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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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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就像被人从头浇了盆水。

  过了许久,谭城宣才颤着下唇道:“不反悔?”

  顾简点头。

  谭城宣才如释重负地一笑,俯身过去抱住顾简,轻碰一下就放开。这里人来人往,他不敢放肆。

  烈日炎炎,两人坐在门槛这一会,一身衣服均已湿透。

  夜里吃过晚饭,谭城宣带顾简去田埂边乘凉,乡间空气好,躺在草地上能看见漫天星辰。

  谭城宣心情尚未平复,嘴里叼着马尾草,“顾简,我有点怕。”

  顾简手枕在脑后,“怕什么?”

  “我从小没缺过什么,长这么大,第一次天天惦记一个人,现在你在我身边,我想什么来什么,日子好的我都不敢信。”谭城宣撑起上身覆到顾简上方,看着他的眼睛:“你想通了对不对?”

  顾简眼睫不断颤动:“我太悲观,总觉得未来很长,任何事都不会久远。可这样想太懦弱,我活着不是为了等死的,是为了当下,我不想将来后悔。”

  谭城宣俯下`身含住他的嘴唇。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谭城宣用舌头挤开顾简的嘴唇,将那两片软肉含在自己唇间,慢慢啜吸。舌尖抵在顾简的牙齿上,一点一点往两排牙齿的中间试探。彼此都未曾在别人身上练过这项本事,此时的唇舌纠缠完全来自本能的冲动,动作并不得法,偶尔急切的刺探似乎也无法带来舒适。磕磕绊绊但又难舍难分。

  小屋里只有一张木床,谭城宣在外面洗完澡进屋,顾简正盘腿在凉席上研究那一堆小石子。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五六个指节大小的小石头,长的也没什么特别,是干嘛用的?

  谭城宣盘腿坐到对面,“这几天陪我小侄子玩这个来着。”他一看顾简那表情,就知道他童年肯定没碰过这东西。“我给你演示一遍。”

  谭城宣抓起五个石子随手撒在床上,然后右手将一个石子扔上半空,同时用右手抓起席面上的一个石子,再往上接住那棵石子。第二次抓两个,第三次抓三个。

  看起来挺简单,顾简跃跃欲试。谭城宣道:“咱两比赛,轮着玩怎么样?”

  “好。”

  顾简学着谭城宣的动作,第一局没玩几把,第二局才开始手顺。越玩兴致越高,石子也越扔越高。扔的越高越难接,谭城宣看的揪心,眼瞅着顾简右手外伸快要掉床下去,心惊胆战地把人拉回来。结果下一局,顾简往里扔,接石子时起身太快,又撞了谭城宣的头。

  两个头磕一块一声脆响,顾简捂着脑袋倒床上笑成一团。

  三十八

  开学换了新教室,两边窗户上都是“当你坚定目标,全世界都为你让步”之类的高考励志宣传语。哪个同学一上午不来,位子上的试卷能埋住一个人。下课后很少再有人三三两两地站在走廊聊天。高三,是真的来了。

  许是顾雪照也意识到高三是人生转折点,对顾简的生活也开始上心,她开始试着去和邻居学做有营养的饭菜,在网上查家长应该怎么与备考的孩子沟通。顾简很不习惯,他在家里话少但是很会迎合父母的心思,当顾雪照试着去关怀他的心理时,往往被他的理智和懂事给堵了回来,一个想给,而另一个并不需要,倒不如从前的冷淡让人自在。

  顾简想了想,好像长这么大,能让他毫无顾忌地说话的人只有谭城宣。

  顾简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对父母是什么样的感情,要说多么深厚,倒也不是;但要说无动于衷,那也绝不可能。毕竟生养他,虽然这过程不美满,但也没有让他餐风露宿无枝可依。顾简偶尔会想象自己长大后的样子,一定要做一份喜欢的工作,有孩子一定要疼他爱他,要怜惜老婆——呃,谭城宣貌似不需要他去怜惜。

  谭城宣上了高三像变了个人,从前学习时总带着三分不情愿两分拖延,剩下五分全靠顾简撑。如今却仿佛突然发现学习乐趣似的,踏踏实实地按顾简的步骤来,不再偷懒耍滑。偶尔方少奇取笑他是不是失恋了,谭城宣就乐得摇头晃脑:“不考个好大学,长点本事,以后怎么娶老婆?”

