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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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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他:“吉承,我想你。一个人,我害怕。”
  吉承摩挲着她面颊的手一住,而后很快恢复。
  他搂她入怀,隔着她暖和的袍子,紧紧抱着她,说:“别怕,兮儿。”
  颜兮抬头看着他,他的玄色衣袍如烟如墨,广袖宽大,外面披着华美的狐毛披肩,他的深邃目光盖在长长的睫毛之下,目光中有一丝疼惜。
  她问他:“你信中与我说的那处房子,是真的吗?”
  吉承点头,唇角略有笑:“是在秀岩旁的一处叫做落颜的小镇,在苍海之畔。离得百姓所聚居之处有些距离,稍微僻静些,又不是太远。每日朝霞之时,能听见苍海上天际海鸟轻鸣。抬眼间便能见到湛蓝的海。屋旁有几亩田地,还有处园子,可以种些你喜欢的花木。”
  炉子在旁烧得劈劈作响,明夕宫里雕栏锦绣,绿玉红木。
  颜兮闭着眸子,问他:“你喜欢梅花,还是桃花?或者梨花好不好?”
  吉承道:“都种些。”
  颜兮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去找过齐落嫣了。结果与你想的一样。”
  “她答应了。”
  “嗯。她跟我说了她的事。与南荣衡所说无差。南荣衡怎么样了?”
  吉承轻轻抚着颜兮的头发:“无恙。川行寺流放的王孙贵胄不在少数,没人会在意一个生死都对旁人没什么影响的王爷。花些钱,没什么事解决不了。”
  “他是个好人吧。”颜兮忽问。
  吉承的笑容微有一丝冰凉:“若他有南荣子明之心智,也不一定能做成好人。”
  颜兮拉过他的手,低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抚着,她稍作犹豫,道:“我们之前想了许多计。如今,我还是想帮他们。”
  吉承没有问为什么。他其实太了解她。
  他温顺地被她摩挲着手掌,温言:“依你。”
  和韵换好了衣裳,匆匆赶回厅堂。她的心里很不安,扑通扑通跳动着,焦躁得心烦意乱。
  她不顾礼数,一下子用力推开大门。
  便见颜兮正斜斜地倚在主位上,闲散地与身旁站着的并莲说着什么。而吉承端坐在椅上,低着眸子正拿起一杯热茶吹了吹。
  一派悠闲淡然之景。
  相比之下,和韵显得无礼至极。
  颜兮没有怪罪,目光落在和韵身上,微笑问:“换好了?可受凉了?来喝杯茶暖暖。”
  和韵突然后悔当初不该将朱夏儿假扮作凌冬儿的事,告诉荣妃。
  她应该直接告诉王兄,甚至昭告天下。让眼前的这个女人永远翻不了身。
  她走到吉承身旁,柔着声音道:“吉承,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不好?”
  吉承站起身子,对她淡淡道:“那跟娘娘请安吧,不要失了礼数。”
  和韵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颜兮,行了礼:“和韵告退了。”
  他们出了明夕宫,要上马车。
  和韵突然站住身子,寒风里,她脖颈间围着的兔毛围脖被风吹得乱颤,她回头痴痴地看着吉承,问他:“吉承,你爱我么?你眼里可还会容得下其他女子,你心里可还会爱上其他女子?”
  吉承的广袖与披肩扬于风中,他清俊的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他回答:“和韵,我此生只能爱一个人。”
  和韵张了张嘴,冷风吹透了衣裳,浸入骨髓。
  她不敢将心中那个问题问出口,试了几次,也终究不敢。
  所以她只能问:“那,来生呢?”
  吉承不语,过了会儿,他说:“天要暗了,走吧。”
  又过两日,唤琴来了明夕宫。颜兮把下人全都支走,看唤琴跪在她面前说:“从妃娘娘,我们娘娘信任您,请您莫要辜负她。”
  颜兮看着她郑重的模样,忽然眼一花,仿佛是看见了朱夏儿。夏嘉曾对她说,有一次朱夏儿就这样跪在他面前,一脸凝重地求他帮帮自己的小姐。
  颜兮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问唤琴:“我可以帮她,可是我只能帮她一个。你与唤书,我救不走。你不怕事发之后,齐恩瑞问罪于你们?你又如何对温氏交代?”
