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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影追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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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觉得,思无邪,方为美。
  

  ☆、缠痴一梦(四)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但,在那之前——
  “天儿?天儿你醒了吗?”杨氏轻拍着门喊道。步离炎站在她身后勾了勾嘴角。
  究竟是他今日来的过早,还是那人醒得太迟——卯时刚过。
  “天儿,你快醒醒。离炎来找你了。”杨氏对着门又喊了一声。
  迟子天睡眼惺忪,手搭在额前,朝阳入户,晃得刺眼。
  门外一声喊;“天儿?”
  “阿婶,我想,他已经醒了。”
  杨氏转过身,步离炎成竹在胸地看着她。
  “可是里面并无任何动静啊。”杨氏斜着身,侧耳听了听。
  步离炎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笑的神秘。
  ——
  迟子天打开门的时候,步离炎冲他耐心地笑了笑。
  “离炎?”门里的少年将脑袋探出来往两边望了望,“我明明听见娘说话的声音了,怎的就不见人呢?”
  “有客人来铺子里买米,阿婶到外间去了。”
  迟子天正视着站在门口的人,少顷——睁着大眼:“离炎?你怎么会在这儿!”
  “……”
  碧水长天,染就一江秋色。
  看官,莫言香销叶残别菡萏,岂知平楚意动,犹可恋苍然。
  喧哗的街市上孩童纵情追赶嬉闹,逗得倚在自家门槛上的古稀老者乐颠颠直笑。刚刚学会跑的女娃娃擎着爹娘为自己做的纸风车蹒跚小跑,风轮恣意,引诱着袅袅轻风。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声色高低,话题各异。走在人群之中,不难辨到一股流散在坊间的稻花香气。秋收了嘛。
  迟子天俄而抬起左手,俄而抬起右手,长而宽的袖袍随便一甩便会往衣服里灌风。衣摆略长了一点点,但还不至于长到无法走路的地步。少年有些头疼的整弄着刚从卖衣铺子里穿出来的新衣服,步离炎在他一侧看他像那戏园子里的人似得挥舞着袖口,忍俊不禁。
  “很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再返回去寻店家换了便是。”
  迟子天陪着他边走边道:“也不是不舒服,就是以前不曾穿过这种广袖长袍,有点不习惯。”
  步离炎偷笑一声,“可我怎么总觉得你的表情很怪呢?”
  迟子天还在甩着袖口,“第一次穿袖子这么宽的衣服,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太斯文了,像个书生。”
  步离炎哈哈笑起来,“你本来就是个挺斯文的人,这身衣服送你刚好。”
  “离炎。”
  “嗯?”
  “谢谢,这是我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
  步离炎揽过他的肩膀,“不是说了,无需这般客气。下次你若再这样说,我便再也不送你东西了。”
  “你知道的,我并无他意。”
  “我哪知你他意是何意?”
  “就是并无疏远你我之意。”
  “哦?”
  迟子天侧着脸看他,目光灼灼。
  “行了,别看了,我逗你的。”步离炎停下,替某人理了理前襟,随意一笑,继续朝前走去。迟子天忙跑过去跟上。
  “子天。”
  “嗯。”
  “你见过别人家成亲吗?”
  “小的时候,娘带着我到邻家去瞧过几次。”
  “小的时候?”
  “后来长大,我不喜热闹,一般不去人多之地。”
  步离炎很自然的将袖袍揽到身后,冲着左边的人伸脖子道:“那我今日邀你同去参加喜宴,你心里可是真心愿意?”
  迟子天嗯嗯两声点头。
  “为何?”
