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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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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千充耳不闻,刚把**剑抽出一半,就听唰的一声!
  苏季和花瘤儿急忙捂住鼻子,家丁们也纷纷后退。
  一道寒光映在王老千脸上。身旁的林寡妇与他同时嗅到一股醉人的药香,熏得她双眼迷离,春深似海。
  “讨厌……怎么感觉……头晕晕的呢……”林寡妇粗声喘着。
  一对含情的虎眼缓缓转动,虎视眈眈的目光锁定了离她最近的男人!
  王老千顿时如被天雷击中,全身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已是身不由己,仿佛癞蛤蟆见了蛇一样两腿发软,只能喘道:
  “彪婆娘!你……你可别乱来……爷可是有……家室的……”
  没等说完,林寡妇一招饿虎扑食,如猛虎捉肥鸡似地,一把逮住了王老千!
  当场凡是没及时闭眼的全都辣了眼睛,一个个胃里也涌起惊涛骇浪,差点把早饭吐出来,看样子连明天晚饭也可以省了!
  家丁们上前一齐拉住王老千,苦口婆心地劝道:
  “爷!您冷静些!看清楚了……这娘们可是……林……林寡妇!”
  王老千这功夫已是情难自制,推开人群大喊:
  “都给爷滚!什么寡妇?明明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今天谁敢坏爷的好事,爷放谁的血!”
  说罢,他将**剑整个从鞘里抽了出来,屋内顿时烟雾弥漫!
  家丁们嗅到烟雾后不再拦阻,一个个眉目传情,两两相望。
  如果王老千和林寡妇的举动让人辣眼,那么家丁们接下来的行为,则能让人把眼珠子抠下来,扔在地上踩两脚!
  “汪汪汪!”
  红眼恶犬凑热闹似地挣脱缰绳,狗鼻子凑过去嗅那把剑,长长的狗舌贪婪地舔着剑身。管家想去拉缰绳,只见狗头猛然一转,狗眼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居然也开始不对劲!
  “汪呜呜……”
  伴随一声春意阑珊的犬吠,一条大公狗把管家扑倒在地!
  数千年后,世人用一首歌谣描绘此屋内之景: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
  苏季风轻云淡地转过头,对花瘤儿说:
  “此地春光无限,咱别搅了大伙儿的雅兴。撤!”
  说罢,他缓缓抱起榻上的林姿,一溜烟夺门而去。
  花瘤儿出门前捡起王老千褪下的上衣,嘴角浮现出窃喜的笑容。
  “嘿嘿,没想到那人给的这把剑居然这么邪性。好个一夜**梦无痕,只怕今夜是要满楼春色关不住喽!”
  说罢,他朝衣袋里掏了一把,随手仍掉衣服,跟上苏季的脚步。
  苏季把林姿安顿好以后,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短短十七年的寿命多半要断送在这件事上。一方面流年不利,忌讳与人动手;一方面王老千家世显赫,留在城中等死只会死得更快。
  于是,他只好跟花瘤儿逃出城外,直奔一片坟地而去。
  他听花瘤儿说,那里原有商纣王为苏妲己建造的一座塔楼。相传当年塔楼高到可以触摸到天上的星辰,因此取名“摘星楼”。后来忠臣比干在这里被挖去了七窍玲珑心,人们背地里叫它“摘心楼”。
  武王兵临朝歌时,纣王在楼顶引火自尽,摘星楼轰然倒塌,夯土垒成的楼基只剩一座土台。现在朝歌的百姓都把这个地方叫“摘星台”,后来成了一片坟地。
  摘星台顶有一座破败的“通天庙”,原来供奉的是截教通天教主。自从姜太公引阐教大破万仙阵,庙里就断了香火。花瘤儿就是在这里被一个穿黑色破袍的老乞丐养大的。
  苏季自打进了通天庙,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让人捉摸不透。
  老乞丐总拿着一个有缺口的盘子,饿了就用筷子敲两下。别看他瘦骨嶙峋,肚子却像个无底洞。无论苏季往那盘里放多少东西,都喂不饱他。
  临行前带的干粮都被这老乞丐吃了个精光,苏季饿着肚子黯然感慨,色鬼的爹居然是一个饿鬼。
  那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花瘤儿独自来到庙堂后方的茅房,从怀里蹑手蹑脚地掏出一个锦囊。
  他盯着那刺绣锦囊看了很久,只见上面绣着一个离火图案,精湛绝伦的绣工与臭气熏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四周一片安静。左顾右盼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还没来得及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旁边茅厕的门突然被踹开,里面伸出一只脚。大脚趾勾着一只草鞋。里面传出一个凌厉的声音:
  “原来你哄我得罪王老千,就是为了它!”


