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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千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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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中尉摸着枪,心里很有底气。
薇莺缓缓的踩着高跟鞋从门内走出来,她走到夕阳下的一刹那,赵中尉恍惚间觉得天边的晚霞都不如眼前这个女人耀眼。
她朝赵中尉一笑:“中尉先生。”
赵中尉讷讷的摸着鼻子,车里传来一声咳嗽,赵中尉赶紧把车门打开,自己溜到前面了。
薇莺弯下腰往车子里一看,傅正襄端坐在里头皱眉:“进来!”
薇莺带着一阵芬芳坐进车里,傅正襄敲敲隔板:“开车。”
车子发动后,傅正襄在薇莺对面拧着眉头打量她,薇莺垂着眼任他看。
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纪微盈,你以为你抹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认得你了?”
薇莺抬起眼,软哒哒的朝他瞟了瞟,又微微低下头,娇羞道:“傅团长,薇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傅正襄说:“你别给我玩什么心眼,待会把你脸上乱七八糟的全给我洗了!还有身上那股味儿,也洗干净,娘的,熏的老子都要背过去了。”
薇莺气的要背过去。
傅正襄伸手往她脸颊一捏:“不服气?你别忘了,你是我买来的。”
薇莺脸上陡然一痛,“呀”了一声,眼泪疼的差点掉下来。
傅正襄见她红了眼圈,不自觉松开手:“这就疼啦?”
薇莺捂着脸,把头转向窗外。
傅正襄撤回手,捻了捻手指头,滑嫩嫩的触觉还停留在指尖。
他心念一转,又伸手强行拉开薇莺捂脸的手,薇莺不知他又要发什么疯了,十分惊惧的看着他,他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凶恶,竟然带了一点温柔,干燥粗糙的大手在她脸上搓:“我给你揉一揉。”
没两下,薇莺脸上的胭脂就全叫他给弄花了,红一块白一块,他边搓边问:“还疼不疼?”
薇莺吓的已经不知道疼了,傅正襄见她跟花猫似的怯怯的望着他,心里更软了几分,手从脸上一路往下搓,她的颈项果然如想象般细弱,他着迷的想,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她。
薇莺只觉得傅正襄掌心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不少,从她的脸颊往下滑动,那烫烫的手在她的脖子上来回的抚摸,流连了一会儿,手张开,握在她脖子上紧了紧。薇莺呼吸一顿,觉得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掐死她。
薇莺紧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我。。。”
男人的声音性感低哑:“嗯?”
薇莺咽了咽口水:“我。。。们去哪里?”
傅正襄的手已经到了她肩头,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只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肩,皱眉道:“太瘦了。”
薇莺想,原来他是在验货。
傅正襄的手还没到她胸口,车子忽然停下了,赵中尉在车外说:“团长,吴园饭店到了。”
薇莺死里逃生一般出了陡然迸出一身汗,傅正襄的手还停在暧昧的地方,薇莺听到他低低骂了一声:“艹!”
赵中尉立在车外,先看见阴沉着脸的傅正襄下车,接着就看见刚才还灼灼绽放的薇莺如被骤雨打过一般没了精气神,她恹恹的半低着头,一绺乌黑的发丝黏在脸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薇莺陪客人来过吴园饭店吃饭,这是永安城最好的饭店,听说最顶层的几间套房只对洋人开放。
此时的吴园饭店里静悄悄的灯火辉煌,大堂里有个金黄头发的洋人轻声细语的在跟前台西装革履的男人交涉什么,几名侍者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傅正襄一行人被门童领着走进来,洋人转头见到傅正襄,眼睛一亮,立刻热情洋溢的走上前叽噜咕噜的说了几句话,傅正襄微微一笑,跟洋人交谈起来。
薇莺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边暗暗揣测,这是德语吧?
