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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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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地打量起来。

爸爸、妈妈、刘叔叔被连首长请到连部喝水。虎子和班长没说几句话,就脱下军装,换上短裤,奔向了足球场。

“真是个生龙活虎的好小伙儿!”连长送庾明出来,看着在足球场上奔跑个不停的特殊兵,由衷地赞赏了一句。

“二位,这孩子年纪小,不太懂事。希望你们严格管教,不要看我是省长,就让他特殊化。”

“省长请放心,这孩子到我们连队,肯定错不了!”连长、指导员客气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与他们握手告别了。

这是个炮兵连队。虎子被分配到指挥排侦察班,担任了计算兵。

几天后,大批新战友涌进了营房,虎子一问,这些人都是蓟北县的,有一个叫顺子的,还是他庾家庄的老乡呢!

154 贵夫人们

154 贵夫人们

庾明当选为省长之后,蓟原市人大主任秦柏的妻子曾经邀请美蓉到花花世界“聚一聚”以庆祝庾明当选,同时也祝贺美蓉成为省长夫人。美蓉征求庾明意见,庾明说“可以去”。秦柏是个大好人,他的妻子也很善良、很贤惠。和他们一家来来往往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美蓉却还是犹犹豫豫的,几次都推辞了。这倒不是因为她当了省长夫人,端起架子来了。而是她原本就不喜欢那种推杯换盏的社交场合。她觉得,虽然自己是大学毕业生,来城市生活也有几年了,但是,由于长期生活在庾镇,身上难免带了些土里土气。哪句话说的不得体;哪个动作做得不得当,就会让这些贵夫人们耻笑自己不懂礼数,缺乏素质。所以,尽管庾明赞成她走出去,加强与官场夫人们的联系,她还是怕这怕那的,推了又推。一直到年底了。秦柏夫人发起的这场聚会还是没有举行。

不过,最近,美玉对她的一番劝告,倒是让她的思想开了窍。

“姐,不就是聚会吃饭吗?你怕什么?”

“我怕……”美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呀,真是想多了。其实……你不用考虑这考虑那的。”美玉开始入情入理地劝告她,“现在,要怕的……应该是她们而不是你……你是省长夫人。她们邀请你,是为了巴结你、讨好你;而不是考察你、观察你。你去了,就是给了她们面子,她们会毕恭毕敬地对待你,生怕自己哪儿不周到,哪儿敢挑你的理?”

“那……”美蓉心眼儿活动了,“我就去?”

“当然要去。”美玉肯定地说道,“你现在是省长夫人,在蓟原这地面上是特殊人物。你平时与谁交往?对姐夫的影响很重要。秦柏与姐夫的关系一向要好,他的妻子邀请你聚会,你不但应该去,而且要高调门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展示自己的风貌。这样,人家才会说,姐夫当了省长不忘老朋友。你这是给姐夫挡面子啊!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谁肯请我吃饭?就算是有人请我,也不敢去花花世界这种高档饭店啊!”

美玉劝说着,见姐姐还是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便慷慨地表态说:“实在不行,我陪你去!”

姐妹俩正说着,电话响了。是秦柏夫人,说的还是这件事。这一回,美蓉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秦柏夫人大概没料到省长夫人这么顺利地答应下来,感动得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聚会的地点在花花世界的西餐厅。美蓉姐妹俩下了车,就看到花花世界的大门大开着,一些粉色皮肤人高马大的欧洲白种人腆着大肚子鱼贯而入,秦柏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几个高官太太站在门前台阶上。远远地龇牙对着她们笑。

美蓉急忙跑过去,喊了一“嫂子”,便介绍美玉与那些太太们相识,秦柏夫人也开始一一介绍那些官太太。她们一致称赞美蓉头型漂亮,穿着入时;颇有省长夫人的尊贵气质。美玉听着她们对姐姐的吹捧,不由地有几分得意。再加上人一多,周围的气氛热烈,她的情绪立时高涨起来,竟欢快地吹起了口哨。口哨很欢快,同时也不免带了几分谐谑的味道。在美玉的口哨声中,她们走进了花花世界大门,看到大堂里已经被圣诞雪橇的图案装饰起来。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憨态可拘的圣诞老人、欢乐吉祥的圣诞音乐,这一切都提醒人们,圣诞到了。

