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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无韵-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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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定亲了?这实在是造化弄人,姻缘天定啊!走吧,小丫头,咱们屋里说去。”
  众人进屋各自落座。凌旭子问子皙:“你母亲可好?”
  “劳师父挂念,母亲眼下尚好,只是近日意志消沉,饮食寡淡。”他说着,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却是为何?”
  子皙将施夷光在烟翠湖畔的叮嘱对凌旭子说了一遍。
  凌旭子沉吟片刻道:“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你母亲也算看开了。”
  他看着庄冉说:“等为父死后,你只需将我遗蜕弃之荒野即可。”
  庄冉惊到:“父亲,这如何使得?身后无葬,岂是为子之道?儿等必厚葬父亲。”
  “蠢物!以沙漏为璧,以星辰为珠,以天地为棺椁,万物皆可为陪葬。葬品如此丰厚,还要什么厚葬!”
  “可是那样恐有鸦鹰啄食您的遗蜕。”
  “在地面上被老鹰吃,在地下面被蚂蚁吃。把乌鸦老鹰的吃食交给蚂蚁,真是冥顽不灵!就按为父说的办!”
  “是,父亲!”庄冉看到父亲又拿出那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盯着自己,连忙应道。
  无韵看到父子俩计较的画面,终于破涕为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子皙看到她笑了,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师父,刚才进门时遇到的公孙用莫非是名家创始人、魏国刚刚卸任宰相之职的公孙用?”
  “正是此人!”凌旭子蔑道。
  无韵听到此处,不禁奇道:“夫子,莫非此人就是夫子曾斥责‘夜枭得腐鼠’的那位公孙用?”
  “哦,小丫头也知道这个典故?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少年轻狂,见笑了,见笑了。”
  “哈哈,哈哈……”众人俱是大笑了起来。
  “王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姬快给我们讲讲吧?”两个丫头急道。
  无韵笑了笑道:“公孙用大人与夫子是少时同窗。他做了国相后,夫子去看他。他听信小人谗言,以为夫子是想取代他做宰相。于是派人搜捕了夫子三天三夜。夫子听说后,大摇大摆的去见了他,对他说:“南方有鸟名鹓鶵,那鹓鶵从南海起飞到北海去,非梧桐不栖,非竹子不食,非甘泉不饮。地上的夜枭拾到腐臭老鼠,看到鹓鶵从它头顶飞过,怕腐鼠被抢,发出‘喝!’’的怒斥声。怎么现在你也想用你宰相来吓唬我吗?”
  芽儿和雀儿听到这里,呵呵的笑了起来。凌旭子这是将公孙用比作地上的夜枭,怕鹓鶵一般的凌旭子抢他“宰相”那只死老鼠呢?这位凌旭子,真是有够腹黑的了。
  武涧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暗道:“怪不得圣人曾说名师出高徒,古人诚不欺我!”
  子皙在众人的笑声里站了起来:“师父,徒儿以茶代酒,敬师父与鹓鶵一杯!”
  凌旭子也站起身来,“好,徒儿,假以时日,你也必是鹓鶵一只啊,干!”
  “干!”
  师徒二人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举头望天纵声长啸。
  无韵看着豪气万丈的师徒俩,终于明白了初见子皙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真的是高冷气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哪!
  “子皙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若玉树临风前。不速之客打搅了!”有人朗声说道。
  

  ☆、第二十八章   双劫至

  姬吴阖闾在与越王的作战中死去后,其子吴王在为他选择陵寝时,看中了姑苏城西北郊的一座山丘。此丘绝岩纵壑,茂林深篁,古树参天,山小景多,虎踞龙盘,金精出于天成,为江左丘壑之表。
  吴王命人征调了徭役十万人修建陵墓;巨象搬运木石土方,穿土凿池,积壤为丘;墓室内才用黄肠题凑,灵柩套在三层铜椁之中,水银为河,金凫玉雁为殉。阖闾生前极爱的“扁诸”、“胜邪”等三千柄宝剑也被陪葬于地宫深处。阖闾入殓大藏后三日,山丘里的金精化为白虎蹲在陵墓之上,世人便将此丘称为“虎丘”。
  春日的虎丘鸟鸣山幽,一派盎然景象。
  阖闾墓前的享殿里庄严肃穆,守陵的长史点燃了两炷香,亲自奉到姬子皙手上,子皙将香分出来三支递给无韵,两人到蒲团前跪下给阖闾上香。
  祭拜完毕后,两人走出了享殿,往虎丘山下的且住亭走去。
  子皙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无韵,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先祖薨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四岁那年,有一天午睡,宫人们以为我已睡沉,闲聊说起他是被越王剁下了脚趾、在回来的途中失血而亡。自那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走路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脚趾疼的厉害。”
  无韵笑了笑,“你恨他吗?”
