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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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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次偷溜出去被罚之后,颜兮一连几天都没同吉承讲话。即便是老师来讲经文,吉承要在旁陪读时,颜兮也只把头转到一边念书,不去理他。
  几个丫鬟都前后为吉承说了不少好话,尤其是凌冬儿,那日为了保护颜兮,她扯谎把罪都推给了吉承,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因此一有机会便提起吉承来。
  说大小姐未完成昨日先生留的课业,是吉承熬夜把要抄写的部分都给抄完了,才让大小姐免受先生责罚。又说大小姐随口提的米饼,也是吉承一大早出去买的城南庙那儿刚出炉最早的一批给带了回来,大小姐才能一睡醒就吃到热乎的。
  前后又说了好些事,可颜兮每次本来与她们笑颜相对,一提起吉承便又沉下脸来扭过头去。
  而那边吉承也沉得住气,并不去颜兮面前赔笑道歉,只安静做事,甚至也不主动与她讲话。
  这样过了几天,朱夏儿却忍不住了。一日她陪着颜兮在花园里赏落叶,深秋已至,院中树木除了松柏外都已黄了叶子,尤其几颗参天枫树,满木叶子如花一般,由朱红渐变为浅黄,秋风一吹,满树沙沙响动,大片大片往下落叶。而那地上未扫的,又随风被萧萧卷起。
  秋高气爽,拂面之风本就带着稍许清凉,又有满目纷纷红叶飞舞空中,顿时让人起萧瑟之感。
  朱夏儿在颜兮身后站着,见她正闭目吹风,心情似乎不错,便在后面问道:“小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同吉承讲话?”
  颜兮一听她又提吉承,便睁开眼撑着腮不去回答。
  朱夏儿又问:“小姐到底是怪吉承什么?吉承虽未阻止小姐出府,确实有错,可后来却甘愿为小姐担责。他才入府服侍小姐不久,能如此忠心,已经很难得了,小姐看在这份上,也该气消了吧。”
  颜兮听后,连叹了三口气,每叹一口气就换个姿势,过了很久才说:“我才不是怪他。”
  朱夏儿见颜兮终于肯说话,一喜,连忙问:“那小姐怎的不理他?”
  颜兮惆怅回答:“我是怪我自己,任性连累了他,就觉得没脸见他,更没脸和他讲话。”说罢,想了很久,才又嘟着嘴补充道:“况且你瞧他自己,不也不愿意和我说话么。而且每天像躲着我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朱夏儿一听,便全明白过来,在旁捧腹大笑。
  颜兮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朱夏儿大笑道:“害我们几个白担心了这么久,原来你与吉承都只是怕对方不想理自己,所以便也不和对方说话。”
  颜兮一撇头:“我才不是!再……再说了,他是男孩子,干嘛要我先去说话。”
  朱夏儿强忍笑意,忙道:“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训训他。”
  说罢,也不等颜兮阻止,便一溜烟儿地跑走得没影了。
  过了片刻,便有一人走上前来,颜兮去瞧,却见来人并不是刚刚跑走的朱夏儿,而是吉承。
  颜兮马上回过头去,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只去欣赏眼前簌簌黄叶随风飘扬。
  吉承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大小姐,您找我。”
  颜兮手里团扇摇得快了些,仍扭着头不看他,说道:“我才没找你。”
  吉承闻言,从袖子里拿出样东西放在石桌上说:“那,我就先告退了。”
  颜兮咬着嘴唇,朝着身后摆摆手,过了会儿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便用眼角撇了撇石桌上的东西。
  见是一个半边的釉白傀儡面具,上面纹着些淡红色与鹅黄色的图腾纹路,画工十分精巧细致。正是在集市时吉承买给自己的。
  颜兮心下一动,拿起面具就想回过头去找吉承,却猛然见到吉承正安静站在自己身后,根本没有离开。
  颜兮被他吓了一跳,忙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慌张,一只手还拿着面具,问道:“这面具……”
  吉承回答:“那晚大小姐落在了大堂,我后来捡到,就一直收着,现在还给大小姐。”
  颜兮本来不见了那面具,找了很久,此时见到,十分惊喜地接过。拿在手中,却思索半天,又放回吉承手里。
  她说:“你来府上,我从没给过你什么。卖这面具那人说这些都是手工雕刻绘制,每张面具只此一个。我便将它送给你,也当是……当时迟到的见面礼。”
  吉承犹豫:“可是大小姐明明很喜欢……”
  颜兮眼中虽还看着那面具,却摇摇头:“我没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是些女孩子的玩意儿。送你也不合适。你……你就拿去吧。”
  吉承看着手中面具,略一思索,说:“不如这样,我暂且收下,等我做个一模一样的,再把新的送给大小姐。”
  颜兮听后立即开心答应,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会雕刻?”
