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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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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容安闻言微黯了脸色,这就是不愿意的意思了吧?
  楚王这会儿终于转过身来,却只是在孟雨晴身上扫了一眼,立刻便移开了视线,对白容安点头道:“既然晏先生不适,那本王便改日再来。”
  “王爷……”白容安有些怔忪,连忙喊了一声,可有孟雨晴在场,很多话他不好开口,所以喊完后便止住了口。
  “还有何事?”
  “没、没有了……”白容安呐呐道。
  见楚王问都没问自己一声就要走,孟雨晴很不甘心,她做出最可怜可爱的表情,娇娇地唤了一声:“姐夫~我是雨晴。”
  “……”楚王满头黑线,雨晴是谁呀?“你是初雪的妹妹?”
  孟雨晴兴奋地点头:“是!孟初雪是我大姐姐!”
  楚王眉头皱得死紧,这真是孟家嫡女?竟直呼长姐名讳,这般没有教养!又想到方才遇见的安国公府那个小丫头,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又聪明得古里古怪,但礼仪却挑不出一丝错来。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后悔,这孟家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儿也教养得不好。若不是为了拉拢白容安和晏怀先,他怎么也不可能娶个从四品官的庶长女,便是侧妃也不可能。
  白容安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那孟初雪虽占了长女的位置,却是庶出,他妹妹一贯治家有道,孟家后院那些个通房姨娘被她治得死死的,那些庶子庶女也被教养得懦弱无能,在孟雨晴这个嫡女面前向来是唯唯诺诺的。
  楚王甩了甩袖子,沉声道:“你既是初雪的妹子,那我就多嘴说你两句。即便你姐姐已经嫁入王府,也只是侧妃,你不该唤我姐夫,以免落人口实。更何况,我同你姐姐至今尚未成婚!”
  孟雨晴被训傻了,愣了好久,委屈得想放声大哭,却因为女孩子好面子,只能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包着一包泪,哽咽着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是终极女配,人家也是有童年的。哪里像连三姑娘……哦不,或许可以说,连三姑娘一辈子都是童年= =


☆、第十七章

  下山时,连语涵又一次碰到了晏怀先,不过这会儿祖孙俩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书院里的夫子或是学者。
  他看起来像是特意等在路旁的,见到安国公一行人后便上前抱拳道:“先前不知是国公爷与三姑娘,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连语涵有些狐疑地看他——这人看起来清高孤傲,可不像是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人呀。
  安国公显然和孙女的想法一样,两人都没开口,弄得晏怀先有些尴尬地向安国公解释:“在下晏怀先,容予来信时曾提起过您及令孙女。”
  “原来是晏先生。”安国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连语涵眼珠一转,掩下眸中思量,微微笑道:“容予叔叔说了我什么坏话吗?”
  晏怀先闻言,摇头轻笑道:“你容予叔叔说你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呃……”连语涵吐吐舌头,“他也同我说了,我还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她还真是个武学奇才,嗯哼,怪不得这半年她的进步如此飞速!
  安国公含笑望着小孙女,宠溺地任她小大人似的和晏怀先说话。
  客套话也说完了,关系也拉完了,语涵料想他等待许久必然有所求。果然,没客套几句,晏怀先便直接开口了,问的是家长安国公:“连三姑娘可是已经开始习武了?我观她脚步轻灵,想是已经入了门?”
  安国公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小脑袋,点头应是。
  得到预想中的答案,晏怀先略一迟疑:“恕我冒昧……不知三姑娘可曾拜师?师从何人?”
  “不曾,”安国公摇了摇头,微笑道:“只是请了武师教导,并不算正式的师傅。”他大约明白晏怀先的意思了。
  果然,晏怀先展颜一笑:“在下与三姑娘甚是投缘,不知三姑娘可愿入我门下?”
  出乎意料的,几乎是立时,连语涵就皱着眉头喊了一声:“不要!”
  晏怀先有些尴尬,但仍是耐心地询问原因。
  连语涵高傲地昂起小下巴:“今天在山门遇见的那个女孩也是你徒弟吧!”不等晏怀先回答,她就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跟她同门!”