  马薇薇心知肚明,故意挑事:“哟,您这是要娶个天仙姐姐啊?”

  顾简这会不在教室,谭城宣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着马薇薇说:“比天仙妹子还难呐。”

  马薇薇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激的头皮发麻,心想谭城宣也怪可怜的,就算考上清华,也改不了婚姻法。

  谭城宣倒不知道自己在马薇薇心里如此前路渺茫,他生性乐观,现在又和顾简瞒天过海的谈着小恋爱,日子美的冒泡。谭城宣觉得,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考上个牛`逼大学,拉着顾简这个功臣到父母面前一站,就不信他们好意思说二话。再说顾简这人帅成绩好的,上了大学还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眼馋,自己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再不济也要同一个地方,看紧了人,顺带好好把顾简那从娘胎里磨出来的悲观冷寂的性子给抚慰平了。

  任重而道远,谭城宣觉得自己时间简直不够用。再看看月考成绩自己和顾简那两三百分的差距,恨不得一天生出48小时,好把从前浪费掉的时间都补回来。

  提高成绩这事,满分一百的话,从20分到60分容易,从70分到90分就非常困难。顾简一直就是95分往上那挂的,谭城宣高二突飞猛进之后,高三就一直吊在70档,提分提的及其困难。

  连续两次月考成绩都没有太大起色,顾简本以为谭城宣要垂头丧气地使性子,结果他仍然干劲十足地埋头题海,丝毫不见颓势。只夜晚回家路上嚷嚷分数提不高心好累,非要顾简抱抱才揭开这茬。

  顾简回到家里,顾雪照煲的汤正端上桌。顾雪照不喜欢厨房,为了儿子学了这么久,拿得出手的本事也只有煲汤。顾简现在吃饭也能品出个一二,偶尔会对顾雪照新学的菜式竖大拇指。

  都说要想提升厨艺,必须有个捧场的,有个会吃的。孟初远从小苦日子过惯了,不在乎吃喝,这么多年对顾雪照做饭没多大表示。如今顾简就着夜晚吃饭那会,和顾雪照讨论一点厨间琐事,顾雪照有了自信,眼瞅着越做越好。这世上没有笨人,端看你上不上心。顾雪照婚后一颗心牢牢缠着孟初远,受尽折磨的同时也没有精力去兼顾其他,这两三个月为儿子忙碌,反倒逐渐得了别的趣味。

  顾简和谭城宣几乎天天处一块,不知不觉受他影响,凡事少往坏处想,活着不是为了无休无止闹别扭,是为了享受生命。顾简上高中之后和父母之间愈发冷淡,一半出自他们,另一半也是顾简的选择,他不想看不想关注,把自己游离于父母之外,只想尽快考上大学远离一切是非。可如今,顾简觉得谭城宣说的很对,他们是父母不是旁人,自顾自的逃避,未免太没担当。

  父母与子女就是相互的债,你欠我,我欠你,这辈子不把这笔账算清楚,下辈子此消彼长,又要相互亏欠,哪一方欠的多,哪一方就更痛苦。

  顾简不信神佛,唯有亲缘一事,他极其信命。

  三十九

  孟初远很多次下班回去碰到儿子和谭城宣一起回家,他现在十分不耐烦见到谭城宣,本来他动手动习惯了,每次事情一过心里就翻篇。可一见到谭城宣,他就不得不被提醒自己的伪装面皮在这小子面前掉个精光。偏偏顾简和谭城宣关系近,三天两头的看见他,想装失忆都不行。谭允那个老东西,就会想着占便宜。

  谭允连续两次邀请孟初远一家人吃饭都被婉拒,不得以只好在家里招待顾简。可饭刚吃完,顾简就被孟初远电话叫回去复习功课。

  谭允要是还转不过弯,那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他向来就事论事,工作上不带私人脾气。只不过私下和老婆商量,是不是孟初远怕自己儿子耽误顾简哪?毕竟高三这紧要关头,顾简放假还得抽时间帮谭城宣补课,多浪费时间。

  虽然谭允猜错了点,但和孟初远也算是殊途同归。他好言好语的拉着孟初远去喝酒,掏心窝子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倒整的孟初远面带愧色。谭允喝高了就有点收不住,和孟初远哥俩好的拉扯大半天,脑袋一热就诚恳道:“老孟,你们家顾简是个好孩子,次次考试我都看着,一次比一次高,我也舍不得让他在城宣身上浪费时间。我们城宣去年倒是成器,今年这几次考试一直没动静。要不这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城宣下次考试要是能上来,他两还做同桌,要还是老样子,就让他自个老实待着,不让顾简瞎耽误工夫!”