第三章 死期已至
  茅房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花瘤儿慌忙挤出一脸笑容,道:
  “季哥说什么呢……小弟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喂!”苏季突然瞪大了眼睛,厉声断喝:“你把什么塞进裤裆里了?”
  说罢,一个箭步冲过去,他把手伸进花瘤儿的裤裆里摸索!
  “哎呦!慢着!别!别!别!”花瘤儿连忙捂住裆部,按住他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季哥,真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少放屁!”
  说罢,苏季猛劲一拽,扯开裤子,把锦囊硬生生抽了出来。花瘤儿顺势扯住锦囊的一角,死也不肯撒手。
  苏季一边拉拽,一边问:“这玩意就是能让王老千逢赌必赢的仙家宝物?”
  “什么宝物?我就是尿急,想出来方便一下!”
  两人僵持了半天,谁也不肯松手,可怜那个精致的锦囊被整整拉长了半截,最后终于崩断撕裂。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轻飘飘的东西,从破裂的锦囊里飘了出来。
  不明就里的两个人,呆呆望了很久,谁也没料到锦囊里装的竟然会是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既说不上认识,也说不上不认识,但基本可以感觉出来,它不像是一件仙家宝物。两人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谁也没有头绪。
  半晌,花瘤儿叫来一个小道士。
  这小道士满脑袋没有一根头发。
  通天庙原本是他修行的清净场所,可是就算花瘤儿拿贡箱里的钱出去挥霍,他也从来不敢去管。连他的床都一直被霸占着,他只好用刻着道经的龟甲兽骨堆成一张凹凸不平的“龟甲床”,躺在上面过夜。
  花瘤儿大半夜提溜小道士的耳朵,硬生生把他从被窝里拽了过来。苏季见了不禁感叹,原来除了“色鬼”与“饿鬼”父子俩,通天庙里还住着一个“怂鬼”。
  小道士看完只说了一句话:
  “这是一撮淡青色的狐狸毛……”
  这是他经过眼看、鼻闻、手摸、耳听、舌尝后,精确得出的结论。
  小道士颤微微地眨了眨眼,不知这两人犯了什么神经,居然大半夜在这里搞毛玩。他想笑,又不敢,只得茫然地望着苏季和花瘤儿,见这两人足足对视了半个时辰,竟然没说一句话。
  摘星台顶一片寂静。
  花瘤儿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撮毛,去教唆好兄弟得罪朝歌第一泼皮。
  “季哥,我错了。”
  花瘤儿用一句恳诚的道歉,打破了沉寂。
  一缕秋日的晚风吹过,狐狸毛被吹得四散飞舞,在摘星台周围荡漾、沉浮……
  望着那飘散的狐狸毛,苏季问花瘤儿:
  “事到如今,你也该老实交代了吧。那把剑你究竟是从谁手里弄来的?为什么林姿和其他人中招后的反应都不一样?”