但是这个圣诞晚宴跟美蓉想象的还是相距甚远,走进大厅,她只看见充满嘈杂的人群,饕餮暴食的人群,与沿街小饭馆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她希望在这儿能看到管风琴、圣诗合唱队的黑衣女孩子,祈祷、洗礼……然而,这些东西这儿都没有。花花世界啊,只知道做买卖挣钱了,哪有还有圣诞之夜庄严的气氛?看看一个个进来的人啊,和平时一样俗气,这让美蓉稍稍感觉到一点儿失望。赶来花花世界过圣诞节的,大多是外企人员和西方游客,中国人多是白领阶层,许多单位把圣诞节看作是公关的好机会。所以这儿的圣诞节不可能不俗气。美蓉正想着,一位漂亮又举止文雅的服务小姐带她们穿过大厅到了指定的餐厅。

餐厅里放了一张大圆餐桌。桌了铺了一块洁净的白布,镀了金色图案的椅子摆了一圈,秦柏妻子是东道,她将美蓉让到主席位置,自己才坐下来,指着菜单让厅里的服务员端茶上菜。

看到周围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官太太们,听着音箱里流出世的舒缓的音乐,美蓉没有陶醉、没有忘乎所以。她想起了自己在庾镇、在农村的黑暗生活和那些艰苦的岁月,目前的这一切,像是虚幻的梦境……是的,丈夫给了她眼前舒适悠闲的生活和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是,难道这其中不也有自己的一份坚忍和付出吗?自从发生了那次山中的野合,她便怀着有朝一日与庾明破镜重圆的梦想坚持生下了虎子。她被娘家人讥笑为有精神病,她的儿子也成了娘家人嘲弄奚落贬损的把柄。当时她也曾觉得自己与平常人有些异样,但是她就像疯了一样,渴望和迷恋那个跟着部长的女儿进了京城的已婚男人,她甚至病态般地迷恋庾家庄上庾家老太太住的屋子,以为那儿就是她本来的家。即使庾明将来背叛了她,不承认这个孩子。她也会把儿子养大成人,让他在庾家认祖归宗,然后她们娘儿俩就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怀着梦想了此一生。那时候,她常常感觉到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助和迷惘。后来,丈夫回来了。但是他的官职却被免掉了。夫妻一团圆就是苦难的开始。她常常想起丈夫与儿子赶着马车卖棉花回来的狼狈样子。但是即使那样狼狈。庾明照样尽着丈夫的职责,将卖棉花的钱一分不少地递到她的手里。当时她想,就算是做一辈子农村夫妻,她们的生活也是甜蜜的。她为此感到过满足。然而,命运像是拉着洋片的幻景,时刻在变。不久,她们生活的背景再次置换,作别了乡村的田园原野,换成了隆起的矿山和繁华的城市。刚刚当了一年总裁夫人,现在丈夫又成了省长。多变的命运啊,常常让她眩晕颤栗,迎接不暇。一个女人的生活、生命,痛苦、幸福,再没人像她这样有切肤之感了。

晚宴正式开始了,秦柏夫人以东道的身份讲话,她向大家祝贺圣诞,祝贺各位太太的先生升官发财,大福大贵,特别提到庾省长的升迁,并感谢省长夫人光临。这时候美蓉看了看窗外,黑色的天幕下,大雪纷纷扬扬,弥漫了节日的夜空,夜色幽蓝,显出一幅温柔的情调。不知什么时候,讲话结束了,人们一阵稀落落的掌声之后,响起了叮当当的碰杯的声音,美玉用肘碰了碰她,她才知道开吃了。于是,她学着美玉的样子,倒过手掌端起高脚杯,开始与官太太们一一撞杯。直到秦柏妻子客气地拉着她的胳膊坐下来,她才停止客套,拿起筷子来吃菜。

