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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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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省长未来的儿媳妇

虎子拉着狄花儿,肩并肩地坐在公园荷花池边的水曲柳树下。淡蓝的天空中,初冬的太阳在柳叶缝中看着他俩,温暖而热烈,两个人的后背上,光秃秃的柳枝编织了曲曲弯弯的蓑衣图案。狄花儿这几天看到虎子很少说话,像是知道他心里有了什么事,吃了午饭便拉他来到这儿。

由于公园就在学校附近,山林里的隐蔽处就成了学生午休的场所。此时,不单是狄花儿和虎子坐在这儿,班里、学校里不少男女同学都一双一对地坐在这儿‘歇晌’,所以,虎子和狄花儿就没有了刚刚接触的尴尬和紧张。他们就像在课桌上谈论一道作业题,谈起了一件与各自人生关系重大的事情:

“花儿,我可能要不读书了。”虎子告诉她。

“不读书了!为什么?”狄花儿的脑袋摇晃起来。

“我爸爸,想要送我去当兵。”

“当兵?不行!你这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他凭什么让你休学?”

“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穿军装。读书,太闷了……”

“有我与你在一起,你还觉得郁闷吗?”

花儿的问题问的很尖锐,让憨厚的虎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果去远方当兵,他舍得下她吗?他会想念她吗?

附近的花坛旁,几个民间艺人在表演,一个女人在吱吱啦啦胡琴的伴奏下,声嘶力竭地唱着民间小调:

河那边有个小情郎,

姑娘隔岸朝他望,

情郎翘首不理她,

姑娘眼睛泪汪汪。

歌唱中,一阵风儿吹来,几片黄黄的柳叶落下,掉在了花儿的胳膊上。

“花儿,你怎么哭了?”虎子想要掸掉她身上的树叶,却发现姑娘抽泣起来。

“人家舍不得你走啊!”花儿不由分说,偎在他宽阔的胸怀里。

“嗨,都是这些人,在这儿乱唱什么情郎情妹的,真无聊!”虎子说着,捡起身边一片平平的小石板,狠狠地甩进荷花池中。

小石板在荷花池水中飘了几个漂,泛起了一串涟漪。

女艺人还在火爆地唱着,在人们不断地喝彩声中,歌词越来越下道了:

妹妹胸前两个啵,

哥哥顺手往下摸,

妹妹解开裤腰带,

哥哥摸到了小鸟窝……

“虎子,我们去山上树林里走走吧!这儿的噪音让人受不了。”歌词唱得花儿羞红了脸;她率先站立起来,拉起了虎子的手。

与省长结成儿女亲家,花儿的爸爸不过是一个幻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否已经恋爱了?也不知道女儿的恋人是不是同桌的那个男孩儿?所以,对于这种八杆子打不着影儿的事儿,他觉得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然而,他的夫人──国土规划局的审批处长,却将丈夫的幻想当成了现实,并且在情急之下迫不及待地用上了这种没有影子的关系。

她被“带”上那辆依维柯面包车,被两名女纪检干部一左一右“保护”着。不一会儿就进了省城。

天色黑了下来。省纪委办公大楼里还亮着灯光。她被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心里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脸上惶惶地渗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请到这儿来。虽然没有明说,这实际上就是“双规”,不让挂电话,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这就是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啊!除了受贿东窗事发,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像所有因巨额贿赂案被双规的人一样,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想隐瞒,也不想辩解;那都是陡劳无益的事情。不是证据确凿,人家不会采取这种手段。当官的人走到这一步,今生就算是彻底“歇菜”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即使将来国家政局出现了变动;执政者也不会对这些贪官污吏网开一面,搞什么大赦平反。现在,她坐在那张冷冷的板凳上,心里最牵挂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心爱的女儿。十六岁的狄花儿正值青春花季妙龄,妈妈在她的眼里一直那是那么潇洒可爱,美丽伟大;现在,妈妈成了阶下囚,她那娇艳的女儿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吗?她的幼小的心灵,能挺得住吗?

特别是最近,她发现身体发育异常迅速的女儿像是有了心事,言谈话语显得特别敏感。有一天,她闯进女儿的屋子里,发现她的日记本夹了一张男孩子的照片,背后是女儿的签字:虎子啊,我的爱!

