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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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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冬儿见颜兮只垂着眼睛看着地面,自始至终未反驳什么,心下十分疼惜。她也有些恼怒,转头对朱夏儿说:“秋儿素日虽寡言怕事,心中却比你细腻明白得多。你道我们还在从府,可以任意妄为么?小姐心里烦闷,你不安慰着也就罢了,怎的平生生地给小姐添堵?”
  朱夏儿本来经采风一事心中的气愤就没发泄出去,此时见凌冬儿也不帮着自己为清秋儿说话,更是气恼,说道:“我添堵?我若不为小姐好,方才何必出头为小姐说话!结果却让人家占了口舌之强,我反倒满头灰呢!清秋儿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也并非不知。都是从府里出来的,我们在这儿吃香喝辣。她却在寒风里站了一天只为远远瞧瞧小姐,你不心疼,我却不能不为她出头。如果我都不说,她这一生难道只能在寒屋草舍中孤独度日?”
  清秋儿此时暂住凌冬儿父母家,本是一番好意,却成了朱夏儿口中的“寒屋草舍”。便是凌冬儿,也不由动怒了。
  可她毕竟与朱夏儿性子不同,她一动怒,不似朱夏儿那般唇枪舌剑,反而是不再言语。
  朱夏儿在她的沉默间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便也咬着嘴唇不再做声。
  一时间,这锦绣屏风,流苏帐幔的华美屋子里流淌着怒气过后的凝重与寒冷,那冉冉熏香飘摇间回荡屋内,却让人如芒刺在背。
  颜兮闭了闭眸子。
  她早就知一旦离开从府,嫁入王府,那日后必定是少有安稳,如有一仗。
  可这仗还未打响,甚至连头都没开,她竟已溃不成兵。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人想要先开口讲话。
  过了许久,颜兮忽然站起身子,在冬夏二人的惊愕中,走到门前以手推门,微微侧头对她们二人说:“我去看她,你们跟来。”
 

☆、信件

 颜兮先前已有想过清秋儿此时该是比以前更清瘦些了。也许气色也有些不好。
  但她没想到眼前的清秋儿竟憔悴至斯,甚至虚弱得行礼起身时险些歪倒。
  她住的屋子的确杂乱,恐怕是凌冬儿家并未有多余房间,只好将杂货屋理了理摆了张床出来。颜兮要坐下时,清秋儿还连忙为颜兮擦拭凳子许久,羞涩又愧疚地小声说:“平日自己屋里不太打扫,有些脏。”
  颜兮甚至要掉出泪来。
  凌冬儿与朱夏儿闭了房门,在外候着。
  主仆二人寒暄许久,清秋儿只言一切都好。颜兮从袖中拿出银两想予她,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才道,自己在家中用度皆出自凌冬儿父母二人,这些银子转送给他们,自己也好安心些。
  颜兮知道她寄人篱下,心里定是早就过意不去了,只是她话少,恐怕平日里也并没有多说些嘴甜的给凌冬儿父母说。
  颜兮强行将银两塞给她,说“你且收着。冬儿父母那儿我自然也有其余的赏赐。哪怕不是为你,冬儿她平日里忠心为主,我也不会亏待她的家人。”
  清秋儿不敢再拒绝,便默默将银两放在自己身前桌上。低头小声地说:“小姐,我对不住你。不能伺候在你身旁,还做出这些事让你也跟着蒙羞。如今,又让你为我的事操劳忧心,我……”
  说罢,小声抽泣起来。
  颜兮强忍着悲意,微微笑着:“秋儿你可真傻,我来见你,是因为我想见你。见到你我便开心,这又怎会是操劳忧心呢?”
  清秋儿本就郁结难消,十分虚弱,此刻一哭起来,更加形容枯槁,与往日里的清丽模样判若两人。她低着头,啜泣道:“我……是我说错了……”
  颜兮拂去她面上泪迹,道:“我们今日得见是件好事。你不许再哭了。再说,我如今成了王子妃,新婚燕尔,你哭哭啼啼的,也太不像话。”
  清秋儿闻后,忙止住眼泪,擦了擦眼角:“小姐,我……我……”
  她说了几次,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一时倒有些慌张模样。
  “我从小最爱逗你,小时候说几句你就哭了,再说几句你又不敢哭了。我那时还觉得好玩儿。可你如今大了,可不要再这幅样子。否则被人欺负死,也没有……也没有我为你撑腰了……”
  颜兮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心中有如刀绞。
  二人一时默然。均陷入悲伤之中。
  过了许久,清秋儿才低着头,轻声问:“我有一件事,想问小姐。只盼望小姐……能告知实情。”
  颜兮抬眸去看她,见她盯着桌上茶杯的目光忽而悲凉,甚至有些木然,过了会儿,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轻轻说:“二少爷……二少爷他……”
  颜兮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拳。
  悲恸之下,清秋儿反而突然面露虚弱笑意,她气若游丝,有些不敢问出口,又鼓足勇气道:“一切还安好罢?”
