这之前,他已经得到青崖山精锐大批出动,一路向雍州方向去的讯息。
前后这么一联想,刘延立时就猜到了连三是自己离开的,显然她这次行动是有明确目的的。一心只要心肝儿高兴就好的陛下大手一挥,就给那一千青崖军通关放了行,连问都不问她想干嘛。
说实在的,不说现在西北正乱,就是往昔天下太平之时,这么一大拨人没有缘由地要从京都开往雍州,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若非刘延给开了后门,早在京外第一道关卡金水镇就被拦下来了。
西北十六州,不知残存了多少当年老楚王留下的心腹。刘延重生这么些年,凭着前一世的记忆换的换,杀的杀,却也还留下一些除不干净,对十六州的掌控力度也不如中原及江南强。
说来也是巧了,连三在那么些四通八达的州县中独独挑了雍州做落脚点,而雍州知州和指挥使正好是刘延信任的人,尤其是指挥使徐梁,甚至算得上是刘延心腹。
绿袖的消息传来时,刘延已经确定了青崖军的目的地,并私下派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暗卫精锐前往雍州接应连三。传给雍州指挥使徐梁的信也上了路,不日便将送到他的手上。
徐梁收到那封盖了皇帝私印的信时,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待阅尽信的内容后,徐梁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他行事小心,这一连几日来都十分礼遇这位小郡主,家中妻妾子女也得了他叮嘱,对待连语涵很是客气。
谁能想到这姑娘来头这般大呢?
真是怪不得,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就这般大胆,不仅蓄养的私卫数量惊人,更是踏青踏到了西北来。先前他心下还暗自惊疑,怎么这一路的关卡哨兵都是吃素的?这么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谁都没发现?
待得了皇上的亲笔信后他才明白了大概——这样的身份,永宁郡主就是领着兵上青州战场上去了他也不觉得奇怪。
此后对待连三更是殷勤有礼。
这回刘延没让暗卫藏着掖着,等人到了雍州,直接就寻到连三倒头便拜。连三看着这一溜儿足下无声呼吸绵长的灰衣人,脸上青青白白变幻了好一阵,最终想到了什么,这才狡黠地笑着让他们起来。
李邕开始追错了方向,等他到雍州时,连三刚收拾好小包袱,轻车简装地要往青州去。
李邕一路风尘仆仆,见到小主子连面瘫都维持不住了,激动得几乎想哭,却发现小主子只是随口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训诫那群长得十分眼熟的灰衣人去了。
“姑娘,您这……这是要做什么?”李邕问的是连三,眼睛看的却是那群“同事”。这些都是皇室暗卫中的精锐,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怎么可能不认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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