  “谁?越王吗?说不上恨吧。诸侯争霸谁是谁非?越王杀了我祖父;我父王打败了他;姬子地杀了他的长子姒与夷;他却要将自己的嫡女嫁给我。如此以来,他和父王从杀父仇人变成了儿女亲家。这些恩恩怨怨谁又能分的清?”
  “阿公说,诸侯争霸虽则残酷,但有时却又像小儿嬉闹一样没有道理。”
  “确是如此。”
  无韵看着他洒脱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没想到范先生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明知他与母亲的关系,还与他相处的如此融洽吧?”
  “呃……”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把自已的疑惑说了出来,顿时尴尬的红了脸。
  子皙看着她绯红的脸,女子长长的睫毛下隐藏着羞涩与不安。他的心里忽然荡起一丝喜悦:她终于不再对自己毫不在意了。“没什么的。今后,你若有何不解之处,尽可以坦然相问。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婚后我们还得有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不成夫妇,也可为友,何不坦然面对,彼此自在?”
  无韵看着他溢满笑意的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子皙暗暗的松了口气,禁不住的笑道:“我十二岁那年,自恃才高,做了一首赋,不知为何竟传出了宫外。父王知道后大喜,母亲却怒的打了我一掌,还逼我说是抄袭师父作品。我那时还不明白她是为了保护我,愤而离家,跟着师父去了齐国。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范先生。他那时在海边结庐而居,戮力耕作,兼营捕渔、晒盐,积累了数万家产。但他仗义疏财,施善乡梓,两次散尽家财,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如此特立独行的洒脱君子,正是子皙心之向往。也是那次我才得知,师父之所以收我为徒,是因他向母亲举荐所致,子皙心中对他更是推崇备至。
  后来,师父把他与母亲的往事告诉了我,我只是心疼母亲明明情有独钟,却还要每日里对着父王强颜欢笑。至于他二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作为后辈也不便置评。范先生他或许是个负心之人,但他与时逐而不责于人,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无韵看着眼前的洒脱男子,心中讶异:“他的心胸竟然如此宽阔,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他容不下的事吗?”
  虎丘山上树高林密,格外静谧。
  林中只有偶尔的鸟鸣和小路上两人的低语声。
  子皙望着前方不远的且住亭,轻声问了一句:“我听母亲唤你阿韵,这是你的小名吗?”
  “嗯。在小贤庄的时候,阿公和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哦,他呢,也这么唤你吗?”他小心的问道。
  无韵愣了一下,随之坦然道:“也是。”
  子皙见她的样子没像以前提起那人时那么紧张,心里也有些高兴。
  “那,可曾有人唤你离儿吗?”
  “这倒未曾有过。”无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咱们还要相处一段日子。我总不能一直像宫人们一样,唤你越王姬吧?我唤你离儿好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反正你总是要离去的。”
  无韵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好。”
  且住亭里此刻正是茶香四溢。
  碧螺春茶产于太湖洞庭山。万顷太湖水面开阔,春日高升,雾气蒸腾,日夜不散,洞庭山润泽其中。茶农将茶树与果树间种,碧螺春便有了层层的花香果香茶香味。经过精细炒制的干茶条索紧结,白毫微微,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故名“碧螺春”。
  此时亭中的两人正人手一杯绿茶,怡然自得。凌旭子心疼的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又将杯子向他伸过来。他翻了翻白眼:“你个酒囊皮子(范蠡从越国功成身退后去了齐国,化名鸱夷子皮、意为酒囊皮子)不在东海边晒你的盐,打你的渔,跑到虎丘来做什么?莫非你的鼻子长到闻道了新茶的味道?我的宝贝徒儿昨日刚刚送来的新茶,都未来得及喝一口,就被你尝了鲜!”一边唠叨着,一边将伸过来的杯子倒满。
  范蠡一身皂袍,头上已隐有白发,面色被风吹日晒的黝黑,精神却是极好。他端回杯子,也不理会凌旭子的唠叨,叹息道:“白云翻滚,清香暗袭,芽多、嫩香、汤清、味醇,果然不负茗茶之最!‘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古人诚不欺我!若范某所识之人、所到之处,都能奉上老头儿你这样的极品洞庭碧螺春,我也不用躲在蛮荒之地晒盐打渔了。”
  凌旭子听了他的溢美之词,得意的哼了一声:“算你识货!看在你帮我找的这个宝贝徒儿的份上,今日就让你过足瘾吧!”
