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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大院的八零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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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在书房坐成个等边三角形,晓芙爸妈并排坐在沙发上,晓芙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
  事实证明,他俩是正确的,晓芙的气势果然没有昨天那么嚣张了,连正视他俩的勇气都没有,一脸张惶地瞅着眼前茶几的玻璃面儿。
  晓芙爸的开场白还算心平气和:“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和你妈也不想去追究你俩怎么开始的了,我们就想问问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办。”
  晓芙吭哧了半天,嘟囔道:“反正我不想这么快再结一次婚。”只要一想到他确定她怀孕后的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她就一阵寒心。
  晓芙爸的火气一下上来了:“你这脑子是花岗岩做的吧?这都火烧眉毛了,难不成你还想慢慢儿花前月下啊?”
  晓芙妈在一旁唱白脸:“你这傻丫头,你还等什么呀?他年龄大是大了点儿,但身体挺好的,你看他胳膊上的肉都跟铁疙瘩似的。”
  晓芙和她爸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妈一眼。
  不是为了共同的利害关系,晓芙爸怎么都不会跟老婆同盟。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积极配合盟军行动:“而且他这学历啊,工作啊,家世各方面也都不错,还是理科生,你说说你那数理化就是三块豆腐渣工程——”
  晓芙妈马上找补一句:“四块!还有她那生物!”
  晓芙爸不满地冲她嘬了一下牙花子,示意她别打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俩这基因综合一下,对下一代也有好处。”
  晓芙张口结舌地瞅着她爸,她爸还算由衷地结了个尾:“况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你张晓芙,还真没听见过他在外头有什么拈花惹草的毛病。”
  “可不是?!”晓芙妈接着上阵,“你看他不也二话没说,就把这事儿给兜揽下来了吗?你说说啊,就你这二婚头,还能找着他这个条件的,真不差了。况且你还怀着他的孩子,俩!”晓芙妈伸出俩指头,“他不想要也得要!”
  晓芙忍无可忍地反诘:“那我跟大街上碰瓷的有什么区别?这会儿赖上他了,以后他还不得跟嫌馊稀饭一样嫌我?”
  “那你以为你是什么?”晓芙爸又不淡定了,拿食指重重地点着女儿,声儿拔得老高,“张晓芙,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样,就跟菜市场每天晚上卖不掉的烂白菜差不多,还有人肯给你捡回家你就烧高香吧!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穷折腾,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老子以后的退休工资反正也够住敬老院的,不指望你养!”他说着,便起身出了书房,“嘭”地摔上了门。
  晓芙妈起身想劝,又颓然地坐了下去,开始淌眼抹泪地絮叨开了:“张晓芙啊,你说说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干嘛这么跟自个儿过不去啊?你怎么就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晓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懊恼又低迷。
  很快,她离婚怀有私生子的事迹就在大院传开了,比印八卦杂志还快。每个认识晓芙的人都震惊不已,她的惊世骇俗显然超越了他们的期待值,甚至若干年后,有好事者在大院里再看到晓芙,也还是会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一番,就像老美在日本广岛投的那两颗□□似的,爆炸是一时的,辐射是永久的。
  属手榴弹知道的方式最为独特。当时,预产期过了两周,还是没有分娩的迹象的那位正在医院挂催产素。
  大葱握着老婆的手说:“孩他妈,医生说了,今天的催产素挂完,再没动静,就要开刀了。”
  她立刻紧张地掐住老公的胳膊:“孩他爸,人家不想开刀!”
  “没事儿,有我在!你要不要听点八卦猛料解解闷?”
  “啥猛料?”
  “我听说,你那发小也怀孕了,还是双棒儿!”
  “是吗?好事儿啊!她结婚也半年多了。”
  “是好事儿啊,可我还听说,那孩子不是她老公的,确切地说,不是她前夫的。”
  “什么?”手榴弹猛一欠身,好像让注入的不是催产素,而是三百毫升的鸡血。
  孩他爸急了:“嘿哟,孩他妈,您悠着点!”
  手榴弹忽然一阵腹痛:“哟,孩他爸,我感觉不妙,快叫医生!”
  ……
  晓芙是在第二天下班后来医院看望发小的,谁承想那位却抱着自己的新生女儿对她爱答不理的。
  晓芙把带来的补品往床头柜上一搁,然后把脸凑过去:“咱闺女真俊嘿!姐们儿你真行!让我抱抱!”