  谭城宣差点被他老子气死。

  他正往康庄大道上狂奔,顾简就坐在路那头好模好样地等自己过去,结果自己亲爹半道过来拉后腿。

  他比谁都清楚孟初远那是做贼心虚,可一个字也不能跟老爹说。只好压下一肚子脾气和父亲签了条约。高三学习本就累的要命,如果顾简还不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真是了无生趣。还有大半个月又是月考,最差也要从三本线跨进二本线。

  顾简虽然不明白谭城宣突然这么不要命的学习是为什么,但当谭城宣顶着黑眼圈过来问哪一块提分最容易的时候,他还是结合谭城宣的应试习惯划出了一片重点。

  谭城宣分秒必争,去个厕所都用跑的。中午吃饭时呼啦啦几口吞嘴里,吃完饭也不午休,灌完两杯咖啡就低头做试卷。顾简看的有点不忍心,谭城宣虽然上了高三后学习态度转变不少,但也没这几天夸张,好像明天就是高考似的。

  “高考还有大半年,你现在这么糟蹋身体,怎么撑到明年?!”两人夜晚回家,谭城宣骑车时困得直眯眼,差点倒路边绿化带里,顾简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车把,怒气冲冲地训人。

  谭城宣坐在地阶上,仰着头看顾简发火。等他说完,就朝顾简伸出手:“我起不来了。”

  顾简没了脾气,伸手把他拽起来。谭城宣就势抱住人,晃着头蹭顾简的头发,鼻子里是顾简身上特有的书卷的味道。疲累一扫而空。他声音有点撒娇:“顾简,我觉得时间不够用。”

  顾简用手抚他后背,道:“……不够用也不能这么用。”

  谭城宣把头埋在顾简脖子旁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松开顾简笑着说:“我在进行一次高考模拟训练,你别打消我积极性。”

  顾简懒得理他,转身骑车回家。

  谭城宣其实知道如果自己像小时候一样耍个赖说几句好话,谭允也不会真的逼他和顾简分开坐,但他没有。他心里总在记一笔账,每次因为顾简进步一点,就记上一笔,等到将来,拿着这个记账本到父母面前给顾简加筹码。

  谭城宣早上不到六点出门,到顾简楼下等他下来。

  顾简大惊:“谭城宣,你突然这么上进,好歹先有个过渡啊。”

  天气慢慢入了秋,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微凉,落叶时不时地打在人脸上。谭城宣在路上总是不老实的用手去揉顾简头发,嘴里哼着歌:But when it es apart,When it es apart to start againAnd open up your heart,Take control of who you are……

  谭城宣嗓音低沉,唱歌音调会比原唱低两度,或许显得不太标准,但是这种呢喃式的唱法,特别适合唱一些基调缓和的英文歌,那些歌到他嘴里总有一种深情安宁的味道。

  顾简于是不再多问,安静地听他唱,唱完就故意挑他单词发音不准。谭城宣无所谓道反正只有你听,错了也没事。这倒不假,谭城宣虽然唱歌不错,但英语不行,很少听英文歌。只是见顾简mp3里基本都是英文歌,才也学着唱,他喜欢看顾简听自己唱歌时平静柔和的神情,没有烦恼也没有距离。

  四十

  谭城宣自从成绩进步,上课时可以接上老师的思路,也能举手回答课堂问题,他除了学习差点,其他方面算是很好管的学生,如今学习上也愿意多思考,老师们乐见其成。上课只要见谭城宣举手,基本都会叫他。

  谭城宣这几日拼命过头,无论老师说什么想了几秒钟就举手。不过好在老师知道他的底子,不会把太难的问题抛给他。这天数学老师请假,找了别的老师来代一节课。那女老师不认识班里的学生,提问时尽按衣服颜色叫人。

  谭城宣个头高,穿着棕色风衣坐在位子上很显眼,女老师板书完一道填空题,等了两分钟就直接点谭城宣:“那位穿棕色风衣的同学,你算出来了吗?”