  “不会。但可以学。”
  “哦……”颜兮一时无言。过了会儿,才说:“其实这几天,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听她言此,吉承忽而打断了她,认真问道:“大小姐,今日老师叫你读的经文还未读吧?”
  颜兮听他提这个,顿时忘了刚刚自己想说的,赶紧辩解道:“我早上读了点儿,现在是在休养生息。老师也说了做事要劳逸结合。只可惜朱夏儿在一边也不和我玩儿,我这‘逸’还没够,自然不能去‘劳’的。”
  吉承点点头:“那,大小姐想怎么‘逸’?”
  颜兮笑道:“我想下棋,你又不会,我还要教你,就更‘劳’了。”
  吉承歪着头笑了笑,他平日里不怎么爱笑,此时笑起来颜兮才发现他有双酒窝在嘴角旁。他本来就生得是同龄男孩儿没有的秀气干净,此刻加上这对酒窝,这才有了他这年纪该有的青涩灵动。
  吉承说:“那我就陪大小姐下棋。”
  起初颜兮还想笑他又不会怎么陪。吉承却什么也没说,搬来棋盘坐在了她对面。颜兮略显狐疑地看了看他,便下了一子。吉承便很快下了第二子,且所下之位正是通常开局。
  颜兮惊讶,又继续与他下了下去,却越下越不可思议,吉承的棋艺虽也未精通,却已完全入门,甚至比凌冬儿还要精妙些,完全可以与自己下上几十个回合。
  颜兮放下棋子,瞪大眼睛问道:“你原来会下棋?”
  吉承的笑意内敛且沉稳,答道:“原本不会,后来学了。”
  “为什么?”
  “闲来无事,就顺便学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日。”
  “你……这几天总不见你踪影,原来是在学下棋?可是你又要给我买米饼,又要给我抄经文,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本还对答如流的吉承这才一愣,稍有慌张:“…大小姐怎么知道这些?”
  颜兮在棋桌对面看着他,忽然莞尔笑了,是一连好几天都许久不见的惬意笑容,如一朵春日里的娇嫩花朵,将这落叶满地的瑟瑟深秋都映得暖至人心。
 

☆、落梅

 过了段日子,天气逐渐冷了起来。从府里的花草叶子都落光了,反而是几树寒梅发出了嫩红色骨朵。颜兮最喜梅花,因此便每日都来瞧一会儿,盼着几株梅花能早日开放。
  一日,颜兮读书读倦了,便随手披着件大红色狐毛斗篷去院里与吉承看梅花,清秋儿过了会儿走上前来对颜兮说:“小姐,老爷说有客人来了,让小姐去大堂。”
  颜兮好奇问道:“怎的让我去,难道是哥哥回来了?”