  “你说希望我陪你的。”
  “如此的听话,”步离炎戏笑道,“子天,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迟子天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礼扣,抬头笑道:“你已经送我一身衣服了,无需在意其他。”
  某人不作声,心中浅笑。
  两个人挨着继续向前,步离炎个子高一点,右手搭在旁边那人肩上,笑的爽朗。
  迟子天话本不多,由着那人笑得自在。
  今日是城中张员外之子娶亲之日,因步云开日前帮过这位员外治过恶疾,特送来请帖一枚,邀步家的人亲临喜宴。赶巧的是步云开出了远门,步离炎不得不代替他叔叔处理好这件事。对于成亲随礼之事,他也略知一二。
  因为员外家不是很远,两个人便一路步行而来。及至张员外家门口,人影攒动,鸣炮奏乐,极是热闹。红绸长铺之处,大红花轿刚落地。邻里百姓,多的是顽童相拥凑观,高高的杆子上喜鞭作响个不停。亲朋拱手道贺,自不必说。新人被双双迎进门,可谓来的正巧。
  迟子天见人如此多,看上去甚是拥挤,不免犹豫了几分。步离炎笑着拉过他的胳膊,随着人群进到员外府里去了。
  大大的囍字高挂在前堂,员外一家皆是笑得合不拢嘴。到了拜天地的时候,步离炎带着迟子天来到了不远处的长廊中。这里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涌到喜堂跟前去了。从这里张望过去,挨挤不开的众人当中,新人荣光正拜。
  “子天,快看!新人拜天地了。”某人站在栏杆上,扒着一边的红柱子喊道。
  迟子天笑了笑,在地上踮起脚尖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
  “你也上来,我抓着你。”
  迟子天看了看廊子里的其他男女,有老有少,“不用了,你自己看看就快下来吧。其他人都看我们这边呢。”
  “说什么胡话,”步离炎向前俯着身子,伸过右手,笑道:“快点,我带你看。”
  迟子天看着上面那人,蓦地眼酸了一下。
  步离炎还在等他,迟子天却只觉得,刚刚又闪过了初识时那种不安分的熟悉感。
  懒得心思模糊,把手交给那人,迟子天跟着站了上去。两人紧挨着,步离炎紧紧揽着他,唯恐他站不稳。在旁的其他客人只觉得两个少年未免太过顽皮了点,却也不多说什么。今日是大喜之日。
  喜娘吆喝,众人捧笑,新人好合交拜。这边的两人也跟着笑起来。
  “子天,待你将来成亲,会不会也这般热闹?”
  迟子天转头看他,步离炎正被喜堂那边的欢乐吸引着。
  “我没想过这些的。”
  步离炎拍了拍他肩膀,“呵呵,到时候你就会想了。”
  迟子天又看向人最多的地方,满堂宾客,人声鼎沸,新人正在堂中还礼不迭。
  是吗?……
  少年心下暗自嘀咕了声。
  彩灯高悬,觥筹交错,恭贺鸾凤和鸣之良辰。享过喜宴,步离炎到账房随了礼便打算回家,迟子天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一下午的张罗闹腾,两个人多少跟着犯了些乏。不过某人提议,纵然乏了点,还是想趁着心情出城外散散心。
  人说刚入秋里的星空,时常掠过一种,别于每夕四令中任一时段的,最为清朗明亮的繁华与瑰丽。
  这一点,也只有真正见到过那片夜空的人才能够明白。在没有夜云的夜里,皎皎明月,硕大晶莹。
  黄草扶摇,擦过两个人的腰间。目光触不到的地方,秋虫之声荡漾。莺鹂谷鸟,悄悄地催眠着山野之间的阒静。
  “子天?”
  “……嗯。”
  “你还没回答我呢?可有过喜欢的女子?”
  “嗯……没有。”
  “真的?”
  “嗯……”
  “猜猜我可有?”
  “嗯……”
  “子天?”
  “……嗯。”
  “你睡着了?”
  “……嗯,没……”
  步离炎用后脑轻轻碰撞着背后那人的脑袋。身后的人沉下了头,不作反应。
  某人笑了笑,小心地将那人扶推在一边,无奈地站了起来。
  地生万物,借一轮月色,共话着悠歌闲语。
  步离炎背着迟子天回去了——身后的繁星缀满天穹,覆过茫茫苍野,同时又目送着他们走过每一步,每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缠痴一梦(五)

  觉新一脸垂涎地看着面前的金襴袈裟,右手有点颤抖地试图摸上去,但又在即将触及的一瞬收回了。了然端坐在禅台上,闭目修神,丝毫不理会那边悄悄投过来的心虚目光。桌子上整齐叠放着的一席金襴衬着昼日里的白光,诱人的金色频频散射在屋子里的任一角落。
  觉新百般不甘地偷望着那一缕缕金色,眼中也跟着闪着金光。无安在他身后摸着脑袋,又看了看正坐在那里思禅的人,小声喊了句:“住持……”
  觉新此刻心下正是假想那件袈裟穿在自己身上想的心神荡漾,无安一声喊如同霹雷过脑,把他猛地吓了一跳。觉新不由分说转过身怒道:“喊什么喊!”
