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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重生之使徒系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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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瑶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俞宸殿主不要太小看人了!我潘瑶敌不过俞宸殿主,但在瞬间内断绝自己经脉、气绝而亡的本事还是有的。”
  俞宸眯起眼睛。
  一想到潘瑶七窍流血,两眸失神死在地上的场景,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奇怪情绪又冒出来了。
  像是失去了什么万分珍贵的东西,让他心里感到没来由的一阵抽搐。
  俞宸从出生起,他有过对力量的*,有对权力的追求,可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一点情感的投入。
  放方紫琳在旁边,纯粹是因为她识趣乖巧,私底下善妒无比,将所有想接近她的女人都处理干净,让他分外省心。
  而今天,他竟然因为一个敌不过自己三招的,孱弱的女子而感觉到内心的抽搐?
  俞宸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尽管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索性一把揪过潘瑶,将她扔在马背上。
  潘瑶惊慌地说:“你干什么?说好了我告诉你你在找什么,你就收手——”
  俞宸笑了:“我会收手的,但那是你告诉我全部的情报之后。你跟我回玄冥殿,我要同我捉到的其他人核实,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看着潘瑶愤恨又惊慌的表情,心中大爽,翻身上马,对方紫琳说:“我们回玄冥殿。”
  “殿主,我们的计划里,武林大会排行榜上的人,还应该再捉七个。”
  方紫琳一边柔声提醒俞宸,一边回头得意地看了眼潘瑶,见她被颠的七晕八素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现在和俞宸并肩策马而行的是她,而潘瑶像货物一样被横着放在马上,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些就足够了。”俞宸说着,忽然感觉到潘瑶在马背后一阵挣扎,嘲讽道:“怎么?你想反悔?我们可是做好了交易。”
  潘瑶挣扎着说:“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树下点些火,常青师兄躺在树下,会引来狼的。”
  出于某种自己也琢磨不透的心理,俞宸根本不想让潘瑶下去为常青点上篝火,他哼了一声,从马侧包裹里抽出一包药粉,散开丢到常青那边去。
  “这下无论是虎狼,还是蚊虫,都不会过去了。”俞宸多费口舌地解说一句,然后马镫一刺,唤上方紫琳,掉转了方向,朝玄冥殿的方向奔去。
  潘瑶的腹部受到了俞宸的重创,又在马背上趴了一夜,第二天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克里斯那张悲伤又高傲的脸庞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等醒来后,她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幻觉。
  自己身旁,只有同克里斯长着一样的脸的俞宸,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安抚人的作用,眼睛里闪的是狠辣的光芒,嘴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你醒了?你拖延我的行程足有五天,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得快马加鞭地向回赶了。”
  俞宸自称不想让潘瑶再生病,而又买了,或者是抢了一匹好马来,潘瑶十分怀疑这匹马原来的主人已经被俞宸杀了,因为马肚上的沾染的血迹还未凝固。
  可潘瑶不想问,她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对待绑匪最高傲的态度,就是拿他当空气。
  俞宸强行让潘瑶服下可以化解内力的药物,好保证她不会半夜爬起来逃跑,还让她穿上粗糙的破布衣裳,在她脖子上栓了一圈铁链,动作粗暴的拖着铁链走,时常对她又打又骂。
  潘瑶一点怨言都没有,俞宸对她漠然的反应很不满。
  有时候俞宸看着潘瑶久了,发现自己内心抑制不住的奇怪情绪又在泛滥,他会因为自己情感的异动而恼羞成怒,然后扔给潘瑶一把木剑,要她和自己比试。
  没有内力的潘瑶几下就会被俞宸挑飞剑,然后俞宸看着这样弱小如蝼蚁一样的潘瑶,自问自己为何总这么在意她?
  这个答案无解,甚至潘瑶也无法告诉俞宸。
  在途中打尖住店的时候,俞宸毫不掩饰潘瑶被绑住的双手和脖子上的铁链,当好奇的眼神扫来时,他便说:“这是我买来的奴仆。”
  潘瑶面无表情。
  她知道,现在喊救命也没有用,俞宸是连丁元道人都能击毙的狠角色,她向路人求助,只会让路人牺牲掉性命。
  潘瑶想了很多种脱困的设想,可每一次的设想都没什么可操作性。除非是藏剑山庄的庄主欧阳南峰亲自赶来,自己才有可能重获自由。
  潘瑶叹口气,欧阳庄主怎么会为她这样的小角色出手。
  可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桌江湖人士的讨论。
  精瘦的男人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欧阳南峰出山了,你知道吗?”