  清秋儿小声回道:“是……是三王子殿下。”
  
  “三王子?!”颜兮惊讶地与吉承对视一眼,而后者看向她的眼中却并无甚讶异神色。
  颜兮猜不出三王子怎么竟会登门拜访,但叫她去见客这事肯定又是她爹的主意。颜兮与三王子统共见过两次,却都十分不愉快,她长这么大也没丢人过几次,却也都被三王子瞧见了。因此打心里十分不想见他,即便他上次替自己说了话。
  颜兮心下忐忑,也不知道为何。于是来回磨蹭了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去了。
  可这第三次见子明,他却是带给颜兮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三王子传讯来说,颜兮的二哥从朔的军队,由东北凯旋,他如今已在归来路上,不出三日就会抵京。更令从彭礼一家高兴的是,从朔人还未到,王上已经封他为左翼前锋营骠骑将军了。
  芩氏生有两子,老大在很早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二哥从朔可说是从家独子,他比颜兮大六岁,自小与颜兮便十分亲近。很小的时候,从彭礼便为他请了武师习武,五年前年仅十五的从朔便赢得武试,成了最年轻的武状元,一时间凤凰全国对这少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成了凤凰最热的新闻。三年前他奉王命领军前往东北抵抗蛮夷之国翻羽。一去三年,颜兮与父母每日都为从朔祈福望他平安归来,如今竟得如此喜闻,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子明笑着,看起来如同真心为从家高兴:“从朔将军年轻有为,今日父王向我提及他时,满面笑容,看来对将军十分青睐。子明恭喜从大人。”
  从彭礼已是笑得合不拢嘴了,眼边皱纹都又加深了些许,他拱手道:“承蒙三王子殿下吉言。还让王子殿下特意为小儿的事跑一趟,实在劳烦了。”
  子明礼貌回道:“不妨事,前些日子本也想来贵府拜访,怎奈西北战事临近,一直没得空闲。如今便也正好借这机会来打扰了。”
  从彭礼听他这么说,似乎懂了中间意思,不禁心花怒放,喜上加喜。招呼一直乐呵呵站在一旁的颜兮过来,说道:“颜兮,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去带三王子殿下在府上四处逛逛,不要失了礼节。”
  颜兮本来还沉浸在哥哥即将归来的喜乐中,听从彭礼说竟要她单独同子明相处,一下子惊盖住了喜,忙想拒绝。却忽然感受到子明一旁向自己投来的温温目光。
  心脏突突地跳着,颜兮不敢回望,只是硬生生收回了拒绝的话
  这日倒也奇了,原本颜兮一炷香前来看梅花,花骨朵还只是将开未开的样子。待一炷香后与子明又来看,竟见满树梅花尽数开了,远远便看到枯木黄草之间几棵红梅树上殷红烂漫一片,走近了恰有凉风拂过,花枝乱颤中有暗暗幽香扑鼻。似是也听闻了从家之喜,通灵般地知晓人情。
  颜兮走在子明身边原本尴尬无语,见到梅花开了却马上露出欢颜,快跑几步到了梅树前边,不可思议地笑叹道:“刚刚来看还是花骨朵呢,怎么一下子就都开了呀。”
  子明也走过来,看颜兮用手轻轻扶起一支梅花,脸凑近了去闻。彼时她正着朱红袍子,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指甲微微透着粉红,抬起手时长袖滑落些许,露出柔嫩的手臂肌肤来,脖颈间洁白如雪,耳边一缕乌黑发丝轻盈垂落。站在满树红梅后恍惚间让人以为是梅花仙子翩然而至。
  子明微微一笑,垂眸也随手扶了段树枝,问道:“从小姐喜欢梅花么?”
  颜兮立马点点头。谈起梅花,她便丝毫没有了抵触之感,见子明也是一副好奇模样,便开始侃侃而谈,从梅花不同品种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什么颜色的梅花摘了做发簪该配什么衣裳。
  子明在旁微笑听她有模有样的讲说,偶尔附和或提出疑问,引得颜兮更是越讲越多。
  待她发现自己话实在太多的时候,都已经过去许久的时间了。
  “啊,对不起,三王子,我说得太多了。”颜兮难为情地低下头去,一紧张,放在旁边一朵梅花上的手用了些力,生生掐下了一朵,打着旋落到地上。
  子明低头捡起,轻轻放在了颜兮手里,却十分注意礼节,并未触碰到她。
  末了抬眸,淡淡一笑:“无妨,我挺喜欢听。”
  子明这一抬眸,目光如温温泉水霎时间浸没了颜兮。
  面前之人穿着印银线龙纹图样的淡黄色大氅,领口有柔顺白色雪貂毛皮,长身玉立,儒雅且华贵。尤是那不经意间拾起梅花抬目淡笑的样子,好似一股清风,忽而弥漫了这瑟瑟初冬。
  颜兮毕竟是闺阁未出的小女儿,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男子之美可以如此。心脏骤然停了一拍,而后便是扑通扑通止不住地狂跳。脸颊立刻红到了耳根。
  “我……我……我去那个……”颜兮感到自己脸蛋滚烫,急忙转过半边身子,胡言乱语地想逃。
  就在这时,忽遥遥地见到长廊尽头站着个清瘦少年。
  是吉承。
  颜兮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是吉承,上次之事还未谢你,我拉他来跟你道谢。”
  说罢,在子明点头的同时迈出步子便走。
  一路上心还没缓过来,不过风一吹倒是立刻清醒精神了不少。待走到吉承面前,才见他垂目立着。
  “吉承,你在这儿干嘛呢?”颜兮疑惑便问。
  吉承原本面无表情,却在抬头看她的同时已嘴角轻轻含笑,道:“没什么。大小姐,怎么了?”