  无安皱着眉,慌忙摆手,“觉新师叔,你声音太大了,住持正……”
  觉新用力拧起他的耳朵,故意放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是他师叔,难不成还得看他脸色吃饭!哼!”
  “师师叔,你快放手啊,疼疼……”无安疼的在那里小声嘟囔,手上却又不敢作何逾矩之举,一味强忍,眼看就要哭了。
  “师叔。”
  了然睁开眼一声道,“放开无安吧。”
  觉新和无安都将注意力转移过这边,觉新脸上闪过一丝窘色,稍纵即逝。了然见他顶拳咳了几声,无安得释,一溜烟跑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住持。”
  了然温柔的笑了笑,“委屈你了。”
  觉新听这话立时不喜,“他有何委屈!我作为师叔,还没有资格管教管教你们这些小辈吗?哼!”
  “师叔多虑了。”了然正色,下到了地上,走了过去。
  无安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觉新那张狰狞的脸,觉新见他怕成那样,嫌恶地歪过脑袋,挺直了腰背。
  “今日叫无安将师叔叫来,是有一事要托。”了然在觉新跟前站定。
  “哼,什么事啊。”
  了然看向他们面前的这身袈裟,这是圣上有次亲临修罗寺时御赐给他的。了然从来将这件东西束之高阁,不曾穿戴过半时一刻。于他,这样的袈裟太过奢丽,少了佛喑,他不喜。
  觉新倒是又一次咽了咽口水,忍着想去攥紧这件袈裟的欲念。
  “我打算下山一段时间,这件袈裟,还望师叔帮忙找人典当兑了些银子米粮,以救济现在山下那些正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
  觉新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登时呵斥道:“简直放肆!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宝贝,岂容你说典当就典当!”
  了然脸色平淡,“圣上如今自身难保,终日里躲在深宫后院之中。深宫之外的景象,只怕还不是十分清楚。”
  “了然,你这是在忤逆圣上吗?”
  “了然不敢。”
  “哼,若今日这些话给传了出去,只怕你性命不保!”
  “了然无愧于心。”
  觉新用手指着他,“若不是看在你是师兄的爱徒,老衲我必然将你刚才所言全部上报给朝廷那边!修罗寺里是绝对不容许大逆不道之人存在。若遭了罪,受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修罗寺在世人心中的印象也绝不容许留下任何污秽之声!”
  “佛门古钟,放下前尘。你我不过山间野寺行僧,师叔何必执着那些身外之名。”
  “你放肆!”觉新讥笑道:“了然,别以为老衲我看不出来,你若真的放下了前尘的话,这些年来又何必苦于烦忧折磨。”
  了然不作说辞,脸上却也无任何变色。
  “修罗寺可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我不允许你擅自把这里置身于风浪险境之中。”
  “师侄从未想过要将本寺置于风浪之险。”
  “你把圣上御赐之物拿去典当,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老衲要是替你拿去典当,搞不好遭灾的是老衲!”
  “闻言我朝现下国库空虚,粮仓发难,可用可食之物多被运送至了边关附援。如今战火四起,京都近日里难民又来往甚多。百姓哀号,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区区一件袈裟,哪里及得上生灵半条性命。师叔若不愿帮忙,我自己去寻人当了便是。”
  “你这是何态度!”