  潘瑶的心有些激动地跳动起来。
  大胡子也十分兴奋:“是啊,俺昨天也才知道。听说,这个欧阳庄主是要来斩杀玄冥殿的俞宸。这家伙无恶不作,在江湖里搅风搅雨,俺听说啊,最近武林大会的优胜弟子频频失踪,就是被这个俞宸捉走了。”
  另一个道:“俞宸功夫高强盖世,十招内就要了上清宫丁元道人的老命。据说啊,他是要吸了这些年轻弟子的血,然后延长自己的寿命,好继续为祸人间呢。”
  大胡子说:“俞宸连上清宫的一宫之主都能轻松收拾,现在肯定七老八十了,着急着续命,是正常的。”
  精瘦男人说:“不一定,都说俞宸是一名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他能杀了丁元道人,不一定非要比他年长。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四五十的中年人。”
  旁边几个人都不怎么相信:“你就异想天开吧,丁元道人是何等人物,只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是不可能敌得过的。”
  潘瑶抬眼看了下俞宸,旁边的人都在争论他到底是七十岁还是四十岁,真正的他却是一张白净脸皮,脸上一点胡茬都没有,甚至不像一个武林中人。
  俞宸很快就吃完了饭,带着潘瑶和方紫琳准备继续赶路。
  潘瑶站起身来,准备跟上的时候,大胡子有一句话不可阻挡地飘进她的耳朵。
  “……说不世出的武学天才,藏剑山庄的常青,也是能担得起这个名号的。”
  潘瑶脚步一顿。
  又听那瘦子说:“再给他五年的话,正派人士便可有一个和俞宸对垒的武学高手了……可惜了可惜,常青和俞宸遇见得太早了,几日前他俩狭路相逢,叫俞宸划断了右手手筋,现在连肩膀都抬不起来了,休谈什么武林高手,怕是从此之后,剑都握不稳,成为一号废物,只能靠师门养着了。”
  潘瑶的脚绊在桌子腿上,差点摔了一跤。
  大胡子说:“我看哪,他要么得用左手重新练起,要么得拿传说中的丹药‘雪精’才能治好。不过‘雪精’这种东西,皇帝老子都稀罕得很,他要想治病,怕是难得很咯……”
  潘瑶还想再听下去,俞宸从前面折了回来,拽着铁链就把她硬拖走了,旁边的客人们都惊诧地看着潘瑶跌跌撞撞地被拽走,可潘瑶已经感受不到他们的目光了。
  常青,常青师兄他……
  潘瑶的脑子有点短路,她傻傻地想着,怎么会?常青师兄的手筋……
  潘瑶无法想象一个不能再握剑的常青师兄,就好像她不能相信松柏会在雪中摧折。
  在潘瑶的记忆里,常青师兄永远那么坚定,那么执着地爱着剑道,也永远挺直着脊梁,为欧阳南峰分担庄主的责任,东奔西走地维护着整个藏剑山庄的稳定。不管是怎样慌乱的事情报到他那里去,只要看见他波澜不惊的面孔,来者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能定下心来。因为常青师兄永远那样可靠,强大。
  刚进入这个平行世界的前三个月,潘瑶为了在上万名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经常孜孜不倦的练功,等到夜明星稀的时候,她远远望向庄主那边的方向,总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也在训练。
  潘瑶有时玩性心起,会和那个人影暗暗比赛,谁睡得最晚,起得最早。
  这期间,潘瑶胜负兼有。但她知道,论坚持,她是赢不了那个人影的。她只是为了得到藏剑山庄的顶级功法才能如饥似渴的去学习,才能这样保持长时间的高强度。
  然而对面那个人影不一样,潘瑶没学习《梵玄剑法》之前,他日日不辍地在习剑,等潘瑶学会了准备收拾行囊去下山游历,他也准点地练习。
  十年如一日。
  后来,潘瑶知道那个人就是常青师兄。
  她不由得产生了望洋兴叹的心理。
  他具备旁人不可想象的习武天赋,又偏生有着可怕的毅力,这样的优秀的常青师兄,再给他五年时间,他会成为整个大陆都必须仰望的强者,史上最为精彩传奇的剑客。
  ……
  所以,潘瑶想象不出他拿不起剑的样子。
  她想象不出!
