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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无韵-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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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乎一夜。
  东方微亮时,姬子皙摇了摇睡在自己怀中的无韵,看着她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洒脱的笑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陛下已恩准我们出门一年,天大地大,为夫想带着我的新娘四处去看看!”
  他望着她眼底深处那个小小的自己。
  “离儿,你,可应允?”
  

  ☆、第三十二章   逍遥游

  生命中总会遇见那样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暖了岁月。
  无韵的女史领着宫内女官进来的时候,芽儿正在为坐在梳妆台前的她梳头。
  雀儿将喜榻上的床单掀起,取出绣着鸳鸯戏水的元帕,交给宫内女官查验。女官接过元帕点了点头,女史起笔在无韵的起居注上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记录完毕的两人走到无韵面前施礼道:“恭喜夫人!”
  心已提到喉咙的无韵听到此言,粉白的脸一瞬间变得嫣红。宫内女官只当她是新嫁羞涩,弯了弯唇角,不以为意。她仔细看了一眼芽儿给无韵梳好的头,低低笑了一声道:“夫人,束发的缎带该去了。”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无韵垂在腰间的长发,一起跟着笑了起来。
  芽儿握了握手心的冷汗,羞赧的给无韵施了一礼,“夫人,是芽儿疏忽了,请夫人降罪。”
  无韵将她扶起,笑道:“起来吧,无妨。”
  芽儿忙走上前去为无韵重新梳起新妇当梳的流云髻。
  姬子皙一直坐在书房里等着新房那面的消息。
  今晨回来时天色已亮,幸亏雀儿反应快,给他们留了新房的后窗。他听到武涧禀报女官已离开后,抬步就往内室走来。守在内室门口的侍女见他过来,喊了一声“殿下”,转身就要进去通报,姬子皙抬手止住了她,“日后我来,不必通报夫人了。”
  “是!”
  内室的三人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芽儿和雀儿自觉的退到了一边。无韵站起身,就见到一身大红锦袍的姬子皙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他走到她的身边,同样的大红装扮,衬得一对璧人宛如神仙眷侣。他看到无韵的一头青丝已被侍女高高挽成了流云髻。戴在发髻上的六枝金步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为原本清丽至极的她平添了几丝妩媚。眼见昨日的芊芊少女今日做了妇人装扮,姬子皙的心中虽稍有遗憾,但还是由衷的感到欢喜。
  “夫人有礼了!”他正儿八经的拱手道。
  “殿下有礼!”她也正儿八经的还礼道。
  “呵呵,离儿,从今日起要称郎君了!”他戏谑道。
  无韵莞尔,尽管自己对他想当然的举止还有些不适,但经过了凤凰木上的一夜,两人之间多了些灵犀之意,想想他对自己的包容和体谅,无韵心中便也释然。
  他伸手将她扶到妆台前坐下,望着镜中的一双丽影道“离儿,你最想去哪里走走?”
  无韵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简况的话,“学至于行之而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子季他们都曾出门游学,你二人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苎萝村,浅不足与测深,愚不足与谋知,坎井之蛙不可与语东海之乐。阿公不希望你们变成坐井观天之人。”
  她抬起头来道:“阿公曾说,北方与咱们这里不同,那里四季分明。‘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鲁国到了冬天,漫天的大雪能下到及腰深,人踩在雪上,靴子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还有岐雨,她也在鲁国……”
  子皙看着她发光的双眸,摇了摇头笑道:“不急不急,咱们有一年的时间。此时的北方正是深秋,还未下雪。若是走邗沟水路,路上大约有一个月的行程,时节也正好进入雪季。”
  无韵自己也笑起来:“嗯,我已经一年没见到岐雨了,甚是思念她!”
  “若是有缘,总会见到的。离儿,过完年后,你可愿去犬封国看看大漠?”
  她惊喜道:“大漠?‘烽火戏诸侯’、犬戎族居住的地方?”