  “如此,多谢了!”说着,将杯子又递了过来。
  凌旭子呷了一口茶,果然回味甘醇。他看了看黝黑干瘦的范蠡,不由笑道:“这也是你老小子自找的。齐人赏识你的贤明能干,齐王请你进国都临淄,拜为相国。你呆了三年就挂冠而去。若是还当你的相国,岂用跑到千里之外来讨杯茶喝?”
  范蠡摆了摆手:“老头儿莫笑我了,官致卿相,治家千金。白手起家,盛名之下其实难附,恐非吉兆。”
  凌旭子沉吟了一会儿,道:“盛极而衰,过犹不及,去留无意,舍即为得。你能做到这些,却也不易。只是为何选了陶地定居?”
  “陶地么,我观它东邻齐、鲁;西接秦、郑;北通晋、燕;南连楚、越,恰恰居于“天下之中,实乃最佳经商之地。操计然之术(根据时节、气候、民情、风俗等,人弃我取、人取我予,顺其自然、待机而动)以治产,必能再置万金啊!”
  “千金散尽,万金复来,你个老小子果然不做赔本的买卖啊!”
  “知我者,凌旭子也!哈哈!”
  “哈哈!”
  两人以茶代酒,举杯痛饮。
  凌旭子放下杯子问道:“你此次前来,怕不是为了做什么买卖吧?”
  “大风将起啊!”
  “怎么,齐王情势堪危了吗?”
  “田陈势大,早晚而已。”
  凌旭子斥道:“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并圣知之法而盗之!田成子有盗贼之名,而身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候!” 
  “自周王室衰微以来,各路诸侯以尊王攘夷为名,行称霸之实。土地,人口皆为争夺的目标。春秋无义战,黎民陷水火,皆因能者居之,而非德者据之。”范蠡叹道,“先不说这些,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次是为了你的宝贝徒弟而来。”
  “哦?何事?”
  “你个老头儿,少来装聋作哑!我能算到的事,你会算不到?”
  “咳,咳,就猜到你是为此前来。”
  “如何?可有破解之法?”
  “天道不可逆,人为为‘伪’,何不顺其自然?”
  “我又何尝不知逆天不可为?可此劫凶险,又怎么听之任之?”
  “所谓在劫难逃,何况两劫合一?”
  “所以我才来找你,集你我二人之力,许能力挽狂澜?”
  “天命不可知,逆天不详,你又怎会不知?”
  “凡是尽力而为,方能问心无愧。难道眼睁睁看着他罹难?”
  “好吧好吧,再推辞,倒显得你这个外人比我这个当师父的对他还上心!”
  “本是如此,谁让我欠了她的?欠了的总是要还的。”
  “该!”
  “你个老不休!”范蠡骂道,“说吧,一死劫,一情劫,你要哪个?”
  “死劫在北,情劫在南,你北我南。阿韵那个丫头,唉,太过招人,恐非福寿啊!”凌旭子叹了一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头子也只能尽力而为。”
  “喔,就是简况养大的那个丫头?”
  “你也知道她?”
  “嗯,她的一个师兄韩子廉便是我举荐给越王的。”
  “哦?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怎么,你忘了,你我本是楚狂人?”
  “哈!你个老小子,这可够那越王喝一壶的了。”
  “此女果真楚翘?竟能让你那个物我两忘的宝贝徒弟动了凡心?”