  “山下饥民病患四处离落,早一日下山,便能早一日同着那些施斋济粮的义士们略尽薄力。好过在这清寺中偷闲避世。”
  “哼,笑话!你一介僧侣,能帮得上什么忙,出得上什么力。”
  “佛分两种性情,一曰智慧,一曰大悲。勤行六度,透观生死,于迷界中根悟佛法。只要慈悲之心常在,无论力薄力厚,功德行善,自有帮得到他人的时候。”
  “参佛本就需清修,哪里需要你到外面乱跑。”
  了然垂叹,“师叔无需多言,师侄已经决定了。师叔素日里帮着打理寺内寺外诸事,所识之人自然比了然多。还望师叔能多多打探一下,寻得个大方至善之人,行此功德。”
  觉新见他心意甚绝,心下有些气不过,却也开始盘算。这么好的一件宝贝拿去给了别人实在可惜,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
  了然见他佯装咳了几下,俄而又对自己正色道:“百姓近日饱受流离之苦,我佛慈悲,自然是应该主动救济众生。你既然决定了要典当了这件袈裟救济山下难民,师叔我念你仁心,帮你便是。”
  “多谢师叔。”
  “但是老衲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出了事,一切自是你来承担。”
  了然合掌,“这是自然。”
  觉新心下得意,面上却佯叹:“能找到当主自是好,若是找不到或者当的银子米粮少了点,你可不能怨师叔我。”
  了然平心静气,转过身对无安道:“无安,我走之后,你莫要忘记每日继续到山下送些斋食去田施主家里。”
  无安道:“住持所言,无安谨记。昨日弟子刚去过那里,田施主家的几名幼童还念叨您来着。”
  “师父生前曾讲过他在行路昏厥之际蒙受过田家救命之恩。田施主如今行动不便,家中幼童又多,若我们能尽些薄力,也可不负师父生前教诲之恩。”
  “无安明白。无安只是不解,住持为何要下山去,眼下外面正乱着……”
  “这一世,本就乱世。生于乱世,何以畏之。”
  “……”
  觉新将那件袈裟拿去了,至于拿去哪里,如何处理,看官若是想猜,定会猜得到。
  了然收拾好行囊,下山去了。所带的除了一些衣物必备之物,自然还有那串一直放在他怀中的沉香念珠。
  站在山间修筑的四角亭中,举目四望,山非山,川非川——匪辈群起,在捶札的弱者中横行,嚎啕痛哭之声不知从哪边传来。浓烟四起,谁家屋舍又糟了劫。血染残阳,鸟食腐肉,白骨露於野……了然握了握肩头的包袱,继续下山,渐渐深入那片疮痍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自已(一)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北风呼啸,天空开始下雪了。临风挥摆的旌旗招揽着寒意,可怜号角已沙哑,仍在竭力嘶喊。枯木残枝极力想压低被踩踏的憔悴之声,不去给那些戚戚别故里的士兵一种郁寂之愤,却终是显得多情。鸦鸟肆意群飞,死亡气息正循着它的身影四处游走。放眼茫茫,山河表里尽苍白;铮铮白骨,霜雪徒洗血残杀。
  一直到了傍晚,幕色湿凉,万里黄沙之中,军帐座座始交灯火。不远处的地方,一些士卒正在忍着寒冷浣洗戎衣,若不细看,岂知冰流赤水河。
  “哎,你今年多大?”
  “十四。”
  “十四?十四便被征来了这里?”
  “你呢。”
  “我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哈哈哈……”
  “如此寒夜,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寒夜怎么了,即使寒夜之中,你我也得生存。我不过不想被这寒份寒意伤了自己罢了。”
  “即使不为寒夜所伤,你认为你我的命交付在这沙场,还能活得几时。”
  “你小子,年纪不大,想法怎的这般萧索落寞。”
  “难道不是吗?”
  “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努力的活下去,即使是在这风沙厉喝的战场上。”
  “能不能活下去,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那我也要试着努力一下。”
  “徒劳挣扎,有何意思。”
  “小子,你是因何来到了这里?”
  “因为征兵。”
  “难怪。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跟随将军来的。”
  “将军?”
  “没有人会比将军更讨厌战场的,将军的祖先世代死在了这里,没有人比他更讨厌这里。从来都是,若奸臣当了道,赤胆忠肝于那庙堂自然踽踽难行。将军已不在乎被束缚的兵权,选择来到这里,终是为了夏家世代保家卫国的使命。”
  “这与你要努力活下去有什么干系?”