  唤琴惨然一笑:“我与唤书,始终是娘娘的婢女。从一开始便是。每每向老爷夫人汇报时,也只捡好的去讲。我与唤书是身不由己。”
  颜兮哑然,原来齐落嫣一直都误会了她和唤书。
  “你这样子,倒像夏儿。”她对唤琴道。
  唤琴低着头,听到故人的名字,目光一愣,然后苦笑:“当初我与朱夏儿,是最看对方不顺眼的。如今却听娘娘这样说,有些唏嘘。说到底,我与她不过是各为其主,若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子,或许倒对了脾气,能成为朋友。”
  颜兮想着朱夏儿敢爱敢恨的性子,确实与唤琴七分相似。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颜兮问她:“关于大王子,荣妃可有何交代?”
  唤琴回答:“我家娘娘说,那毕竟是王上之子,他应该留下。”
  婴儿不可控制,若是带出宫时啼哭,是会坏了大事。其实本来颜兮的计划中就不会让齐落嫣带着大王子。
  可是齐落嫣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她倒有些没料到。她自己也曾是差点当了母亲的人,她知道孩子对于母亲意味着什么。
  原来她始终对子明愧疚,也可以说,她始终是对子明有了情。
  唤琴回了凭阑宫的时候,子明正在凭阑宫来看齐落嫣。
  他抱着大王子,眸光温柔,一身明黄龙袍,绣着精致的展翅凤凰与九曲长龙,腰间一枚琉璃玉坠,流苏懒懒地散下。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外映在他身上,灿灿的如仙人之光华。比起齐落嫣最初见他时的丰神俊逸,他此时的神情中微有疲倦。想是因政事缠身,许久不得空闲休息。
  齐落嫣想到自己将要离开,恐怕此生此世是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的心里突然一颤,张口叫道:“王上……”
  子明抬眸,唇角一抹笑意,道:“嗯。”
  “……”齐落嫣怔怔地看着他很久。
  或许真的如颜兮所说,他与她之间,从始至终不过是交易与演戏罢了。可,他们也始终是演完了这夫妻一场。
  齐落嫣收回目光,低头道:“听闻王上最近有些乏累,以后……还是要记得多休息的。”
  子明脸上的神色一滞。
  而后笑意深浓,说道:“荣妃亦是。”
  枝头冰已融了,有几朵花骨朵已冒了头,是一派盎然□□。
  可却始终,是个寒春。
 

☆、困兽

 祭天这日,一切意外的顺利。
  齐落嫣临行前忽然晕倒,请来太医,说是她之前流过孩子,身子不好。因此这次生产,伤了身体,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会身子大损。
  原本是颜兮托人捎来了些药给她,说服用后一日内会影响脉象,这样太医诊断后便会让她留在宫里休息。
  可是齐落嫣其实并没有吃那一帖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
  祭天大殿上,百官众臣,全部排在了祭坛之外。天晴得不惹一丝云尘,颜兮盛装下了车,衣裙下摆却突然被轿边的青铜沿璧扯住,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众侍女都慌了神,并莲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一会儿娘娘也是要上坛祭天的。破了衣裳,可是大不吉。”
  采风没料到会有此状况,问:“可带了其他可以换的裙子”
  并莲摇着头:“放在宫里了呀。谁会料到会出这种岔子。娘娘,怎么办啊。”
  颜兮低头沉默片刻,道:“别急。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去请了王上,让你回宫取衣裳。你与司川坐我的马车回去,尽快赶回来。”
  当并莲与司川乘马车再回来的时候,祭天已快开始。
  颜兮寻了处偏僻的房屋,边换衣裳边问并莲:“可有周折?”
  并莲道:“没有,一切如娘娘所计划的那样。我神色着急,城门侍卫并没有细看马车里坐着几个人。一进一出,时间拿捏得也应该分毫不差。”
  颜兮点点头,又问:“人送到了?”