  颜兮忽而大悲,她虽不知清秋儿对从朔情谊究竟多深,却始终是一时不敢将这事告诉她的。可没想到她竟已不知从何处听到风言,此刻先问出口。
  颜兮不忍欺骗,却更不忍说出口,只是用力咬着嘴唇,低头沉默着。
  清秋儿似乎还在期待一个否定的答案,眼巴巴地看着颜兮。过了许久,才终于呆愣愣地转过身子,神情似有恍惚,喃喃道:“他们说,我还不信…我一直不信的…”
  颜兮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强打精神安慰道:“也……也许哥哥逃过一劫,并未有事也说不准……哥哥从小最勇猛坚强了。总是笑呵呵地保护咱们几个。爹娘有时罚他重了,你瞧他不也皮糙肉厚得没什么事吗,我——”
  清秋儿突然打断她,轻声说:“他从来都没有没事过……他从来都不是那么勇猛坚强的……”
  颜兮一愣。
  清秋儿竟也并不哭泣了,她目光游离,小巧的面容竟再未有一丝悲凉。她站起身子,从床上枕下拿出一封信来,又并自己手上一直戴着的一枚白玉镯子交到了颜兮手里。
  深鞠一礼,她跪在地上,将信交给颜兮,却并未再多言。
  那封信,是又过了两日颜兮才拿出来细读的。
  那天清晨尚且日头正好,午后却忽而落起细细密密的小雨,天色一时阴暗沉闷,在屋中需点烛火才稍微明亮。
  她坐在窗前,忽见自己那日带回府里的清秋儿的书信,自己因这几日又要去王宫中请安,又忧心父母因此请求子明破例让自己回去照拂,因而一时忙碌烦心便也忘了。
  她慢慢展开那信,便见清秋儿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如在诉说一段封尘往事。
 

☆、遗书

 “小姐,见信好。这信写于您大婚前夕。我这几日总忍不住在心中想象,小姐平日里就爱穿红,那颜色极衬小姐。明日的小姐一身鲜红华美嫁衣,定然能明艳整个青龙城。小姐恐怕不知,在我与朱夏儿几个的心里,您总是光彩夺目的样子。我们闲聊时也常常说,跟了您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小姐不但聪颖美貌,是从府上下的骄傲,而且待我们总如姐妹一般,有时宠得我们也忘了身份礼节,小姐也不当回事。倒幸好前两年有吉承来了府里,他虽平日里待人冷淡寡言,却是真心对待小姐的,有他跟在左右,纵使在宁宫府乃至王宫里,小姐也应当无恙。”
  “说来也惹人笑话,跟在小姐身旁这许年了,却少有能跟您畅聊一二之时,只怪我性子软弱,不似夏儿那般风风火火有什么说什么。也恐怕……若我真是她的心性,此刻也落不到连见二少爷一面也难于登天的地步。我与二少爷的事,还望小姐宽恕,这么多年都从未说与小姐听过。也一直瞒着老爷夫人。实是我一介婢女身份卑微,不配承蒙二少爷抬爱。可小姐待我如姐妹,经凌冬儿她们劝说,我也不敢再对小姐隐瞒丝毫。”
  “在我六岁那年,母亲因在河边洗衣时想去捡顺水飘走的衣物,脚滑落入水中顺流溺亡。父亲又娶,后母却并不喜欢寡言少语的我,便与父亲商议,将我卖到京城人家为婢换些银两,临行前,父亲委婉说与我。要我在从府里好生侍候,到时若能得主子垂爱,赐予哪户人家为妻为妾,此生也便罢了,不必再挂念家里。我明白父亲意思,却不怨恨,我知他日子亦不好过。只是心中不免有被抛弃的悲伤。那时我哭着来到从府,起初夫人见我只会傻傻地哭,并不想留我。可二少爷那时正在夫人屋里,他心地善良,在旁不住为我说话。最终夫人拗不过他,便留我在府里。我的名字,也是二少爷那时因凌冬儿已侍奉在小姐身边,便为我起了清秋儿之名。他那时爽朗笑道以后给小姐身边集齐了春夏秋冬倒也有趣。一语成谶,没出几月,朱夏儿与盈春儿便也入了府中。”
  “那恐怕是我最快乐的时日,我们几人一起长大,终日无忧无虑。小姐常与二少爷玩闹,有时夏儿她们在旁看得欢了也嚷着要一起玩儿。但每当询问我时,我心中虽然向往,却总十分羞涩,只敢在一边看着。可纵使如此,我依旧是高兴的。我将小姐与二少爷看成是我此生最最重要的人。见着你们开怀欢乐,倒比我自己玩乐更加开心。”