  花瘤儿双眸微张,继而坦然一笑,道:
  “想必季哥已经猜到了,除了阎王愁堂的林巫医,还有哪个小姑娘肯轻易拔开一把稀奇古怪的剑?与其嫁给王老千那个第一真泼皮,她宁愿化作一把剑,将自己托付给你这个第二假泼皮……”
  苏季沉默良久,而后凄然一笑,朝花瘤儿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扔给他,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自那天起,色鬼、饿鬼、怂鬼,加上苏季这个酒鬼,通天庙里一共住了四只鬼。
  一转眼,秋去冬来。
  彷徨之间,年关悄然而至。
  只要熬过今儿晚上,苏季就满十七岁。然而那个可能对他造成性命威胁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死期是否会如约而至,但又不敢怀抱希望。
  现在他几乎不敢对任何事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希望是他一切痛苦的来源。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便是苏季的结论。
  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
  寒风从残破的窗纸里吹进来,像一只冰冷的爪子蹂躏着人们的脊背。
  刺骨的寒冷让他无法睡得踏实,只能用破草席盖住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耳畔传来晚祷的钟声,响了三下。
  小道士放下钟柱,刚想回去打坐,却发现四面的窗纸被红光映得发亮,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突如其来的震撼场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花瘤儿向外一看,失声叫道: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苏季慌忙问道:“来了几个?”
  花瘤儿的声音愈发哆嗦,答道:“都……都来了!”
  苏季从被窝里跳起来,跑过去一瞧,只见外面被举着火把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王老千挺着肥肚皮,站在人群中指手画脚。虽然听不清他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所有人的情绪都已经被他调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压抑着怒火。
  “嘭!”
  伴随一声巨响,庙门应声崩开!
  门边的小道士被撞得飞了出去!王老千带领成群的百姓破门而入!
  人们还没等看清楚庙里的状况,就听苏季先招呼道:
  “呦!这不是三爷吗?”
  王老千一脸迷茫地问:“谁是三爷?”
  “除了您,这世上还有谁配叫三爷?”苏季瞄着王老千说道。
  “打哪儿听的?”
  “林寡妇!”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百姓们不约而同捂住嘴,眯起眼睛,一个个忍俊不禁。
  王老千心虚不已,嘴上义愤填膺地喝道:
  “爷可与那彪婆娘没半点关系!”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也难怪,阎王愁堂您最近的确少光顾,可是林寡妇天天和老少爷们念叨您啊!成天喊着三爷,三爷的。让我们这些千爷,万爷,望尘莫及啊……”
  话音刚落,百姓们愈加忍耐不住,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王老千越听越糊涂,也察觉到不对劲,不禁厉声喝问:
  “什么千爷万爷?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苏季嘴角泛起一丝嘲弄,朗声答道:
  “那天在场的人都知道,林寡妇只叫了三声,您就提着裤子跑了。城里的百姓都夸您好事不过三,干净利落,所以背后都叫您三爷喽!”
  一句话终于惹得哄堂大笑。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热浪,重重拍在王老千脸上,拍得他满脸通红。
  百姓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花瘤儿和小道士却没有笑。二人心想苏季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说这种话,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胆量。
  这时,王老千也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越来越大,大笑逐渐变成狂笑,震耳欲聋的笑声把众多百姓的笑声都盖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见他面对如此窘境居然还笑得出来,都以为他疯了。
  “笑够了没有……”
  王老千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瞬间把周遭一片唏嘘压了下去。他朝苏季缓缓伸出一只握紧的拳头,冷冷地问了一句:
  “苏季!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说罢,他慢慢张开五根手指,一串挂在中指上的绿色勾玉吊坠,在苏季眼前晃荡了几下。
  苏季浑身颤抖,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把她怎么了?”
  王老千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答道:
  “嘿嘿!没怎么,就是让她尽了点儿女人的本分。可惜她身子太娇弱,扛不住我这万斤之躯!哈哈哈哈!”
  苏季额上青筋突暴,身躯猛然一动,就要冲上去杀人!花瘤儿连忙从后面拦腰抱住他,阻止他送死!
  “季哥别信!林巫医没那么容……”
  “我要他的命!”
  苏季发出一声怒兽般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颗烧红的铜锭,灼热的目光似要熔化眼前所有人!
  王老千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脸色一寒,一只大手高高举起勾玉吊坠。
  “喀!”
  一块纯洁的勾玉,应声断成两半!
  紧接着,一只大脚重重落下,两块断玉被咯吱吱碾成了碎片!