  沈容予竟然是孟雨晴的师兄,这事她还是头一回知道,现在她的心情很不美妙——原本给她印象很好的沈容予因为这个原因瞬间就糟糕透了,一切跟孟雨晴搭上关系的家伙都糟糕透了!
  “这……”小孩子任性的原因让晏怀先束手无策,只能转向在他看来能做主的安国公。
  安国公叹了口气,疼爱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小孙女身上:“承蒙先生错爱,小丫头脾气古怪,讨厌一个东西便会一直讨厌下去,任谁也拗不过来。这会儿她不喜高足,若两人同门,必然是无法和睦相处的。再者——”老人家顿了顿,“先生收徒的规矩我是知道的,她父母唯此一女……”
  话不曾说完,但余下的意思已经足够晏怀先明白的了。他心下惋惜,面上也是如此,那不舍的眼神看得连语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最终,晏怀先长长叹息一声,似是认了命,却仍是不舍这样一块璞玉:“虽然我们并无师徒缘分,但,将来倘若你有什么武学上的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连语涵垂下长长的眼睫,好半响才抬头道:“……晏先生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晏怀先一愣,旋即苦笑道:“是啊。除了这里,我也无处可去了。”
  连语涵几次启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安静地跟在安国公身旁,和这个孤独又落魄的侠士告别。
  回府后,小姑娘便一直恹恹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安国公还以为是跋涉了一天,语涵的小身板受不住给累的,于是一回府便亲自送了小孙女回房,又吩咐下人好好伺候洗漱才罢。
  语涵也没上床去睡,只是坐在窗边望着外头青翠的竹叶发呆:其实今天她想让晏怀先跟她回京的,不管是去哪里,都比在万松书院好。但她也知道,以晏怀先的一身傲骨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上辈子她不认识沈容予,自然也不知道晏怀先这个人。便是知道了,按照她对孟雨晴的厌恶程度来看,八成也是恨屋及乌,连带着这师徒俩一块儿讨厌了。
  这辈子,她对沈容予的观感很好,尤其是有个沈熙在一旁作对比的情况下。至于晏怀先,她不知道这个人有着怎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江湖上有多威名赫赫,但是,这个男人身上那种混乱的气质十分吸引她,让她想要伸手拉他一把。
  她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不问缘由,但此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十分糟糕,让她心烦意乱。
  “谁?!”忽然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响动,语涵脸色一沉,一个茶杯瞬间飞出,砸在了一颗粗壮的紫竹上,哗啦一声裂成了碎片。
  “角度很准,但是力道还不够。”平板的男声从窗外响起,李邕的脸一下子出现在语涵面前。“要继续修炼内力,等到被子可以嵌进竹筒里了,那你就算是出师了。”
  语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有怀疑有打量。这是她的院子,便是秦老夫人派来的侍女进院里还要通报呢,李邕这个武艺师傅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进来了?而且,显然李邕不是来看她的,方才若不是她发现了那丝响动,想必直到他离开,也不会主动现身。
  李邕暗自叹息,果然是陛下的闺女,一点儿都不好骗。
  “你今天一天未练武,明日要将今天的量补上。”李邕严肃地布置下任务,严肃地仿佛他来这个院子就是为了告诉连语涵这句话而已。
  “李师傅,”语涵突然换了表情,笑吟吟地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邕暗道不好,却无法在那道能直刺人心的视线下编出谎话:“李邕。”
  哈、哈、哈、哈!语涵几乎要冷笑出声来——李邕!好一个李邕!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良久,语涵才露出好奇的神情:“师傅,是哪个字呀?我现在只认识《中庸》里的庸字。”
  李邕暗舒了口气,以为小姑娘忘性大,这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字形比较复杂,大意同‘雍容’的‘雍’,乃和睦之意。”顿了顿,他补充道:“待你再大些,就认得这个字了。”
  “喔。”连语涵状似认真地应道。
  等到李邕离开,连语涵“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脸色沉黑如墨。
  皇室暗卫!她当了承平帝十来年的心头肉,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上辈子这个李邕的故事可是刘延亲口告诉她的,李邕要真论起来,还是楚王没出五服的表兄呢!
