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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凤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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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指……”
  我骂了重晔整整一炷香的时辰,整个过程中,重晔都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我。而我,在不停歇地骂了他一炷香之后,累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重晔抬手重重摁了摁我的头:“骂完了?骂完了就回去睡觉。”
  我气呼呼地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不……”
  重晔默了良久,眸色渐沉:“你要我陪你睡?”
  我:“……”他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突然很是理解小哇的心情了……
  我轻轻推开他大力摁住我头的手,抱住他的胳膊:“重晔,陪我去看星星吧!”
  重晔微敛了眉眼,神色愈发温柔:“嗯。”
  暗夜沉沉似眉峰化不开的浓墨,墨色渲渲笼上一层清清浅浅的星霜,三更清风吹散了绵绵的愁云,胧胧华月淡出晕晕的和光。我静默于这一片沧澜浩瀚,缥缈浮生不若昙花顷刻盛绽,可纵尘世种种皆不过须臾,却也终不甘流年似水,留不下我与你仅一世的长安。
  我坐在城墙地上,轻轻倚在重晔肩头,愁愁问他:“重晔,如果我变老变丑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重晔揉揉我的头发:“你就算变成一只猪我也会喜欢你的。”
  我心安了一安:“重晔,你真好。”随即愤然,“你才会变成一只猪!”我又默了一默,双手捧住他的脸,“我也一样,重晔,就算你变老变丑了,我也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就好,好吗?”
  重晔用一只手揽起我,将我放在他身前,从后面抱住我,“今天是怎么了?你以往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回过头看他,注视他的眸子:“答应我好吗?”
  重晔笑了笑,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嗯。”
  凡禁忌之术,必有其代价,重晔,若你一夜白头、不复年华,我也绝不会放开你的手,这一世,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伴在你身边,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要避开我。
  我握住重晔抱我的双手,“重晔,那天离玉明明在我身上施了术法,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重晔反握住我冰凉的手,握在手中暖着,“我没有看见你,我只是感觉你就在那里。”
  我感动得鼻子酸了一酸,倾身吻了吻他暖暖的脖子:“重晔,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重晔笑了笑,没有说话,将我的一双手握得更紧。
  我又转过头去看天:“今天晚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总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不过星星倒是亮得很,”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指了指天,“你看东方……”我瞬时怔住了,指着夜空的手也怔在了半空中,自言自语,“怎么会,前两天明明还……”
  重晔突然将头枕在我肩头,声音轻柔:“良人,我们成亲好吗?我娶你,你嫁给我。”
  我愣了愣,默了半天才缓缓收回还指着夜空手,看他笑道:“好啊,我娶你,你嫁给我。”
  重晔抱了我良久,又起身重重拍了拍我的额头:“说反了。”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不早了,我抱你回去睡觉。”
  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你背我。”
  华华月光洒满了高高城墙窄窄的通道,铺成了一条银霜般寂静的霜花路,我双手攀着重晔的脖子,将脸贴在他暖暖的背上。浓浓的倦意早已经爬满了我沉重的眼皮,我不停眨着眼,留恋重晔身上传来的暖意,不愿此刻,就那么睡去。
  那一年,我十里红妆铺遍王城,王城如画,嫁的人却不是你;
  那一日,三千红绸灼眼,画眉举案,要娶的却不是我心上人。
  那一年,银雪絮絮,残红了断我余生,弥留之际,想的竟还是你;
  那一日,残雪染我满鬓清霜,怨我,终留不住你。
  君不知,紫陌红尘,月出照兮,只照君心;
  卿知否,江山如画,青阳曜兮,曜华月兮。
  苍阳青,望苍穹,多少思恨混乱轻尘中;残月中,看残红,断续离殇噬尽心中痛。留连光景最难忘,难忘,华月如练星满空。缥缈浮生终须散,浩浩星河怎无垠,天若有情,为何你我,两世难逃?