  “因为啊。”
  “嗯。”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家人。”
  “……”
  河边两个兵卒的对话淹没在了苍老的风沙声中,营中篝火升起,人人相依扣手,畅谈着家中老小,故乡小调。不是不知寂寞苦,不是不知离思愁。长驱千里,按剑干戈,亲翁念归家。
  ……不是不知。
  夏祁渊站在帐外,空中高月,祛了暗色,几抹流华映上他略带倦色的脸,试图窥探他此刻的游思。但那人却如同泥塑在那里,掸却了天地间的一切嘈杂,借着一时的休憩,望夜思人。
  “哎,小哥看起来有十七了吧,成家了没?”
  “还没,我娘说了,等我这次回家后,就托媒人给我物色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哈哈哈哈……”一阵哈笑声响起在团坐在一块儿人群中。
  “我在来这里之前,娘也这么说过的。”
  “我就成亲了,也当爹了。”
  “真假?”当中一些人惊讶的看向适才说话的人。
  “这有什么假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呵呵,对对,我也是。”有人插话道。
  众人调笑,“那你家娘子长得如何?”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子长得一般,还有点胖胖的,但就是人好。看,”他将自己脚上穿的靴子晃了晃,“这是她在我走之前彻夜为我做的,之前也做了好几双。”
  “大哥好福气,嫂子贤惠。”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
  “话说我家的孩子刚学会走路,我来时他好像刚退了小牙,哈哈哈……”
  “我家孩子已经上私塾了。”
  “你们一个个都已成家,难道就我还‘待字闺中’?”
  “哈哈哈,谁说的,哥哥也是。哈哈哈。”
  “我也是,我也是。”
  年纪大的几个人闻言看向这边的一堆人,调侃道:“军中多男子,你们既然待字闺中,不若在军中找人嫁了?哈哈哈……”
  众人又笑。
  “说什么浑话呢。”
  “开个玩笑,乐呵乐呵也暖和,兄弟莫生气。”
  有人打趣,“大哥,不如我就‘嫁’你可好?哈哈哈……”
  其他人起哄,“哈哈哈哈,可以,可以,哈哈哈……”
  刚才调侃的人赔笑,“快饶了大哥吧,你家嫂子听了去的话,我又有的苦头吃了。”
  “哈哈哈哈……”
  接一壶小酒,你一口我一口,不醉且欢。
  “待逼退蛮夷,我们就能回家了。”有人一声叹。
  众人缄默,四下无音,篝火舞动的焰影重心不稳的晃动,俄而随风摆了摆。
  “我说的不对吗?”刚才的人捡起脚边的一根木柴,就着燃得正旺的火堆扔了进去,声音干脆。
  所有人看向他,那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所有人。
  “说得对!”一个年纪看上去较小的人附和道。
  所有人看着他俩,少顷,都笑了起来。
  “说得对!”
  “没错,说得对!”
  “说得对……”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河边说话的两个小兵。
  夏祁渊望着那边哭笑作一团的,自己的部下们,无声的笑了笑。
  谁在塞外大漠吹奏胡笳,泪如雨下:
  城上更声发,城下杵声歇。征人烧断蓬,对泣沙中月。
  耕牛朝挽甲,战马夜衔铁。士卒浣戎衣,交河水为血。
  轻裘两都客,洞房愁宿别。何况远辞家,生死犹未决。
  “将军!”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回头,站起身。
  夏祁渊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临风桀立。
  “战戈金甲,不求功成名就,但求血泪无愧国与家。夏祁渊在世一日,便与你们同在一日!为了他们,好好活着,这是本将对你们唯一的要求。”
  “将军……”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握紧双拳,一声彻喊慑撼整片营地,帐内的人都跑了出来,所有人都站在夜空下。
  “愿随将军同生死,不负山河不负家————————————!!!”
  江山动摇,国根不稳。可恨生于这场乱世,不遇明主。丹心照日月,纵然困兽挣扎,也要较那蛮虏之人一翻拼杀!或妻子,或爹娘,亦或喜欢的人。为了他们,答应我,尽管生死未测,一定不要随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由这片黄沙。
  努力活着,一鼓作气,杀尽明朝!
  不弃一人,待着战乱平息,我们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自已(二)

  天清如水,月明如镜,良辰美景,美不胜收。民间相传,中秋夜越晚睡越长寿,所以有人以此祈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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