  连站在一旁的雀儿和芽儿也跟着激动起来。
  “嗯,自鲁国至大漠只有陆路可行。此行需三个月的路程,一路颇为辛苦,你可能去得?”他说着,伸手接过芽儿手中的飞凤簪插到她的云鬓之中。
  “自然去得!你忘了?我自小在澧水边长大,并非养在深宫的娇弱女子。”
  “如此,自大漠返回时,正是草原最美的时节,我等可在草原驻足。”
  “那,那咱们……”她变得急切起来。
  “嗯,范先生在鲁国有一商队,正要运一批海盐去犬封国,我们可随之一同前往。噢,先生回鲁国之前,曾邀咱们去他那里过年。”
  “呃,原来你们早已约好?”
  “先生原说要给离儿一个惊喜,子皙实不敢有瞒夫人。”
  “哦……”无韵羞红了脸。
  他转过身,对着站在一边的两人吩咐道:“为夫人准备行装,三日后启程。”
  “是!”二人脆声应道。
  车马一月,重阳已过,北风渐起。
  在周代的众多邦国中,鲁国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
  陶朱公范蠡煮盐的陶地在鲁国东南,距岱宗尚有百里路程,距孔庙所在的曲阜则要更远一些。姬子皙他们到达陶地的时候,范蠡因急事赶去了齐国。他临走时,已吩咐府中掌事范旭将子皙一行在鲁国的行程安置好。
  第二日,远行齐国的范蠡传来消息,齐国局势动荡,他恐怕赶不回来过年。年后带子皙等人去大漠的商队已安排妥当,让他们放心自去,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另外,楚国与陈国的局势也有剑拔弩张之势,墨家巨子带着岐雨去了陈国,恐怕短期内无法相见。
  无韵听说此次可能见不到岐雨,心里有些失望。但想想两人终归会有再见之时,也就释然。
  第三日午后,天气忽然变得有些阴冷,不足一个时辰,细细的清雪就随着寒意扑面而来。车队在飞舞的雪花中,进了曲阜城的范家别院,众人下车修整一夜不提。次日清晨,初雪未歇。各人洗漱完毕,便冒着清雪,在当地掌事的带领下前去孔庙拜访。
  马车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孔庙便到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眼前的孔庙不是什么规模宏大的所在,只是孔氏家族围居的三间古拙草堂而已。当地掌事在队伍的最前头说道:“公子,夫人,别看这草堂不大,名气可不小。但凡到鲁国来的文人雅士都要到此地驻足一番。”
  他指着中间的一间屋子说道:“最中间的这间是夫子的飨祠,两侧东厢为夫子毕生所学的镌刻之所,四壁石刻若干。西厢供奉着继承夫子遗志的四位弟子: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亚圣蒙子。”掌事说着,带着姬子皙等人先到了飨祠。众人向夫子的牌位拱手施礼,然后转身进了西厢。
  无韵与子皙在西厢里细细研读《劝学》。两人虽一个自幼修习《墨经》,一个追随道学,对孔丘的学说却也耳熟能详。
  芽儿、雀儿和武涧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也识的一些文字,却不能通读。看了大约一刻钟,芽儿就困惑的问道:“夫人,你曾说孔夫子是顶天立地的谦谦君子,那他为何又要与我等小女子为难呢?”
  “哦?”无韵走到她的身边:“芽儿,为什么这么说呢?”
  芽儿指着她们面前石墙上的一行字道:“夫人,看这一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不是把女子也看做是小人了吗?”
  “芽儿,是你望文生义,误读夫子了。”无韵笑道:“你可看懂这一句的前后?”
  芽儿摇了摇头,圆圆的脸上满是困惑。雀儿和武涧听到她们的谈话也走了过来。
  无韵对着石壁轻声念道:“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
  子曰:‘赐亦有恶乎?’
  子贡曰:‘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奸以为直者。’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芽儿,这个‘子贡’呢,是孔夫子得意门生端木赐的字。夫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这句话是说‘只有端木赐你这样的人啊,和小人是最难相处的。因为你把他们看得太清楚了。你与小人近了,他们会看你不顺眼;你与他们远了,他们又会埋怨你’。
  夫子三岁丧父,是寡母将他一手抚养成人,又怎会与世间女子为难?”三人听完无韵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芽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暗自打算着回去还是要多跟着夫人看书才是。
  武涧若有所思的问道:“夫人,这个子贡可是那个‘善货殖’、被世人赞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子贡?”