  那样骄傲的常青,将剑道融入自己血脉的常青,从此之后,可能再也拿不起剑来……
  潘瑶闭上眼睛,心里感觉到浓浓的悲哀。
  再之后的路上,潘瑶又陆陆续续听到各种消息:譬如,欧阳南峰找不到俞宸报复,便率弟子端掉了北祁国魔教的分部;譬如,欧阳南峰重金悬赏丹药“雪精”,甚至拉下脸皮去各个门派那里打听……
  潘瑶的心情愈发低落。
  俞宸见她日益削痩下来,知道她是担心她那个师兄,不知为何,他心里头就又憋着一口气。
  “我玄冥殿上有三颗。”他忽然俯身低低在潘瑶耳边说。
  他的暖洋洋的气息呼在潘瑶耳廓,叫她打了个激灵,耳朵居然不争气红了。
  “你什么意思?”
  俞宸不再说话。
  他很得意地发现,本来萎靡不振的潘瑶又精神了起来,眼珠子在一旁骨碌碌转,显然正惦记着自己殿里的那三枚“雪精”。
  俞宸不喜欢潘瑶不同自己讲话,但是当潘瑶开始搭理自己的时候,全是围绕着那个“雪精”在试探,瞎子都能看出她打的什么主意,叫俞宸愈加不高兴了。
  俞宸最近不能控制自己向来淡薄如死水一样的情绪。
  而这情绪牵系在一个名门正派的小弟子身上。
  俞宸非常不高兴,他的怒气和不解隐隐垒在一起,像沉闷的火山一样,翻滚着寻找喷发的机会。
  不过,现在还没有回宫,没到时候……俞宸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玄冥殿所在的太虞山离这里很远,越向北走,气温降下的越是厉害。在那片极寒之地,玄冥殿才是统治舆论的存在。在这里所有路人百姓见到俞宸策马路过,都会自发地站到道路两边,恭敬地鞠躬行礼。而对狼狈地被拷在马上的潘瑶,则是淡漠地扫视一眼之后,再不多看。
  潘瑶在马背上颠簸了将近一个月,她总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没想到能坚持到太虞山脚下。
  这里的气温是七大国中最低的,在其最寒冷的地方,太虞山上的玄冥殿中的“冥”字因此而来。
  当遥遥看到雪白的山顶上扎眼的宫殿的时候,潘瑶知道了玄冥殿中“玄”字的由来。
  玄通常指黑中泛红、黑里扬赤的颜色,古代更是以“玄”,“纁”两色为最崇高的颜色。玄色,是一种很微妙的颜色,当与正红色搭配得当的时候,会显得整体恢弘肃穆,但当配色冲撞,不协调的时候,就会越发显得邪恶起来。
  玄冥宫属于后者。
  玄冥宫高高地立在太虞山上,山体海拔很高,上班部分被洁白纯洁的白雪覆盖,而整体黑色的玄冥宫就显得分外的突出,像是盘桓在无辜山顶上的一条顽冥的恶龙。
  在日头最盛的时候人们更能辨认出黑红色中“红”的色调,迎着夺目的日头,更能看到山顶上邪魅又宏大的宫殿,越是望着,越让人产生喘不过气的感觉。
  俞宸、方紫琳和潘瑶三个人骑着马到达了太虞山脚下。这里白天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了,哈出去团团白气,将口鼻润湿,然后白色的冰须就挂在嘴唇上。
  俞宸和方紫琳两人准备好厚厚的裘衣,长长地甩起,能覆盖住马的半截身子,特别帅气暖和。俞宸穿着和他那座宫殿一样玄色的衣服。方紫琳则穿着紫色的华丽夹绒大袄,照旧以浅色的线绣着隐隐的花瓣。
  潘瑶?她作为一个被拷住双手的奴仆,可没资格穿衣服。她照旧穿着南地的薄薄长衫,在这里冻得直打哆嗦,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无数根针在不断地扎着,那就是寒冷在侵袭她的身体。
  饶是她有火系异能傍身,但受着重伤的身体还是抵挡不住这萧瑟的寒风。
  这次她坚持了两天才发起了高烧,但是俞宸没有给她治病,前两天藏剑山庄派来拦截他们的长老让俞宸生气了,他疑心这是潘瑶的那个常青师兄在积极地救她。否则,就她一个连武林大赛都没参加的小弟子,怎么会被师门重视呢?
