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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人醉杏花天-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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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个说了一回,皆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到底何人所为,那吴月娘只得叹道:“这一回许多下人亲见此事,瞒是瞒不住的,不对爷说也是不成了,爷知道房里有了厌胜之术,定然也是说奴家治家不严,到时三姐若是在旁,千万替奴家分辩分辩。”
玉楼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何须大姐姐吩咐。”那吴月娘见玉楼忙了半日,还不曾吃饭,连忙命玉箫传饭,就留下孟玉楼在上房屋中吃饭不提。
却说那太医来在西门府上,瞧了潘金莲的症候,开了些安神补气的方子,又嘱咐春梅几句话,因告辞去了。
春梅进得房来,那潘金莲早已醒了,因问她道:“太医怎么说,可要紧么?”春梅因将太医的话鹦鹉学舌一番,摇了摇头道:“我在家时常看些内经,颇知医理,听太医言下之意倒是不碍的,就是唬着了,伤了元神,还要静养为主,只是奶奶这一回倒是唬死我了呢。”
金莲闻言笑道:“怎么,连你这精细的蹄子也没瞧出来?想要姑奶奶的命,呸,凭他奸似鬼,也吃老娘洗脚水。”
春梅听了这话,不由得杏眼圆睁道:“敢情奶奶是哄我们?旁人不必说了,连我也不能告诉,咱们两个也算是白好了!”因说着,将身子一扭,朝外坐了,不睬金莲。
那潘金莲见状慌了,连忙笑道:“好姐姐,你且听奴家说完不迟,我到了那上房屋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的是真,倒也未必然就死了过去,只是见了那一对儿粉头耀武扬威的,心下不平,倒想出这个法子来,只管叫那狠心短命的打发了那小倡妇出去,方能解我胸中闷气。”
春梅听了不解其意道:“便是你装病,爷就能撵了那小粉头出去不成?我不明白。”
金莲冷笑道:“你不知道,当日你们爷刚梳拢那表子时,好容易有一日来家,我连忙将他拦在房里,不叫他往那吴家的房里去,那狠心短命因说了,要我一缕青丝做伴儿,我因问他做什么,他因支支吾吾的说要做网巾用,我当时虽然与了他,往后倒有些疑惑。
因与了他小厮玳安儿打听,方知是那表子与他打赌,说他惧内不敢要我青丝,你们爷糊涂,中了她激将之计,就要了来给她瞧,那表子因收了藏起来,不还他。我想着这粉头要老娘青丝怎的,只怕是要纳在鞋底里咒我,今儿她事败了,自投罗网在我家里,我焉能错失良机,定要借此机会叫汉子与那小倡妇这一辈子丢开手!”
春梅听了这话啐了一声道:“一个粉头倡妇,也来要奶奶的强,可是合该这表子作死,外头给人通缉得过街老鼠一般,到了咱们家还得猖狂?”
因又想起一事来道:“那方才奶奶见了三娘,怎么说她是牡丹仙子,到底这话又从何说起,莫不是又是奶奶杜撰的不成?”
金莲道:“倒不是我杜撰的,只因方才确实有些迷迷荡荡的,好似好些恶鬼来捉我,不知怎的给那孟三姐拉了一把,那些小鬼儿见了都化为一滩血水,一面哀嚎着什么‘牡丹仙子来了’,我方才渐渐的明白过来。因想着我与她正有嫌隙,不如做些娇怯可怜之状,那孟三儿是个长情心软的妇人,见我落魄,她自然心里先软了,再说咱们几次三番难为她,那大房里吴家的也不好相与,谁知她竟有法子辖制,命中又有贵人,夫主也宠爱,只怕真有些仙根来历也未可知,如今咱们已经将人得罪遍了,总要想个法子寻个靠山,才能在房里立得住脚,再图别的……”
春梅听了点头道:“满算后宅几房里头,就数她抖,如今若是真能回心转意,倒也是咱们晋身之机。”主仆两个叽叽喳喳的商议了一回不提。
放下三房之中暂且不表,却说那李娇儿、桂姐两个,躲入二房之内,李娇儿因问桂姐道:“方才在大姐姐房里等消息,你这妮子扯我衣襟怎的?有何话讲。”
那李桂姐唬得变颜变色道:“姨娘,咱们虽说不是亲生,到底都出身勾栏李家,名份上我是您老人家的侄女儿,又在外头服侍着你们家老爷,好歹看在这点子情份上面,救救你这苦命的侄女儿要紧。”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那李娇儿膝下,抱了膝头不肯放手,嘤嘤咛咛哭了起来。
李娇儿见状唬了一跳,连忙搀扶起来问道:“好孩子,你且别怕,如今我虽说进来做二房,心还是向着勾栏李家,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我虽比不得前几年得脸,也是正经二房奶奶,对爷撒个娇,他也知道让我一两分,你且说来无妨。”
那李桂姐闻言方才不哭了,因低了头抚弄着衣带,半晌方支支吾吾道:“你们五房里那位奶奶,姨娘知道为什么不好了?”