  “正是此人。”姬子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接过无韵的话道:“《论语》一书里有十八个‘女’字,这十八个‘女’字都通‘汝’,乃是‘你’或‘你们’之意。夫子曾说‘食色,性也。’‘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没见过喜爱道德像喜爱女色一样的人)古来所谓红颜祸水,皆是无德之人推卸责任的借口。他鄙视的是好色之徒,与世间女子又有何干?”
  身旁的三女听到此言皆眼神亮亮的看着他。武涧看到无韵眼中的惊喜之色,不由的在她的心中为自家公子竖起了大拇指。
  子皙面向石壁叹道:“夫子不仅不看低女子。他晚年所编的《诗》、《书》、《礼》、《易》、《乐》、《春秋》六经中,以《诗》三百为首。而《诗》三百,一开篇便是那首思慕女子之美的《关雎》。”
  众人听他此言,心中顿时想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无韵看着眼前眉目盈润的男子,动容道:“有人曾问夫子,为何要编写《诗》?他说,‘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一句话:心中对心上人的思念敢于示人,没有什么不好的)”
  子皙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双眸,低声道:“夫子也曾多次以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来表明自己对意中人的思慕之情。‘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皙每念至此,皆心有戚戚焉!”
  无韵看着他直直望来、毫无遮掩的目光,怔住了。
  门外的天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漫天的雪纷纷扬扬的落满了屋顶,院墙,街道和门外的河流。雪舞飞旋,卷起层层寒意沁入她的心底。
  “明早该是大雪过膝了吧?”她想,“人踩上去,会不会像阿公说的那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三十三章   达里湖

  犬戎族是周朝北方的游牧民族。族人以白狼为图腾,故名 “犬戎”。早在炎黄时期,犬戎族就是炎黄族的劲敌。史书记载:“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高辛氏就是黄帝的曾孙,尧帝的父亲。周朝鼎盛时期,周穆王曾远征西北,先后征服了以白狼、白鹿为图腾的八个犬戎部族,获“四白狼、四白鹿以归。”
  周幽王三年,立嬖宠美人褒姒为后。相传褒姒不笑时美貌倾城,一笑则倾国。幽王为博美人一笑,曾两次点燃有外敌入侵时才能燃起的烽火,戏弄诸侯,从此周王室威信扫地。后来,幽王废后之父申侯联合犬戎军队进攻都城镐京。幽王急命点燃烽火,结果诸侯一个也不来救。幽王携褒姒仓皇出逃,被犬戎军队杀死于骊山脚下,西周灭亡。随后,晋、郑、卫、秦等诸侯联军又将犬戎军队打败,拥立宜臼为平王,迁都雒(洛)邑,史称“东周”。
  烽火已息,犬戎族建立了犬封国,与中原恢复了贸易往来。许多强大的诸侯国为了在争霸中占据优势地位,纷纷奉行“以末致富,以本守之”的策略,鼓励本国的商人与犬封国交易获利,以便从中抽取丰厚的税利,用于富国强兵。
  早春二月,年节已过,南雁北归,北方仍是春寒料峭。
  范蠡的商队驮着雪白的海盐朝着犬封国迤逦而来。朔风扑面,马车里的女眷用厚厚的纱巾围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车窗外渐渐荒凉的世界。离开曲阜已经两个月,出鲁国,过齐国北境穆陵关,一道道长城便横亘在众人通往库伦草原的路上。
  “不到长城看日落,怎知天地有悲歌!”