说了几句,洋人哈哈大笑起来,薇莺敏感的感觉他的眼神掠过她,她立刻把脸扭向另一边,装作欣赏不远处墙上一幅似乎是画着永安城的油画。
傅正襄与那洋人聊了没多久就分开了,随着离开的还有赵中尉。
薇莺跟着傅正襄搭电梯哐啷哐啷的一直往上,到了顶层。
顶层比大堂还要安静,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暗红的墙纸上挂的一幅一幅油画,不再是永安城的风景,而是英国乡村空旷的两排直树,香榭丽舍大街上优雅的人群,还有倒着的水罐前零散着几个鹅黄的苹果。
昏暗的灯光里,薇莺仿佛来到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超脱于永安城的存在。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一张张画认真的扫过去。
他们的脚踩在厚厚地毯上带出一点轻微响动,到了顶头的一个房间门口,侍者掏出一把形状
精美的钥匙,打开门,恭敬的说:“先生,就是这里了。”
傅正襄接过钥匙:“你去吧。”
直到进了房间,薇莺才电光火石间想起来,她跟着他来这里是为的什么。
傅正襄关上门,把军装与军帽随手挂在门边中国式的雕花立衣架上,他一转头看见薇莺傻傻的站在那里,便道:“你先去洗一洗,洗完了吃饭。”
薇莺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听懂。
傅正襄不耐烦的拧起眉,刚要说话,薇莺身形一动,踩着高跟鞋穿过厚厚的地毯去了卫生间。
薇莺在卫生间里狠狠洗了个脸,她脸上的各种色彩都被洗掉了。她从水里抬头时,镜子里的仿佛又成了那个青涩中带一丝天真的女学生。
薇莺从里面湿哒哒的出来,傅正襄正坐在书桌后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手里咔哒咔哒的摁着,随口问道:“洗好了?”
薇莺局促的点头,把湿头发绕到耳后,傅正襄问:“你是想在房间里吃饭,还是去楼下?”
薇莺心里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单独待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她想也没想:“楼下。”
傅正襄站起身:“行,走吧。”
吴园饭店二楼是吃西餐的地方,他们的厨子是从上海回来的,厨子跟着白俄师父学了整整十五年,他师父掏心掏肺将手艺全传给了他,如今厨子一手西餐叫人吃不出来这是个中国人做的。
傅正襄点了一道牛尾汤,一份红酒鹅肝,一份奶酪千层饼。
轮到薇莺时,她专注的看了好半天餐单,一口气点了番茄浓汤,红烩牛肉,蒜茸大虾,土豆泥和苹果派。
她还要再点,侍者委婉的提醒:“小姐,我们这里的餐点分量都很足的。”
薇莺脸色红了红,傅正襄又是洞察一切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待会要辛苦,多吃点。”
他说完,很是愉悦的又加了一杯白兰地。
上了菜,薇莺对着香味四溢,颜色正宗的浓汤、牛肉和大虾,胃口全无。她慢吞吞的拿着刀叉把牛肉切的七零八落。
傅正襄吃的很快,没一会儿他的盘子就空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说:“你点这么多,不要浪费。”
薇莺只好往口里塞了块牛肉,傅正襄忽然问:“你怎么没有点蛋糕?”
薇莺一怔,傅正襄说:“你不是最喜欢吃奶油蛋糕么?”
薇莺莫名生气,抬头道:“我最喜欢的东西多了,我最喜欢没人来烦我,我最喜欢一辈子不叫人梳拢,我最喜欢就有用?”
傅正襄笑了笑:“没用。”
薇莺很难过:“傅团长,我求你了,别再提过去了。我不会再同你说过去的情分,你也不要计较我是纪微盈还是薇莺姑娘了,你就当我一生下来就是薇莺姑娘吧。”
傅正襄手握成拳,抵着嘴唇咳了一声,说:“纪微盈,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人。”
薇莺低着头不说话。
傅正襄又说:“而我是那个让你更悲惨的人,嗯?”
番茄浓汤里掉落一滴眼泪。
“幼稚。”他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
薇莺到底没吃完那么多食物,最后上的苹果派被傅正襄吃了。
两人无声的跟着电梯又回到顶楼的另一个世界里,走在挂满油画的走廊里,傅正襄停下脚步,他等着薇莺走近,忽然伸手执起她的手。
薇莺似乎是有一刹那的僵硬,但却没有抽回手。
傅正襄牵着她的手,配合着薇莺的步调慢慢的往顶头的房间走。
薇莺心中微动,她几乎要对他这点小小的施舍感恩戴德了。
到门口时,傅正襄没有放开她的手,用另只手在口袋里掏出那枚钥匙。
就在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傅正襄一个反身把薇莺压在门板上,他火热的吻带着白兰地的味道重重的亲下来,他的手在她身上揉来揉去,比刚才揉她脸的时候,要凶狠一万倍。
薇莺从挣扎到瘫软,从圆睁着眼到颤巍巍的闭上眼。
傅正襄把薇莺抱到卧室床上时,薇莺低声说:“能不能。。。关上灯?”