  娘亲唯一留下的遗物,童年纯真誓言的唯一见证,此刻在他眼中化为一地粉末,随风而逝。
  那一刻,苏季颗活蹦乱跳的心,也跟着那块勾玉一起支离破碎。原本凌厉的双眸,顷刻间便如行将就木般黯然失色。
  王老千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转身朝百姓们大喊:“喂!你们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是这小子坏了咱们的风水,有谁不信就去翻那钱箱!”
  一提到钱箱,花瘤儿立刻松开苏季,连忙用身子挡住钱箱。一旁颤栗的小道士被一步步逼来的火光照得瑟瑟发抖。
  苏季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住来势汹汹的人们,大喊道:
  “不必翻了!香火钱都是我拿的!”
  一句话立刻在百姓中引起一阵骚动:
  “这厮偷拿供奉,冒犯截教仙祖,不杀他只怕难消天怒!”
  “听说这竖子还妄想用下三滥的手段玷污林姑娘!”
  “他两位兄长都是一表人才,到他这整个儿一衣冠禽兽!”
  “嘿,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哈哈哈哈……”
  花瘤儿抱着钱箱,瞪大眼睛望着苏季,微微湿润的眼圈慢慢泛红。
  苏季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周遭锋利的话语刺进耳朵。
  此时,他蓦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爹爹,就算再怎么厌恶,这个唯一的亲人依旧是他能想到最后一道壁垒。他扫视着火光中涌动的人群,魂不守舍地问道:
  “你们竟敢这么对我!苏大人知道吗?”
  望着他那游移惶恐的双眸,王老千的眼中浮现一抹阴冷的光芒。
  “甭找了!爷就是你老子派来的!”
  “胡说!”苏季失声呐喊:“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如此对我!”
  “你老子怎么对你,爷不管!今天爷一定要替你老子清理门户!”
  王老千狞笑着,一步步紧逼而来。


第四章 人是活着的鬼
  苏季颓然地后退几步,身子无力瘫靠在供桌上。
  此刻,他已是万念俱灰,眼中没有泪,有的只是凄楚与烧灼般的痛苦。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不是无缘无份,而是有缘无份;不是无才庸碌,而是怀才庸碌;不是英年早逝,而是在你垂死挣扎的时候,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背叛了你,遗弃了你!
  人若觉得生不逢时就自甘堕落,往往死亦无尘。
  王老千转身变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煽动百姓:
  “苏季冒犯神灵,今日必遭天谴!”
  “天谴?”
  苏季凄然一笑,缓缓指向面前兴师问罪的人们,疯狂呐喊:
  “你们不是天!人间也没有神!世上只有害人的鬼!待我化作厉鬼,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话语中充斥着怨毒与无奈,此时他眼中含恨的目光比烈焰还要灼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慑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几步。有几个来凑热闹的人,当场被吓得转身灰溜溜跑了。
  王老千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连忙抢过身边百姓的火把,朝苏季扔过去!
  苏季侧身一闪,不料火把打翻供桌上的油灯,引燃了桌下的灯油坛子!
  刹那间,流动的火焰在地板缝隙间蔓延开来!
  苏季连退几步,朝身旁的“三只鬼”喊道:
  “还不快跑!你们真想跟本公子做鬼不成?”
  “这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花瘤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苏季叹道:“王老千只想要我的命。你们出去尽管把事情推给我!”
  花瘤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
  “季哥也太小看我花瘤儿了。俺虽不是官宦子弟,却也做不出这种勾当!要不是当初季哥倾囊相助,俺早成了一条阉狗,还不如死了!”
  王老千转身朝身后的百姓们喊道:
  “他们跑了,遭殃的就是我们!快烧死他们!”
  百姓们在王老千的煽动下,也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慌忙退出庙门。最后出去的王老千将庙门紧紧关闭。
  苏季冲过去一脚踹在门上,庙门却纹丝不动,殊不知现在所有门窗都已被百姓从外面顶住!
  他蓦然回眸,见小道士仍在庙里,不禁大喝道:
  “小道士!你为什么不逃?是想就地羽化不成?”