  “可有时,二少爷却不似在众人面前时那样坚强开朗。某个初夏傍晚,我去膳房拿小姐晚饭,路经园中池旁,却见一人躲藏在槐树后。我一时好奇,走去瞧竟是二少爷。他抬头看我时,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我难以置信,正想询问,却被他拖拽着也藏到了树后。细问之下,才知他是练武时伤了脚踝,一时疼痛难忍才藏起来偷偷哭泣。二少爷从小便在人前总也无所谓的模样,却竟会因为伤痛而哭,简直与人前判若两人。他叫我不要讲出去,我便也不敢多讲。于是偷偷找来伤药为他擦拭。”
  “自此之后,仿佛是他秘密的唯一知情人,他便总会偷着来找我。有时是练武时身上又受了伤,有时是被夫人或武师训斥心里难受,甚至有时是见夫人对小姐柔言细语,却对他十分严厉,因此觉得委屈。这许多许多,他从来只敢说给我。恐怕也是因为他知道我性子绵软,相信我不会说出去。”
  “我们总在园中那棵槐花树后并肩席地而坐,他讲我听。我话很少,只在他沉默时酝酿很久才敢出言安慰几句。他有时哭得累了,便把头枕在我肩上,闭着眼睛轻轻睡去。我纵使肩膀酸涩,也不敢稍动,生怕惊醒他。我只敢垂眸静静看他。那时满树槐花开了,雪白花瓣洋洋洒洒从周身飘落。我便奢望,如若时光能静止在这一刻该多好。”
  “后来……我们渐渐大了,二少爷也已成了七尺男儿,他便很少再哭了。可他仍旧时常在没人时候拉着我去槐树下谈天。那槐树也同我们一样长得大了,花枝繁茂。他挽一朵槐花别在我耳后,咧嘴笑笑什么也没说。我却双颊滚烫,整个身子都僵硬不敢稍动。”
  “之后,二少爷便中了武状元,全府乃至全城均为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而道贺。我是更为他高兴的,甚至默默躲在人群后激动得哭了出来。在老爷夫人面前,他只能隔着众人遥遥看我,对我展颜爽朗笑着,而我却赶忙收回视线,红着脸转过身去。他那天在槐树下倚在我肩上,忽而问我,会不会一生都能在他身旁,让他能倚靠着安心沉沉睡去。我知他话中深意,可我……却不敢回答。我总在心中记得,我只是一介婢女,身份低微,又怎敢奢望旁的。我只求总如平日里那样,站在一旁,安心地看着二少爷与小姐无所忧愁便好。”
  “二少爷听我不答,又再三追问,我却因害羞低头不敢应声。却被他误以为是我对他并无心意。于是伤心离去。我心里亦难过,一连几日寝食难安,便被冬儿夏儿她们看出来,追问下我才支支吾吾讲了。本以为她们会觉得这事荒唐,没料到她们竟只打趣笑我,还为我出了许多主意。尤是夏儿,竟跑到二少爷那儿直说了我的心意。二少爷这才惊喜下又来找我。”
  “我仍不敢奢求旁的,但也从此开始害怕他不再理我。他被王上在朝中封了官职,有时便要忙些朝中事物。二少爷性子直爽,但骨子里多少有些敏感脆弱,初入官场便常对难测人心感到失落。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在一边暗暗着急,却帮不上他什么。他有时便看着我说,若我能多些主意就好了。他该也只是随口说的,可我却连哭了许多天,很恨自己没用。我也想如小姐那样聪慧机灵,或者至少如夏儿那般敢说敢做,敢爱敢恨。可我始终是我,只在夜里偷偷哭泣抹泪,白天里却连伤心二字都不敢稍提。”
  “日子流逝,开始有些人家来为二少爷说媒,却均被他婉拒回去。老爷夫人只道他一心为朝中之事,分不下心来于旁的。我也一直这样以为的。可他却终于在一个大雨的日子把我拉到了槐花树下。他那时没打伞,浑身湿透了,身子还有些发抖,我吓坏了,忙想为他打伞,他却竟把我手里的伞也扔到一旁。雨水滂沱冰凉,他抱着我时的体温却十分温暖。他说他总有一日会功成名就,然后不顾任何人之言娶我为妻。他说他一定会的。”
  “我因为又惊又喜又怕又淋了雨,而没用地一连病了些日子,却始终在病中傻笑着紧紧握着腕上的白玉镯子。那是二少爷那时给我的。我怕这镯子贵重不肯收下,他却在雨里大笑着说他总有一天会从我这儿收回来的,在他娶我那日。”