  娘的,刘延到底抽的什么风,她竟然被监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桑的布置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嗯哼~~


☆、第十八章

  连语涵很不开心,十分不开心。
  她一旦不开心了,就一定会有人遭殃。当然,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一般遭殃的人都是让她不高兴的罪魁祸首。
  但刘延派来的暗卫又岂会是庸手,今日李邕失手弄出响动已经是极大的意外了,也不知他回去得受什么样的惩罚。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的暗卫便愈发小心起来,把隐匿身形气息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就怕被这位小祖宗发现。
  可是连语涵怎么会被这个小小的困难打倒?
  她直接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嬷嬷,让她们都去另一头的耳房呆着,小身子爬上窗沿,脚尖轻轻一点,嗖的一声就窜上了离窗户最近的那棵香樟树。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香樟树枝繁叶茂,树大荫浓,傍晚的余晖无法穿过树荫照射到树盖里头,只是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消失在了众暗卫的眼中。
  暗卫头领腿一软,差点没吓得跪下,连忙示意离香樟树最近的那个暗卫注意情况。
  连语涵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爬到一个就算摔下来也只是扭到脚的高度,站起身,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风声变化,带着一丝邪恶的笑意轻轻一蹦——
  尚未落地,小小软软的身子就被一个陌生冷硬的怀抱接住,连语涵利索地掏出小匕首,贴在男人脖颈间,甜甜笑道:“不许动哟~”
  男人僵硬了一瞬,默默保持了单膝跪地的姿势,轻柔地将小姑娘放下,任冰凉的匕首紧贴自己流动着热血的血管。
  “说!是谁派你来的!”连语涵虎着一张小脸,分明是童稚的嗓音却故意装得恶声恶气。
  男子眼珠不着痕迹地向头领所在方向转了转,没说话。
  “哟呵,骨头还挺硬!”连语涵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还没落,男人忽然惊恐万状地大喊:“我说,我说!你别揍我!”
  ……喂喂!演得太假了啊!——其余暗卫抱着看热闹的好心情无声吐槽。
  连语涵再次冷笑三声,真当她看不出来周围还有人?但是此时她不欲计较这些,此时这个暗卫的态度足以证明刘延没有对她下手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陪这群蠢货演上一场!
  “好,你说。”连语涵森寒地注视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暗卫的脑子都要纠结成一团毛球了,他可是体力劳动者啊!为什么老大不早点编好在被捕后用来应付的理由啊!!
  暗卫头领默默叹了口气:当初可没想到会被这么小的姑娘捉住啊……
  “算了,看你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给你一天时间想理由,够不够?”连语涵嗤笑,手腕微动,银光一闪,一根极细的针瞬间没入暗卫肩膀。
  暗卫只觉得肩头一麻,接着就浑身都麻了……
  连语涵拍拍手,眯眼环视一周,忽然高声喊:“来人!有刺客!”
  原本幽静的院落霎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来,守在那头耳房的丫鬟嬷嬷冲过来,正好看到一个陌生灰衣人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立在她们姑娘面前,嬷嬷们奋勇冲上前将小主人护在身后,年纪还小的丫鬟们则放声尖叫——
  “啊啊啊!有刺客啊啊啊啊!”
  “来人啊!保护姑娘啊!”
  “啊啊啊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姑娘让我来!”
  “……”
  安国公震怒,秦老夫人吓白了脸,搂着小孙女不肯放。
  “岂有此理!”安国公狠狠一拍太师椅扶手,指着堂下跪着的管家护卫等,怒火滔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刺客混入内院!”