呃,女儿恋爱了!

她呀,一天到晚工作、工作……捞钱、捞钱,丈夫只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女儿这种大事,他们俩竟没有发觉?

她以一个母亲的敏感和思维,迅速地动用女儿学校的各种关系,终于查明,女儿爱的是她同桌的男孩儿虎子,这个虎子不是别人,竟是庾明的儿子。

以她的精明强干和非同一般的社会地位,以女儿的美貌和气质,攀上庾家这门亲事可以说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只是,她在政界与吕强过从甚密,与庾明免不了心生芥蒂。想到未来二人可能成为亲家,总有些别别扭扭,疙疙瘩瘩的。她正在思考,如何通过自己的思想工作,说服女儿放弃这段恋情;可是,没容她张嘴,纪检部门就对她下手了。

女孩子本来就精神脆弱;遇到这种事,她会挺得住吗?现在已将近深夜,她出门不归;花儿会怎么想?她会害怕吗?捞了台商这一大笔;她本想就此罢手,好好地处理女儿的事情,管管家里的事情。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她出事了!

嗯,也许今天晚上丈夫会早些回家;那样,女儿就不会担惊受怕了。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除了喝酒、还要打麻将、洗桑那、去歌厅潇洒……玩的时间里长了,常常是夜不归宿想到这儿,她似乎看到了女儿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发起了紧;

她打定主意,要与女儿打个电话。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女儿一旦惊吓出毛病来,她会后悔一辈子!

“领导,我女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请允许我打个电话吧!”她想了想,终于向带她来的女工作人员开口了。

“这……”对方犹豫了一下,“按照规定是不允许的。”

“可是,我的女儿年龄太小,她爸爸又不在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几乎是哀求了。

“这……”领导像是动了同情之心,“我请示一下处长。”

女工作人员刚刚说完,门开了,一位高大的男人走进了屋子。

“喂,人到了吗?”男人问。

“到了,她就是。”女工作人员朝她这儿指了指。

“你就是蓟原市的土地审批处长?”男人看看她。

“我是……”她低下头去,点了一下。

“这是我们的处长。”女工作人员向她介绍说。

“处长您好,我的问题;我会如实交待……可是,能不能先让我打个电话?”

“打电话?不行!”男人一口拒绝了。

“我打电话不是窜供。”她立刻分辨说:“我女儿年纪还小。晚上,她一个人在家, 我不放心!你们……讲一下人道主义嘛!”

“人道?”男人立刻讥讽道,“你手握审批大权;不按规定审批土地;逼得十几个房地产商倾家荡产;这……你的人道呢?”

“我的错误,咎由自取。我自己受惩罚就是了。但是,请不要波及我的女儿!她还是个小孩子;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受惊吓。处长,你行行好吧,我求您了!”

一般说来,话到了这个份上,谁都会发发慈悲,放对方一马的。可是,也许是这位巨额贪官太让处长气愤;也许是正义的坚持;或者是性格使然,处长的回答只是冷冷的两个字:不行!

“你?!”审批处长虽然是阶下之人,但是她毕竟在蓟原这座城市横晃了十几年。她哪儿见过这样不开面的人?于是,对女儿的思念一下子变成了对拒绝的愤怒,她大喊了一声:“处长,你可知道我的女儿是谁吗?”

“你的女儿?”处长楞住了,“不就是你的女儿吗?”

“不!她是庾省长未来的儿媳妇!”审批处长情急之下,迅速将心中的臆想变成了现实。为了逼这位处长就范,她不惜又将这影子恋爱诠释了一遍,“我女儿与省长的儿子是同桌同学,他们,正在谈恋爱;今晚,我女儿若是惊吓出了问题,你们要负责!”

