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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沐烟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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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纳妾。”
  宣夫人微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自己不能再为宣家传宗接代,也曾要做主给老爷纳几房妾室,皆被老爷拒绝。老爷说,他只要绍儿一个儿子就够了。你是没见过老爷那时候有多疼绍儿,人都说抱孙不抱子,老爷从不讲究那些,每每忙完公务回到家中,必定先抱一抱绍儿,哄逗一番,才肯做别的。绍儿再大一些的时候,老爷无论多忙,都亲自教习绍儿武功学识。只要一回来,必定是父子两个泡在一起,简直形影不离。”
  烟雨瞧见,宣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眼中虽含着泪,但回忆到那些过往,面上却微微有些笑意。
  相交如今如仇人一般的父子关系,那段美好的岁月是那般珍贵。
  宣夫人摇了摇头,“若非八年前……突逢那般变故,他们绝不会像今日这样。”
  “烟雨,”宣夫人突然抬起双手,紧紧握住烟雨的手,“如果你曾经见过老爷是如何对待绍儿的,就会知道,在他心里绍儿有多重要,他有多重视这个儿子!”
  烟雨连连点头,仅凭宣夫人的描述就不难想象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那八年前,爹爹为什么……为什么要将相公推至刺客剑下?”烟雨还是问了出来。
  宣夫人的眼里还有泪在打转,“当初,看到绍儿昏迷不醒,我也恨透了他。恨不得和绍儿一起走了,留他一个人在世间痛苦。可是我看到他不眠不休,食不下咽,连口水都不喝的守在绍儿的床边,紧紧的攥着绍儿的手,一声声的呼唤。他是那么坚强的人,守着绍儿的床,却一个人默默垂泪,嘴也裂开,人也憔悴,几次昏迷在绍儿的床边,刚命人将他抬下去休息,可一出了绍儿的屋子,他就惊醒,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一直到第七日,绍儿动了动,有要醒的迹象,他才走出门外,在门口不顾家仆来来往往,不顾众人的视线,嚎啕大哭了一场。我知道他心里苦,比我还苦。我只有绍儿一个儿子,他不也只有绍儿一个孩子么?且从小到大,他倾注在绍儿身上的心思,比我都要多。若是……若是绍儿当年真的醒不过来了,只怕他也活不下去了……”
  烟雨已经听得满面泪水。
  不难想象一个父亲,在那种情况之下,心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中年丧子本就是莫大的痛苦,更何况还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至剑下。
  “爹爹后悔过么?”烟雨颤声问道。
  宣夫人抬头,吸了吸鼻子,“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这种事,没有后不后悔可言。当时他看到刺客的剑就要危及圣上,而绍儿隔在他和圣上中间,离圣上很近。推绍儿去挡剑,是他本能的反应。他最后悔的是那一日将绍儿带进了宫中,他宁可当时挡下那一剑的是他自己。”
  烟雨低头,宣夫人的话很真挚,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很烫。如果说宣绍当时因为年纪小,记忆出现了偏差,那么宣夫人的话,却是再次证实了,当时的情况的危急。
  由此虽然不能证明,宣文秉究竟有没有参与叶家的灭门惨案,但却可以知道,当日刺杀皇帝的刺客,定然不是他为了诬陷叶丞相而安排。
  “母亲知道,当日的刺客是谁所派么?”烟雨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心砰砰直跳,简直要压过旁的一切声音。
  宣夫人抬头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摇了摇头,“当年有一些传言,但是最后没有定论,我只是内宅妇人,朝廷之事,我不懂。”
  烟雨默默的点了点头,刺杀皇帝是件大事,为何当年没有定论?是不是因为丞相府覆灭,威胁不复存在?还是因为此事牵涉到年幼的太子,皇帝为保太子名声,将事情遮掩下来,不了了之?