  颜兮往刚刚站着的地方看看,觉得他这么远应该也看不到自己刚刚窘迫之态,因此放宽了些心,说道:“上次三王子替我们求情,我觉得咱俩是不是要去谢谢他?”
  吉承仍旧保持轻笑的表情,却淡淡回绝:“不必了,大小姐。”
  颜兮一愣。
  这是与吉承相处近一年来,他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话。
  “可是……你……”颜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呆地站着。
  吉承看着她,忽然伸手将颜兮滑到了身后的一边斗篷拉回了身前,动作随意且自然。秀美的五官保持着无懈可击不漏半点破绽的笑意。然后说:“大小姐快去吧。当心别着凉。”
 

☆、沐容

 时光荏苒,转眼春节。
  从府中今年的春节比以往热闹许多。因为饭桌上坐着的人多了两个。
  一个是颜兮二哥,骠骑将军从朔,另一个是从朔的新婚妻子,司徒沐容。
  从朔刚回府的那天,从府上下不论老幼,皆排开站在府门外迎接。那时第一个下了马车的青年是从朔,他仍穿着行军打仗时的铠甲,鳞甲在晴日里反射着光辉,如同身披阳光的天神。他跪在从彭礼与芩氏面前,堂堂七尺男儿声音却略有哽咽,他说:“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本是件喜事,芩氏听到这话却立刻哭了,站在一旁偷偷抹泪。从彭礼也红了眼眶,整整三年,多少日夜的担忧与不眠,终于盼得他平安完好地站在面前。
  从彭礼上前俯身将他扶起,一时间却有些托不动他。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他不再能如以前那般一只手把从朔抱起,笑着给他讲若能成为将军后叱令千军的风光。
  如今的他,要抬着头,才能对视那个印象里还只是个少年郎的儿子。
  从朔站起身,眼中含泪,又叫:“爹,娘。”
  芩氏拉过他的手,仔细去瞧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受过伤的痕迹,微笑说:“回来就好。”
  他的目光又投向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从颜兮。
  一时心中感慨万千,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颜兮的头,含泪笑说:“我走时你还只到我腰间,如今已长成大姑娘了。长成大姑娘,就再也不能欺负我啦。”
  颜兮的泪水如珠子断线般往下流,目光里却又有如阳光般的温暖,她笑说:“哥哥是骠骑将军,谁敢欺负你呀。”
  凌冬儿,朱夏儿与清秋儿站在颜兮身后,也跟着纷纷落泪。
  从朔点点头,不住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仿佛想要一下子补偿这三年的离别。
  末了,又走到马车旁,对车中人道:“夫人,下车来见过父母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互相对视着,又去看向从车中走出那人。
  司徒沐容缓步欠身走出,里面穿着件鹅黄色长袖襦裙,外面披着同色袍子,乌黑的秀发上只挽着朵腊梅黄花,打扮朴素清雅。
  她走上前来,垂首深深行礼,声音轻柔:“儿媳沐容,给父亲母亲请安。”
  她举止优雅温婉,好像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眼神,都演练了几百次,多一分少一分都成不了她的样子。阳光下,她柔美得如同扶枝嫩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如花般的女子身上。
  却只有清秋儿,站在颜兮身后,眼中还噙着泪珠,悄悄垂下了眉眼。
  原本娶亲却无父母之命,是十分不合规矩,甚至是大逆之举。
  可是从家却原谅了从朔的鲁莽,只因为对方是司徒沐容。
  因为她的爹,是当今凤凰国大相国公,司徒瑾。
  原来,当初司徒瑾被发配去了泓川,与之同行的还有其夫人儿女。而另一边从朔奉旨与翻羽对抗,曾多次驻扎在这个国界线之上的小镇。因从朔知道司徒瑾亦在此处,便去拜访。由此相识了司徒沐容。二人相聊之下十分投缘,情愫暗生。
  随后在一次大军相抗前夕,司徒沐容知从朔此次一去便可能生死未卜。于是便提出要在此时嫁给他。从朔不允,可司徒沐容态度坚决,说此生反正只嫁给他,既然今日一过从朔就生死未知,那便在今日结拜,能做一天夫妻也好。
  从朔大为感动,便向司徒瑾提亲。司徒瑾本来坚决不肯同意,可怎奈司徒沐容以死相逼,便只好答应了。只是那时大战在即,根本没时间来告知从彭礼与芩氏,因而才做了这等忤逆之事。
  众人听了他们二人的故事,都十分感动。尤是颜兮,她初见司徒沐容时,觉得她文雅温柔,没想到其实骨子里竟如此重情重义。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春节这天,一家人吃了团圆饭,便要等到子时守岁。
  颜兮闲来无事,就叫从朔陪她玩儿。
  从朔却笑道:“又不是小孩儿了,怎能还像陪你去玩儿那些女孩子的东西。”
  说完,又怕颜兮不悦,便道:“你嫂子倒会许多哄小孩儿的玩意儿,不如让她去陪你玩。”
  颜兮不满:“什么叫哄小孩儿的玩意儿?”