  手榴弹马上护住还红赤赤的跟小猫似的女儿:“去!要抱抱自家的去,你不肚里现成两个了吗?谁是你姐们儿?你把我当姐们儿了吗?你说你,结婚我最后一个知道,离婚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会儿你红杏出墙了,连我们大葱一个礼拜回一趟城,都听说了,我还让蒙在鼓里!还敢喊我姐们儿!”
  一提这事,晓芙就五心烦躁的,索性装没听见,一门心思去逗弄那新生儿。
  手榴弹那嘴却跟连珠炮似的:“张晓芙,人家都是传播革命火种,你咋传播起革命野种了?还俩!说!孩子是谁的?我见过吗?”
  晓芙想了想,把存在手机里的那张致远的戎装照打开递到发小眼前。
  “哟,那种马!”手榴弹激动了,“想不到你还好熟男这口!不过这照片怎么跟遗像似的?!喂,你这预产期什么时候啊?”
  晓芙的脸色马上黯淡了下去:“我没打算要。”
  手榴弹两眼瞪得溜圆:“为什么呀?种马不想负责?”
  晓芙摇摇头,有些郁闷地说:“我觉着他并不爱我,也不想要这俩孩子,我只要一想到他那勉勉强强的样子,心窝子这儿就堵得慌!”
  “哎哟,都这会儿了,你丫就别扯些风花雪月的犊子恶心我了,姐现在连吐的力气都没有!”手榴弹腾出一只手,潇洒地冲她挥了挥,“甭怕,告你,孩子一生,他就插翅难逃了!”
  晓芙本想跟她诉诉衷肠,这会儿觉得自个儿还不如对着墙说话。
  那位接着说:“张晓芙,夫妻说白了,就是一男一女在一块儿搭伙过日子,好的时候他拿你当范冰冰,不好的时候他没准儿就成范跑跑了。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孩子不一样,跟你有血缘关系,这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晓芙瞅着她那张闪耀着母性光辉的大团子脸,若有所思。
  

  ☆、姥姥的并蒂柿

  晓芙爸妈二审晓芙的同时,致远也主动和姥姥交了底,用他对姥姥说的原话就是:“我不想让您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儿。”
  老太太一听晓芙怀了对小双棒儿,立马坐不住了,拄着拐在小院的柿子树下颤颤巍巍地来回走动:“哎哟,我说咱家的柿子树上今年怎么结了对儿并蒂的!”
  致远有些哭笑不得。
  老太太站下来,拿拐棍腿朝外孙肩膀上戳了一记:“那你还跟这儿优哉游哉地坐着等什么呢?你俩还不赶紧的……该操办的事儿都得正儿八经办起来了,得给人家里一交待!”
  “已经找她爹妈都谈过了,就跟这儿等准信儿了!”致远并没一点儿将为人父的喜悦之情。
  老太太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在他对面坐下,握着他那双常年让消毒水洗礼的红酥手:“儿啊,你也四十大几的人了,该找个女的在你身边儿替你料理料理了。这么些年,你也就带了这么个姑娘回来。”
  致远冲老人无奈一笑:“那会儿我还真就当她是个晚辈!”
  老太太仔细瞅着外孙的脸:“你这是嫌她太小,没经过事儿?”
  致远没说话,一脸的不置可否。
  “她属狗的,能小你多少?也就十七!那我小你姥爷十八,薛明小贺龙二十,张茜小陈毅二十一,不都过下来了?”
  致远又笑了:“你们那会儿是革命年代,跟现在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不就是两床被子搬到一床上睡?我嫁你姥爷的时候,还没晓芙大呢!我那会儿不也是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懂?慢慢儿地历练历练就好了。那闺女憨,没什么心眼,你跟她在一起我放心。你前头那位,长得倒是百里挑一,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谁比她好看,可那是个什么妖精玩意儿!那年你刚把她带回来见我们,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凡胎,可那前儿吧,你还非愿她!”
  致远的脸色一下黯淡了下去:“姥姥,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
  老太太眼神犀利地瞅着他:“这么多年下来,你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儿!”