  并莲支吾了会儿,最终说:“荣妃不肯就此离去,说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颜兮微皱眉头:“胡闹。”
  “是啊,奴婢也觉得甚为不妥,万一有差池,可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可是荣妃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她说如果娘娘不去,就一直等下去。”
  “等在哪里?”颜兮问。
  “就在祭天殿后没有侍卫把守的一间屋里,那边没有人烟。她说娘娘换完衣裳,若有时间就去找她。若没有,她就再寻时候去见娘娘。”
  颜兮无奈地摇头。换好了衣裳,听远处圣坛处还没有音乐奏起,料想此刻时辰未到,所有人忙自己的,应无人会注意到她。于是她便悄悄寻去了齐落嫣所在的那屋里,让并莲在外候着,看着风声。
  颜兮见到了一身宫女服饰的齐落嫣,她笑了笑,打趣道:“还挺适合你的。”
  齐落嫣却没有她这般闲适,她对颜兮道:“我知道时间紧迫。我等你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到底为何帮我?如果我不得到你的回答,我一生都不会心安。”
  颜兮低了低目光,随口道:“早同你说过了。你不出宫,在宫里就会与我为敌。我想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这是其一。而你所谓的父亲,齐恩瑞,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须要报。如果你当了王后,不管你想不想,始终是助长了齐家之焰,我再想扳倒他就难于登天了,这是其二。”
  齐落嫣长卷的睫毛,一双玲珑眼直直地看着颜兮。其实她这人没颜兮那么聪明,可是此刻她心里清楚,颜兮还有事没说完。
  “其三呢。”齐落嫣问:“其实你可以在这计策上另施它计,直接将我灭口。以你的才智,不会想不出来。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良心发现。”
  颜兮避开她的目光。
  齐落嫣问:“我总觉得,自从你没了孩子之后,突然像变了个人。做事滴水不漏不说,更是好像一切都掌握于手中。从颜兮,你一直不是一个人,是不是?”
  “那我是一个什么?”颜兮一笑。
  齐落嫣没心思跟她开玩笑,微微眯着眸子,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原来,你跟我一样。”
  “……”颜兮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道:“那个人,前些天对我说,在青龙城外置了处房子。那里鸟语花香,青山远黛。白日里观远山望秋水,晚上时秉夜烛扑流萤。他说可以在那里种些花木。梅花,桃花,梨花,都种一些。”
  齐落嫣听完,问:“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既然可以救我,自然也可以救你自己。”
  “救?你用了这个词。看来王宫对你而言真是阿鼻炼狱。”颜兮淡淡一笑。
  她侧过头去,听着远处人声鼎沸,已有丝竹之乐奏起,这是全凤凰百姓最重要的时刻。君王与王后会在这一天,登上圣坛,向天地祈福,保佑凤凰上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因为没有立后,所以子明不顾众议,对她说:“兮儿,你愿意陪我为凤凰祭天么?”
  颜兮轻声对齐落嫣道:“他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我们都明白,那里虽然山清水秀,与世隔绝,可是我们不能去。我和他,心里都知道的。可是我们只是在描绘那样一副避世山水,我们都没有说破。”
  齐落嫣问:“我真的不懂,为什么?”
  颜兮苦笑:“曾经有过这种机会,可是失去了。嫣儿,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和南荣衡那么幸运,可以了无牵挂,清白而来,赤条条而去。我和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很多事,是不得不做的,否则于家族,于命运之前,我问心有愧。”
  齐落嫣哑然,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总将笑意盖住内心的女子,其实很可怜。
  “我真的很想执子之手,去他口中说的那个地方看看。然而世事难料,我也说不准今日送走你后,明日就会发生什么。你能离开,便走快些,看看天高地广,看看人间百态。可青龙城中,那座关闭了的宫门里,总是要留下人的。”
  颜兮看着齐落嫣,柔和笑道:“所以,我回答你。我之所以帮你,其实亦是帮我自己,这就是其三。我无法做到的事,若能有人做到,我无法实现的梦,若能有人实现。那对我而言,也算是一种光明。”
  齐落嫣大震,噙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在颜兮面前哭,没想到竟是感动与苦涩的泪。
  若换做几年前,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会与颜兮泯灭了前仇,站在一起叹息这世事,她一定不会相信。
  这时,有人在外轻叩房门,颜兮一愣,去开屋门。
  便见一个容貌端净的男子站在屋外,人有些消瘦,却难掩目光中的点点星辰。