  负责内院守卫的老陈头磕在地上都不敢抬,脸色惨白,冷汗甚至浸湿了里衣,被穿堂风一吹,嗖嗖的冷。他是安国公府家生子,家里好几辈人都在国公府里头做事,当然知道三姑娘有多金贵!今日竟然让刺客混入了内院,还差点伤了姑娘,这罪……
  老陈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他现在只求不要连累家人。
  今天真是过得太丰富了,折腾了一整天,连语涵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窝在祖母带着檀香的温软环抱中,小姑娘昏昏欲睡,却在祖父教训下人的间隙勉强抬起眼皮插了句嘴:“祖父,那个刺客不要打他,就关起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安国公看到小孙女这般可怜的小模样,心软成了一滩水:“好,就关起来。”但是还是得打,要不难消他心头之气!嗯,这个就不用跟小丫头说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连语涵终于放心闭上眼睡去了。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小孩子的身体就是不好,这么能睡……呼呼……
  是夜,负责守卫连语涵的暗卫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主要围绕“到底要不要把被捕的兄弟救出来”这个中心进行讨论,李邕身为暗卫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也出席了此次会议。
  最终会议决定将被关在柴房(……)的兄弟救出。
  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来说,别说普通的牢狱,就是天牢他们也有本事闯一闯。而连家祖孙三人此时所居的宅院只是普通四进大宅,原本属于一位富商,连地牢都没有,捉住了刺客自然只能关进柴房。
  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在皇家暗卫眼中都是小意思,安国公手下也不是没有高手,只是数量不多,几乎都安排在安国公夫妇和连语涵院外保护着,没有多余的人手派到这里来。
  于是傍晚才落网的暗卫甲就这样被同事们救了。
  一晚安睡,精神饱满的连语涵拿起镶着红宝石的小皮鞭兴冲冲地奔向柴房,却在推开门后只看到了一堆堆的柴禾。
  连语涵火冒三丈,鞭子狠狠抽在门上,响声清脆:“人呢?!”
  老陈欲哭无泪,再次领着众侍卫跪下,深深埋下头。
  “我%&%¥#@*&%¥#……”连语涵难得失了态,气得跳脚,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跪着的侍卫们纷纷垂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这位祖宗一鞭子抽过来。
  胸口起伏得极为剧烈,一连好几天的憋闷仿佛都在此时聚到了一起,连语涵红着眼,四下搜寻可以让自己发泄的东西。
  正巧此时李邕缓缓踱步过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高人模样:“你今日的功课……”
  “啪”地一鞭子抽了过去,连语涵指着他的鼻子大怒:“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又转头对身后虚空处大喊:“快给我把他捆起来!”
  两道残影掠过,还沉浸在被小主人抽鞭子的震惊中的李邕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制住,身上各处大穴被点,浑身动弹不得,连真气也无法流转了。
  他惊讶地看向语涵,面上难得有了表情:“姑娘这是做什么?”
  “哈,哈!”连语涵眼中满是阴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会儿连姑娘还不知道皇桑也是重生的,莫名其妙被皇帝监视,她又刚刚和祖父一起见过楚王,首先就往不好的方向想去了……


☆、孟雨晴番外

  彼时孟雨晴正值二八年华,清新秀丽的少女挂着浅淡笑意,头也不回步入宫门,身后是碎了一地的芳心,和求不得的遗憾。
  那个男人,她仰望了很多年。
  直到终于长成自己期待中的模样,少女怀抱一颗忐忑的心吐露心声,却得到一个不啻于晴天霹雳的回答——
  “雨晴,我已订下安国公府二姑娘为正妃。”楚王的语气淡淡,一如当年初见模样。
  孟雨晴轻轻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白玉般的面颊流下,抛下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她泪眼迷蒙地望向楚王:“姐夫,我可以不要正室的位置。”
  楚王一哂:我何时说过要把正室之位给你了?