  致远静默了。
  “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在美国那会儿那么风生水起的,离婚就离婚吧,你也犯不着把什么都丢了往回跑呀?还不就是——”
  “您瞧瞧您这老太太,”致远立刻掐断老人的话,“都跟您说多少遍了,您真多心了!那不都是怕您孤单,回来陪陪您吗?!”他起身踱步到柿子树下,“您说那并蒂柿在哪儿呢?我怎么也没瞧见呐?”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前儿就让阿姨给铰下来了!”
  ……
  会谈不欢而散之后,晓芙爸对女儿就不闻不问,完全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晓芙妈则悄悄和女儿达成了一个共识:如果她最终决定去做人流,一定要有她妈陪伴在侧。当然,晓芙妈会尽一切可能阻止事情往那个方向发展的。
  晓芙没安生个几天,外公的忌日就到了,全家人都得去外婆家吃顿晚饭。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着晓芙,说话的时候总旁敲侧击,试图劝阻她不要做出冲动之举。连二舅家读中学的小表妹都把一张布满青春痘的脸对准了晓芙,老居地说:“姐,你都快三十了,还是生了吧,不然以后就是高龄产妇了,容易大出血不说,弄不好还生畸形儿。”晓芙立刻送她一个字:“滚!”又找补了句:“先想法子把你那脸痘痘给治了吧,忒影响市容了!”小丫头翻了个白眼说:“哟,谁稀罕告诉你似的?我妈说了,让我离你远点儿!别学坏了!”说着便晃着两个让肯德基麦当劳堆积出的肥屁股瓣子扬长而去。
  我有话说:
  这两天琐事较多,公私皆有,只能见缝插针地写。更得不多,大家见谅!
  

  ☆、人嫌狗不待见

  外婆的眼角整晚都不屑于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可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抛过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哦哟,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就先寻思着给人当后妈了!”
  晓芙气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又不好跟老太太较真,她在这家里已经混得人嫌狗不待见了,可不想再顶个犯上的罪名。
  这还没完,开晚饭的时候,全家人围桌而坐。大姨端着一大盆刚烧好的蟹羹上来了,不偏不倚就搁在晓芙的面前。晓芙一闻到那味儿,马上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跑得急,半道上差点让三岁的大侄子用积木搭的楼层绊倒,幸亏她及时地扶住了墙。
  众人的眼和心也都跟着她天上地下地跑了一遍,晓芙妈忙窜过去扶住女儿:“没事儿吧?小心着点儿!多大人了,做事情毛毛躁躁的,走个路都走不稳。”
  晓芙爸悄悄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小酒盅一仰脖灌了下去。
  晓芙来不及跑进卫生间,便呜哩哇啦一阵,就近吐在了客厅角落的垃圾桶里。
  众人顿时没了食欲,外婆“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大姨赶紧拉了老太太一把:“妈,您就别跟着裹乱了!”
  空气静默了一秒。大舅妈这时候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哎哟,晓芙啊,你好生坐着吧,要什么舅妈给你拿,啊?!你说你这要摔哪儿了,那真是——唉,作孽哟!”
  忽只听“啪”地又一声——
  又有一双筷子让拍在了桌上,紧跟着而来的居然是小姨愤愤不平的声音:“你们有完没完?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点儿错?一个个吃饱了撑着,把嘴还缝在她身上了?是不是还想给她开个公审大会,替她做块牌子挂身上游街?”
  一向不着四六的小姨突然义正词严,众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面面相觑了好一阵,还是大舅出来打圆场:“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这蟹糊糊凉了,吃了对胃不好!”他对仍怒视着众人的小妹说,“老五,替大哥拿点儿香菜来,不搁香菜我这儿吃得腻歪!”
  众人纷纷埋头投入到消灭蟹羹的战斗中去了,晓芙则捧着她妈给她倒的一杯温开水,悄没生息地去卧室床上靠着被垛坐着发愣。
  没一会儿,门让推开了,一个别了一排花花绿绿的发夹的脑袋探了进来——
  是小姨。
  晓芙冲她笑笑,心里愧怍得厉害,她挤兑了小姨这么多年,如今小姨却是家里唯一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人。
  小姨以门为中心点,手握门把,一个优美的转身进来,像圆规在白纸上走了半圈。自打她在外头报了个业余的拉丁舞班后,哪儿都能让她当成舞台。
  舞者小姨走过来在她脚边坐下,晓芙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蟹羹味儿,赶紧装作不经意地拿一只手挡住鼻子。
  小姨还格外亲热地坐近她,拿手指在晓芙的太阳穴上轻轻一点:“一个人跟这儿发啥愣呢?想马主任了?”