  他对颜兮笑道:“我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于是寻到这里。你就是从妃吗?请受我一拜,多亏了你和吉承,我们二人才能得见。”
  颜兮抬手扶他,道:“你……”
  南荣衡牵起嘴角,轻声说:“我来接嫣儿。”
  颜兮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后退一步,愣在原地。看着眼前齐落嫣与南荣衡相拥而泣,看着南荣衡紧紧地搂着齐落嫣边哭边笑。
  齐落嫣对南荣衡道:“从妃不能久留,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对颜兮郑重地行了一礼。
  她说:“但愿很久以后,你会去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方。”
  颜兮这才回过神来,不置可否,对齐落嫣道:“替我的那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南荣衡不明就里,呆呆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清风冷阳,料峭春寒。
  颜兮一歪头,故作轻松,眼角含笑,眉若青黛,一席朱红华服锦绣如云。
  那边祭天典礼将要开始,乐曲声响彻天际,百鸟惊飞。
  她笑说:“我啊,我出不去啦。”
 

☆、大乱

 如众人所料,宫中大乱。
  其实颜兮对齐落嫣说这逃跑计划的时候,故意说轻了后果。
  一个将军之女,堂堂凤凰国的妃子,大王子的生母,又是即将封后的人,突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可能是小事。
  前朝与后宫的人都疯了,连子明也是难得的震怒,一层一层地查下去,却查不出什么线索。
  那日见到颜兮去凭阑宫的人,寥寥无几,因是午间时分,凭阑宫留的宫人本就少,即使见到了颜兮的,也都是齐落嫣的亲信。
  人们都传,这荣妃怕不是死了吧。毕竟后宫这么多妃嫔,任何一个嫉恨她的,都有可能成为凶手。而荣妃在时,性子又不太好,容易与人结仇。
  齐恩瑞为此数次进宫,多次施压,恳求王上定要找到齐落嫣。哪怕,是一具尸体。
  太后亦是出面,让后宫之人不要风传些莫须有之事,当务之急是找到荣妃为是。并加派了人手,每日在后宫搜寻,任何一处巴掌大的地方也不得疏漏。
  一片动乱之际,只有颜兮这个真正的“凶手”,淡然自若地在明夕宫赏着柳絮纷纷,□□无限。
  并莲问她:“娘娘为何表现得如此淡定,那王上不就会怀疑娘娘了吗?”
  颜兮懒懒地倚在榻上,吃着蜜饯,对并莲说:“齐落嫣消失了,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况且后宫之人都知,我一项对后宫之事不怎么上心。若此时我也着急忙慌地去找,不是反而可疑么?”
  果然,她这反其道而行之的举动,反而让后宫众人无法对她疑心,人们都说:“如果真是从妃做的,她怎么可能在事发之后,面对杀头大罪这么冷静?”
  然而,唯有子明一人,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叫去了御书房。
  颜兮淡淡行礼问安,站起身子问子明:“王上找嫔妾来,可是为了荣妃之事?”
  子明手中拿着柄骨齿折扇,轻轻拍着,他看着颜兮,道:“你觉得她会去哪儿?”
  “恕嫔妾直言。”颜兮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兴许,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子明继续拍着扇子,又问。
  颜兮默然,稍许,回答:“死了。”
  子明手中的扇子瞬时停住。
  他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冰冷,如一汪彻骨深潭。
  他问:“如果她死了,对谁最有利?”
  颜兮哑然失笑:“其实说到底,没什么切实的证据。可后宫千人,王上只愿怀疑我。”
  子明一身龙袍,高高地坐在精雕着凤纹的紫檀香木桌案之后,沉着脸,语气如沉冰:
  “从颜兮,凡事适可而止。”
  他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包括当初的兰素兰锦之事。
  颜兮立在宽敞明亮的御书房里,窗栏剪碎了阳光,投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衣裳洒满光华,眸子却隐在了影里。
  “王上怀疑,我杀了她?”她轻轻问。
  子明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时又恢复了淡然:“只有你自己清楚。”
  多尴尬的处境。
  她与子明之间。
  互为盟友,却又互为敌人。知己知彼,却又笑里藏刀。
  颜兮冷静了心神,缓缓道:“宫里至今未搜到荣妃的尸首,她失踪于祭天大典那天,而那天,嫔妾正与王上在圣坛上为凤凰百姓祈福。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王上,会怀疑嫔妾。”
  “你的侍女,曾经回过宫。”
  “那是因为嫔妾的裙摆被划破,那入宫的手谕,还是王上给的。或者,王上以为只凭两名侍女,就能冲入凭阑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荣妃?”