  “他为出人头地,便自荐请缨去了凤凰东北贫瘠之地对抗蛮荒之国翻羽。自此,我每日每夜里便只盼着一件事。就是等他回来。每天夜里,我都要偷偷跪在槐树下,对上苍祈愿。望二少爷能平安归来。过了一月,他竟写信悄悄命人寄给我。我看了那信,一连笑了好几天。夏儿催我也写回信,我起初怕被夫人发觉,实在不敢。但没想到过了些时日,二少爷竟也写信催我回他,我啼笑皆非,这才逐渐与他有书信来往。”
  “他总写道,他过不了多久便会归来。大婚那日,定要铺满地的清丽槐花,我还笑那颜色不吉,怎能在大喜之日任性铺陈。他便问我喜欢什么。我本想写其实无论什么花都不打紧,只要他在身旁便此生足矣。可我写了又觉如此十分不妥,便写了扔,扔了写,一连过去整整一月也没将信寄出。可他竟也没写信再来催。后来我终于寄了信,却再未收到过他的回信。”
  “忽然音信全无,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那平日里送信之人也至此再未来过。我慌了神,冒夫人发现的风险又偷偷出府去找驿站人为我送过许多信。却始终再没有回音。”
  “我魂不守舍,每天为他祈福。我对上苍说,清秋儿再无他求,只愿二少爷能毫发无损地平安归来。不敢在夫人小姐面前展露什么,我这样惴惴不安地靠着祈福而度过了大半年。每天只看着腕上镯子发愣,想着二少爷凯旋时身披戎装的样子。”
  “后来……那一天凌冬儿突然跑来对我说二少爷真的回来了。”
  “我一时间开心地落出泪来,见他从马车上身披阳光走下来,他似又长高了些,模样也更多了男儿的俊朗刚毅。我站在人群之后,心如打鼓一般,也不知该是何种心情了,就只知道不住地哭。心中只想‘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还平安。’我一直一直看着他,盼望他能如从前那样目光落在我身上朝我笑,哪怕一刻也好。”
  “可是他没有。”
  “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女子,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像天宫里的仙女一般,出尘绝艳。我错愕地看着她,连自惭形秽都忘了。二少爷扶着她下了马车,动作轻柔,眸中满满地只有她的模样。她站在人群面前,无半分扭捏之态,样子落落大方,介绍自己为‘儿媳沐容’。”
  “我的故事,就在一刻,结束了。”
  “如同开始时一般不为人知,它结束之时,也在那棵墙角边的槐花树下。”
  “二少爷不再似以前那样拉着我坐在地上,也没有笑着搂过我给我讲往后的日子。他只静静看着我,告诉我,往后我总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男儿,能从一而终地待我。”
  “真的好想大哭着去喊我这一生只想嫁他,也想问他为何如此待我。想哭着诉说这些年收不到他来信时担惊受怕,每日为他祈福的日子怎样独自熬了过来。可我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最终什么也没解释。”
  “原来相爱相守的两个人,是可以忽然在某一时刻,就这样就此别过,不需多言,却也再无将来的。”
  “被夫人赶出府的日子,幸得冬儿父母好心收留。他们待我很好,我却总是有愧意。心中想着,我得要多做些事,才好还这份情。”
  “前些日子听闻阿凖降生,我虽未见过,却想他定会随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一般白净好看。满城百姓皆为阿凖降临而高兴,有人还编了歌谣赞他的父亲。我听了也十分欢喜,甚至偷偷学来也会背诵。”
  “小姐恐怕不信,可我自始至终未怨过二少爷,更不怨二少奶奶。我还记得二少爷那时对我讲若我能多有些主意就好了。恐怕二少奶奶便是个十分知书达理,又聪敏敢言之人,有她在旁,二少爷才能少些忧愁烦恼。因此二少爷才爱上了她吧。”
  “我只是真的希望我自己,如果稍稍,哪怕只稍稍没那么胆小谨慎。哪怕只有一次,对二少爷说,其实我也想同他在一起,很想很想。那结局……会不会便不一样了呢。或者哪怕结局相同,我心中,也总会稍微安然一些了吧。”