  “初雪一直待你亲厚,你总该为她想想。”姐妹共事一夫也就罢了,还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不管是谁也经不住这样丢脸呀。
  孟雨晴满面泪痕,神色恍惚。
  却听楚王淡淡道:“雨晴,你父母已经与我通过信,打算年后送你入宫。”
  孟雨晴浑身一颤,霎时泪落如雨:“好,好……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捂住被泪水沾湿的脸,转身急步离开。
  楚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撇撇嘴,回书房去了。
  得益于晏怀先多年教导,一身武艺外加一些药理知识,让孟雨晴在入宫后过得颇为平静,但这种平静并不是她想要的。同期入宫的几个女子里,唯有她始终未曾承宠,同样,也只有她的封号依旧是低阶美人。
  宫内是最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宠爱,就没有地位。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小美人,就连六宫内的小宫女也敢甩脸色给她看,更枉论那些有品级的内监女官。
  京城的冬天格外冷,被克扣了炭火的孟雨晴躲在床上瑟瑟发抖,寒风刮得窗子呼呼响,仿佛要打着旋儿窜进屋内。原本鲜嫩水灵的少女已经不见,不过一季,便只剩凹陷的脸颊和无神的双目。她裹着被子,却仍是冻得上下牙打颤,冷入骨髓。
  恍惚间,她想起了年幼时的许多情景——繁华温暖的临安,水波微漾的西子湖,来去如织的画舫,青翠碧绿的凤凰山,书声琅琅的万松书院……还有母亲的温柔巧笑,吴侬软语的江南……她的家。
  其实京城一点都不好。
  就算有他在,也还是不好。
  在连语涵入宫前,她没能找机会侍寝;在连语涵入宫后,就更不可能了。
  大约这位新出炉的皇贵妃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克星,包括皇后——孟雨晴嘲讽地想。
  她是见过承平帝的,极是威严冷峻的男人,和楚王的温润如玉恰好是两个极端。后宫一直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因为承平帝不大临幸后宫,便是招人侍寝,也几乎是雨露均沾。
  连语涵的入宫无疑打破了这个平衡。
  她不曾见过那位有幸嫁与楚王为正妃的连二姑娘,所以便对这位同连二姑娘是堂姐妹的皇贵妃十分好奇。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那样一个诡异的情况下。
  沈容予是她大师兄,而姚灵儿则是沈容予大嫂的娘家侄女,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在宫中她最常走动的便是姚灵儿的寝宫。
  姚灵儿是个很蠢的女人,她原本可以拥有天下女子都羡慕不来的幸福——嫁给青梅竹马情深意重且刚刚高中状元郎的表哥。但她只是受了家中庶妹的几句挑拨,又“恰好”从父亲那里听到了一些讯息,便自作主张地进宫来了。
  进宫后姚灵儿才得知那位还有几分姿色的庶妹央了父亲去沈家提亲——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饶是如此,姚灵儿也十分不忿,她深深觉得自己被骗了,又因父亲竟然真的替庶妹去提亲感到震惊和愤怒。
  于是她日日啼哭,见到花也哭,见到鸟也哭,见到需要下跪行礼的高位嫔妃也哭……
  她比孟雨晴还要早入宫几年,那时后宫人还不多,她多少也分了几个晚上,待到后来新人入宫,她因为资历老,便升了几级。连语涵入宫时,她已经是后宫众女闻风色变的柔贵嫔了。
  又一次从柔贵嫔的宫里出来,孟雨晴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了日子能好过一点,她真不愿意到这儿来。
  回去的时候本该穿过牡丹园,但她耳尖地听到几个宫女说到今日皇后领着一众高位妃子在牡丹园开宴。既是如此,那她便只能绕道,免得触了那些贵人霉头。
  入宫后她便不大出门,以免招惹是非,所以即便再后宫住了两年,那弯弯绕绕的路她也不是很认得。没走一会儿,她就迷路了。
  这是一个幽静的地方,高低错落的假山亭台布置得十分精致。听见周围并无人声,孟雨晴想了想,纵身跃上最高的一座假山,打算站在高处看看回去的路。
  就在假山顶上,孟雨晴看到了一副足以让她惊讶好几年的景象——承平帝和一个陌生女子竟然在野战!娘咧活春宫啊!
  当时她就震惊了,待从震惊中缓过来后,孟雨晴羞涩地捂着脸,屏住气息,细细打量起正沉浸在□中的两人来。越看,她越是羞涩——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竟然第一次就看到这么重口的画面。
  那女子半靠在石柱上,上身衣衫完好,水汪汪的桃花眼享受地眯起,嫣红的小嘴张张合合,面色绯红,便说是倾城艳色也不为过。而威严冷峻的天下之主,此时却埋首在她双腿之间,裙角盖住了承平帝的半个头,看不清他在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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