  对镜贴红妆,于我而言,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想我在这世上活了十四世之久,如这般正正经经的嫁人却还是第一次。以往的十三世,除了上一世因为和亲曾穿过嫁衣外,每一世的我都是还未成亲就死了。死法也是多种多样,什么溺死、自尽、病死,最离谱的甚至还有吃肉包子被噎死的,果然是最适合我的死法,至于死得最惨的一次,莫过于在南越当宫女的那一世,那一世我唤作雅安,是被乱棍打死的,那种棍棒不断落在身上,盖过疼痛的恐惧和无助至今还让我胆颤心惊。
  自那次乘厘师兄将我从南越王手中救出之后,他就施法抹除了南越王对良人的记忆,也不知道,如今的小永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在找他的雅安姐姐。
  因为不想铺张,也不想引得朝臣非议,所以嫁娶之礼办得极其简单,简单到直接就送入洞房了,但这已经足够了,有我和他就足够了。
  重晔进来的时候,我早已经紧张得自行掀开盖在头上的红绸了。心里紧张,但面上却故作了闲散,我“镇定”地坐在红红的喜被上,为显轻松之态,还随手抓了一把宫女们放在喜被下的红枣桂圆花生,一颗一颗木讷地放进嘴里嚼着。
  重晔看见我先是愣了一愣,怔怔看了我半天,又不由好笑:“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就故作了一派清闲啊!
  我抓着红枣桂圆花生的手抖了一抖,惹得它们洒了一地,结巴胡乱急道:“我……我哪有紧张,你……你没看见我很镇定……很闲适吗?”由于话说得太快,我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得我捂着嘴哀叫了一声。
  重晔坐到我身边,叹了口气,拉过我捂着嘴的手,“还说不紧张。”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眸光温柔如月华,就像在看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你今天很美。”
  我不由脸红,不敢看他,只好抓起身边的红绸重新胡乱盖在头上。重晔拉着我的手顿了一顿,“你、在做什么?”
  我低着头,看着他抓着我手的手,支支吾吾:“这个……不是应该你来掀才对吗?”
  重晔愣了一瞬,又笑了起来,伸手扯下我头上的红绸,“哪有新娘子自己掀了又盖上,再来让夫君掀的?”他又挑眉,凑近我的唇,“你等不及了吗?”
  我脸红的发烫,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却被他伸手扣住了后脑勺。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尴尬道:“我、我只是有点闷,才、才掀了的。”
  重晔突然翻身将我压在床上,俯身吻住我的唇,又狠狠咬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惊,慌忙扶住了他的双肩。他咬了好一会儿,又含着我的下唇吮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放开了我,在我耳边低沉的喘息,“我等不及了。”
  夜深更阑,红烛摇曳似火,一夜贪欢如醉,良宵苦短,梦醒时,却是离别。
  ?

☆、弦止情落

  六月初夏,翠竹倚阑更叠,长年隐于云雾之间的苍梧山此刻亦是明艳了起来,林间清泉静静地淌过幽石,空旷的山林里偶尔还可以听见几声布谷空灵的叫声。
   我离开北齐已经有五日了,赶了五日的路,直到今日清晨才到了苍梧山山脚,本想腾云驾雾去一趟合虚镜,可这才飞到半山腰突然却是吐血不止,无奈只好腾云而 下,随便靠了棵大树倚着粗壮的树干歇下了。我身上的白衣,已被我吐出来的血染得腥红一片,师父喜洁,看来在去合虚镜前我还得先去换一身白袍。
  阳光透过密密交叠的绿叶照进了林间,在地上形成了一块块不大不小斑驳的光影,青苍的树上,碧叶葱葱,但却仍旧夹杂着几片春日里还未落完的老叶,风轻轻一吹,老叶便离了树干,随风缓缓飘落。旧去新来,在苍梧山上待了两世,看落叶换了一轮又一轮,如今竟也是轮到我了。
   我抬了抬手,想拂去肩上枯黄的落叶,却发现四肢早已脱力,浑身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酸痛和无力。我轻放了手在身侧,懒得再去为那一片叶子费力,本来还想上 山到合虚镜前给师父磕最后一个头,可现在看来,只怕我是要就这么死在这了。《引凤调》,禁忌之术,也难怪它会被列为禁忌之术,所谓的重生,所谓的转世,皆 不过是一轮又一轮永无完结的诅咒,害了自己,还累及了身边人,伊人用她的命竟不过只换来了我这短短几月的残生。