  谭城宣暗道真倒霉,这题他还没理出思路呢,迟迟疑疑地站起来,手还在纸上写写画画。

  然后就看见顾简把自己的草稿纸往桌子中间推,运算过程和结果写的清清楚楚。谭城宣低头斜眼一瞥,立刻抬头给老师报答案,然后又根据老师的命令上讲台写解题过程,走之前快速地扫了两眼桌子中间的草稿纸。

  谭城宣圆满下台,坐到位子上扭头看了一眼顾简,他正抬着头听讲,目不斜视。谭城宣心里美的开花,扯过桌子中间的草稿纸,用红色圆珠笔在方才数学题的答案旁边画了个爱心,又推回去。

  顾简垂下眼睛快速扫一眼,又抬头认真看黑板。耳朵尖有点泛红。

  谭城宣机器人似的过了两个多星期,终于等到第三次月考,考前的夜自习,他整个人焦躁不安,一做错题就想敲自己脑壳。顾简难以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紧迫感:“你急什么?考的不好我再教你。”

  谭城宣仍然在生自己的气,一听顾简说话,更觉得必须得考好了才能天天这么缠着麻烦他。他憋了半天道:“你陪我出去跑两圈吧?”

  顾简陪谭城宣在操场上慢跑,不到十分钟,谭城宣就觉得有点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回教室看书,火急火燎的。顾简拉着人就往操场西北角的沙坑走,这里平时没人来,也没有照明灯,黑漆漆的看不清路。顾简把谭城宣推到围栏上,揽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还紧张吗?”顾简退后两步,眼眸潮湿,嘴唇殷红。

  谭城宣傻愣愣的站着,心跳雷鼓,半响才开口:“好像更紧张了……”

  顾简:“……”

  四十一

  出成绩的前晚,谭城宣躺床上半梦半醒,一夜都没有睡踏实。第二天一早就去顾简楼下等他,眼睛里戚戚哀哀的,看着顾简的眼神像是个没妈的孩子。顾简了然:“没考好?”

  谭城宣:“唔,数学最后一题没做。”

  顾简拍他肩膀:“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谭城宣重重的叹气,骑上车和顾简往学校走。心想现在去和老爸厚着脸皮磨一磨,还来不来得及?

  结果一张张试卷发下来,谭城宣每看到一科分数就激动的大叫。那点分数在重点班都不够看的,马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没见识的在那丢人。

  每年文科二本线都在五百分出头。谭城宣前几次都是刚过五百,这次总分竟然到了五百五,超过学校根据此次考试划定的二本线将近二十分。谭城宣仰天长啸,天可怜见啊!

  顾简在旁边显然也很开心,拿过他的试卷看他错的是哪些题型。

  兴奋过后,连续大半个月透支的身体顷刻间觉得疲累异常。谭城宣前两节数学课强撑着听老师讲完试卷,一下课就耷拉着眼皮扭头看顾简:“我想睡一会。”第三节课是自习,这要求应该不过分。

  顾简挑眉:“准奏。”

  谭城宣把外套铺在桌子上当枕头,头埋在衣服里不到两分钟就呼吸均匀,可是上课铃一响,他立刻惊醒。

  顾简小声道:“这节自习,你再睡会。”

  谭城宣依然侧头趴在衣服里,在桌子下伸出手,看着顾简道:“手给我。”

  顾简疑惑的把左手伸到他手里。谭城宣抓住后咧嘴一笑,十指交握的把顾简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又闭眼睡过去。眼珠一动不动,两秒钟后就睡的不省人事。

  顾简:“……”

  于是顾简只好单着一只手写了四十五分钟的作业。

  谭城宣没日没夜的奋战了大半个月把分数提上来,突然就像突破了瓶颈似的,平时单元测验一次比一次分数好,错过的题经顾简提醒,此后就不会再错类似题型,一向为难的英语,背熟了三个年级的课本之后,突破了110分的大关。

  顾简十分满意,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谭城宣关系不一般,他第一次给人当老师就能这么快见到成效,着实有些骄傲。

  谭城宣立刻端正身体严肃地提醒顾简用词不当:“什么第一次当老师?这就是最后一次。难道你还想收别人当学生?”

  顾简无视他的醋劲,扬眉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将来我当老师呢?”

