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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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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取出里面一枚铜钱大小的翡翠平安扣。平安扣绿得犹如春日梢头最绿最透的叶片,内缘处镌刻着米粒大小的一个篆字“安”。
  安,定也,好和不争曰“安”。
  可是好和不争给她带来的并不是安定,而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悔不当初。安怡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声道:“祖父,您在天之灵当是有知的,不然也不会让孙女再做了安家人,您要保佑孙女,让恶人受罚。”
  “安怡!大侄女儿?你怎么去那么久?”远处传来周金刚雷鸣一样的声音,安怡擦去眼角沁出的泪,迅速将泥土掩回原处,把平安扣穿在早就备下的红头绳上贴身戴在颈上,大声应道:“来啦!”
  “这是给你留的。”陈知善把一个雪白的馒头和一只鹅腿递给安怡,敏锐地发现安怡的眼睛有些红:“你的眼睛怎么了?”
  安怡甩甩手上的水,笑道:“刚才在溪边洗脸时水进了眼睛。”又将鹅腿撕了块肉后递还给陈知善:“我吃不完,给你。”
  陈知善接了那鹅腿在手,陡然间有了种说不出的甜蜜之意。
  周金刚抓着鹅翅在一旁啃,目光从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嗤”地一声笑起来。
  陈知善心中有鬼,给他笑得脸红耳赤。
  鹰嘴石过去的这段路相较来说比较宽敞平坦些,周金刚打马与安怡并肩同行,轻声道:“大侄女,你听来的这个消息竟似是真的。”虽然老蔡头不承认,但给他磨来磨去也透了几分口风,兴许深山里的老猎人是知道些的。
  “太好了!”安怡佯作十分欢喜。她当初想从这大山里头逃出去,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打听,做了很多准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上就枉丢了性命。
  周金刚摸着才刮了胡子的光洁下巴赞道:“也不晓得你爹那个糊涂鬼怎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精明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认得操持生计,知道提醒刘秀才往京城去投奔刘嵩,听说这山里有隐秘的小道可以绕过飞龙关直达,就看出这里蕴藏的军事机遇并告知自己。这姑娘不要太精明。
  安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周叔,您日后若是发达,可不要忘了我这个侄女儿。”
  周金刚哈哈笑道:“要是真的,你就是我的亲侄女儿!”
  安怡笑道:“那行!将来若您功成名就,我有事就只管来找你了!”
  她年纪虽小,尚且一脸稚气,周金刚却从中听出了凝重认真的意味,竟让他不敢等闲处之,便认真应道:“行!我应了。只要不是杀头叛国,大奸大恶之事,我老周应了。”
  豪爽讲义气、聪明、懂得抓住一切机遇并知道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周金刚应该不会浪费她这片好心。安怡笑着举起手掌:“您放心,断然不会是这种事。”
  周金刚爽朗地和她一击掌:“说定了!”
  次日傍晚,众人累得精疲力竭之时,终于在一处山洼里看到了山民家中升腾而起的炊烟。
  “这就是野草里了。”老蔡头敲敲旱烟杆,眯缝了老眼指点着山洼处那聚集而居的十多户人家,“这里的人穷,也没什么见识,没怎么出过山。只有村东头的老胡家还好,你们要收兽皮草药山珍都可去寻他,他是个本分人,但他儿子胡三赖经常往山外跑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陈知善道:“胡三赖,这名儿听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蔡老头道:“可不是,他在外头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回到村里就欺男霸女,不高兴了连他爹都要挨他的拳头,唯有他老娘能治得住他。今年年初,他还生生折腾死了个不知从哪里拐来的俏媳妇。可怜见的,听说还是个什么大户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姐,长得神仙似的,也不知怎地就落入了他的手,连饭也吃不饱,还得干重活。听说死时饿得皮包骨头的,全身没一处好的。”
  陈知善不由得睁大眼睛:“什么?这样他也不吃官司?”
  从看到野草里的炊烟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怡此时方淡淡地道:“别说笑了,能吃什么官司?这大山深处山高皇帝远,村子里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谁会为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伤了彼此间的和气情份?”
  “是这么个理。”老蔡头收了话匣子,起身道:“走罢。咱们就去他家吃饭住宿。”
  陈知善嫉恶如仇:“他家既是这样,怎地还要去他家吃饭住宿?”