  师父的十六个徒弟中,确切的 说,是十五个徒弟,懂得观星之术、窥测天道的,不过就两个,一是十师弟乘厘,另一个便是我。那一天,我与重晔在北齐王宫城墙上看星星时,我就已经了然,六 月十六,我命尽之时,亦是重晔命尽之时。我因了《引凤调》,他则是因了幻生丹,不过好在幻生丹的解药我早已炼制出来了,临走前,我将药交给了重恒,此刻他 们二人应该早已经服下了。满鬓白发、一夜白头,总好过他就那么死去。
  和重晔成亲的第二天,我就施法消除了他记忆里有关我的一切,有时候能忘记也是一件好事,王兄,莫要怪月儿,月儿只是想为你穿一次嫁衣,当一次你的新娘,这也是月儿最后一次对你撒娇任性了。
   六月的天,对于寻常人而言,着实是有些炎热的,可苍梧山绿树成荫,而我又生来畏寒,故而这样的天对于我而言却恰恰是刚刚好,就如同春日一般,阳光暖暖和 煦,清风悠悠畅然。记得以前,我还未因《引凤调》重生时,是极其怕热的,一到夏天,那必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懒懒地待在阴凉的院落里,在地上铺上一方 草席,和小十一起躺在上面,再拿把蒲扇在手上摇着纳凉,晚上我们还会悄悄地溜进师父的冰窖,将兜在怀里的西瓜偷偷藏在里面,第二天一早再偷偷拿出来,冰冰 凉凉的西瓜,是那时我和小十最爱的东西。
  初夏的蝉鸣,叫得并不大响亮,在安静的林间也不会显得聒噪,我吃力的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念出法诀,圆中便显出了合虚镜前那一派云雾缭绕的景象。
  我吃力地跪坐了起来,朝着那圆的方向轻喃,“师父,徒儿不孝,不能亲身前去给您磕头了,前世因果,皆因徒儿徒生了妄念,咎由自取,害人害己,还累及了师父,师父教养之恩,徒儿莫不敢忘,只愿师父永世安好,莫要挂念孽徒。”
  说着,我俯身朝圆中那一片云雾磕了个轻轻的响头,待再起身来时,眼前顿黑,双手也软得无力再支撑起身子,只倾身就往前倒去。许是命数将近,摔倒在地上我也未觉得疼,脑中又恍惚了一瞬,再清明时却发现自己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我眨着沉重的眼皮,望着眼前那万世风尘皆不及的明艳面容,缓缓吐字:“黑……狐狸,你……怎么在这儿?”
   离玉轻轻揽起我,让我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他身上透着一股淡香,像是落英的味道。他看着我,嘴角擒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语气颇有些耍赖的意味:“小余儿只 说不让我去北齐王宫,又没说不准我来苍梧山,再说了,我们家小余哪会狠得下心对我说那样的话,什么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的,统统都见鬼去吧!”
  我仰头看他,微微张了张唇,却是气虚得发不出声音。
   离玉的眼笑得弯弯的,仿若天边悬着的月牙,“小余儿,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你,还有小十,经常半夜偷跑出来玩,也是在这林间,到处瞎晃悠。其实我那时觉 得小十颇为碍手碍脚,人又小,法术又差,老是跟不上我们,可你却非要带上他这个拖油瓶,我当时还一度想把他团成团扔进最深的那一片林子里,吓他个一夜两夜 的,看他还敢不敢非跟着我们。”
  离玉轻轻捋了捋我额上凌乱的散发,笑得温柔如春,自顾自继续说着,“还有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时我本以为你拖我 回去是想把我当宠物般养着,不料你却是将我扔给了小十,还叫他把我煮得好吃一点,”说着,他轻笑了两声,“小余儿,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想的是, 这向来都只有妖怪吃人的道理,哪有人吃妖怪的,你这苍梧山的臭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待本大爷拿到了你师父的《闵天经》就把你剥皮抽筋拆吃入腹!”
  离玉一边说着一边笑看着我,手指也在我脸颊上细细抚摸着。我勉强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他,又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离玉的手指轻划过我的额头,落在我的眉眼上,强迫我睁开眼,“小余儿,不准这么快就睡着了,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你知道吗,我有多讨厌重晔那家伙,那 家伙长得分明还不及我一根手指头,凭什么可以让我们家小余儿喜欢,你也是,眼光是越来越差了,放着我这么个大美人不喜欢,偏喜欢那些个歪瓜裂枣,真是一点 眼力劲都没有!”