  时隔八年,许多事都已经无从考究……
  “你不是问过我,为何从不出席宫中宴席么?”宣夫人目光怔怔的落在远处,“便是从那时起,我从心底惧怕皇宫,我怕想起当年,绍儿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想起,心口仍旧痛得窒息。”
  宣夫人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烟雨双手握紧了她另一只手,“对不起,母亲,孩儿不该提起当年之事……”
  宣夫人摇了摇头,“这是绍儿心底打不开的结。自从他醒来之后,整整一年,没有和老爷说过一句话,无论老爷如何对他,他始终一言不发。因为这件事,老爷从一个四品武将,一下提升至皇城司总指挥使,绍儿康复后,也特赐御前行走。世人皆知,宣家富贵从天而降,却有几人知这富贵背后的心酸过往……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一辈子平平淡淡,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烟雨从宣夫人院中离开之时,心情仍旧沉浸在宣夫人讲述的过往之中,迈开的每一步,都费尽了力气。
  如今,她看到了宣绍的濒死的绝望和痛苦,看到了宣文秉的无奈和痛惜,看到了原本父慈子孝的两个人反目成仇……却仍旧看不清当年的真相。
  宣文秉乃是忠君之人,为了保护皇帝,不惜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犯险。
  若说是为了保护皇帝安危,让他灭绝丞相府,他可能会做得出。可若说是他为谋一己私利,诬陷杀害丞相府,烟雨觉得难以相信。
  且当年,宣文秉只是一个四品的武将。爹爹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
  宣文秉能越过叶丞相勾结圣上身边的人,行刺圣上而不被发觉么?
  叶丞相会毫无察觉的任他诬陷么?
  这说不通。
  烟雨默默的摇头,抬眼却看到等在宣绍院门口的苏云珠。
  苏云珠已经擦干了眼泪,重新洗过了脸,哭过的痕迹全然不见,只剩下眼睛还微微有些肿。
  她换过了衣衫,是自己经常穿的淡青色。
  她重新绾了发髻,和自己的别无二致,只是她发上首饰略简单些。
  烟雨走上前来,“你这是做什么?”
  苏云珠吸吸鼻子,正要开口,却忽然收声敛气,学着她的语调道:“奴婢不用休息,只愿伺候在少夫人身边就好。”
  浮萍愣怔的看着苏云珠,“云珠……你,你在学少夫人?”
  苏云珠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去,一举一动似乎都收敛了她平日里的张扬和肆无忌惮,学着烟雨优雅温柔的样子。
  烟雨想起,在到母亲院子以前,浮萍告诉她,苏云珠听到秦川醉酒后唤着她的名字。
  现下便有些明白,苏云珠的行为背后的心意。
  “做你自己不好么?”烟雨淡声问道。
  苏云珠抬眼看了看她,皱眉,撇了撇嘴,但又立即收起自己轻浮的举动,学着她的样子站好,“是他不喜欢,他不喜欢的都是不好的,他喜欢什么样,我就照着什么样做……总有一天,他的眼里会有我!”
  烟雨凝眸看着苏云珠,自己是多么羡慕她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去喜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不用背负家仇,不用在爱与恨中煎熬。
  自己有什么好模仿的呢?像苏云珠这般,活得蓬勃而有朝气,多好!
  
  第110章 你放她出来!
  
  “值得么?为别人改变自己本来的样子?”
  苏云珠扯着嘴角笑了笑,“从他上山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追在他后面,欺负他。戏弄他……后来他功夫竟比我厉害,再也不能欺负他,就变成了追着他,讨好他。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还有什么值与不值可言?如果不追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烟雨看着苏云珠,一时间竟有些心疼。世间怎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儿?这么傻乎乎的去爱慕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
  秦川也是个傻子,放着一直追逐在他身边的苏云珠不去呵护,反而对她执念不放,又算何故?
  “你放心,少夫人,我不恨你。”苏云珠忽然仰起脸,直视着烟雨道,“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眼里只有你,说明是我做的不够好。总有一天,我会闯进他的视线,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浮萍垂着头,静静的立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她能插得上话的地方?