  晓芙眨巴着两眼瞅着她,不知如何接话。
  小姨接着说:“你这小东西真傻,为什么不想要这俩孩子呢?那可是你俩爱情的结晶啊!”
  晓芙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慢慢地鼓了起来。
  “他们不懂我懂,马主任那浑身的男人气凛凛的,一般女的都招架不住!那回吃饭我坐他旁边,都不好意思多看他一眼。”小姨的脸上居然飘上了两朵红晕,好像又身临其境了一番。
  晓芙则惊讶得眉毛都快挑进发际线里去了。
  小姨见状,忙拍拍侄女的手笑道:“傻丫头,别担心!小姨还会跟你抢男人?!真不是吹,我以前那个,就是出国那个,比马主任秀气,那才叫一表人才。不是比他好的,我都看不上眼!”
  晓芙一脸的啼笑皆非。要换做从前,转脸她就能把这当笑话学舌给她妈听。
  小姨握住晓芙的双手,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调调:“你可得想好了,人流大小是个手术,要是医生手重,刮宫给你刮狠了,以后你想怀都怀不上。”小姨叹口气,“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了,那可就是个残废人了,就跟我现在这样。”
  晓芙愕然了,她是头一回听说小姨不能再生孩子了。
  “那会儿你外婆怕外人知道了,慌着想把这事儿给了了,就去隔壁省一个县医院找人给我引产的,年轻医生没经验。”小姨的眼神越过晓芙,似乎看进了历史的隧道,“是个男孩儿,我记得可清楚了,都七个多月了,完完整整的一个小人儿,哎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许是年代久远,小姨说得轻描淡写,晓芙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小姨从历史的隧道中走出来,自言自语似的:“我那会儿要是胆子大点儿,一个人南下去广州深圳打工,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养大,再把外语好好学学,没准儿还能在网上给他找个外国爹。深圳一个离婚的打工妹,长得根本没我好看,不知道撞了什么运,在网上钓了个外国老头,带着女儿嫁过去了。后来你猜怎么着,老头居然成了波兰总统候选人了!哎哟,给她美的!”
  晓芙听她越说越不着调,索性一直保持缄默。
  小姨这时忽将话锋一转,握着侄女儿的手紧了紧:“听小姨一句劝,把俩孩子生下来,好不好?你要实在带不过来,小姨给你带,你前脚生,后脚我就卷了铺盖上你家去,打地铺、睡你家沙发都行。”
  晓芙搭讪着笑笑,根本不敢接她的话。
  小姨伤感起来:“你看看我可什么指望都没了,这以后老了只能一个人过。没病没灾的还好,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谁管我!”
  晓芙听得心里有些发酸,反握住小姨的手说:“小姨,以后我养你。”
  那晚,晓芙一个人回到了钓鱼巷,简单洗洗便上了床,心里不知怎么老想着小姨说的男孩——她未曾谋面的表弟,越想越毛骨悚然,便开着灯睡觉。半梦半醒间,她忽然看见两个血糊糊的小人朝她爬过来,在她面前咿咿呀呀地哭,她让魇了一身汗才醒过来,浑身湿得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似的。梦里小人的哭声原来是窗下的野猫在□□。
  她起身倒了杯水。那一声阴柔似一声的猫叫招惹得她心神不宁,她从桌上的水果篮里拣了个已有了疮瘢的苹果,打开窗户估摸着砸了过去,随着一声变了调儿的猫叫,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然后那春叫声便逐渐远去,只剩下蝉们在树上聒噪。
  

  ☆、就这么简单

  晓芙爸虽然表面上一副任女儿破罐子破摔的强硬态度,背地里还是焦头烂额地和晓芙妈商量着对策。夫妻俩现在走在大院里都有种芒刺在背之感,总觉着人们在用眼神问候他俩。于是不上班不买菜的时候,两人就跟母鸡抱窝似的乖乖在家呆着。
  他们很快敲定新的方针路线,这当口儿对外界最有力的自卫反击无疑是让他俩尽快结婚,既然女儿是个意气用事的愣头青,那就从致远下手。虽然他打了包票要娶晓芙,但那毕竟是口头的,务必尽快落实,然后他们就是五花大绑也得把她绑给马致远。
  晓芙爸是在一个周六晚上给致远打了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早一道跑步去吧。”
  致远比他还言简意赅地答:“好。”
  晓芙妈坚持着也要去,这样,晓芙爸抹不开面子的时候她还可以帮帮腔。晓芙爸一听老婆也要去,马上五心烦躁起来,随即脑子灵光一现,很有诚意地正视着老婆说:“我俩跑三千米,愿意你就来吧!”