  我听着离玉在我耳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不由在心中笑了起来,他总是这样,自恋得不可一世。我眨眼望向他,眼中却是昏暗一片,离玉那张风华艳艳的脸也愈渐模糊了起来,笃地眼前竟是漆黑一片。我怔愣了一瞬,气若游丝地问他:“天……黑了吗?”
  离玉抚过我眉眼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紧紧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是啊,今天天黑得尤其快,四周好暗,什么都看不见,”他默了一会儿,又笑道,“小余儿,这里好黑,你可要保护我。”
  我感受着离玉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又听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才又费力地张了张唇,“黑狐……狸,你说……今晚会不会有萤火?”
  离玉揽我的胳膊紧了紧,用下巴抵住了我的额头,“会有的,往年夏天夜里,苍梧山总是漫山萤火纷飞,今夜也一样,会有萤火的。”
  我茫然地望了望昏暗的四周,漆黑一片,蓦地,一点绿光突然闪现,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第四点……,然后整个暗夜都被这星星点点的萤光点亮,我突然想起了离玉的眸子,也是这般莹莹的碧色,静谧幽异,就如同暗夜中幽亮的碧玉。
  周身萤火纷飞,绿光缭绕,似暗夜中无数跃动的山精。这样的光景,就如同往昔流年,在那一个又一个宁静燥热的夏夜里,总有那么三道不安分的白影,就着柔和月光和着的莹莹碧光,在杂草及膝的林间穿拂嬉闹,踩碎了林间溪涧倒映的月影,打破了本该宁静安详的月夜。
   那个时候的我,天赋极高,不过十九的年纪就已修得大成,只待历过最后一道天劫便可飞升成仙。我总以为,只要修成了正果,留得生命永恒,也便能留得时景长 驻于此,就如同夜间悬挂的那一轮明月,日落而出,日出而眠。殊不知,遑不论生命永恒与否,尘世总归反复无常,非世人可测,固生命虽可永驻,时景却不能长 留,就如同今月曾照来人,月不变,而人世却易变。
  我静默地靠在离玉温软的怀中,问了他最后一句话,“黑狐狸,为什么要来?看见我死你会难过的。”
  离玉轻声笑了笑,将头埋进了我颈脖间,“笨鱼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了?你,”他顿了一顿,声音略带了些嘶哑,“你又不是第一次死在我怀里了。”
  六月人间芳菲初歇,一场夏暑新雨洗尽了空山,山色空蒙,和风清新,轻拂过枝桠,引得树摇鸟雀飞,纷纷红紫亦成尘。雨尽阳出,和煦金光轻笼,照得人心头也生了暖意,这还是我第一次没有死在冰寒的雪天。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局了,之后会慢慢放出重恒云瑶、笨鱼儿和黑狐狸的番外,结局有点悲剧,不要骂我。

☆、番外 云深重重

  北齐永照十九年,六月十六,于山河巍巍盛世之际,北齐王殁,享年三十九,因其膝下无嗣,传位于先王长子重恒,改年号永康。
  草深叶丽,蝶翅轻颤,七月流火,正是烈阳焚人之季。
   午时的日头尤是毒辣,就连御书房外当时的公公也有些受不住这燥人的暑热,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又偷偷瞥了一眼眼前身形姣丽的女子,见她额上细汗涔涔, 隐约有倒下之势,忍不住劝:“云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王上他的确是没工夫见您,这么大热的天,您何苦要为难自个儿呢?”