  “我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亦不太短。若小姐真的看到此处,清秋儿只有一愿,请小姐看后将信烧毁,再在二少爷凯旋之时,将镯子交还于他,他曾说还他镯子之日,便是他娶我之时。如今不会再有此时,却也还是物归原主吧。”
  “清秋儿会日夜祈祷,愿小姐,二少爷,还有老爷夫人,平安健康。”
  屋外的小雨仍旧一刻不曾停歇,淅沥沥地伴着颜兮读完了整整六页纸张。屋内,一时一片寂寥静谧。
  颜兮愣愣地放下手中的信纸,去看天边灰蒙蒙的浓云翻滚,忽觉胸口微微发闷。
  她身子酸直,正想起身,突然听房门被慌忙推开,朱夏儿大哭着急促跑进屋中。
  颜兮错愕去看她。
  正在这时,天边忽而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轰轰落下震耳欲聋的雷声。
  朱夏儿张张口,在雷声中说:
  “清秋儿……投河自尽了。”
  倾盆大雨下,青龙城有如浸满在无可抑制的悲伤之中。滚滚浓云夹杂着猎猎狂风,呼啸于天地之间。树木在风雨间狂卷摇曳。
  一滴泪自脸庞滑过,颜兮再也无法克制地放生痛哭出来。她跌坐到地上,泪水如珠,大片大片地滴落在手中紧紧握着的白玉镯上。
  那封信在被开着的大门带进的风,吹卷得四散飘落。
 

☆、槐香

 颜兮从未料想过,生性软弱的清秋儿,竟最终会选择与从朔殉情而死。
  而当她站在性子同样温和文雅的司徒沐容前,看着她站在梨花树下,抱着阿凖回首朝自己轻轻笑笑时,颜兮才又方知世间绝不缺外柔内刚,坚毅之女子。
  清秋儿是,司徒沐容更是。
  司徒沐容将阿凖小心放到奶娘手中,回过头来招待颜兮落座,她确乎瘦了些,着素衣白袍,未施粉黛。
  颜兮平日能言善道,此刻却也双手揉搓,不知该从何开口。
  司徒沐容先开口柔声说道:“兮儿,在宁宫府日子可还好吗。”
  颜兮点点头:“子明……三王子他待我很好。虽然朝中因西北战争未平有许多事要忙,却仍是把家中与从府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为我请求王上破例回从府还有来看望你。”
  司徒沐容舒心笑了,如同一朵芙蓉花:“那便好。”
  “二嫂……”颜兮始终有许多话想安慰,亦有许多话想问。
  司徒沐容见她支吾,轻轻一叹,说:“兮儿,我知你想安慰我。也知你怕我想不开。但你尽可安心。我……没什么的。”
  她淡淡地抬眸看着眼前梨花,其实眉眼间还是有隐藏不住的憔悴的,目光中也多了几许大悲大喜后的顿悟清然,她仍微微笑着,说:“死者已逝,我纵使大彻大悲又如何。我总也想过,若能就此了结残生,随他同去了,反而不至于每日里思念成疾。可是,我尚有阿凖。这是他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只要有阿凖在的一日,我便不能意志消沉。”
  她似乎仍旧是疲惫的,缓缓闭上眸子,轻轻说:“兮儿,你的哥哥,我爱他,甚至入骨。嫁给他前,我总想着自己爱他,爱到可以为他而死。而如今,我爱他,爱到可以为他而生。”
  颜兮愣在花园中石凳上,半晌未能说出只言片语来。
  而后,司徒沐容说了一句令她更加目瞪口呆的话来。
  司徒沐容睁开双眼,看着远方舒卷云层,天高暖日。
  她说:“纵使他到最后,爱的也并非是我。”
  说罢,她自袖中缓缓拿出一物来,放到颜兮手中。
  颜兮一顾,见手中是一枚同心结,当中竟有似槐花花式。她沉默地看着同心结,刹那间明了了一切。
  司徒沐容亦沉默良久,方才道:“一万将士中,的确有生还者。却并非是他。他在临终前,将这同心结交给了那生还士兵,用最后力气告诉他,让他把这同心结带回青龙,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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