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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飞雪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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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一抓,一个接一个地被掷了出去,轻松得如同把玩掌中木球,离得稍远的海盗,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躲了开去。捆在一处的横川和尚一行人,身上两指粗的麻绳,被他指头一并便轻轻夹断,将一行人都放了出来。
  鹰奴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样林中猛虎一般锋不可挡的气势,近些年来,他还只在陆青身上见识过。
  船上的那群海盗,暗自叫苦,眼前一个太岁还没打发走,眼看着又来了一个。互相看看,一个个悄没声息地退入黑暗之中,慢慢地缩到船尾,只求这两人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转眼之间,那年轻人已经走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脚下一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纵身落在了船头的另一边,与宋域沉相对而立。
  一股浓烈的、夏日阳光般的明朗气息扑面而来,同时又隐约带着烈阳特有的灼热之气。
  宋域沉不自觉地抿了抿嘴。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也确定自己不太喜欢这个人。
  那年轻人紧盯着宋域沉,嘴角含笑:“河沟里的小鱼小虾,有什么好欺负的?来来来,咱们来过过招,且看这儿,究竟谁能做主!”
  被海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光,远远没有对面这人的目光那样明亮闪耀、灼灼逼人。
  宋域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绷紧了。
  对面这人,其实是一柄性属烈阳的出鞘宝剑吧。铁线蛇皮与五毒血制成的软鞭,委实不适宜用来对付这样一柄宝剑。
  他收了软鞭,横刀胸前,略一躬身,以示尊敬。
  对方年长,又兼气势逼人,他放低姿态,并不为过。
  那人伸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柄软剑,迎风一抖,展开剑锋,剑身修长,锋刃上暗纹隐现,星光璀璨,与百折刀的锋刃,竟是出奇的相似。
  宋域沉心念忽动,仿佛有一些遥远的记忆,袭上心头,虽然模糊不清,也足以让他判断出,对方的软剑,与自己手中的百折刀,连同鬼谷的翻天印,都是由同一人用相似的材料铸造出来的。
  宋域沉心中惊疑不定,面上也不多话,顺着海风,身形轻轻一侧,左踏右折,倏忽之间已逼近对面那人,刀剑相交,星光四溅,宋域沉被剑上汹涌而来的真力推得向后倒飞,一直退到船栏边,方才止住去势,却止不住心中的震惊。
  他方才固然是试探居多,不曾全力以赴,但这个对手,也的确是势若山崩浪涌,甫一交手,便令他觉得,仿佛又是他当年在开元寺中初次与鹰奴交手时的情形,面对太过强大的力量,无论什么样的精巧招式、百变手段,都不能抵挡。
  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还手之力的少年了。
  宋域沉没有丝毫停滞与犹豫,借着身后正在变得强劲的海风,又一次踏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短刀与软剑相激之际,宋域沉顺势收力,刀锋圆转,内息粘滞,软剑被短刀一带内息一引,略略走偏,宋域沉左手微张,三枚透骨钉悄无声息地从剑锋之下打了出去。
  那年轻人内力强劲,手上一加力,便重新控制住了剑势,撤回软剑的同时,格飞了三枚透骨钉,踏前一步,剑锋反撩上去,宋域沉急退数步,让开烈焰一般灼人的剑锋,随手一颗烟云丹弹了出去。
  剑锋略略一转,将烟云丹凌空劈断,细密的药粉,立时烟雾一般散了开来。
  若是平常对手,药粉沾肤,即刻生效,此时已经痒不可当,浑身破绽百出。
  宋域沉一见药粉散开,便挥出了软鞭,真力贯注,软鞭被逼成一条直线,仿佛草中长蛇,箭一般窜向那年轻人的腹部。
  但是那年轻人似乎轻轻嗤笑了一下,长剑探出,在离鞭梢尺许处,轻轻一点。
  正是软鞭之上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处,就像是铁线蛇的七寸。
  软鞭陡然下垂,宋域沉一抖手腕,急急收回,沿着鞭身传过来的灼热内息,从手心直撞向腕脉,左腕直至前臂,都有隐隐的灼痛。
  对方居然不畏药力!
  不论是那炽热如烈阳的内力,还是汹涌如江潮的剑势,又或者是这药毒不侵的本事,对方似乎都恰恰克制住了宋域沉的长处。
  宋域沉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宋域沉这么一吃亏,躲在暗处偷看的海盗,都高兴起来,几个胆大的,甚至开始商量着要不要趁火打劫。
  鹰奴居高临下,也看出了这一点,正考虑着要不要亲自下场替小观主将对方揍回去,那年轻人突然收剑后退,龇牙笑道:“小七,叫声师兄来听听?”