  潘瑶烧的迷迷糊糊的,都没力气憎恨俞宸了。
  憎恨是一种费力气的事情,而潘瑶已经没有心力去把俞宸在心里愤恨了,她光是看着俞宸就觉得头疼,更不会把他放在心里咒骂。
  烧的特别难受的时候,潘瑶有时会非常委屈,会思念已经逝去的父母,思念他们温暖的怀抱。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她不是铁打的,她也会受伤,也会难过。
  这时候,潘瑶脸上就会出现委屈的表情,让俞宸心里一阵挣扎,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当他稍微靠近一些的时候,潘瑶就会被他的气息惊醒,然后对俞宸投以冷冷的目光。
  俞宸心里的那些挣扎就被打碎了,他昂着脑袋,高傲地策马骑到前方,不再看潘瑶一眼。
  上山路的时候,因为盘山小路堪堪只容得一匹瘦马的宽度,为了害怕马匹受惊而乱跑或是止步不前,他们得提前蒙上马的眼睛,然后用缰绳指引马匹前行,错踏一步都会造连人带马摔下悬崖、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来往于太虞山的都是手辣心黑的魔教教徒,他们不害怕在乱坟岗里睡觉,不害怕在血屠一庄子人后在人家家里烧茶喝水,他们唯独害怕上山下山要走的路,每一步都得慢慢磨。
  方紫琳也吓得发抖。她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只有这一次下山,就是这个原因。
  潘瑶在这个时候已经烧得晕过去了,故而没有机会看到这样一番奇景,更错过了俞宸对她唯一的一次温柔。他坐在潘瑶后面,生怕昏睡的她跌下去,便环抱着她细细的腰身,从她的肩上小心翼翼的盯着前方狭窄而蜿蜒的小路。
  走在最前面的方紫琳并没有看到这幅情景。
  到达玄冥宫之后,潘瑶又昏睡了半个多月,内力早没有用了,硬是靠自己的体能硬生生撑着没死。她模模糊糊中想着,自己肯定被烧到多器官衰竭了,如果能挺过剩下的两年,得去和引导使兑换不少恢复身体的药品。
  而俞宸一回到玄冥殿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并没有直接去审问被抓来的正派弟子,似乎是受到了潘瑶的影响,那些不同于武学功法的特殊力量已经在他心里慢慢淡化了……
  方紫林倒是多次向俞宸主动请缨,要求去拷问那些正派弟子,想假借审讯的名义趁机杀掉他们,这样她既得了奖励又得了他们储存空间里的物品,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不过俞宸拒绝了她的请求,她怕那些家伙俞宸要亲自审问,只好一直忍着不敢轻举妄动。提升实力的诱惑固然大,但还是保住小命要紧,哪怕她杀了再多的候选使徒,若是俞宸一个不乐意把她给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前两天立冬的时候,恶劣的天气让暴雪连连下了一周的时间,潘瑶本来就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而俞宸给她安排的屋子只有分配一点点煤炭。
  俞宸最反感下属拿琐事烦自己,而管这个屋子的仆人当然不敢那这件事烦劳他,就依旧领着原来的煤炭,室内的温度依旧寒秋一样,只是风被墙挡住了。
  俞宸在自己的房间里关着,说是闭关,其实他也没心思练功,满脑子都忍不住回想潘瑶受伤时候,自己内心的波动。
  是自己长到二十六岁的年头,从未有过的心悸。
  而每次他自己伤害潘瑶的时候,不仅是心疼的感情,甚至自责、认为自己是白痴的念头都涌入了脑海。
  俞宸什么时候自我否定过?忽然一股脑儿的负面情绪让俞宸吓到了,他发现,自己二十几年来引以为傲的冷血和自我为中心的人格,在潘瑶这个瘦弱的女子面前,都被击碎了。自己竟然无法抵抗地变成了一种患得患失、在意她想法、担心她安危的人。
  俞宸向来觉得,这种太在意别人的性格特别愚蠢。没想到今天,仅仅是“潘瑶”这两个字,就能把他从冷酷骄傲的神坛击碎,在情感上变成一个普通人。
  所以俞宸闭关一周,吩咐所有人都不要打扰他,自然也没人敢就是了。
  他想用这一周仔细地审查自己的想法,分析为什么自己会被潘瑶这样的女子搅乱了心神,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能彻底把这个女人从他的脑海里排除出去!
  结果一周之后,他顶着怒气出了闭关的房间。他根本没办法把潘瑶排除到脑海之外!他越是排斥,结果她越是在自己脑海中出现!