  这一招很奏效,晓芙妈马上不言声了,她光听听腿就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晓芙爸在门口穿运动鞋,从来都睡懒觉的晓芙妈这时候蓬着头从卧室走了出来,叮嘱这叮嘱那的:“……记得跟他说,咱俩收入都不错,还有两套房子,以后绝不拖他俩后腿,年底我退休了还能给他俩带带孩子……”
  晓芙爸很不耐烦地截断她的话:“我认识他比认识你的日子还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比你清楚。”然后就赶紧出门,把晓芙妈紧跟而来的叨叨关在了家里。
  俩大老爷们绕着新月湖附近的老城墙只跑了一千多米,就去了附近的一家“秣陵茶社”吃早饭,是晓芙爸提议的。这家茶社据说是□□的一个医官开的,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几经易主,十几年前让个扬州老板接手了下来,老店新开,大玩怀旧风。
  他俩拣了个靠窗临湖的位子刚坐下,一个头戴瓜皮帽,肩搭白毛巾的堂倌马上手执长嘴大铜壶走了过来,在离桌面两三尺处分别给他俩面前的茶盅里精准地注入茶水。
  晓芙爸熟门熟路地冲那堂倌说:“老郑,给我们先上一屉老胡的生煎包子。”那堂倌应声去了。
  致远摇头笑道:“这就是给你们这拨儿文人骚客准备的!”
  被框进“文人骚客”这四个字显然让晓芙爸很受用,因为他马上就说:“我一般下午没事,喜欢来这儿找人下个围棋。”他顿了一顿,说,“晓芙小时候,我也常带她来下棋。”
  致远搭讪着拿起茶盅呷了一口:“唔,她下得好吗?”
  晓芙爸马上摆手:“她不成,坐不住,光闹着要吃点心,还爱听人说书说相声。”
  致远笑了:“怪不得有时候听她说话跟说段子的似的。”
  晓芙爸叹了一口气,道:“她呀,你别看她也长得人高马大的,其实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还倔得很,让她妈惯的不着边儿!但我这姑娘为人实在,心眼儿也好。你比她大,也沉稳,把她交给你,我们放心!”
  致远“哎”了一声,然后又拿起茶盅,转过脸去对着窗外一饮而尽。
  晓芙爸看着他的喉结幅度很大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心也跟着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是过来人他不傻,致远有多心不甘情不愿他心知肚明,可事情到这一步谁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很旺很旺地照在这座形如新月的人工湖面上。晓芙爸看着那阳光普照的湖面,说:“她要不懂事儿的时候,你就看我的面上,大人别记小人过,好好带带她,哄哄她。”
  “我懂您意思了!这事儿是我一开始鲁莽了,我一定负责到底,好好弥补!”致远说得颇为郑重。
  晓芙爸就心情复杂地点头笑笑。
  没一会儿,堂倌端着一屉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子上来了。
  晓芙爸马上说:“尝尝。咱食堂原来的胡师傅,就那个老‘灰机’‘灰机’的绩溪老头,退休后不知道怎么让这茶楼老板找到了,就给弄到这儿来了,你以前不是最爱吃他做的生煎包子么?!”
  致远一下就想起那回晓芙把一盒生煎包子搁他办公桌上,还留了张挺有意思的字条,那会儿他笑了,这会儿他也笑了,只是有些苦涩。
  ……
  晓芙的孕吐总跟垃圾短信似的时不时来狂轰乱炸一番,比如清早上班的公共汽车上,谁在她附近啃了个肉包子、煎饼油条什么的,她马上一阵翻肠搅肚。她就弄块橘子皮,一上车就罩住鼻子下头的两个通风口,这是她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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