  宋域沉转念之间便想明白了,对面这人,必定是乔空山一手造就出来的,所以才会有这种酷似陆青的气势,才会有这等不畏药毒的本事!
  他觉得愤怒又委屈。乔空山将他一丢五、六年,造就一个弟子出来,一露面就拿他来开刀!
  宋域沉闭紧了嘴不答话。
  那年轻人又笑道:“我姓李,名默禅,是东海公主的养子。乔师叔找你很久了,我这趟出来,还特意让我记熟了你的画像。幸亏你的模样没怎么变,所以一照面就认出来了。”说到这儿,看看宋域沉的脸色,又道:“不乐意叫我师兄?那叫我表兄也行啊。”
  东海公主与昭文县主,一个是宣王亲女,一个是宣王堂侄女,又曾在宣王府中教养数年,算是宣王养女,论起亲近来,这一声“表兄”,其实并不为过。
  宋域沉的脸色更是阴沉。
  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变强了一些的时候,都会冒出一个更强大的对手来给他当头一棒。
  ?

☆、卷六:一生未售屠龙技(二)

?  李默禅是流民遗弃的孤儿,襁褓之中便由保国寺的僧人收养,因为是在一棵李树之下发现的,又不喜哭闹,沉默得不像幼儿,所以送到东海后,便起名李默禅——禅之一字,却是为了感念保国寺僧人的三年养育之恩。
  东海在各地甄选搜罗的孤儿,成千上万,能够脱颖而出、让乔空山以奇技秘药精心栽培的,寥寥可数。李默禅无疑是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乔空山前前后后累计花了十年的时间,用了无数珍贵药物,外加两个药师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按摩打熬筋骨,这才有了今天的李默禅。
  宋域沉只觉得胸中一股酸意难以自抑地涌上来,上下打量着李默禅:“真看不出来,原来李师兄是这般良材美质。”
  所以才让乔空山每到一地都念念不忘采集珍药,然后将他一丢五六年不闻不问。
  李默禅笑道:“乔师叔说,我的天生资质,并非最佳,不过有一项是其他人难以相比的。听说当初保国寺的僧人捡到我之后,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乳娘,住持便捉了一头刚刚失了幼虎的母虎来当了半年乳娘。”
  鹰奴恍然明了,难怪得初见之际便觉得李默禅隐隐然有着林中猛虎一般的气势。
  宋域沉更是暗自磨牙。
  他当然知道,虎乳喂养的幼儿,筋骨坚牢、气势天成、百兽辟易,再加上李默禅后来习练的至阳之功,虫禽皆畏,乔空山偏偏又给了李默禅辟毒丹——如果李默禅不是他的师兄,他就要遇上大麻烦了!
  但即使李默禅是他的师兄,他也不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
  有些人天生便是对头。
  李默禅此次至浙东,是因为收到消息,有奸细要谋刺郭大郎,东海想要笼络郭大郎,便派了李默禅去,不想还是迟了一步,郭大郎被刺杀,李默禅只能将那奸细斩杀了聊以泄愤示威,又听郭大郎的亲信说起横川和尚送黄金来的事情,便一路寻到此处,稍稍慢了一步,横川和尚一行,已被海盗劫了,好在宋域沉从中插了一手,那群海盗,还来不及将船开走,便被截了下来,若不然李默禅可要大费周折了。
  说到此处,李默禅将宋域沉大大感谢了一番。但是那两万两黄金,坚决不肯松口让出来,至多留个一千两,就当是乔空山这几年应该给宋域沉的压岁钱。宋域沉怒道,若没有他拖住那伙海盗,现在就到海里去捞黄金吧!讨价还价许久,李默禅勉强给他再加了一千两。
  宋域沉大怒,当下便要叫鹰奴来和李默禅过过招。不能立威也就罢了,连实惠也不让他拿,这就太过份了!这样的师兄,有还不如没有!
  李默禅大笑,说道鹰奴与陆青师叔尚有一战之约,现在绝不会同他过招的。他们两人,若想要分出个高下来,必是两败俱伤。
  提到陆青与鹰奴的一战之约,宋域沉不免愤怒变色:“鬼谷当日想必已经知道有穷的身世,大约也知晓一些有穷与韩迎的关系,所以才在动手之前,先与东海交涉,说清个中缘由,才好达成协议——这么说来,你们早知道,有穷便是我,居然还答应鬼谷的条件,将我卖给了鬼谷?”