  云瑶恍若未闻,抬头看了看晴空之上的烈日,烈日刺目,刺得她不禁眯了眼,似是自嘲般笑道:“呵,又是午时了。”她面上缚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神情,垂下头来,不再去看那耀目烈日,“罢了,总归是我痴心妄想,早该明白的,公公,替我带句话吧,我放过自己了。”
  当值公公不明所以,只颔首应了声“是”,待目送云瑶离开,兀自叹了口气,这先王的云妃倒也是可怜,没日没夜的在这御书房外站了有三日,可这新王却是连她一面也不肯见,不过这主子的事儿,哪由得他一个奴才插嘴,自己即便是想帮那也是有心而无力。
  倚云宫中,青纱白帐纵横交垂,似重重深锁,又似编织而成的罗网,兜住欲从中挣脱振翅的雏鸟。青纱白帐之中,隐隐约约透着点点火光,分明是艳阳青天,这宫里却点了千盏白烛,显得尤是突兀诡异。
  白帐、白烛,衬得这倚云宫恍若灵堂。
  云瑶坐在半人高的铜镜前,抬手抚上镜中自己那张腐坏了近一半的脸。她原名李瑶,乃左相李显一族,十九年前,北齐王阖然薨逝,新帝重恪也被逼退位,接着是李太后被囚,李氏一族满门入狱。
  那个时候她不过五岁,五岁的年纪,韶颜稚齿,正是总角言笑晏晏之年,却家破人亡成了个死囚,就在她缩在囚牢一脚,哭得再也没有力气哭出来的时候,一双修长如玉的大手抱住了她。
  那个时候,她带着三分惊喜,五分惊惧看着来人,那人俊朗如玉,温润如茶,在那样阴暗潮腐的囚牢里恍若天人,后来,她知道了恩人的名字,重恒,他叫重恒。
   她待在他身边足足有十二年,剩下的七年,即便是身在王宫满心念着的亦是他,对他的感情从最初的感激变成依赖最后变成男女之情,她原是晓得的,晓得自己配 不上,可情爱这种事,由心生,哪里由得了她自己做主。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除了在他身边端茶送水,其余的,什么也帮不了他,可他是恭王,身边从不缺 丫鬟,更不需要自己这般笨手笨脚的丫鬟。
  就在七年前,她终于得了次机会可以帮到他,换脸,换一张先长公主的脸,入宫伺候北齐王重晔。
  重恒身边虽从不缺丫鬟,可小姑娘家的,哪里敢受那千千万万刀,重恒待人温和,从不苛待勉强下人,所以这一时之间,无半个人心甘情愿应下这事,最后,她应了。
   起初她同意的时候,还抱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重恒能心疼她、阻止她,可这千千万万刀挨下来之后,脸上那是日日夜夜的疼痛难忍,这时她才晓得,什么叫 做痴心妄想,也是,他连她这个人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她这张脸,也好,换一张他亲妹妹的脸,也许他也会对她多几分怜惜,仅是怜惜而已。
  七年了,她早已记不清自己原来的模样,七年来为了维持这层皮,她一直都在服蛊药,可如今她服再多的药也是无用了,这层皮终究还是烂了,她的身子也因多年服这药的缘故损了内里,已是强弩之末。
  早晚都会死,她不愿这般一天天熬着死得这般痛苦,也不愿重恒看见她如今的这张脸,虽然晓得重恒他根本不会在乎,因他根本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可是她在乎,她想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即便那是先长公主的样子。
  白烛滴泪,青纱白帐火中化灰,艳阳本是明媚,奈何比不过凡火灼人泪。
  红阳方落,华灯初上,三日前一场熊熊大火将迤逦堂皇的倚云宫烧得干干净净,焚火化灰,独留下了灰。
  斜倚在高远天际的落阳,似美人不甘迟暮,烧红了整片天,灼尽了红颜最后芳华。不知是因为药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不过四三年华,正值壮年的新任北齐王重恒一夜之间白了发,仿若已过了花甲之年,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朝如青丝暮如雪。
  落灰废墟旁,站了个苍老憔悴的男子,半阖着眼,似是累极,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自言自语地喃喃:“你当真是狠心,什么都不肯留给我。”
  十九年前,他与她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北齐王宫最底层的囚牢,那时他二十三,而她不过五岁,他救她,只是因为她姓李,是月儿的表妹,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的表妹。
  他是他父王的长子,却也是他父王为数不多的子嗣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与其说是不受待见,倒不如说是父王厌恶他至极,只因他母妃与侍卫私通,所以连带着他也成了他父王口中的肮脏贱种。
  当然,他母妃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母妃厌恶他父王,而他是他的孩子。
   他生为帝王长子、王嗣,身却是这北齐王宫里最低贱的存在,就连宫人都敢欺辱他,连狗都不如。在那漫无天日的十二年里,他唯一的乐趣便是那个每天都穿得花 花绿绿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即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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