李娇儿闻言笑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哪里知道她好不好……”桂姐摇头道:“这也是奴家命里合该有事,当日你们爷们儿梳拢奴家的时候,因对我妈说了,家里原有几房姬妾,大奶奶是个佛爷,不管事,姨娘实则做正室,掌管家中银钱事务,旁的姬妾都唯唯诺诺又不出众,不敢管他。
我妈因贪图他几两银子,糊里糊涂的就把侄女儿的身子给了他,谁知才几天,那潘家的银妇就写了个贴儿,叫你们家小厮玳安儿拿到勾栏院里传递给你家老爷,被我识破了,如今还藏在我身上,不信您老人家瞧瞧。
因说着,倒脱了绣鞋,拿针线笸箩里的金剪挑开了绒绳儿,从鞋底里扯出一件东西来,原是一封桃花笺子,一抖开了,里头掉出一缕青丝,倒把那李娇儿唬了一跳。
因接过那信笺,但见上头字迹依稀可辨,却是一首词,名《落梅风》,道是:
“黄昏想,白日思,盼杀人多情不至。因他为他憔悴死,可怜也绣衾独自!灯将残,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眠心硬,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
下书:“爱妾潘五儿拜。”
那李娇儿原是风月场中走动的姐儿,什么样笼络汉子的手段不知道,如今见这潘金莲填的一手好词,因冷笑一声道:“好个百伶百俐的五娘子,也难怪她留得得住汉子。”
又疑惑道:“这也罢了,怎么里头还夹带着一缕青丝,却是谁的头发?”
桂姐道:“我因见这银妇与我争汉子,当日才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就与你家爷们约定了,若是他能要来那银妇的一缕青丝,就服了他是个勾栏院中一等一的好子弟。你家老爷吃了我的激将之法,果然不知什么法子哄那银妇剪下一缕青丝来与我看,又怕她起疑,叫我瞧一瞧依旧还回去,我因推说身子不痛快,叫桂卿姐姐服侍他,自己往后头房中,将那银妇的手记与这青丝做成一个纸包儿,纳在绣鞋底下,每日里踩踏作践,心里才爽快些。”
李娇儿听了这话唬了一跳,说道:“好个争强好胜的妮子,你这又是何苦来呢,若是不见面也罢了,左右只当是踩小人,若是一家子住着,这就是厌胜之术,万一出了人命,事情闹出来,如今你原本就有些不清不楚的官司在身上,再告你个厌胜之术妨害人命,我的姐姐儿,你可就别想活命了!”
唬得那李桂姐哭的梨花带雨道:“姨娘救我则个,这都是好几年前的勾当,奴家早将此事忘到爪哇国去了,如今仓惶逃命出来,谁知作死穿了这一双绣鞋,不想就克死了你们家五房奶奶,这件事情你们老爷是知道的,万一闹出来,他将我扭送了当官,别说用刑,那样腌臜的地方,你侄女儿这花枝儿也似的身子,当真是一盆兰花种到猪圈里去,还能指望活命嘛……姨娘好歹看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救我则个……”
说着又扑在那李娇儿身上大哭起来,哭的那李娇儿无法,也只得叫房里的丫头悄悄儿的往三房里打听着,看太医去了没有,到底怎么说,人醒了不曾?