傅正襄喘着气,眼神汹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薇莺别过脸,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能不能?”
傅正襄低头再次亲下来,含混的说:“不行。”
薇莺认命般垂下眼,不再说话,任他把她从大红旗袍中剥出来。
白炽灯下,她洁白无暇的身子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美的流光溢彩。
傅正襄忍着没顶的欲望,叹息着欣赏了片刻,飞速脱掉身上最后一件衣物。
在占有她的那一瞬,傅正襄喘息着掐住她的下颌,声音微微扭曲,命令道:“睁开眼。”
薇莺睁开没有焦距的双眼,傅正襄狂乱的吻着她,哑声说:“纪微盈,看着我。”
薇莺觉得灵魂正飘在半空,她连自己都感觉不到,怎么看他。
傅正襄身下一个用力,将自己完全推进她的身体。
薇莺疼的神魂归位,傅正襄爽的三魂出窍,他咒骂:“娘的,老子要死在你手里了。”
薇莺为了适应,挪了挪身体。
傅正襄瞳仁一缩,浑身的战意叫嚣着涌上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死他也要拖着她一起死。
薇莺醒来时已天光大亮了,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豪华的房间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薇莺看见她昨天穿的旗袍平整的搭在床前的椅背上,似乎已经熨过了。
她扯过旗袍,大红锦缎上一道金光闪过,有什么的东西骨碌碌的从旗袍上滚到了地毯上。
薇莺探头过去,一条金项链静静的躺在地毯棕色的绒毛里。
薇莺莫名觉得项链的珐琅坠子眼熟,捡在手心里仔细一看,惊讶的想起这竟然是她曾经当了死当的首饰。
她迎着光打开坠子上的机括,仿佛还能看见里面有两张小小的照片,她的爹爹和娘亲。
薇莺捧着项链,泪盈于睫。
赵中尉在大堂喝着咖啡,他很喝不惯这玩意儿,除了苦,就是一股猫骚味儿。
他斜前方有两个洋人边喝咖啡边交谈,他们一口接一口,惬意的表情显示他们喝的很香甜。赵中尉产生了一种隐秘的优越感。
他又端起杯子严肃的抿了一口,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片鲜艳的红,薇莺从电梯中走出来。
赵中尉急急忙忙的喝光咖啡站起身,因为喝的太快,他呛了一下,他边擦嘴边在心里骂,娘的,这东西倒在地上,狗都不舔。
“纪小姐。”
薇莺一抬头就看见赵中尉朝她大步走来,她站在原地,赵中尉说:“团长让我送纪小姐回去。”
赵中尉递过来一个信封:“纪小姐,这是团长让我交给你的。”
薇莺接过信封,里面除了一张纸之外,还有一把钥匙。
赵中尉解释:“团长已经包下那间套房了,纪小姐可以随时过来。”
薇莺点点头。
赵中尉等着她的回应,薇莺奇怪的看了看他,眼神在问,怎么了?
赵中尉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她的回应。
赵中尉从出吴园饭店开始,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薇莺。
他想看看她与昨日有什么不一样没有。
这次,薇莺没有趴着看窗外,甚至视线一次都没朝着车窗的方向。她坐在那里一直都在发怔,看着脚尖发怔,过了一晌,视线稍稍往上挪了挪,又看着旗袍上的暗花发怔。
她苍白的脸色比上次去诊所时更像是生病了。
赵中尉如今相信她不是狐狸精,没有哪个狐狸精会在跟男人上了床之后,反倒一副被吸了精气的模样。
到了玉琴楼,薇莺下车时,低声说了句:“谢谢。”
“莺莺姐回来啦!”