  烟雨沉默的点了点头,“如果可以,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心里如今只有宣绍。希望,他能珍惜身边的幸福。”
  苏云珠看着她。没有应声。
  烟雨越过她,向正房走去。
  苏云珠和秦川的事,很快被她放到一边。
  也许秦川的执念也和八年前丞相府的惨案有关,那场大火之后,他们都成了孤儿,相依为命,在遇到徐妈妈之前。乞讨为生。
  他觉得自己是哥哥,有责任照顾她。
  如果当年的真相被揭开,或许他就可以放下当年的执念,或许他就可以好好的去过自己的生活。
  如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究竟是谁策划了当年的行刺?
  烟雨在屋子里缓缓走了几圈。仍旧坐立难安。也不知舅舅回到临安没有?舅舅回了城外那小院儿没有?
  她想再问一问舅舅,她想向他证实,当年的行刺,一定不会是宣文秉策划的!
  至于舅舅会不会信她,舅舅听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如今已经顾不上了。
  她只觉得,自己急需证实些什么,否则她的心就静不下来!她一刻也静不了,一刻也等不下去。
  “浮萍,备车,你和苏云珠一道,随我出城。”烟雨扬声对门外吩咐道。
  “是。”浮萍闻言立即去吩咐。
  不多时马车就已经备好。
  浮萍原想让旁的丫鬟代替苏云珠,她觉得苏云珠如今和主子相处,多少会有些尴尬。
  可苏云珠却十分坚持,非要一同前去。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向临安城外十里亭而去。
  “少夫人,还是去寻那位神医么?”苏云珠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烟雨点了点头。
  浮萍一听,皱眉道:“路大人也精通医术,主子哪里不舒服,怎的不让路大人看看?”
  烟雨别过脸,“此事不便问他。”
  浮萍和苏云珠对视了一眼,看烟雨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两人暗暗有了猜测。
  浮萍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主子也不必着急……有些事情,急不来的,再说您和公子成婚,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听说当年夫人也是大婚第三个年头上才怀上公子……”
  说完,她自己先红了脸。
  苏云珠情绪虽还有些别扭,却也跟着说道:“是啊,我没下山的时候,我娘还交代了,说咱们女子家,过早怀孕生子,对身体不好,待年岁再大一些,身体也更强健了,生下的孩子也会更稳妥健康……”
  烟雨闻言,怔怔的看向两个丫鬟。
  她们以为,她是着急没有怀上孩子,才来寻神医的?
  如此,倒也好。
  烟雨没有辩解,只点了点头,“不急,看看也无妨。若是身体不好,尽早调节了倒是更好。”
  “这种事情岂是不必请神医给看的,倒是府里的一些年纪大的婆子更有经验,她们也会摸脉,还知道不少的偏方,可灵验了!”浮萍安慰道。
  烟雨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无奈。
  但也有些怅然,她和宣绍的房中生活,一向十分和谐。
  到如今仍没有消息,也许正是天意如此。在她弄明白真相以前,最好不要再出现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了。
  马车在城外十里亭附近的小院外头停了下来。
  还未下车,烟雨便听见院中东厢里有动静。
  舅舅回来了?
  烟雨心中急跳,却维持着面上平静,不慌不忙的的下了车。
  “少夫人慢些。”苏云珠扶了她一把,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踩着马凳跳下车辕。
  以往,她都是噌的,就蹿下马车。
  “你们在外面等我,若一个时辰,我没从里面出来,你们就进去寻我。”烟雨回头对两人叮嘱道。
  “什么?”苏云珠抬手握住烟雨的手,“少夫人,看看神医也会有危险?”
  浮萍也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烟雨轻轻一笑,“没事,只是神医脾气有些古怪,我怕应付不来,你们只管在外面候着吧。”
  “要不,我陪您进去吧?”苏云珠却是不肯撒手。
  烟雨看着她满目的紧张担心,心下一暖。
    她明知她深深喜欢的师兄,喜欢着自己,非但没有对自己生出仇恨之心,却仍旧这般关切,着实难得。
  她拍了拍苏云珠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以前在这里医治过耳朵,相公是知道的。”
  烟雨将自己的手从苏云珠手中抽出,转身走进了院子。
  之所以这么交代两个丫鬟,乃是她怕自己说服不了舅舅,两人会起争执,若有外人进了院子,舅舅必然不会再和她争执下去。
  身后是苏云珠和浮萍担忧关切的目光,烟雨怀揣着一颗跳乱了节奏的心,走向东厢。
  “安神医,在么?”她抬手叩响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
  院子外面站着的苏云珠探头向里看去,却并未看见旁人。只见烟雨抬脚走进了东厢,木门又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阻隔了外面一切窥探的视线。
  烟雨进了东厢。
  白须白发的安念之端坐在木桌旁。
  “你之前来过了?”