  老蔡头笑道:“我的陈公子也,这穷乡僻壤的,只怕其他人家你们下不去脚,更不要说是吃饭住宿了。且你们这么多人,谁家安排得下?也就只有他家了。”
  陈知善赌气道:“那我也不想便宜他家。”
  “就去他家。”安怡催动驴子,当先往村落里走去。她此行专为他家而来,怎能不去?
  

正文 第28章 狗见愁

  
  和村里其他人家的土坯茅草房不同,胡家的房子是大瓦房,院墙也垒得比其他家高,老远就能瞧见。众人走到胡家门前,一只大黑狗猛地冲了出来,朝着众人呲牙低吠。俗话说狗也会看麻衣相,最会挑最穷最弱者下口,安怡本是走在最前头,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子,个子最小最弱,那狗当仁不让地就朝着她的腿咬去。
  安怡不避不让,冷静地握住袖里的铁钎,准备拔出来往下刺;老蔡头骂了声:“贱畜牲!”俯身要捡石头打去;周金刚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要往下砍;陈知善睁大眼睛只管去拉安怡;谁想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那黑狗才挨近了安怡就见鬼似地怪叫一声,转身夹着尾巴仓惶而逃,甚至于吓得滴出了几滴黄尿。
  “这狗怎么了?”
  转瞬之间事情就戏剧性转折,众人俱都呆了一呆,老蔡头诧异地盯着安怡看,连连称奇:“他家这黑狗是专养了来看山货防盗贼的,凶得很,只要一出口基本就没失手的,今儿却是怪了……”
  听说黑狗和黑猫能通灵,难道这狗认出她来了?认出来她也不怕!安怡镇定地笑道:“你这个老蔡头,难道巴不得我挨咬?看你遗憾的。”
  老蔡头只是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理。”一双昏黄的老眼死死盯着安怡看,像是想将她盯出两个洞来。
  “你们这么多人等着打它,它想是害怕了。”安怡攥紧拳头,转头看向陈知善,笑道:“我听人讲,鬼也怕恶人。它想是闻到我身上的恶人味儿了,晓得我不是好欺的,也是杀过狗辈的。”
  陈知善和陈喜经她这一提醒,立即想起之前的事来,于是连连点头:“那是,那日咱们从城外遇着你,你可不是徒手打死了一条饿狗?”
  老蔡头惊讶地收回目光,道:“有这回事?”
  陈知善便将之前的事说出来:“我们看到她时,她的手还死死抠着那狗的两只眼睛……”
  老蔡头点头:“那就对了,猫狗是最灵敏的,想是闻到了她身上的煞气。就如猪怕遇到杀猪匠,狗也怕遇到屠狗匠。”
  安怡袖着手,看似微笑的唇角露出了那么一股子冷意,其实她是来杀人的。
  正说话间,一条尖锐的女声自胡家门前响起来:“什么人竟敢把我家的狗打成这个样子?!”
  老蔡头笑道:“胡婆子,可没人打你家的狗,倒是它险些咬了贵客呢。”
  “原来是你这个老蔡头!好久看不见你来,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一个穿着酱色上衣,系青色粗布裙,人高马大、颧骨高耸、三角眼、嘴巴涂得血红的半老徐娘插着腰站在门前笑,头上插戴的一股明晃晃的金簪被夕阳余光映得犹如涂了一层血。
  周金刚嗤笑一声,轻声调侃道:“金簪子呢,这胡婆子倒是有钱得紧,山里人家难得见着这么富豪又肯现的。”
  陈知善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幸被拐,给胡三赖弄得香消玉殒的大家闺秀,恨恨道:“她这簪子指不定就是那惨死的姑娘的。”
  别说,还真是。安怡眯起眼睛打量着胡婆子和她身后那座还显得很新的房子。这是用她的命和钱换来的房子,这里四处都浇满了她鲜血呢。
  胡婆子和老蔡头通过消息,知道了众人的来意,热情地上前来招呼他们:“客人快请进,我这就宰鸡温酒给你们接风!”又自来熟地去拉安怡:“哟!好俊俏的小姑娘,看这眉眼生得多好,来,大婶给你枣子吃。”
  安怡控制不住的发狠恶心,狠狠将她的手打开。
  胡婆子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眯起三角眼细看安怡,周金刚忙道:“我这侄女有些怕生。”
  胡婆子这些年倒也接待过些山外来客,练就了几分本领,当即借坡下驴,没事儿似地笑起来:“小姑娘,出门在外认生可不好。来了大婶家里就要当自己家一样。”言罢转身入内,大声喝道:“老头子!出来宰鸡!”