一时间丫头仍回来,说太医瞧了,说是唬着了不妨事,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药,五奶奶此番已经转醒过来,知道要东西吃,如今孟玉楼让大房叫去说话儿,三房里是春梅陪着。
李娇儿两个听见无法,也只得求神拜佛的,祈祷此事千万别闹出来要紧。
闲话休提,却说晚间西门庆来家,见饭也不曾预备,家下人等乱哄哄的,请医问药烧水端汤,不知出了何事,正瞧见那玳安儿送了一个太医出来,迎面与西门庆撞个满怀,见是老爷回来,连忙垂手侍立。
西门庆踢了他两脚道:“贼囚根子,恁般急脚鬼似的做什么,你且站住,我问你,府上到底什么事,乱糟糟的,见我来家也没人答应。”
那玳安儿嘴快道:“祸事了,爷快往后头瞧瞧五奶奶罢,她今儿不知着了中了什么邪,一进到上房屋里,双眼一翻人就昏死过去,多亏了三娘眼疾手快扶住了,满屋里的太太奶奶们救了半日,到底救不醒,人眼看着就不行了,还是三娘有主张,接到她那供着神佛的屋子里,方才好些,刚请太医瞧了,开了方子。”
那西门庆听了这话,虽然近日与那潘金莲素有嫌隙,也不过是碍着玉楼和月娘的面子,不好与五房里主仆两个过于亲密,到底并无深仇大恨,更存些怜香惜玉之情,如今听闻此言,心下一惊,急急的就往内宅走,到了三房门首处,也不打门命人通传,一抬脚进了房内。
定睛一瞧,但见潘金莲乱挽乌云、素体浓妆,怔怔地躺着炕沿儿上也不知言语,见他进来,却好似不认得一般,怔怔的瞧着,也不知迎迓。
西门庆见了这般模样,真不亚于万把钢刀戳了心窝子的相仿,眼里就滚下泪来,上前一把抱住妇人道:“五姐!庆哥儿来晚了。”
那潘金莲乍然给人一抱,唬了一跳,浑身鲤鱼打挺一般挣扎起来,险险将西门庆晃了一交,因柳眉倒竖凤眼圆翻道:“哪里来的贼囚根子,我是武植之妻,西门庆之妾,良家女儿,可是你能调戏的么!”
那西门庆见潘金莲不认得人了,因跺脚道:“这却如何是好!莫不是撞了什么邪神,失心疯了不成?”复又捧了潘金莲一对雕花玉腕柔声说道:
“五姐,你仔细看看,你心爱的庆哥儿在这里。”
那潘金莲双眼迷离,听了这话果然定睛观瞧,但见面前真是自己夫主,不由得投体入怀放声大哭起来道:“负心的贼,狠心短命的,你这一日到哪里去,续上了什么心甜的姐妹,抛撇的奴家心里好苦,当真是欲仙不成欲死不能,我那神形俊俏的债主,文采风流的冤家……”
哭的那西门庆心都碎了,连忙搂了妇人在怀里,柔声安抚道:“五姐别怕,如今你丈夫在这里,我是朝廷五品武官,官威护体,一般邪祟伤不了本官庇护之人,五姐心里有什么委屈,对我说。”
那潘金莲乔模乔样哭了一场,方才渐渐的止住了,因自始至终添油加醋地对着西门庆学舌了一回,又叹道:“奴家心里疑惑着,莫非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厌胜之术,只怕是有人拿去了奴家的东西,变着法儿的要治死奴家,还求爷替奴家做主啊……”说着又哭倒在西门庆怀里。
西门庆听了这话大怒,因气道:“这还了得,我西门家虽然不是世代簪缨,好歹也是本地名门望族,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别的不说,那吴月娘就该打,我三媒六证娶了你来为的什么,无非是当家立纪,如今既没才干,又没口齿,巴巴的占着正房奶奶之位做什么!”
那潘金莲听了,心中暗笑,嘴上却劝道:“爷可别错怪了大姐姐,常言道有心无力,又说能者多劳,如今大姐姐不是不想管,只是她人多事杂,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西门庆闻言道:“今儿才知道五姐这般肯体谅人的,往日竟是我错怪了你。”因说着,两个相搂相抱,脸儿依偎着,一时情浓,亲嘴儿咂舌,如蛇吐信一般玩耍起来。
正闹着,忽见春梅打帘子进来,撞见了,连忙转身回避,意欲出去,西门庆见了,丢下金莲,因唤她道:“你这蹄子且站住,上前来!”
那春梅姐听着话锋不善,只得战战兢兢过来。一面低微声音问道:“爷叫我做什么……”
西门庆冷笑一声道:“你们奶奶病成这样儿,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成什么体统,往日里真是疼也白疼你了!”
春梅闻言连忙分辩道:“爷冤枉奴婢,方才玳安儿跟太医抓了药,叫奴婢在后头亭子上煎好了送过来的。”
西门庆这才面色稍有混合,并不叫她起来,因又问:“平日里你们奶奶的东西,可是你掌管的不是?”