“姐,吃这个!”美玉看到服务员端菜上来一盘子虾爬子,就伸出手去,把盘子拉了过来,两个人就像在家里,伸手掰开虾皮,张开大口食用细嫩的虾肉。美玉不但大口吃着,还不时地大口喝酒,大声说笑,动作和神情都显得夸张随意。她知道周围的这些官太太久经酒场,一定会认为她粗俗没教养。不过她不在乎。她讨厌那种假模假式,讨厌那种矫情。一位副市长刚刚娶来的小媳妇坐在她的身边。副市长快六十岁了,小媳妇才刚刚三十五岁,是个未婚的大学生。她来到餐桌上,举止温柔如小鸟依人,伸出筷子吃饭像蜻蜓点水,坐在那儿腰板挺得笔直,动作神情极端礼仪化,包括一颦一笑,都像是农村刚刚过门的新媳妇。美玉觉得好玩,逗了她一句笑话,众人都开怀大笑,她笑的时候却用一人小手遮住额头,以避免让人看见她三十五年人生沧桑刻下的纹路的扩张。美玉立即感觉到这个人的悲哀,这是个用三十五年岁月和即将消逝的青春作战的女人,为了取悦男人,她会不断用各种美容技术来强化女人身体的某些部位,比如,在她高耸的双乳里,一定充填了满满的硅胶物质,她的脸一定做过拉皮手术,眼袋做过切割手术,鼻子做过隆起手术,她靠着老公还算丰富的薪金,一定是一位狂热的化妆品收购者。她觉着女人这样活着比起俗人来实在是太辛苦了。幸亏姐姐是个明智的人。她虽然成了省长夫人,却从来不讲究衣着的华丽,不迷恋那些美容、美白技术措施。她这个省长夫人是货真价实的,是朴实的、地道的原生态的初恋情人;她不担心丈夫因为地位升迁而给自己带来生存和生活的压力。省长夫人的身份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压力。她只是活得更潇洒,更自在。

吃过喝过,秦柏的夫人像是没什么节目了。人们都显出了几分乏味的神情。秦柏是个廉政干部,夫人也从不借助丈夫的权力搞什么名堂,所以,她搞这种活动就显得缺乏经验,呆板板的缺少趣味性。圣诞夜本来是需要狂欢通宵的。秦柏妻子在这个时机搞聚会只安排吃饭,就显得单调,让参加者多多少少觉出了几分无聊。

“走,跳舞去!”还是美玉有经验,她觉得光吃光喝不玩不乐的聚会太没意思了。于是,就提出了这么个建议。

“算了。天不早了,该回家了。”美蓉看到她来了玩的兴致,怕她刹不住闸门,就提醒她。另外,今天的聚会是秦柏夫人安排的。人家东道主没安排的活动,你却要张罗;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姐姐,忙什么?”美玉毫不理会姐姐的劝阻,“姐夫现在肯定没回家。他下午和老金商量公司工作,要很晚才回家呢。”接着,她又对秦柏夫人说,“嫂子,谢谢你的宴请;跳舞的事儿,我来安排。”

既然是美玉安排,那就是说,这事不用东道主掏钱了。秦柏夫人像是累了,乐得推出去,让别人结束这场艰难的聚会。

从西餐厅出来,穿过大堂,她们看到有些人在喝酒,有些人在玩卡拉OK,歌厅里,很多人在抢麦克唱歌。等她们走进舞厅,花总早已在门口恭候了。

“美玉您好!”看见昔日的员工带了这些官太太过来,花总立刻点头哈腰恭迎上来。他先与秦柏夫人打了招呼,然后问美玉“哪一位是庾省长太太?”美玉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拽过美蓉说“这是我姐”,花总便深深弯下腰去鞠了一躬。寒暄完毕,美玉下棋要带大家往舞厅里走,花总连忙制止她说,“美玉,各位都是贵夫人,我们不去大厅了,到包房吧!”

来到舞厅小包房里,花总吩咐人端来了茶水、水果、瓜子,待大家坐下来,花总叫来了几个帅小伙,嘱咐说:“这几位都是省市领导的夫人,你们哥们儿一定要陪客人玩好。客人高兴了我有奖励;若是疏忽出世了问题,看我不找你们算帐?”一直到陪舞的小伙儿都唯唯喏喏地点了头,花总才离开。

舞曲响了赶来,开始当然是慢四步,太太们在小伙子陪同下,跳得悠然自得;很是惬意。接下来,舞曲节奏一快,太太们就明显不适应了。秦柏夫人慌得推开了怀里的小伙儿,第一个败下阵来。接着,美蓉和那几个太太也坐在了沙发上,舞曲轰轰的,还没响到一半,舞池里就只剩下美玉和那个三十五岁的小媳妇了。

“这是青年人跳的舞曲,我们跟不上啊!”几个太太抗议起来。

“是啊,节奏太快了,简直像迪斯科。”

“这节奏还快?”美玉听着太太们的议论,不由地撇撇嘴,“来,我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节奏。”说完,她朝乐师喊了一声,“来一个摇滚!”