  甚至梦境中,潘瑶那张脸都会莫名其妙的跑出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等俞宸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刨出来,问问它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第74章 第三次轮回(十四)
  俞宸一出门,接过管家老白捧上来的热茶,望着漫山遍野皑皑的白雪;颇有些舒放了心情,可内心中有个被遗忘的角落依旧让他感到不安。
  俞宸在寒风中望了会儿远处山间云朵和阴影的倏忽变化;寒风吹过;连身体强壮的他都打了个哆嗦。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心中一直的不安是从何而来;急切问道:“老白,我带来的人怎么样了?”
  “殿主;您披上衣服啊……”老白献上臂窝里搭着的大麾。
  俞宸一把拨开他;大步踏下阶梯:“我带来的人呢?”他的语气里带着焦急。
  “回殿主;您刚才问过了,现在他们还都什么也没有招供……”
  “不是那几个!”俞宸烦躁地说:“是我最后亲自带上山的那个!没关进牢房里的那个!”
  老白犹豫了一下;看到俞宸脸上的关切和暴躁,他感觉到不妙,马上摘清了自己:“那位姑娘在辛梨院,那里煤炭的份例一直都只能够维持水不结冰——”
  水不结冰;那不就是零度嘛!“那你们就不知道增加点煤炭!”俞宸骂道。他心中一哆嗦;直接踏着飞雪越过了几个院墙;朝辛梨院轻功而去。
  辛梨院的院中载着灿灿淡淡的一株矮小的梨树;梨树在玄冥宫这个海拔上,几乎无法生长,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只是能冒出几芽绿芽,证明它在最深的内里还勉强活着。
  而在现在寒冬暴雪之中,梨树细细的枝条上已经堆满了绵绵的白雪,纸条之下挂着长长的冰锥,晶莹剔透。美是很美,但越过外表的美去,可以看到,冰雪包裹之下,里面的梨树,已经是强弩之末。
  俞宸飞一样地略过梨树,砰的闯进了紧闭着的大门,房间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女仆在照顾潘瑶,被挟裹着暴风和飞雪而来的俞宸吓到了,手里拧着的帕子落入了热水盆中。
  俞宸反手关上了门,大步上来试了试水温,皱起了眉头:“这水是用来擦身子的吗?怎么这么凉?”
  那女仆啪地一下就跪下了:“回,回禀殿主,辛梨院的煤炭不够烧水。这些水是奴婢,从,从隔壁院里,偷偷端来的,外面天凉,走两步水就冷下来了。”
  俞宸的眉头拧地更深了。
  想到潘瑶在病中,使用的擦拭身体的水竟然还是人家用剩下的,俞宸心里又是一阵痛。
  他很不满意自己内心的抽搐,并把此责怪到潘瑶身上。
  可扭头看向病床上的潘瑶之后,俞宸一切的自持、一切的控制情绪、一切的冷静……一切的一切都全部忘记在了脑后了!
  他生平第一次,理智这样完全被情感压倒,而且还是惶恐的、卑微的、自责的感情。
  因为潘瑶几乎是一个死人了。她原本丰润的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原本水灵俏皮的大眼睛难过地挤着,嘴唇的颜色是惨白的,而双颊则是通红。
  原本让俞宸心里突突跳的悦耳的百灵鸟一样的嗓子,现在随着虚弱的呼吸发出呼哧呼哧的破音。原本对俞宸骄傲冷漠的神色,现在全都褪去了,只剩下苍白和虚弱。
  俞宸亲手杀过太多的人,他知道死亡的味道。
  这个味道现在就充盈在这间破旧的房间里。
  俞宸弯腰想把潘瑶带到自己温暖舒适的寝宫里,那女仆却颤声道:“殿主……这位姑娘,不能再挪动了,外面风大……”
  俞宸心中又是抽搐了一下。
  “快把白先泽叫来,快!”
  那女仆看殿主前所未有的暴躁,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希望,这证明殿主是关心这位可怜的姑娘的,他不希望这个姑娘死去。
  而殿主,他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失败。
  玄冥宫内唯一的医师白先泽拎着药箱匆匆地来了。他挂着黑眼圈,眼底里全是恹恹的表情,“殿下找我?”
  俞宸头也不回地说:“治好她,我就不拦着你杀人。”
  白先泽伸出两根细细的,指节分明的手指:“两条人命。”
  俞宸沉着脸:“你不要得寸进尺。”可他却又没时间讨价还价,便说:“你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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