  “喏,人就在你眼前咯!”凌旭子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第二十九章   眼前人

  且住亭里的四人相互见礼后,各自落座。
  范蠡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暗自点头,一个钟灵毓秀;一个轻云出釉,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和。只可惜古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想到此,不由得为两人暗自心忧。
  凌旭子看了一眼范蠡纠结的表情,不禁暗自好笑,看来爱屋及乌确有其理啊!他浅饮了一口茶,甩了甩衣袖,未语先笑道:“前些时日,老朽做了一个梦,呵呵,你们绝猜不到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什么?”说完,殷勤的望着三人,“都猜猜?子皙?”
  姬子皙看着自己师父那张笑出一堆褶子的脸,眯眼想了想:“师父莫非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非竹果不食的鹓鶵?”
  “啧啧,没有新意!少伯(范蠡的字)?”
  “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你所愿矣!”范蠡摇头晃脑道。
  “嘁,华而不实!小丫头,你呢?”他殷切的看着无韵,目露希冀。
  无韵没有出声,一双明眸看着亭子外的景象。此时的虎丘正是人间四月、山花烂漫之时,大大小小的蝴蝶穿梭于万紫千红之中,蹁跹起舞。
  “夫子,若是阿韵,这样的节气,住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梦到自己化作一只粉蝶,自由自在的徜徉在春光之中。”她笑着说。
  凌旭子夸张的张大了眼睛:“嗬,呵呵,小丫头,你真是神了!”
  范蠡和子皙一见他的表情,便知无韵是猜对了,两人心中俱是惊诧不已。
  他不由得奇道:“离姑娘,你是如何猜到子休兄梦到的是蝴蝶的?”
  无韵看着还在激动不已的凌旭子,眼中渐渐凝起泪意:“夫子的梦正是应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子皙见她眼含清泪,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范蠡则急道:“愿闻其详!”
  无韵站起身来走到亭子的柱子旁,看着外面翩翩飞舞的蝶儿,低声说道:“先生和公子是男子,所以会梦到高飞万里的鹓鶵和鲲鹏。只是无韵枉自揣测:夫子梦到的其实不是他自己,应是庄夫人吧?”她转过头来看向凌旭子,“夫子曾说自己常年游学在外,家里全凭夫人一人操持:奉养双亲,抚养娇儿,夫人自己独守空房近五十年。儿女长成,夫人已老,且日夜饱受病痛折磨。夫子心中其实是有愧的吧?‘心’中有‘鬼’是为‘愧’!夫人病逝,夫子虽看似洒脱,还能击鼓而歌,然则五十多年的夫妻相濡以沫,心中焉能不痛?更何况,蝼蚁尚且贪生,人是否有来世,活着的人又怎能知晓?”
  众人随着无韵的目光看向凌旭子,发现他原本满是惊喜之色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黯然,看来是被无韵说中了心事。
  “夫子说夫人逝去乃是人扔了一件旧皮囊,摆脱了尘世之苦。就如同蝴蝶破茧成蝶,从此不为俗事纠缠,自由自在徜徉于天地之间。然而,高处不胜寒,没有哪个女子愿意来生一人孤孤单单的飞在高处。所以,夫子才梦到夫人化身春日之蝶,嬉戏在暖阳下的花丛中。”
  凌旭子听着她的话,脸上早已是泪眼滂沱。无韵走到他的面前,屈膝道:“阿韵请夫子节哀!夫子年事已高,还请保重身体,否则是阿韵之过了。”
  范蠡与子皙也站起身来,纷纷安慰凌旭子。两人心中也不免黯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凌旭子再狂狷不羁,终究是人不是仙,老雁失偶,焉能不悲?
  无韵掏出自己的绢帕递给凌旭子,请他将脸上的泪痕拭干。子皙心疼的看着老头将眼泪鼻涕抹在了绢帕上。凌旭子擦完脸,一抬头看到徒弟觊觎自己手中帕子的目光,“哼”了一声,得意的将帕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囊里。
  范蠡看着师父二人跟顽童一样的小动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范某万没想到,离姑娘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兰心慧质。一席话便打开子休兄的心结,免得他郁结于心。如此心细如发,实在是我等男子不及啊!”