  今天周末,顾简依然在谭城宣家里给他补课,这会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打嘴杖,谭城宣说着说着眼睛就盯着顾简嘴唇挪不开了。也怪不得他色`欲熏心,两人在一起这几个月,虽然朝夕相对,但连拥抱的次数都不多,更别提耳鬓厮磨了。自从上次被马薇薇提醒后,谭城宣在学校里就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顾简犯花痴,偶尔在课桌底下拉个手都得意半天。周末在自己家补课,谭城宣从小不爱关卧室门,如今心里有鬼,更不敢大白天的关着门,两人一直规规矩矩地做一对师徒。

  都不想说上次被顾简强吻,谭城宣足足回味了一个星期。一到夜晚就梦到顾简脱光了衣服往自己怀里钻,醒来后拎着内裤唉声叹气。

  谭城宣大着胆子抬起上身,手臂撑在顾简两侧,仰着头看他,“顾简,我想亲你。”

  顾简被他跳跃的思维弄懵了,呆呆的看他。直到谭城宣用唇轻碰了一下他鼻尖又弹开,顾简才反应过来,见谭城宣又往面前靠,顾简也微微转头,向谭城宣的嘴唇靠近。

  两人动作极缓慢,像是怕打破什么东西,慢慢地向彼此的方向移。

  “城宣、小顾,下来吃饭吧。”谭母站在楼梯口叫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立刻受惊似的坐回原位。目光闪躲不敢看对方,不约而同地扭头看门口。

  谭城宣懊恼:怎么接个吻这么难?!

  四十二

  可能是谭城宣怨念太重,感动了上天。老天爷竟然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国庆刚过,谭允就得上省里和领导们开茶商会,孟初远作为财政局副局也需要前往。这种半社交半正式的场合,家属必然要带上。于是留守小孩谭城宣和顾简就理所应当地被长辈们强行安排在一起做伴了。

  家长们出门两三天,顾简要在谭家留宿两个夜晚,谭城宣面上毫无异常,脑子里却亢奋地一整天都没听进去课。一放学就和顾简回家,单车骑得飞快。

  顾简一路上忍受旁边毫不掩饰的目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到自己家小区门口时,车把一转就要拐进去。

  谭城宣连忙拦住人:“哎哎哎顾简,你忘了怎么答应爸妈的了?”

  顾简面无表情:“我认床,不习惯睡别人家里。”

  谭城宣立刻道:“那我去你家。”

  顾简:“我家是单人床,睡不下。”

  谭城宣抓着顾简车把,眼睛里冒光,“你一个人睡那么大房子不害怕吗?”

  顾简:“不怕。”

  谭城宣脸不红心不跳:“我怕。”

  顾简:“……”

  到了还是去了谭城宣家。顾简情事上不太懂,心道无非亲亲抱抱,也没多大事,去就去呗。可一看到谭城宣那表情,还是想夺门而出。

  谭城宣虽然乐了一天,真到两个人四目相对时,脑子里那点知识量就不够用了。他看过片子,也做过梦,知道两个人谈恋爱要干嘛,可他一见顾简,就把那些东西抛到了脑后。全凭本能地想靠近顾简,可顾简瘦削笔挺的站在那,谭城宣又不知道该动嘴还是该动手了。

  两人一进屋,谭城宣只睁着热切的眼睛看顾简,身体却跑前跑后的帮他拿拖鞋放睡衣。玩了挠着头发叫人先去洗澡。自己却镇定地跑进了楼下浴室。

  谭城宣的床很大,谭母临走前特意准备了两床被褥放在衣柜里,顾简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谭城宣正在铺床,上前去给他搭把手。谭城宣拎着被子两角,顾宣站在床对面拎着另外两角,两人同时抖被子。谭城宣笑道:“咱两这样像不像夫妻?”

  顾简用舌头舔嘴唇,“我还未成年。”

  谭城宣面上漫不经心地调笑:“结婚要趁早,不如你满十八岁咱们就去荷兰领个证吧。”

  顾简也被逗笑,弯着腰伸手抚平床中间的褶皱,他睡衣纽扣只从第三个开始扣,睡裤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谭城宣见他一条腿支在地面,一条腿跪在床边,坏心眼地把被角一拉,自己往床上一扑,就压住了顾简。

  顾简有些紧张,眼睛不停眨,左手被谭城宣压住,右手紧紧的拽着被面。谭城宣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道:“顾简,你这里有一颗很小的痣。”

  两人离的很近,呼吸交错,顾简阖动嘴唇:“哪里?”

  谭城宣低下头用嘴唇碰顾简的鬓角,“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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