  周金刚只当安怡是因为蔡老头之前提起的那个女子而厌憎胡婆子,便想劝她忍忍,毕竟吃住都要在人家,把主人得罪了有什么好?却见安怡已经缓了神色,跟着蔡老头进了院子,还朝胡婆子客气地点头:“对不住大婶,我不是有意的,是给狗吓着了。”
  胡婆子见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立时高兴地笑了起来:“姑娘快屋里坐。爱吃鸡蛋饼么?大婶给你烙。”
  “爱吃的。”安怡和和气气地谢过胡婆子,胡婆子越发高兴,指着那佝偻着腰背抓鸡的瘦小男人道:“这是我当家的。你们是要买山货和寻药吧?今日太晚,明日再带你们去。”眼角瞅到自家那条黑狗夹着尾巴抖抖索索地蜷缩在墙角里,并不敢出来晃上一晃,不由有些看不顺眼,走过去踢了那狗一脚,骂道:“滚出去。”
  黑狗“溜”一下蹿出来,飞快地往院门蹿去。却又在门口撞着一个人,那人不由分说便抬脚一下踹去,骂道:“不长眼的贼狗!竟敢撞着三爷我!改明儿将你的狗头割下来给爷下酒!”
  那黑狗凄惨地叫了一声,在地上打个滚便瘸着腿走了。那人扶着肚子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往院子里一站,流里流气地往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安怡脸上便再转不开,淫邪一笑:“哟,家里来客人了?”
  陈知善厌恶地看着来人五短三粗的身材,带着血丝、往外突出的牛眼,厚厚的嘴唇,发黄的牙齿,猜着此人应当就是那胡三赖,觉着这样的人多看安逸一眼都是亵渎,立即上前挡在安逸身前,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安怡,你进屋去。”
  安怡不声不响地垂着头站在那里,指甲已是深深掐入掌心,背上也因激动而冒出了冷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之前还担心这无赖泼皮不在家,这样就好,正好一次了结清楚。
  

正文 第29章 诱敌深入

  
  周金刚在屋子里打雷似地喊了一声:“大侄女,快进来吃山核桃!”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来,笑道:“给你们看个戏法儿。”将一枚核桃望空一抛,抽刀砍下,“咔嚓”一声响过,那核桃应声分为两半跌落于地。
  陈喜弯腰拾起,惊奇地大声嚷嚷起来:“好快的刀法!你们瞧,不多不少刚好分成两半!”看向周金刚的眼神里立时便多了几分由衷的佩服和敬意。
  周金刚扶刀而立,笑得憨厚:“好久不练,生疏了。”
  杀鸡儆猴。胡婆子焉能不懂这意思?当下一巴掌拍在还盯着安怡看的胡三赖头上,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又从哪里灌了黄汤来?没事就去屋里躺着!”
  “我又没喝醉。”胡三赖无所谓地笑笑,上前去夺过他爹手里的鸡,骂道:“老东西,半天收拾不好一只鸡,我来!”
  安怡有些僵硬地朝胡婆子微笑道:“大娘,我住哪里?可有热水?我想洗洗。”
  胡婆子忙道:“有。姑娘你住东屋,另外几位客人住西屋。我这就给你送热水来。”
  安怡走到门前,转头朝胡三赖望去,见胡三赖也正偷看着她,便朝胡三赖微不可见地轻轻翘翘唇角,接过胡婆子递来的热水关上了门。
  饭菜的香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安怡动作机械地用力擦洗着身体,直到水凉透了才停下手,慢慢换了衣裙。收拾停当也不出去,坐在桌前把计划又盘算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的纰漏才带了笑脸出去。
  饭后,周金刚拉着老蔡头和胡老头闲扯,竭力打听那条隐秘的山道。安怡问胡婆子要了一根松明火把插在院子里照明,蹲在井边清洗换下来的衣裳。陈知善累得眼皮打架,强撑着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拿了个装着避虫蛇的药包给她就跑去躺下梦周公去了。
  最后一件衣服洗完,安怡端起盆子站在院中东张西望。胡三赖陡然从黑暗里钻出来,笑嘻嘻地拿着根绳子涎着脸道:“安姑娘可是要寻这个?”