  “是,您去哪儿了?为何不告诉我一声?”烟雨低声问道。
  “来寻我,是有要事?”共农贞巴。
  “是。”烟雨看着舅舅灰色的眼眸,一颗心更是跳的急促。
  “随我来。”安念之起身从竹床底下的暗道进了石室。
  烟雨也跟着他走了下去,其实她觉得两人便是在屋里说话,外面也只有她带来的苏云珠和浮萍,以及车夫。
  以他们的耳力,根本听不到她和舅舅在屋里的对话。不同与上次外面有多人围守,完全没必要如此谨慎。
  可舅舅先下去了,她也只好跟了去。
  “说吧,有何要事?”安念之站在墙边,摩挲着墙上壁画。
  “舅舅说,当年行刺皇帝的人,是宣文秉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嫁祸给我爹爹叶丞相,是么?”烟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不错。”安念之缓缓点头。
  “不,舅舅您一定搞错了!”烟雨摇头,“若是宣文秉安排的,又怎会带着宣绍前去犯险。是他安排的,他必定能一力控制,适可而止。怎会让人刺伤宣绍,让他唯一的儿子都险些将命送去?”
  安念之闻言抬眼看向烟雨。
  “是宣绍告诉你的?”
  “是。”烟雨点头。
  “哈哈,笑话!”安念之大笑,净白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仇人之子口中岂有真话?你被人玩弄鼓掌之间还不自知!”
  “不,我相信宣绍!”烟雨直视着舅舅,眼神毫不逼退。
  安念之重新打量她,“你相信宣绍?”
  烟雨重重点头。
  “那么,你今日来,是为了告诉我,你,不相信舅舅?”安念之一字一句道。
  烟雨皱眉,“舅舅如何就肯定所知当年真相就没有假呢?舅舅如何就肯定璇玑阁阁主不会骗您呢?我与宣绍与宣家人朝夕相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宣文秉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有眼睛,我有心,我看的到!您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一定要相信八年前,璇玑阁阁主告诉您的所谓的真相呢?”
  安念之看着她,没有言语,灰色的眼眸中潜藏着复杂的情绪。
  “舅舅,您知道么?我在泉州遇见璇玑阁阁主了,我还险些死在他的手里!他设计我,用梦魇误导我,想要我杀了宣绍!或许璇玑阁与宣家之间,有着何种您不知道的仇怨呢?或许舅舅的仇恨只是被人利用了呢?”烟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调,劝导着被仇恨蒙蔽的安念之。
  “是么……你以为,我的仇恨是错的?是被人利用了?”安念之喃喃自语。
  转过身,看着墙上的壁画,“你听到了么?玉芝,你的女儿,口口声声在维护杀了你,杀了你全家的仇人……还说,是我错了……她已经忘了,忘了你们叶家的仇恨,忘了你枉死的无辜……她,不配做你的女儿!”
  “舅舅!”烟雨厉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忘,叶家的仇,我母亲的仇,我比你记得清楚!我比你痛!但我不想枉杀了无辜之人!我只想弄清楚真相!不想被人利用被人蒙蔽,蠢做了旁人手中的凶器!”