  “先生过誉了,无韵惭愧!”她转身向范蠡施礼一礼,然后对他道:“先生周游天下,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墨家的机关术?”
  范蠡一听无韵的话,顿时直起了身子,两眼放光道:“哦?姑娘也知道墨家机关术?范某不但听过,还亲眼见过墨家的机械手。将仿制的木手安在失臂之人身上,那人可以操纵臂中机关,灵活自如,此术当真是巧夺天工!”
  “先生既然见过机关手臂,可相信会有机关腿脚?”
  “这是自然!”
  “机关肺腑?”
  “这个怕是有些难?”
  “机关心脏呢?”
  “人失心还能活吗?”范蠡惊讶的问道。
  “先生,人死时,心还在否?”
  “还在吧?”
  “自然还在,鸟畜虽亡,心肺犹在。齐一万物,人若亡,心自然也仍在。那么先生,人亡的是什么?”
  “自然是精神!或者说是魂灵!”子皙恍然道。
  “既如此,手臂可换,假以时日,心肺自然也可换,甚至头脑!”范蠡惊道,他骇然的抬起头,望着众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凌旭子看着他惊骇的表情,嘲笑道:“本来如此!人死不过是扔掉旧皮囊,再换新皮囊罢了。犹如昼伏夜出,日月轮回,生是因,死是果,生死都是喜悦,才有老朽击鼓而歌嘛!”脸上一副“你到现在才想到,实在是笨的不可理喻”的表情。
  子皙看着师父得意的神情,忍俊不禁,更衬得其人面如春晓,熠熠生辉。他看向无韵,心中倍加惺惺相惜之情,忍不住问道:“离儿,既然全身都可换,只要精神还在,那来生换个躯壳也是可能的了?”
  “譬如蝴蝶?”两人同时说道,恰如心有灵犀一般。无韵赞许的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离儿?”凌旭子与范蠡奇道。
  “噢,这是我私下里唤无韵的称呼。方才一时情急,失礼了!”子皙歉然道。
  凌、范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你是故意在炫耀的吧,故意的吧?”
  凌旭子站起身来走到且住亭之外,望着“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斑斓彩蝶,叹息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人生苦短,却要偏执的追求无穷的外在,忽略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今悔之晚矣!”
  范蠡不知何时站到了无韵身侧,沉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离姑娘,不如怜取眼前人。”语意中竟是暗含凄凉。
  子皙看着身侧的无韵,目光中流露出她不曾留意的希冀之色。
  “老朽多谢小丫头了!”凌旭子回过神来,郑重其事的对无韵行了个半礼,无韵赶紧还礼。他赞道:“子卿兄曾说,小丫头乃是天上的解语花下凡,果不欺我啊!”
  “只是不知这朵解语是不是会落在子皙怀中啊?”范蠡戏谑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子皙对着无韵躬身施礼道。
  虽然知道他如此作为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无韵的脸还是羞红了。
  凌旭子看道无韵极为窘迫,忙解围道:“说起来再过四个月,子皙即将行弱冠之礼。你二人的大婚也在当天举行吧?”
  “是的,师父。”子皙恭声回道。
  “陶朱公,”他喊起了范蠡的外号,“他们大婚那日,老朽我忝为礼宾为子皙加冠,也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婚大礼了。你这个大财神该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确是空手而来啊!”范蠡接过话道:“范某送子皙与离姑娘的大婚贺礼乃是我鸱夷子皮在齐、鲁、吴、越、楚等地末业(古代称农业为本,商业为末)总数的三成,老不休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如此一来,他二人也可说是富可敌国了。老小子不愧财神之名啊!哈哈。”
  子皙与无韵闻听此言,连忙拒道:“万万不可!此乃先生心血,我二人岂能不劳而获?”
  凌旭子笑道:“收着吧。反正他已经散了两次,这些到最后也还是得散出去。给别人与给你们又有什么不同?他散和你们散又有何不同?你们又不会挥霍一空。他是既送了人情,又立了功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哈哈,知我者,子休兄也!”
  “真是无奸不商啊!”凌旭子鄙夷道。
  “呵呵,呵呵……”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范蠡朗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末业也有道?”凌旭子假意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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