庾省长的儿媳妇?处长听到这儿,摇起了头。他的摇头,不知道是否认此事;还是依然拒绝让她打电话。

然而,审批处长连懞带唬的,倒也不是全没效果。最后,她终于获准,哭啼啼地与女儿通了电话。不过,这电话是在女纪检干部的旁听之下打的。娘儿俩前后不过就说了三两句话。事后,女纪检干部向处长汇报:这个电话除了哭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没有。

第153章 告别初恋告别校园

狄花儿对虎子的恋情,就像是校园情场上的风向标,调动起了所有女生的审美目标,那些个娇艳无比的花季少女,纷纷注视起了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小伙子。那一对虎虎有生气的眼睛,像是突然暴发出了无穷的魅力,吸引住了一个个怀春的妙龄少女,让她们纷纷投来了仰望、爱慕、甚至有些贪婪的目光。是啊,那位美傲无比的小公主都倾心崇拜这位小伙子,看来,他身上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魅力。况且,人家的爸爸是新当选的省长,就凭这个身份,虎子也算是非同一般的优秀男孩儿了!

然而,人间的事情毕竟不能十全十美。像虎子这种身份特殊的男孩子,也许能在情场上获取其他男孩子难以企及的幸运,但是,他在命运的其它方面,他就不可能事事皆幸福,事事都如意。

虎子与狄花儿走出了公园山冈的小密林之后,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一身草绿色的军装就穿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身军装是蓟原军分区的司令员刘叔叔带来的。他放学之后,刚刚走进家门,他就看见这位身材身材魁梧的军官坐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虎子,这是刘司令员。”爸爸很少按时回家,今天却似乎比他还先到了一步。看见儿子回来,爸爸抢先介绍客人。

“他是刘叔叔,我认识。”虎子调皮地说了一句。

“嗯,你是军人了,今后不能再叫叔叔了, 要称军内职务。”爸爸纠正他,“嗯,你刘叔叔,很快就参加评军衔,依他的资历和水平,马上就是少将了!”

“省长同志,就让他叫我叔叔吧!”刘司令员微笑着看看虎子,“都是孩子啊。叫叔叔我觉得亲切。”

“爸爸,你让我去当兵?”虎子看到眼前的情景,像是有些个惊讶。

“是啊,虎子,你不是很想当一名解放军战士吗?”爸爸反问着他。

看来,当兵的事,父子二人早就议论过了。

“可是……我现在还念书呢!”虎子像是思想准备不足,张嘴就嘟囔了一句。

“虎子,服兵役、保卫祖国是男人的义务。”爸爸解释说,“在国外,大学毕业的孩子都要按宪法去服役呢!你当兵,不是选职业,是尽义务……懂吗?”

“可是,等我考上大学,毕了业再去当兵不行吗?”虎子突然想起了下午小树林里花儿那双恋恋不舍的眼睛,有意无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虎子,这兵役,早也是服,晚也是服。你爸爸是省长,你就带个头吧!”妈妈拿起那套军装,开始规劝了,“看,这军装多漂亮啊!”

“虎子,你爱学习是好事。”刘司令员也解释起来,“可是,在部队,照样有学习的机会。嗯,喜欢计算机吗?”

“喜欢。”

“好,你到部队,还可以学计算机。现代战争是信息战争;你的知识,会有用武之地的。”刘司令员说着,递给他一张《入伍登记表》,“嗯,填一下。填完了给我。明天咱们去体检。”

“还要体检?”虎子瞅了瞅那张表,心想,我这种后门儿兵,也整那一套!

“虎子,你这次是按照规定应征入伍的。你可不是后门儿兵。”爸爸解释着,也是督促着,推开了虎子的屋门。

虎子进屋了。客厅里三个大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唉!”美蓉轻轻叹息了一声,“太突然了。他一下子难以接受啊!”

“嫂子,别担心。男孩子要经历各种考验。其中包括离别亲人和家庭。”刘司令员劝慰着。

“他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庾明也劝说着妻子,“再说,现在通信条件这么好。他可以随时给家打电话啊。”

“嗯,现在营房文化室里都可以上网。”刘司令员又说,“实在想了。可以用视频聊聊天、见见面啊。”

“爸爸,我这‘入伍地’,填哪儿?”虎子在屋子里大声问道。

“填蓟北县庾家庄。”庾明在客厅里大声指示着,“虎子,你记住。你是个农村兵。到了部队,别显摆你的城市户口。嗯,要和农村孩子一样朴实。”