  李默禅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小七,那个时候,东海只知道有穷是昭文县主的儿子,知道他与韩师叔有点儿渊源,所以鬼谷才会事先与我们打招呼。然而这样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东海郑重对待。”
  宋域沉错愕地道:“我师父没有和你们说过我?”
  李默禅道:“不知道为什么,乔师叔收了你作弟子之后,一直藏得很严实,从来不和我们说起。韩师叔也从来不和别人提起你。直到我从南荒历练回来,将要返回中土时,乔师叔才将你的画像给我,叮嘱我小心留意。”
  韩迎不想提,情有可原,乔空山从他手里抢走宋域沉这个得意弟子,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乔空山不想提,也情有可原。抢来的宝贝就该藏得牢实一些。若不是他自己后来意识到,李默禅只怕恰好是宋域沉的克星,也不会对李默禅提起。
  不待宋域沉再问,李默禅又道:“乔师叔知道你在昭文县主那儿留了平安口信,却不知道你变成了有穷,那几年他正好在南荒,一边为陆师叔调理身体、栽培新选出来的几名弟子,一边与当地的降头师和巫医切磋斗法,一时间赶不回来,又觉得大约很少有人能够欺到你头上去,便没有急着找你,知道你平安便好。至于韩师叔——”他略一踌躇,便坦然说道:“韩师叔五年前远赴西域,搜罗马种,准备驯养战马,训练能够与蒙古骑兵争锋的轻骑和重骑。”
  李默禅那瞬间的踌躇,与后来的坦然,都让宋域沉默然无以为对。
  李默禅继续说道:“所以,去年年初,鬼谷派人来谈有穷之事的时候,乔师叔和韩师叔不巧都不在,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人在场的话,或许能够猜到有穷便是你。”
  阴差阳错。
  李默禅说着又笑了起来:“我这趟回来之前,乔师叔拿出你的画像,正好让陆师叔看见,才知道你就是有穷。乔师叔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陆师叔也觉得很抱歉,因此他亲自出手,替你将鬼谷教训了一回,又将出悬赏令的那些家伙给灭了。怎么样,气顺了吧?”
  宋域沉一怔。悬赏令?他怎么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鹰奴俯身过来,低声解释道,悬赏令是江陵仙游观与芜湖老君观联手发出来的,背后据说还有大都的贵人撑腰,所以花红高得吓人。不过前些年宋域沉深居简出,即使出去历练也与鹰奴形影不离,无尽道人又不太瞧得上那所谓的悬赏令,因此一直不曾理会,搁在那儿准备日后有空了再去解决。
  这一搁便搁到了现在。
  宋域沉皱着眉,沉吟不语。
  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师门护短撑腰,这感觉很不错。然而他却觉得怅然。仿佛有某些很重要的东西,他一直告诉自己说那不重要,那是他不愿意要的,强行将它封存,不肯让世人看见;现在却不得不意识到,不论他是否愿意,在某些人面前,都必须继续封存下去。
  东海会悉心爱护自己的弟子,却绝不会乐意爱护宣州将军的儿子。
  李默禅耐心地等着他的反应,同时仔细打量着他,心中不无感慨。
  东海那边,除了乔空山、韩迎和陆青,没有人见过小七。因此,面对鬼谷送出来的人情时,不庇
  护陌生的、蒙古将军的儿子有穷,做起来理所当然。
  如果大家见过小七,哪怕不知道有穷就是小七,只怕也不会轻易将他交给鬼谷。
  无尽道人数十年如一日,汲汲于追寻当年那位明先生的转世。东海虽然与明先生也有渊源,但从来都觉得,无尽道人只怕真个是半疯了。即使听说无尽道人终于有了一个名为“有穷”的弟子,也不过一笑置之。
  直至在山崖之上,远远望见那个酷似昭文县主、依稀与东海公主也有几分相像的少年,骨秀神清,飞扬洒脱,乘风御浪而来,将那群海盗,玩弄于股掌之中,李默禅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乔师叔与韩师叔会对小七倾囊相授,而不在意他的另一半血脉。
  这是旧时王谢子弟的风流余韵,前朝皇族锦衣玉食传承下来的如玉温雅,还有俯瞰众生的诸位师长养育出来的从容自信。塞外胡蛮给他的那点血脉,远远不足以遮盖这样的风采。
  所以,小七最终是属于东海而非宣州将军府。
  听说小七当年幼小时候,就已经是一付秀雅模样,与他的生身父亲完全不像。
  那位宣州将军,天天见到这样一个儿子在眼前晃,肯定很沮丧吧?