美玉的命令一下,房里的灯光顿时暗淡了,接着,房顶上的几个球形装饰灯飞快旋转;一个陪舞的高个子小伙马上下了舞池,朝美玉作了个“请”的手势,美玉便与小伙跳了起来,她像再次陷入了昔日陪舞女的生活,把头依在了小伙的怀里,小伙也把她当成了舞女,跳着跳着,一双手就在美玉的臀部大胆地摸了起来,摸了几下,他突然像遭了枪击,捂住裆部蹲下来,嘴里哎哟地叫着,说你怎么踢我?美玉依然摇摇摆摆晃着身子,说你他妈的狗爪子搭错地方了。小伙狼狈地撤下来,美玉一个人热辣辣地舞着,几乎把胯部都要扭断。不一会儿就跳得大汗淋漓,在人们的喝彩声中,她来了情绪,干脆把上衣脱了甩到一边,露出黑色紧身的小罩衣,两只乳房像两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地要从牢笼里挣脱出来。太太和小伙们看的眼睛都直了,三十五岁的小媳妇把耳朵凑到美蓉的耳边说,”你这个妹妹可真够浪的,你看那臀部瓷实瓷实的,男人看见没有不动心的。你呀,可要看好姐夫……”

“说啥呢?”美蓉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丈夫是色鬼?”

“唉,这种事……不得不防啊!你看,我的身子这么‘捣扯’,我家那老头儿一看见我妹妹来,眼睛还直放光呢!咱们女人啊……唉唉!”

狂欢到了半夜,花花世界才寂落下来。美蓉姐妹二人被花总派人送到家里,就迷迷糊糊睡觉了。床上,她看见了这位形同孪生妹妹窈窕的胴体、洁白的皮肤,那个三十五岁小媳妇的警告声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姐姐,去了一趟花花世界,有什么感想?”第二天早晨醒来,美玉在床上问她。

“一看那儿的环境,看到你跳舞,我呀……”美蓉不知怎么感慨了一句,“上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第155章 双凤求凰

美蓉与美玉二人形似孪生姐妹,其实两个人的血缘关系并不相近。两个人的母亲互称姐妹;美蓉与美玉按理应该是姨姐妹,但是,她们这对姨姐妹只是如此相称而已,实际上,她们母亲不是亲姐妹而只是堂姐妹;真要追根溯源,寻找她们共同的祖先,还要从她们母亲的娘家算起。

美蓉美玉的共同祖先,应该是她们的第二太姥姥。她们的太外祖父曾经是蓟北县有名的大财主;这个老爷子年轻时做生意精明强干,又仗义疏财,是个闻名遐迩的人物,为此,当时的知县老爷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他为妻。这位知县的千金人长得漂亮,知书达礼,是个典型的贵夫人;哪知,她尽管这样三从四德,遵守妇道,依然没管住自己的花心丈夫。丈夫到了五十岁年纪,看中了一位唱河北梆子的小花旦,不惜重金娶回家里,做了二房。知县的千金虽然心情不悦,依然大度地接纳了她,二人以姐妹相称,平安无事。但是这小花旦生性风流,耐不住寂寞,嫁来后不到两年,又出台唱戏,跟着江湖上的戏班子跑了。只给夫家留下一个女儿,多亏知县夫人厚道,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后来读书写字,成了本县第一个考入京城的女大学生。这位女大学生是个热血青年,在学校参加过五四运动;后来,为父亲招了一位阔女婿,尽了孝道;可惜没生下一个男丁,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美玉的妈妈。

美蓉与美玉的出生年月前后差了三年,但是,两个老姐妹将自己的女儿抱到一起时,竟发现她们惊人的相似,简直就像是孪生姐妹一般,由于这种关系,两个家庭就越走越近乎,让孩子们觉得她们的姨娘就像亲的一般。乡亲看见这两个孩子,往往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上学后,学校老师也一直把她们看成孪生姐妹;常常分不清哪个是美蓉?哪个是美玉?后来,还是一个相面的江湖术士看出世些门道。他说,这姐妹二人相貌相同,本性却大相径庭:姐姐美蓉端庄秀美,将来定是贤惠德淑之人;而这个妹妹美玉漂亮是漂亮,可是眉眼间总显出几分狐媚相,长大了弄不好就是个风流烟花之辈。这位江湖术士还看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断言,这姐妹二人将来有双凤求凰之命;就是说,两个姐妹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当时孩子还小,江湖人说说,人们听听也就算了。后来,美蓉上了大学,与同学庾明谈了恋爱;美玉随矿工父亲进城,与邻居家的男孩铁羽成了夫妻,双凤求凰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成了笑谈。

然而,最近,美蓉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双凤求凰的说法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江湖术士那套谬论不时地在她耳际响起。