  司徒沐容在旁听了,温婉笑笑,走上前来,和言道:“兮儿不是小孩儿了,自然也不能陪她玩那些。不如……”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抹丝绸手帕:“兮儿可想看戏法?”
  颜兮十分好奇,连声成想看。
  说话间众丫鬟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凑在一旁想看热闹。
  司徒沐容端正坐好,将手帕前后展现于众人,示意均无机关。而后左手盖在手帕之下,兰花般捻了一圈。然后眨眨眼看着颜兮。
  颜兮不解,眼睛紧紧盯着司徒沐容的左手。
  司徒沐容一笑,用右手将手帕掀起。左手微微握拳,而后缓缓打开。
  只见葱葱玉指间正捏着一朵朱红色梅花。
  众人愣了一愣,立时爆发一阵掌声。颜兮张着嘴还未反应,司徒沐容便温柔地将梅花别在了颜兮发髻上。而后在一片赞叹声中对颜兮浅笑:“和你很相称呢。”
  颜兮看着眼前的司徒沐容,她永远记得那个时刻,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那时,她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误入了凡尘的九天仙女。
 

☆、恶意

 只是,令颜兮没想到的是,美好如斯,仍旧会有人对她心存恶意。
  颜兮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会是在她身边。
  从朔与司徒沐容在府中住了些日子,便有风言风语在仆人间悄悄传起。说司徒沐容在与从朔之前,就与别人染指。
  颜兮那时正在读书,听到门外下人小声这样议论。顿时扔掉书卷推门怒问是谁在传这些话。下人立刻哆哆嗦嗦跪下,却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
  颜兮却不姑息,一路查了三天,最终还是查出了散播谣言者。
  朱夏儿。
  颜兮让吉承叫朱夏儿来自己房里。朱夏儿还以为颜兮是要喊她去玩儿,正哼着曲儿来了,一进门却见神色不太好的吉承站在颜兮身后,而颜兮则冷冷地看着自己。
  朱夏儿一愣,她在颜兮身边多年,平日里见颜兮即便生气,也只是默不作声闷头不理人,而且很快就好了。她从未见过颜兮有这种表情。
  朱夏儿心里慌了神,强作镇定笑道:“是谁惹小姐不高兴了?”
  颜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并不多言,直接问道:“嫂子的那些话,是你传出去的?”
  听她这么说,朱夏儿大惊,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却不言语,意为默认。
  颜兮坐在那儿看着她,冷冷问:“为什么?嫂子哪里待你不好么?”
  朱夏儿低着头跪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颜兮又问:“那是她来从府,有什么过错之处么?”
  朱夏儿又摇头。
  颜兮忽然拍案怒斥:“那你为何要毁她清白?!”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得朱夏儿整个人一哆嗦。就好像在她面前坐着的那人不是那个乖巧可爱的颜兮,而是完完全全另一个人。
  朱夏儿顿时哭了出来,却仍旧什么也不肯说,她流着眼泪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看颜兮。见她皱着眉看着自己,便又求助似的去看她身后的吉承。
  而吉承只是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站颜兮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用位置明示了自己的立场。
  朱夏儿心中一凉,复又低下头去。
  颜兮见她仍不肯说,便道:“你道是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爹娘么?”
  朱夏儿听后,这才十分害怕起来,委屈哭道:“小姐,我们几个服侍您这么多年,可在您心里,都比不上一个刚来没几天的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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