  相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心照不宣地绕开了这一段纠葛,重新谈起黄金的分配来。
  考虑到有穷的身份以及东海笼络各地豪杰、以待来日的宗旨,李默禅终究还是让了步,将黄金加到了三千两,再多,无论如何也不肯了。他拿了这些黄金是要去做正事的,宋域沉不过拿来零花,要那么多做什么?
  鹰奴站在一旁,面带微笑,默不作声。
  这么折腾一番,两人不知不觉之间,便熟悉起来了。
  这样也好。有一个李默禅这样强横的师兄兼表兄,小观主也可以略略轻松一下。
  横川和尚一行人,意外失了郭大郎这条线,又遇上海盗,本以为有死无生,不料一波三折之后,黄金居然有幸落到了东海公主的养子手中,这可是比郭大郎好上百倍的一条线。
  海船上还载了不少货物,其余人打算留在嵊山岛上买卖,横川和尚则打算跟随李默禅往杭州去转一转,看看如今的杭州城,故地重游,旧梦重温,顺便也看看各地的情形局势。李默禅另有安排,不肯带上横川和尚这个累赘,便将他转手交给了宋域沉。又给了横川和尚千两黄金作为开销。杭州富贵,不论何色人等,有了黄金开道,都无甚难事。
  宋域沉犹豫了一下。
  这位初初相识的师兄,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身世,就这样将横川和尚交到他手上来?
  不待宋域沉多说什么,李默禅便发出信号火箭,招来随行的十名武士,将余下的一万六千两黄金,交给他们带走,自己也告辞离去。
  宋域沉由衷地觉得,这位师兄所过之处,真是像一场飓风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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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一生未售屠龙技(三)

?  自嵊山岛往杭州湾,路程并不长,不过恰逢春雷初起,雨骤风急浪险,嵊山岛的船只,都不敢冒着雷雨驶入潮水汹涌的杭州湾,宋域沉一行人,因此也耽搁了两天。闲居无聊,宋域沉不免要向横山和尚打听各种东瀛风物,顺带见识见识东瀛文字与语言。他跟随乔空山辗转各地数年,对于多姿多彩的各族语言与文字,兴趣颇浓,那位明先生的札记之中,又喜欢夹杂好几种异族文字来写注解,其中便包括与汉字渊源极深却又似是而非的东瀛文字,好几次险些误导了他,因此记忆尤深,如今机会凑巧,自然要向横川和尚好生请教请教。
  两天时间,刚刚够横山和尚粗讲一遍语音文法。然而这对于宋域沉而言,已经足够。
  横川和尚难免震惊诧异。他知道这世上尽有天资杰出之人,为寻常人望尘难及;只是一旦亲眼见到了,仍不免错愕惊诧。
  宋域沉心中滋味亦是难言。
  眼前分明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与文字,相遇之时,却又仿佛是旧友重逢。略加回想,便能够将遥远的记忆变得鲜明生动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欣喜于这样的神秘传承,还是应该警惕这样身不由己的传承。
  如果这样的传承越来越多,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亦喜亦忧之中,杭州湾已在前方。
  横川和尚年少时在杭州呆过十几年,对各大寺院,颇为熟悉,也有不少旧识,因此登岸之后,便带着他那个侍者,径自去了他当年挂单的法镜寺,宋域沉一行,则往葛岭的抱朴观去。抱朴观是当年葛洪修真之地,位居杭州诸道观之首,如今的住持广宏子虽然与无尽道人颇多争执,但只关乎大道,两人的私交一直不错,抱朴观的后山上,还有一座当年无尽道人在此地闲居时修建的小院,是以于情于理,宋域沉都应该上门去拜访广宏子一番,然后才好往那座小院去安置。
  往葛岭须得经过西湖。时当春暖花开,西湖上游人如织,衣香鬃影,笑语暄暄,依稀仍然是当年繁盛风光。即使从不关心风花雪月之事的鹰奴,脸上也不禁带出一些怀念感慨的神情来。
  宋域沉凝望着湖上画舫、堤上绿柳,恍然许久,忽而说道:“我母亲当年也曾经这样游赏过西湖吧。”
  鹰奴道:“昭文县主自然应该是西湖上的常客。”
  他没有说的是,当年杭州城中,无论富贵贫贱,人人都可为西湖常客。
  然而那样的富足安乐、繁华风流,一去永不回。
  感慨之际,一艘刚刚靠岸的画舫之中,忽然有人迟疑着轻声叫道:“小七是你吗?”