  子明又轻拍了拍折扇,说:“要解决掉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杀人只是最蠢的那个。以你的心思,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那一刹那,颜兮有些倦了。
  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手脚发冷。
  她跪下身子,低着头,说道:“这样吧,王上既认定了是嫔妾,嫔妾无论怎么辩驳也无用了。那王上就治罪吧。”
  子明眸子一抬,眉头一敛,道:“兮儿,不要仗着我对你——”
  他止住了话。
  然后他的语气柔了下来,在心底叹了口气,对颜兮淡道:“我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全都不是你。”
  颜兮心中忽有些愧疚。
  “王上。”
  她低着头,说:“王上最近疲累了,要多注意休息。”
  子明听到这话,目光一颤。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而后走进来一名太监,弓着身子对子明恭敬说道:“王上,瑶妃求见。”
  是容青。不知此时她来做什么。
  子明看着颜兮,颜兮也看看他。
  他说:“让她进来。”
  容青进了屋子,带进了冰凉凉的春意。她穿着淡紫色绣金丝的长裙,手中挎着个红木三层盒子,脸颊被冻得微红,秋水般的眸子下如有红云。
  她看见跪在地上的颜兮,一怔,问道:“兮儿,这是怎么了?”
  颜兮没有答话,子明在旁说:“无事。兮儿,起来吧。”
  颜兮站起身子,容青看子明神色和缓,这才放下了心来,对子明道:“王上,嫔妾熬了些养生粥,王上尝尝可好。”说完,对颜兮温眸笑道:“兮儿在这儿,也一起喝一些,暖和身子的。”
  颜兮道:“我就不用——”
  “也好。”子明微笑着说,只须臾,已跟方才判若两人。
  三人去了厅堂,太监搬来圆桌,又搬了三张八仙凳。
  子明与颜兮沉默喝粥,各怀心事。
  容青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也一时不知何解,便不住为二人盛粥,说着:“多喝点儿。”
  子明夸她:“瑶妃厨艺越发地好。”
  容青脸一红,像个小姑娘似的,撇开视线,道:“谢王上夸奖。……如果王上喜欢,以后嫔妾便多做一些。”
  过了会儿,容青小心翼翼地问:“王上,还为荣妃之事难过吗。”
  颜兮手中的瓷勺微微一住,与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子明仍微笑,语气却有些空远,他道:“她与我身边,想想也很多年了。”
  容青不知做何安慰,半晌,道:“从妃亦与王上很多年了。从妃还在,王上应该别那么难过。”
  颜兮又一次停住了手里的勺子,心中一团乱麻。
  子明侧过头去,看着颜兮略有些僵住了的动作,她皓齿明眸,仍是如花般的样貌,眼中神色却又不悲不喜,像是被一层薄冰封住,流露不出丝毫情感。
  颜兮感觉到子明的目光,也看向他,见他身子一半罩在阳光下,身上宽大龙袍映着金光,俊美如天人。
  子明如往日般温和地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颜兮额角的头发,道:“也对。”
  颜兮心一紧,忙说:“姐姐亦是进宫有段时间了。姐姐贤良淑德,心地良善,对王上关怀备至。有姐姐在王上身侧,妹妹才觉得宽慰。”
  瑶妃有些难为情:“我……我好像经常说错话。”
  颜兮本是惆怅的,听她说这句话,倒觉有些好笑。
  “不过是姐姐还不习惯凤凰风土人情。我倒觉得这正是姐姐的可爱之处。”颜兮笑道。
  瑶妃感谢地看着她:“听到兮儿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些。”
  子明听着她们二人言语,没再多言。舀着碗里热腾腾的粥,兀自想着些什么。
 

☆、预谋

 可是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齐落嫣乃是齐恩瑞手中最大的一颗棋子,眼看她即将封后,竟就这样突然失踪了,齐恩瑞如何能就此罢休。
  他派了自己的军队开始秘密在凤凰的各个城镇村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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