实际上,她有这种心思,并不是怀疑自己的丈夫花心;也不是怀疑美玉对姐夫有什么企图。只是,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妻子的权威和优势。丈夫当总裁时,他的社交圈子不大,家里外面的大事小情她足可以应付得了。可是,自从庾明当了省长,她就发现自己不会“玩”了。她觉得这省长夫人当得有些累、有些烦,甚至有些愁。不说别的,就拿秦柏妻子那次宴请,她就觉得自己这个省长夫人只当了一次配角,而真正的主角则是妹妹美玉。

当然,这也不能责怪美玉抢了她的戏。妹妹从小生性活泼,在学校里是文艺骨干,进了工厂又成了演出队的台柱子。企业职工大批下岗之后,别人去做苦工,她却做了陪舞女郎;她的这些特殊经历,让她见过了太多世间沧桑;再加上天生气质优雅,爱说爱笑,爱逗爱闹,这样的人到了社交场合就显得特别招人喜爱,广有人缘,而她美蓉虽然容貌秀美,谈吐文雅,却总是显得缺少一种风情,缺少一种活泼,挑不起场合的轻松气氛来。譬如这次圣诞之夜;打死她也不会想起邀请大家跳舞的念头来,而美玉轻而易举地就能做到。所以,一次官太太的聚会结束,人们对秦柏妻子的那顿饭大概早就淡忘了,可是,对那场舞蹈,对美玉踢向男舞伴裆间那致命一脚,这些官太太们一定是记忆犹深,弄不好就会成为她们交际场所的一个有趣话题。而她美蓉,怎么样也做不出这样的有趣的故事来。即使她能做出来,她也不会去做。她时刻记着自己是一个省长夫人,言语行动要注意分寸,注意影响,规规矩矩做人,小心翼翼处事,是她的信条。所以,她觉得自己即使稳重过分,也不能让人家指责自己张狂。在外面是这样,在家里也是这样。她与庾明二人相敬如宾,不苛言笑,尤其是在儿子面前,说话更是小心翼翼,恐怕哪儿闹出笑话来,让儿子耻笑。然而,美玉与铁羽就不是这样,两个人在大街上走路,总是搭肩挽背,作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就是守着女儿,两个人也常常接个吻、亲个嘴,做个鬼脸,像是有谈不完的恋爱,渡不完的蜜月;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庾明当选,美玉主持开了个个家庭派对,一瓶白酒下肚,她兴奋地调大了客厅里卡拉OK音箱的音量,自己先唱了几首歌,然后非要动员大家跳舞,一家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十几口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好意思。她一下子急眼了,张口大骂:“你们他都他妈的装什么正经?你们不跳,我和姐夫跳!”说完,她一把拽过庾明的胳膊,连搂带抱地在舞池里转啊转……一直转到半夜;最后,她还大言不惭地宣告:今天晚上真是爽透了,我与省长跳了半夜的舞,这是多么好的享受机会。以后啊,你们这些傻狍子别说想搂他跳舞,就是想见他的面,也不容易了!哈哈──

这个妹妹就是这样,喜欢疯疯癫癫,打打闹闹;你要是让她静坐一会儿,那会憋死她。可是,现在,这种性格的女人在社会上吃得开;男人们喜欢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也羡慕这样的同类。像自己这种贤惠稳重的性格,可能早就过时了……

不管怎么说,美玉尽管有些个疯,毕竟是在外面,是她的性格在表面上的开朗与随意,然而,最近,有些家里的事情,美蓉也觉得自己摆不上位置了……今天下午,庾明处理完了公务,好不容易提前赶到家里,没想到,他刚刚进了屋里,美玉就紧随其后来了,说是找姐夫谈重要事情,结果,两个人进了书房,一谈就是两个小时,美蓉觉得纳闷儿,凑到门口偷听了几句,只听见美玉很严肃地告诉姐夫:“你必须这么做。”接下来就是庾明的“是是是。”直到晚餐摆到桌子上,美蓉喊两个人吃饭,这次秘密长谈才告结束。饭桌上,美蓉盯了丈夫半天,丈夫也不透露谈话内容。到了睡觉的时候,美蓉禁不住直言相问,丈夫才迟迟疑疑地告诉她:“你知道吗?虎子恋爱了。”

“什么,虎子早恋?谁说的?”美蓉一听,大吃一惊。

“是美玉说的。”丈夫的口气不慌不忙,“今天她找我,谈的就是这件事。”

“她怎么知道的?”美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信口开河。乱说。”

不知怎么,此时的美蓉只想否认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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