  安怡似笑非笑地微翘起唇角,扬起一双瞳色如漆、眼角微翘、七分灵动三分桃花的眼睛沉默地看着胡三赖,并不说话。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情!饶是胡三赖觉得自己是有过见识,品味过豪门闺秀的,也看得短腿打颤,越发殷勤地替安怡系绳子:“听蔡老头说你想要收些药材和山珍?”
  安怡低着头晾衣服,倒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胡三赖袖手立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又打量,细条高挑的身形已经露出少女的窈窕曲线,面白肤细,五官精致姣好,最难得的是藏在眉眼间的那一股风情,假以时日定是个绝色,必不比那惯会装腔作势、冷若冰霜、寻死觅活的死鬼婆娘逊色。胡三赖想到这里,胯下不由一热,色胆包天地凑上前去小声道:“听说你要寻五爪金龙?”
  这狗东西,还未成人的女孩子也敢打主意,果然是人渣。安怡忍住恶心,头也不抬地淡淡道:“莫非你知道?”
  “那药可难寻!不然这野草里的人可不都发财啦?”胡三赖压低声音,离安怡越发近了些:“可小妹子你运气好,我刚好知道一株。本是想着等它长大些再采了换钱买个好媳妇儿的,但你若是想要,我便领了你去采。”
  安怡往后退了两步,讥笑道:“吹牛谁都会吹,莫欺我年幼就来哄骗我。”
  “你不信?”胡三赖回头瞧见院子里并无其他人,貌似最凶的周金刚还在屋里和蔡老头等人说话,便大着胆子又往前紧逼了两步,笑道:“是真是假,明日小妹子你随哥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安怡瞟了他一眼,带笑不笑的道:“好啊,你若吹牛,我便臊你。”
  胡三赖欢喜得什么似的,当即高兴地跳起来要帮安怡晾衣服,安怡却又收了笑容,冷着脸道:“尊重些。我叔父就在屋子里的,你可是不怕他的刀?”
  “我帮你晾晾衣裳怎么就不尊重了?”胡三赖暗骂了一声小妖精,悻悻地退回去,不死心地小声道:“那五爪金龙可只有一棵,你们这么多人可够分的?你姓安,你那叔父姓周,那白面小子又姓陈,你们可不是一家人,他们俩都有帮手,就你一人是个女娃年纪还小,不怕他们诓了你去?”见安怡沉默不语,便又试探道:“我看你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想必是遇到了难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跑进这深山老林里来寻药。即便他们不诓你,你分到手的钱只怕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安怡冷眼看他说得天花乱坠,百般挑唆引诱,等他说得口干了才道:“我周家叔父不许我独自乱走的。”
  胡三赖挑唆道:“他那是怕你背着他得了好处呢。”
  安怡佯作犹豫再三才道:“那明日我们上山后,你可悄悄跟了来,见机行事。我也不让你白跑,给你五两银子花用,你别告诉其他人。”
  “行啊。”胡三赖见她这么轻易就上了当,欢喜得抓耳挠腮的去了。安怡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锋利如刀,转身回了房间,灭了灯,从怀中掏出那根尖锐的铁钎,在墙脚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磨了又磨,直到本就十分尖锐的铁钎被磨得雪亮她才放心大胆地抱着那根铁钎上床躺下。
  次日清早,胡老头应周金刚之请,邀了村里最老最能干的老猎户,陪着安怡等人前去寻药寻路。待到了一片黑压压不到头的密林前,胡老头道:“就是这里了,日常我们采药、采山珍都在这林子里。林子密,客人不要乱走,走丢了或是遇着野兽不是耍处。”
  周金刚递了个竹哨给安怡,叮嘱道:“我留吕智陪着你们,我往前头去瞅瞅,要下山了或是遇到事就吹这个竹哨。”言罢带了唐立跟着老猎户往前面探路去了。
  “这里的草药可真多!”陈知善兴奋地拉着安怡认药:“这就是黑柴胡,远志……”
  安怡随口附和,不时往远处眺望,待见着胡三赖鬼鬼祟祟的身影隐现林间就放了心,高高兴兴地和陈知善挖起药来。胡老头见他几人玩得欢,便自顾自地在周围挖起了药。
  那边胡三赖趁人不备,悄悄扔了块石头去打安怡,见安怡回头就指指东边,示意她往那边去。安怡不动声色地等了片刻,见众人皆不曾发现才道:“我去方便一下。”
  

正文 第30章 以血还血(上)

  
  其余几人都是男子,闻言都有些尴尬,只道:“快去快回,若是遇着野兽便出声。”
  安怡应了,不慌不忙地朝着东边而去。此间林密,草木繁茂得很,她走了不过几丈远,对陈知善等人就已经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此时天色尚早,日光不过透过树冠照进来几缕,四处黑沉沉,阴凉凉的,除去鸟雀叫声外还有若干奇怪的声响,若是初次至此,少不得有些害怕不安。安怡却是半点都不惧,看着一株大树低声道:“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快出来吧,时间紧着呢。”
  胡三赖涎着脸出来,笑道:“小妹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怕。”
  安怡朝他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在这附近,难不成你能吃了我?”