“瞎扯。我和妈妈早就是城市户口了。干嘛还整景?”虎子一边填表,一边小声咕哝着。

听到孩子的话,几个大人都笑了。

早晨刚刚起床,狄花儿就追问爸爸:昨天晚上,我妈妈一夜不归,到底是去了哪儿?她打电话给我,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爸爸很费力地向狄花儿做了一番解释:“妈妈一夜不归, 是有,是有特殊原因了……”尽管爸爸的话语绕来绕去,很策略,很婉转。但是,依这孩子的聪明和智慧,她立刻判断出:妈妈一定是出了大事,被纪检部门控制起来了。不然,她不会在电话里哭成那样。

所以,这狄花儿不听则罢,一听,一猜,嗓眼里便升腾起一股火,立刻急得说不来话了。爸爸一着急,索性挂了120急救电话,将女儿送到了蓟原市中心医院。

上午九点,温暖的阳光照进了病房。狄花儿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病床边的钢管支架上挂了一个圆圆的玻璃药瓶。点滴液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滴地流进她的体内。药液饱满地运行到她的身体的每一根每一根毛细血管里,病菌被一丝丝地逼出体外。随着药液的输入,狄花儿感到眼皮越来越轻,两排浓黑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终于睁开了。第一眼她就看见伏在床头的同桌男孩。

“虎子──”

虎子像是听到了狄花儿轻轻 的呼唤,突然抬起他那张疲惫的脸,不停地眨巴着沾满血丝的双眼,一丝唾液吊在他的嘴角。他用手摸了一把嘴角,左顾右盼地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虎子,你怎么来了?”

“呃,花儿……你好些了吗?”

“虎子,你怎么知道我有病?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我……来‘体检’,路过这病房门口,看见你睡在病床上,我就进来了……”

“什么,‘体检’?虎子,你真的要走了。”

“是啊,昨天爸爸才定下来的。这不,今天,刘叔叔领我来体检……”

“虎子,啊……但愿这不是真的……”花儿说着,眼泪就汪了上来。

“花儿,别……”看到姑娘的眼泪,虎子连忙安慰。

“虎子,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着急送你当兵?”

“这……他就早和我商量过……”

“什么早就商量过。”花儿撅起了嘴,“这事儿,一定与我妈妈的事儿有关。”

“你妈妈,阿姨……,她怎么啦?”

“虎子,”花儿抬起一张悲戚戚的脸,伤感地告诉他,“我妈妈被‘双规’了。”

“‘双规’?怎么……”虎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虎子,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真希望我们都是工人子女,平民子弟,嗯,要是我们的父母都不当官,那该多好哇!”

“花儿……你好好看病, 阿姨的事儿,千万不要上火啊!”

“虎子,你‘体检’完了吗?”

“完了,很顺利!”

“当然会很顺利。”花儿看着虎子怔怔的样子,心里火急火燎的。

是的,别看他们都是孩子,但是,作为女孩子,似乎比男孩子更成熟;对于感情、未来、家庭,前程。她们想的比男孩子多多了。

“你……什么时候走?”狄花儿像是顶住了感情的第一道冲击波,心情冷静下来,拣重要的问题问道。

“爸爸说,办了手续就出发。”

“虎子,你了部队,你……会想我吗?”

“当然会想你。我们是好同学。”

“虎子,谢谢你,不过,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花儿!”虎子也开始抽泣起来。

“虎子,想我时,写信给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

药液慢慢滴尽,男孩子女孩子的谈心不得不打住了。因为,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已经很不方便了。况且,这时候,两家的家长也都站在了门外。

下课铃一响,二中校园就迎来了一天最喧闹的时光。那些在密密麻麻试题的迷宫跌跌撞撞、晕头转向走了一圈之后,学生们终于从梦厣一般的过程里解脱出来。从教学楼门口阶梯到外边的空地,从草坪剪报长椅到主干道的树荫,到处都是人头涌动的纷乱景象。

虎子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他本不想到学校来,一个从悄悄地走掉算了。然而,想起花儿在病床上恋恋不舍的眼神,他觉得还是应该来告个别。