  安念之骤然转身,扬手弹出一席白雾。
  烟雨猝不及防,将这白雾吸入口中,“舅舅你……”
  一句话未说完,她便软倒下去。
  安念之上前接住她将要倒落在地的身体,眷恋的看着她的脸,“跟你母亲真像……真像……”
  他抱起她,并未走回甬道,而是触动墙上固定的火把,只见石床下沉,露出一节通往别处的阶梯来。
  他抱着烟雨缓缓走下阶梯。
  烟雨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嗅到有淡淡花香,幽幽转醒。
  睁眼瞧见舅舅正拿着一片压制的薄薄的干花香片,在她鼻前轻晃。正是这薄片上散发的香味,将她唤醒。
  “舅舅,你是什么意思?”烟雨忽的从地上坐起。
  她瑟缩了一下,只觉浑身冰冷的很。
  四下一看,小小的石室之内,竟摆着数个硕大的冰盆,四下逸散的寒气,让人恍如置身隆冬。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安念之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起身走到数个冰盆围绕的一个硕大的琉璃方缸旁。
  烟雨微微眯眼,向那琉璃方缸看去。
  琉璃方缸有一人多长,里面泡着淡红的液体,淡红的液体中,好似还飘着什么物件。
  这石室不同于她昏迷前的石室,只有一盏小小的罩了罩子的油灯,光线昏暗。看不分明。
  她起身也向那琉璃方缸走去。
  靠的近了才发现,琉璃方缸成棺材的形状,淡红色的液体中泡着的,正是一个人!
  她心中大骇,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的脚步向前,她一步步走到琉璃棺材旁,凝神向棺材里面看去。
  那淡红色的液体下面,躺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
  她的脸,和自己及其相似。
  烟雨登时倒退了一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骇然想到什么,疯了一般转过身去,抓起远处的油灯,再次来到琉璃棺材旁,拿油灯照亮棺材里躺着的人。
  她全身止不住的战栗,手拿着油灯几乎持不稳。
  “是……是母亲……”
  烟雨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放她出来!放她出来!你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母亲!母亲!你听见了么?我是雨儿,我来救你了!母亲!母亲!”
  烟雨扔下油灯,双手握成拳,一下接一下的猛砸着琉璃棺材。
  “放她出来!你听到没有!放她出来!”
  烟雨的视线里已经是一片模糊,拳头狠狠的砸在琉璃缸上,生生砸出血来。
  可那看似脆弱的琉璃,却异常坚固,纹丝不动。
  被关在琉璃缸中的女子,更是神态安详的躺在淡红色的液体里,无声无息。
  “烟雨,你冷静下来……”安念之抓住她的手。
  她的血顺着手指留到他的手上。
  “不,你放开我!”烟雨拼命的挣扎,“我要救母亲出来!我要救母亲出来!”
  “你冷静!你打不开的!”安念之大声冲她说道。
  “不,不,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烟雨摇头,连连摇头,“我能救她出来,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救她?”
  “她死了!烟雨,你看清楚!她已经死了!”安念之嘶声朝她吼道。
  声音大的,直震的烟雨耳中嗡嗡作响。
  她却是失魂落魄的只知道摇头,“骗我,你骗我,她没死……她没死……她和八年前一样,一模一样,我还记得,我都记得……你救她,你救她!我知道,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舅舅,舅舅,求求你,救救我母亲……”
  烟雨失声痛哭,琉璃棺中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仿佛八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还是当年那般貌美。
  烟雨全身无力,安念之的手钳住她的双手,她根本挣脱不了。
  “你看清楚,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她是真的死了……她已经躺在这里八年了……八年,不吃不喝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安念之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烟雨倚着琉璃棺滑坐在地,脸紧紧贴在琉璃棺上,隔着那淡红色的液体,怔怔的看着母亲。
  她神态那么安详的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怎么会是死了呢……
  
  第111章 寻不见
  
  “舅舅,你不是神医么?你不是能起死人肉白骨的么?你救救母亲啊!你救救她啊!”烟雨哭着看着紧紧攥着她双手的安念之,恳求道。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安念之看着烟雨道。
  烟雨摇头。整个人失魂落魄,“放开我。”
  “你保证不再做无谓的事。”
  烟雨点了点头,安念之这才将她的手放开。
  烟雨翻身,趴在琉璃棺上,瞪大眼睛,看着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母亲。
  “母亲……”
  八年了,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后悔当年为什么要贪玩,为什么要带着表哥偷偷溜出丞相府看花灯。为什么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如今,她却见到了母亲,和记忆中的样子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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