  周王朝厉行分封,以军事占领不断的进行东进、北拓。每有新开拓的领地,须筑城、建庙、立社,即为“封建亲戚,以藩屏周”,这通往库伦草原的第一道屏障便是千里齐长城。齐长城西起黄河,东至东海,翻越一千五百一十八座山峰,从群山山顶穿过,蜿蜒千里。齐桓公时,鲁弱楚强,出于防御楚国的目的,开始修筑长城‘以御楚寇’。齐灵公、齐威王不断将长城沿泰沂山脉向东增修,至齐宣王扩修齐长城至东海。
  商队过渔阳,出居庸关,眼前群山林立,强烈的日光毫无遮拦的照射在山腰上,光影变换中,山野明暗交替。“身在瓮盅中,仰看飞鸟渡。南山北山云,千株万株树。但见山中人,不见山中路。樵者指以柯,扪罗自兹去。勾曲上层霄,马蹄无稳步。忽然闻犬吠,烟火数家聚。挽辔眺来处,茫茫积早露”。
  因为有子皙等贵客同行,此次运送海盐,范蠡指令范旭亲自带队。自升任范府掌事,范旭已有二十年不曾踏足居庸关外,大漠苍穹近在咫尺,此时心情也像初来库伦的客人一样激动。他坐在无韵前头的马车上,和犬戎族老向导萨仁阿布噶坐在一起,据说老萨仁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漠之鹰,两人热切的聊着二十年前的边境往事。
  天高地阔,人们说话的声音自然高朗。仿佛出了关,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些沉重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被抛掉。陌生与熟悉的人们没有了等级的差异,自由畅快的遨游于天地
  无韵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疏朗过,就连姬子皙将两个丫头赶走,钻入自己马车这样无礼的事,她也能坦然接受。车上静悄悄的,默默相对的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言语。无韵的一双眼睛都被窗外的画面吸引,仿佛想把全部的心神和精力用来饱览这片无穷的天地。毕竟,这样自由自在的机会对于长居万里之南的她来说,此生也许只有一回。
  无韵看着窗外,姬子皙看着她。
  这是他第二次到大漠来,虽然依旧难抑激动,但终究淡了第一次来时的那种震撼。眼前女子慧黠毓秀,明明该是自由翱翔的飞鸟,却要像母亲一样在深宫慢慢枯萎。想到楚国郢都渚宫里的那位,一股无力感从他心底蔓延开来。他看向窗外,有个念头更加坚决:“至少不能让紫玉也走母亲那样的路。”
  天高,云淡,草青,含苞绽放的野花随风轻摇。
  远处隐隐传来犬戎族放牧的歌声,一群珍珠般的白点开始向着他们缓慢移动而来,近了,才看清是一大片的羊群。放羊的孩子们看到车队,突然发出一阵欢呼之声,扔下羊群朝车队飞奔过来。
  无韵惊讶的看着身穿各色长袍的他们,斜穿得坎肩下,露出半个黝黑的肩膀。姬子皙看到他瞪大的眼睛笑了起来:“不必惊慌,这是阿布嘎部的孩子们蹭车来了。”正在此时,前头马车上传来向导老萨仁粗犷的喊声:“小狼崽子们,攀车可以,不要惊扰了贵客!”
  “吆喝吆喝!”孩子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一群人忽然散开,朝后面载盐的板车跑去。顷刻间,就见他们三三两两的爬上了车尾的空板,反过身子坐在上面,双腿耷拉在车板后面,随着车轮的颠簸来回晃动着,孩子们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到孩子们淳朴自然的欢喜,姬子皙的嘴角也轻轻弯起道:“犬戎族各部与咱们中原一样,都有自己部族的图腾,其中以苍狼、白鹿为图腾的居多。这些孩子应是萨仁的族人,他唤他们狼崽子乃是对本族孩子的昵称。”
  “这些孩子为何要攀爬运盐的板车呢?”她奇道。
  “草原辽阔,放羊枯燥而辛苦,每每有车队经过,孩子们都会跑过来围观。若是能得到领队人的许可,坐到车上跟一段儿路,对他们来说是最开心的事。”
  果然,孩子们随车行了一段路,眼见羊群只剩下一群白点,有人呼喊了一声,他们欢快的跳下车,一边顺着原路往回跑,一边欢快的唱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武涧从前面车上走过来,对着车内的两人拱手道:“公子,夫人,向导说前面就是达里诺尔湖了,他们阿布噶族人的聚居地就在湖边,咱们今晚在此修整一夜可好?”
  子皙看了看无韵,见她点头,对武涧道:“出门在外,一切听从范掌事安排。”
  “是!”