等到虎子迟迟疑疑地来到校园,夕阳的残照已经 把在上的阴影遂渐连成一片。一路上遇见的各年级考试后的学生无不意态悠闲,骑车的、步行的,坐在长椅上闲聊和说笑的。看见虎子,他们都微微点点头,现出一副似曾相识的表情。忽然间,一个穿黑色旱冰鞋的小伙子,蜷曲腰肢,斜斜地展开双臂,从他身后一阵风似地向前滑过。远处球场上的呼喝声、跺脚声、蓝球与蓝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他登上教学楼大厅外的台阶,学校平整的甬道上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狄花儿像是知道他来告别似的,正孤身一人朝他这边款款而行。这……虎子不知道怎么了,内心突然一阵慌乱,不由思索地藏到了粗大的廊柱后面。这一全然不可理喻的举动,弄得他自己也羞愧不已。他为什么不能安心地留在原地,大大方方地向她致意、打招呼?他的胳膊贴着粗大的廊柱,那上面依然留有即将逝去的太阳照射的余温。不一会儿,狄花儿的身影从一个斜角切入他的视野。很快,她橐橐的脚步声就从薄暮时分的喧嚣不宁中脱颖而出。

她今天像是知道要与虎子分别,穿着迥然异于往日,上身是件蓝底白花的保温马夹,下身是条半过膝的青灰色牛仔裤,裤腿那儿有意弄出一种绞断后呲呲拉拉的毛边效果,脚下也换了一双黑色的双星步行鞋。她走路的样子显得轻盈面敏捷,就好象每迈过一步,都能通过足底源源不断吸入蕴藏在地层中的某种无形的力。她走到最近处时,他们大概不足几米的距离,他几乎看清了她的侧面轮廓。大概是暮色微茫的影响,虎子无法确定她的脸上是怎样一种表情。是喜?是怒?抑或是悲哀?或者是木讷?他绕着廊柱转了一圈,目送她沿小广场边缘绿化带的碎石路渐行渐远。她脑后的发稍随着步履富有节奏地颤动着。她间或会在体侧扬起一只手掌,让指头从路旁灌木丛柔嫩的枝叶上轻轻掠过。

虎子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自己责怪自己:看哪,你看这个人,你与她曾经同桌同座,耳濡目染,在那寂静的树林里,你们共享过多么亲密的时光,你的热情曾经以怎样的澎湃漫过她肢体上的峰峦和沟壑,你曾经为她迷失,对她的坦诚还产生过犹疑和不信任。可是眼下,你居然与她路遇,只能躲避于暗处,不动声色地让她从你的眼界中消失,不动声色地任你感情生命的一部分在心底燃成一堆灰烬。

这个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寒战。不由地为自己身上流溢出的冷酷面深深骇异。

虽然爸爸一再标榜自己清廉,不搞特殊化。但是,儿子要去部队了,他还是让省政府办公厅派了一辆公车。夫妻二人约了刘司令员,一齐将儿子送到滨海市区的营房里。

营房建筑在一片美丽的海滩上。远处,是蔚蓝色的、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岸边,泛起一堆堆雪白的浪花。金色的沙滩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六门大炮,大炮昂起头,虎视耽耽地遥望着万里海彊。炮场附近,开辟了一个平坦坦的足球场。虎子一家来到这儿时,天气晴朗,暖阳高照。整洁的足球场上,穿了白色背心和绿色短裤的战士们正兴高采烈地进行足球比赛。

“咦,足球!”虎子看到足球,立刻睁大了眼睛。

“虎子,想踢球?”随行的刘叔叔看到虎子的神情,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虎子高兴的点点头。

“踢球,现在可不成。”爸爸告诉他,“你还没有报到呢!”

“刚才在军务股,不是办手续了吗?”虎子问爸爸。

“那是入伍手续。”刘叔叔解释说,“现在,你应该先向连长、指导员报到。”

“首长好!”正说着话,营房一扇门打开了,两个年轻的军人一个立正,然后向庾明、刘司令员分别行了个军礼。

“他们俩,就是炮八连的连长、指导员。”随行的军务股长急忙介绍。

“你们好。”庾明上前握了握他们的手,“连长、指导员,孩子到你们连队,让你们操心受累了。”

“不客气。”连长爽快地回答说:“首长把庾虎放到我们连,是对我们的信任……”

接着,虎子又与排长、班长一一见面,省长把儿子送到连队来当兵,像是一件天大的稀奇事,连队战士们纷纷围住虎子,细细地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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