  宋域沉一怔,循声望去,却见画舫中一个绿衫女子轻轻巧巧地走了出来,满面笑容,正是数年未见的叶明珠!
  叶明珠年岁渐长,容颜明媚,又兼生机活泼,恰如花枝盛放,一上岸便引来诸多热切关注的目光,她恍若未见,只径自向宋域沉走来,毫不顾忌周围诧异的注视。
  宋域沉暗自叹了口气。每次见到叶明珠,似乎都让他很无奈。
  叶明珠的身边,紧跟着一名中年仆妇,神色不快,似乎很不乐意见到叶明珠对一位陌生的少年道人这样熟络热情,只是不敢强行阻拦。
  待到叶明珠走近,宋域沉先合掌打了一个问讯,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叶家姐姐可安好?”
  叶明珠抿着嘴笑:“小七,你几时做了道士了?”
  宋域沉道:“我现在是武夷山仙寿观的观主,道号有穷。”
  叶明珠怔住了。
  有穷之名,她在消息灵通的淮扬盐帮总舵之中,自然是听说过的,却不知道,有穷便是小七。
  宋域沉又道:“我此行是去拜访抱朴观观主广宏子道长。叶家姐姐此行是……?”
  叶明珠神色微变,迟疑未语,她身边的那名仆妇,已经急不可耐地□□来说道:“我们小姐,是来杭州置办嫁妆的!”
  叶明珠脸上忽红忽白,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宋域沉已经笑着恭喜了几句,又问她下榻何处,预备过几日送贺礼上门。叶明珠答道,她已经办完了事情,准备今天下午便启程沿运河回扬州,今天上午是抽空来看看西湖的。
  宋域沉略一思忖,请叶明珠稍候,他亲自到仆从携带的行李中寻出一匣莲花形状的香蜡,以及一小瓶薄荷香珠,用红檀木盒盛了,捧与叶明珠,微笑道:“这莲花香蜡,香气清远,有宁神安眠之效;薄荷香珠,则有提神醒脑之效。途中相遇,些些薄礼,谨祝叶家姐姐与姐夫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叶明珠是见识过宋域沉的手段的,听他话中有话,将“宁神安眠”、“提神醒脑”两句说得似乎略慢一些,不觉若有所悟,郑重其事地接过礼物时,忽觉袖中多了一物。
  宋域沉若无其事地告辞离去,叶明珠随手将木盒交给那名仆妇,悄然握紧了袖中那个小小瓷瓶。
  走出好一段路程之后,鹰奴才饶有兴趣地问道:“小观主,你喜欢那个姑娘吗?”
  宋域沉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鹰奴道:“仙寿观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你自己喜欢就行。就算她要嫁人了,也可以抢过来。”
  宋域沉皱皱眉:“我没说喜欢。”
  鹰奴微异:“我明明看见你给她偷偷地塞东西了,难道不是什么表礼信物?那姑娘可藏得真快。”
  宋域沉无奈地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所以送她一点儿防身的药丸。”
  他没有忘记,叶明珠当初,曾经被淮扬盐帮的内奸出卖、险些儿变成别人炼长生药的炉鼎。办嫁妆应该是她母亲傅慈姑的事情,为什么不见傅慈姑,却是由她自己来办?还有那个仆妇,对叶明珠的态度,可不怎么恭敬。听说傅老爷子年纪大了,近几年已经管束不了帮众了……
  更重要的是,叶明珠即将成为新嫁娘,她的眉宇之间,却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淡淡忧虑。
  宋域沉的这个解释,显然并不能让鹰奴满意,他又追问了一句:“真不喜欢?”
  宋域沉很肯定地强调了一回:“当然没有喜欢。”
  他只是觉得心中隐约有些怅然而已,似乎冥冥之中,一根联结着他与叶明珠的细线,悄然断裂,
  让他觉得失去又一重束缚的轻松,又让他觉得惆怅与失落。
  宋域沉答得干脆利落,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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