韭芽喊着往里跑,话音刚落,红鸾就出来了,她急匆匆的走到薇莺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口里说:“薇莺,你回来啦。”
红鸾看着薇莺的眼神在说,你居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薇莺勉力一笑:“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红鸾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其余都还好,心中落了地,大姑娘头一次嘛,脸色能好才出奇了呢。
红鸾挽着她的手,往堂屋里去,朝她挤了挤眼睛:“我们玉琴楼又有一桩好事体了呢。”
堂屋里妈妈正跟金绯、金碧说着话,金绯拖着金碧的手,金碧一脸羞涩。
妈妈喜气洋洋的对薇莺说:“潘公子今朝差了人来,他明日要梳拢金碧呢。”
薇莺微怔,她望向金碧,金碧娇羞的眼神中,是天真依旧与满满的憧憬。
薇莺强笑道:“恭喜。”
妈妈吩咐了几句替金碧办酒的事,金绯带着金碧回房说话了。
红鸾四下里望一望,嘻嘻一笑,贼兮兮的问:“薇莺,傅团长怎么样?”
薇莺不解:“什么?”
“那个厉害不厉害?”
薇莺想起几乎在她耳边响了一整晚的粗喘,他坚实发硬的肌肉,还有他身上的伤疤厮磨她光滑肌肤时起的细小颤栗。
她摇头:“我也讲不清。”
红鸾尖着嗓子叫:“讲不清?你昨晚上做梦去啦?”
薇莺只好含糊着说:“嗯。。。大概是厉害的。”
红鸾这才满意:“这就对了,傅团长一看就是个很厉害的男人。”
顿了顿,她补充:“床上床下一定都厉害。”
晚上的时候,薇莺从信封里拿出信纸。
还是上一次那张素白的信纸,跟在她娟秀小字后面的是一行铁画银钩的大字:画舸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
他在得到她之后,终于有了兴趣与她玩些才子佳人的浪漫。
薇莺放下信纸,有人敲门,她打开门看,是金碧。
金碧问:“薇莺,你做什么呢?”
薇莺收起信:“没事做呢。”
金碧“噢”了一声之后,坐在那里发呆。
薇莺给她倒了杯水:“你这么晚到我这里发呆?”
金碧接过杯子:“薇莺,我好紧张。”
薇莺了然,金碧端了杯子放到嘴边,又放下:“我还没准备好,可我姐说这事体不用准备。”
薇莺说:“你姐一定说,你只要躺在那里,放软了身段等着男人来就行,是不是?”
金碧微愕:“嗯。”
薇莺笑一笑,说:“金碧,你姐说的没错,你啥也不要想。”
金碧满脸不解:“啥也不想?那不成木头了?”
薇莺说:“有的辰光,不能多想,多想就过不去了。”
金碧似懂非懂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园桃红似绣,艳覆文君酒;展开金孔雀,围春昼。
白昼还未尽,玉琴楼的后院已经点亮了两只大红灯笼。
金碧此时正穿着一身娇艳的海棠红旗袍站在灯笼下,金绯朝她招手:“你莫要站在灯笼下。”
金碧扯扯旗袍,一脸不解的望着她姐姐,脚下未动。
金绯气道:“跟你讲了还不听!”
金碧又看向薇莺,薇莺笑了笑:“是呢,金碧。”
薇莺也这么讲,金碧立刻乖顺的走到一旁,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金绯低声咒骂:“我呸,凭什么婊…子就不能穿嫁衣?”
薇莺眼神微微一动。
正午的时候,潘府曾差来下人送梳拢之物,下人们抬着好几个箱笼往金碧房里送。
金碧害羞,躲到薇莺那里去了。
房里只有妈妈与金绯,两人俱都笑的合不拢嘴,特别是金绯,犹如嫁女儿一般的高兴。她没本事,不能带着妹妹跳出这火炕,能做的只有多护着妹妹,望着妹妹能碰上良人。
打头那下人一身皂衫,拿出个匣子对妈妈说:“这是我家公子为金碧姑娘准备的助妆首饰。”
妈妈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梅花纹金镯子。
还未等妈妈开口,那人又说:“我家公子说夜里金碧姑娘莫要穿着正红。”
金绯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什么?”
那人似乎有些难以启口:“公子说,正红是将来成亲时正头娘子方可穿。”
妈妈沉下脸,金绯骂道:“放屁!这不是作践人么?”
那人一听,脸色就不好了,口齿伶俐的对骂:“你才放屁!你别给脸不要脸,个…贱…婊…子,还犯得着人作践?”