  她笑容甜美天真,已经开始发育、微微隆起的胸部犹如春天里新生的初芽,看得胡三赖忍不住“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腹下一阵燥热,胡思乱想了一回,涎着脸诱哄道:“小妹子,你快随我来,这好东西都是藏在林子深处的,可不会随便长在路边给人采。”
  安怡蹙眉道:“很深吗?要是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
  胡三赖哄道:“就说你迷路了,他们能把你怎么着?快些走吧,不然晚了回不去。这山上毒虫野兽可多,天一黑到处都是。”
  安怡便不再多言,紧紧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去。
  胡三赖一路使出全身解数,只管讨好安怡,不时又试探着讲几句下流的荤话调笑,安怡也不吭声,俱都抿唇一笑。笑得胡三赖骨头酥麻麻的,忍不住大着胆子摸了安怡的手一把,道:“这里有个虫,哥哥替你捉了。”
  安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将他摸过的地方砍了,好容易才忍住了,抬眼朝他一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叔父的刀么?”
  胡三赖一路观察下来,早认定了安怡这样,能随便跟着几个男人跑出来,听见他说荤话也不回头生气的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好角色,指不定早就通了人事。于是那点龌龊心思越甚,贼胆也越肥,道:“你叔父可隔得远。”
  安怡横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胡三赖给她引得心头痒痒的,恨不得赶紧带着她往林子深处再走些。谁想走了没多远,突然发现林子里只剩了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响,少不得唬了一跳,东张西望俱都不见安怡的影子,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却还壮着胆子小声道:“小妹子?你可别和我开玩笑,时辰不早了,就在前头,赶紧出来采了药咱们好回去。”
  四下里鸦雀无声。
  胡三赖只好又喊了两声,就在他以为安怡是不小心跌入村民挖设的陷阱里,准备折回去寻人时,不远处忽然传出安怡的哭声:“胡三哥,我踩着兽夹子了,好痛,快来帮我!”
  真是天助他也!这样倒免了他花心思耍手段。威胁恐吓诱哄她几句,不愁她不乖乖就范,若是事后她哭闹起来,那姓周的要找他麻烦,就说是她勾引他的,他们若不肯咽了这口气,就把她留下来给他当老婆好了。胡三赖吃过一次天鹅肉,就想着这天下的天鹅肉都是那么容易吃的,越想越喜不自禁,匆忙朝着安怡发出声响的方向寻了过去:“你别怕,别乱动啊,小心脚给夹断了!我这就来帮你。”
  谁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仿佛安怡就在前头,却始终看不见人,胡三赖停下来,有些焦躁地道:“小妹子,你究竟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啊,你看不见?”安怡自不远处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中探出身来,已经哭得满脸是泪。
  胡三赖忙道:“看见了,看见了。都叫你别乱动,只管跟在我身后走,怎会走到这里来了?”
  安怡道:“我看到这边好像有株山参,谁想是看晃了眼,倒踩着个夹子。”
  胡三赖不疑有他,快步走了过去。果然看到安怡蹲坐在地上,一只脚掩藏在草丛中,并看不清究竟伤得如何。胡三赖啐道:“真是霉气,谁会在这里下夹子?”抱怨完毕,站在那里不肯上前,只问道:“我若救了你,你怎么谢我?”
  安怡擦了擦泪:“你要怎么谢?”
  胡三赖浑黄的眼珠子一转,呲着大黄牙道:“给我亲一亲,摸一摸,那五爪金龙便白白送你了。你应是不应?”
  安怡满脸张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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