  游牧民族历来逐水草而居,阿布噶族人和许多犬戎部族一样,都把聚居地按置在了美丽的达里诺尔湖畔。日落时分,商队到了今夜的休憩地。
  远远望去,达里诺尔湖明澈如镜,燃烧着落日的湖面辽阔无边。岸边散落着一座座毡房,许多毡房前已零零星星的燃起了篝火,火焰跳动在湖水里如舞动的精灵。与南方湖泊的轻盈灵秀不同,被风化的玄武岩包围着的达里诺尔湖是封闭式咸水湖,因湖水无外泻,所以湖面看上去凝滞厚重,沉甸甸的一如水银般闪亮。阿布噶族人热情的招待了远来的客人。众人学着族人围着篝火而坐,现烤的手把羊肉、鲜美的华子鱼、鲜香的草原菇……
  老萨仁美丽的孙女萨日朗是个活泼热情的姑娘,她为无韵借来了好看的阿布嘎族衣裳,拉着她们与族里的姑娘一起跳起传自远古的回旋舞,酒烈香醇,一切如同梦境般美好。玄月高挂,歌舞疲累的人们随意的坐卧在草地上。族里的盲人琴师拉起了“绰尔”琴,琴声悠扬,在茫茫的草原上回荡。
  姬子皙懒懒的躺在一座毡房前面的草丛上,一只手闲闲的搭在腰上,另一只手背搭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睛眯着,像是睡着了。琴声穿透黑暗,传到他的耳边,他睁开眼倾听了一会儿,让人取来了一支洞箫。箫声呜咽,追着绰尔琴低回盘旋,一苍凉一悲怆。古老的歌谣,古老的旋律,古老的颠沛流离与岁月沧桑,是执念是希望,是追逐是遗忘……
  萨日朗和无韵走了过来。年轻的阿布嘎姑娘在他身旁坐下,她痴痴地看着月下吹箫的如画男子,被箫声蛊惑的神情迷离,如丝绒般的嗓音随着熟悉的旋律轻轻的吟唱:
  鸿雁天空上
  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 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 琴声颤
  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夜深人静,曲终人散。
  姬子皙送无韵回自己的毡房,两人默默的走在春发的草上。新草稚嫩,踩在上面软软绒绒,一直软到人的心里。月明星暗,他手中的马灯明明灭灭,随着两人的走动拉出了长长的光影。走了一会儿,漆黑的夜色里出现了一点豆大的光亮,近了才发现是那位拉绰尔琴的盲人老琴师。他手里提着一盏马灯,在正他们眼前踯躅着。子皙等人走近他,跟他打过招呼,奇怪的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他手里的马灯,灯油在草原上可是极为稀罕和珍贵的东西。
  武涧好奇的问他:“斡拖葛(意思是长者、老人),你为什么提着马灯,是特意为夜行的人引路吗?”
  斡拖葛琴师听到他们的声音,爽朗的笑起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噢,尊贵的客人,草原夜虽黑,但熟悉草原的苍狼们依然可以在黑暗中策马奔腾。我虽然看不见,但提上一盏马灯既可以照亮他们前进的路,也可以让他们在奔驰中看到我,以免被马蹄伤到啊;呵呵。”
  众人恍然,不由得暗自钦佩老人的智慧与豁达。
  人生一世,失即是得,得失只在寸心之间。
  

  ☆、第三十四章    玉屏箫

  八百里瀚海亘古穹苍,玉龙沙湖炙烤着高阳,谁在风中轻轻的吟唱,远处传来驼铃的声响。
  一条长长的驼队在漫漫黄沙中踯躅着。骑在骆驼上的旅人为防烈日晒伤,将全身紧紧裹起,只露出一双眼睛躲在帷帽下、眺望着全然陌生的世界。天空湛蓝,耀眼的光线毫无遮拦的射在沙湖上,滚烫的沙子让人在它的热情中无所遁形。
  昨夜篝火旁舞动的身影、酷烈的烧酒、徘徊的琴箫声,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场梦境。除了一团团紧紧抱在一起的干草静静的蛰伏在自己的沙窝里,风平沙静的大漠上什么声息也没有。
  姬子皙的驼队走到了一座巨大的沙山前面,骑在头陀上的萨仁发出停止前进的指令。赶骆驼的人用鞭子轻轻抽在它们身上,温顺的骆驼喷着响鼻,前腿跪地,后腿蜷起,巨大的驼身跪伏在滚热的沙子上。武涧扶着雀儿和芽儿从骆驼上下来,两人捶了捶酸涩的双腿,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帷帽,向前面无韵所乘的骆驼走过去。
  无韵穿着一身白色的烟罗,帷帽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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