金绯气的脸色通红,上前要与他厮打。
妈妈赶忙拦住他,向那人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可梳拢之礼上不穿大红,没这个规矩啊,再说,也不够喜庆。”
那人斜着眼看她俩:“除了大红,其余颜色随便你们。”
说完,他理了理长衫走了。
金绯“啪”的把装金镯子的木匣打到地上,妈妈拣起来:“你这是发什么疯哟。”
金绯板着脸说:“我不管,我就要让金碧穿正红,我气死他。”
妈妈拿金镯子对着光看,一惊一乍的:“这成色,是足赤老金的呢,嗳,瞧这里头的款,是老凤祥的哪。”
金绯不语,妈妈劝道:“你莫再如此,潘公子已经算是有诚意了。就算他没有诚意,又能把他如何呢?你当刚才那人是谁,他是潘老爷二姨娘的哥哥,管着潘府对外往来的事体,便是这样的小人物也不是咱们能轻易得罪的。”
金绯沉默了一晌,忽然问:“当初他梳拢我时,怎么没这么些破烂事体。”
妈妈想了想:“许是他后来出洋那么些年灌了洋墨水,想法与人家不一样。”
金绯低声说:“难不成墨水都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金碧离红灯笼远了一些,她时不时抬起手,往镯子上看一看,她第一次从客人那里得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觉得有些新奇。
金绯又高声说:“你莫再看你那两个镯子了!”
金碧不高兴的撅撅嘴,薇莺笑道:“潘公子送的这么重两个物件,金碧怕是觉得手沉呢。”
金碧脸上露出一丝羞意,低头小声道:“才没有。”
金绯与薇莺对视了一眼,薇莺轻声说:“金绯,今日是金碧的好日子。”
金绯无奈的偏过脸,点了点头。
刚刚金碧穿着海棠红,戴着赤金的镯子站在大红灯笼下,不是不美,却像一幅画的女主角与画起了龃龉,让人觉得别扭。
韭芽站在角落里,双手拢在一起,正朝这边望。
金碧瞧见她,问:“韭芽,你手里是什么?”
韭芽一惊,把手往后藏了藏:“没什么。”
金碧走过来:“你这死丫头,快给我看看!”
韭芽无法,只得露出一道缝隙:“我抓的蝴蝶。”
金碧往她拢着的手心里瞧了眼:“呀!这种蝴蝶身上的粉掉在眼睛里,眼睛要瞎的!”
韭芽吓的连忙放开手,一只绿色带黑点的蝴蝶在她手心里停驻了少时,翩然而去。
蝴蝶飞走了,韭芽把手心往衣裳上直蹭,金碧忽然哈哈大笑:“憨韭芽!”
韭芽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叫道:“坏金碧!”
金碧柳眉倒竖,拽她的辫子,两人又闹在一起。
薇莺望着她俩,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金绯一声深沉的叹息。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
玉琴楼热闹的不同寻常,后院里开了五席,席间尽是永安城的达官贵人。
从门口到院子,凤琳楼订的菜点一样样的流水一般传进来。
潘曲觞一身月白长衫坐在众人间,如平日里那般温文尔雅的与人交谈饮酒,一点也看不出今晚他是另一个主角。
待到金碧出来,众人起哄要潘曲觞与金碧喝个交杯酒,潘曲觞大方的应承,跟金碧手臂勾着手臂,喝完一满盅酒之后,忽然捏住金碧的下颌,将嘴里的酒尽数渡了过去。
大家高声叫好,灯笼下的金碧羞的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又有人起哄:“再来一个。”
金碧忙把通红的脸侧到一边,潘曲觞捉着她下颌扭过来,搂着她的腰,又亲了上去。
“潘公子,香不香啊?”有人问。
潘曲觞一笑:“等日后你与金碧成就好事,你自然知道。”
金碧一颤,潘曲觞搂紧了她,低声道:“哟,你莫不是害羞吧?”
金碧小声道:“望公子怜惜。”
潘曲觞说:“怜惜,怎么不怜惜!”
他执起金碧的手,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拖长了调子拿腔拿调的唱:“情如芳草连天醉,身似杨花尽日忙。娘子,小生爱慕娘子已久,今日做了夫妻,来日必不负你。”
金碧的手直颤,极细的“嗯”了一声。
薇莺坐在最末一席,红鸾满场交际去了,身边是面沉如水的金绯。
“薇莺,”金绯忽然说,“日后金碧会不会恨我?”
薇莺说:“金绯,金碧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幸运。”
金绯苦笑:“但凡我有半分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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