  小道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指着前方蔓延的火焰道:
  “我是很想逃,可是我怕火……看到就怕……怕得要命……”
  苏季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地叹道:
  “你这德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小道士颤微微地说:
  “我也不想死,我怕疼,听说烧死很疼!难道你不怕?”
  “怕有屁用?今天该我死,怕也得死。若不该我死,那更没什么好怕的!”
  说罢,苏季淡然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花瘤儿一拍大腿,愤然道:
  “季哥!我这辈子就这操行!如果有下辈子,我他妈必须活得像个人!”
  “你眼里什么样才算人?”
  “我要有钱有势,有数不尽的女人,每晚四个……不!四十个!”
  苏季笑道:“你小子还真不怕累死!”
  看着死到临头,却仍哈哈大笑的两个人,小道士不由得摇头叹息。
  花瘤儿见他不以为然,忍不住好奇地问:
  “小道士,你这窝囊废,下辈子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有有没有下辈子。如果有,我想做个大将军。”
  “大将军?”苏季和花瘤儿齐声质疑。
  小道士的表情愈发惆怅,低头说道:
  “我祖上自前朝以来历代从军,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后代子孙无论男女,一律不长头发。”
  苏季惊愕道:“听说周都镐京有一位光头将军,人称,绝顶战神,据说是商朝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后人,莫非……”
  “正是家兄。”说着,小道士叹了一口气。
  “你好歹也是李天王的后人。你哥做了大将军,你为何要出家做道士?”
  “家父曾听一个算命道士说,我李家祖上引兵血溅朝歌,后代又连年征战戎族,杀戮太重,需渡子孙出家方可化此业报。家兄天生将才,而我本应远赴姜国修道,却因畏惧蛮横的戎人,至今不敢孤身前往,只好在这破庙里苟活。”
  听完小道士的故事,苏季愣了好一阵子,突然苦涩地笑了,笑得弯下腰,好像再也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事了,他仰天长叹:
  “算命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真他娘的没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小道士听了自惭形秽,殊不知苏季嘲笑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苏季没想到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天涯沦落人,今天竟然聚到一块儿赴黄泉。
  这是上天的捉弄,还是单纯的巧合?
  小道士说的算命道士和他儿时遇到的赤脚道士,会是同一个人吗?
  无论怎样,对行将就木的苏季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
  花瘤儿见苏季愁眉不展,安慰道:“季哥,咱这辈子就要到头儿了,不妨说说下辈子有什么打算?”
  苏季沉吟片刻,黯然答道:
  “下辈子,哪怕只能活一天,本公子也要像我两位哥哥一样痛痛快快地活着,救人救到死,杀人杀到亡。他们虽然只活了十七年,却用十七年做了别人一辈子也做不了的事。而我这十七年活得糊涂不说,还连累身边重要的人跟着遭殃……”
  花瘤儿拍着苏季的肩膀,哽咽道:
  “季哥……别说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苏季心头一酸,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猛揉着红红的眼圈,不好意思地说:“瞧这浓烟,已经开始呛眼了……”
  说着,额头挤出了皱纹,干裂的嘴角发出一声苦笑,望着黑烟里不断钻出的烈火,他绝望地说:“可惜咱四个死前不能喝上一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到“四个”的时候,苏季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只“鬼”,不禁问道:
  “奇怪……花瘤儿的饿鬼老爹去哪了?”
  三个人环顾四周,大火已将这屋子里能烧着的东西全部点燃。火舌蹂躏着顶棚,滚滚浓烟弥漫整个庙堂,分不出东南西北。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底下传了上来:
  “想过下辈子的留下,想过这辈子的跟我来……”


第五章 鬼是死了的人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通天庙前的人们陆续转头,只见一个妇人,一瘸一拐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很多人都认识她,此人年轻时也算一代美人。可惜她幼子夭折,轻生未遂成了跛脚,只好去给苏季做了奶娘。
  韶光已逝,她如今人老珠黄,梳妆非常潦草,几缕碎发散乱在额前。每经过一个人,她都会紧紧握住那个人的手,目光呆滞地恳求道:
  “求求你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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