春梅点头道:“自从我服侍了五娘,官中赏下来的簪环首饰、衣裳细软,都是奴婢掌管,并先头武家带来的两个箱笼,也是奴婢管着。”
西门庆闻言厉声道:“你这妮子,可是敢与自家主母争宠!见我疼她,你就私藏了她的东西,做那厌胜之术害她,是也不是?”
唬得庞春梅扑通一声扑在西门庆膝下,伸手抱了他膝头道:“爷饶命,奴婢怎敢将天比地,与奶奶争竞,再说请爷细想想,哪一房里开了脸的丫头,不愿意爷往自己屋里来寻奶奶,自己房里的奶奶得了脸,房里的奴婢才有出头之日,如何反倒疑惑我与奶奶不是一条心,岂不是冤死人了么……”
说着,撒娇撒痴大哭起来,一旁金莲也帮腔道:“春梅姐说的正是,如今奴也可以保下,定然不是她,若是她要害奴,奴哪能活到今日呢……”
西门庆听了这话有理,因点头道:“既然不是春梅,六房之中还有何人能摸得着你房里的东西呢,你心里可有疑惑的人没有?对我说。”
那潘金莲闻言装腔作势想了一回,因喃喃自语道:“奴在六房里最是温柔和睦,姐妹们都知道我好性儿,难道有人害我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一万~请客官们叫我勤劳的老吉O(∩_∩)O
☆、第五十七回
那西门庆听了金莲似乎话中有话;又说道:“五姐既然这样说,莫非心里有了个疑影儿?你冷眼旁观着是谁害你;对我说;四泉自会给你做主。”
潘金莲听了这话;朦朦胧胧说道:“奴家贴身的东西都是春梅姐姐管着;那妮子自然跟我是一条藤儿;绝不害我,只是旁人想拿了奴家贴身的东西也未必那么方便。再说往日里常听那莲花庵的王姑子、薛姑子说起;厌胜之术必要人身上掉下来的物件儿方能管用,只拿了奴家贴身东西,倒未必成事;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家从来不错做残害自身的勾当;如何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呢……”
一席话倒提醒了西门庆,蹙起眉头说道:“五姐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日刚刚梳拢了李桂姐时,她曾问我要五姐头上一缕青丝……”
那潘金莲听闻此言,假作不知,大惊道:“当日爷不是说,要奴家青丝做网巾,奴才给了你,原来是送给那相好儿的,你两个串通起来,要害奴家?”
说着,眼睛瞧着西门庆,不哭不闹,却是怔怔的没了言语,瞧那神情,只把一颗芳心都凉透了。
西门庆见状,急的乱了方寸,倒不如她哭闹起来,有个话头儿能劝,连忙拉了妇人的手搂在怀里道:“五姐,若是我西门四泉存心害你,如今指着活蹦乱跳的身子起个誓,就叫我死于万刃之下!”
潘金莲这才稍有回心转意,连忙伸手掩在西门庆唇边,语带娇嗔道:“看你,没由来说这些疯话呆话做什么,奴家知道你不是那样喜新忘旧的人,故意试你的,如今你既然与那银妇没有手尾,只怕就是她瞒着你做的,这几日见你不到她那淫窝儿去了,心里定然恨我,找个由头住进咱们家,使那厌胜之术要将奴家治死。我的哥哥儿,你可要为奴家做主。”
说着投入西门庆怀里,撒娇撒痴闹了起来。
西门庆听了金莲一番说辞,心中已经笃定,就是那李桂姐所为,不由得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搂了妇人在怀道:“五姐莫怕,如今事情败露,我去找着银妇问话,不怕她不招认,如今也顾不得外头有没有人拿她,就打一顿撵了出去,从此我西门四泉再不踏进勾栏李家半步,你说好不好?”
潘金莲听了这话心中大喜,面上装作贤德模样笑道:“若是能让夫主回心转意,从此不再流连烟花,奴家就是今儿真给那银妇治死了,到底也是心满意足的。”
说着,两个相搂相抱,情意缠绵一回。
那西门庆方才丢下金莲道:“今儿五姐受了委屈,又给小人施法陷害,身子定然劳累,教春梅姐姐服侍你早些睡下,我这就去那银妇房里问她,明日之前定然打发她出府就是,也管不得她的死活了。”
说着又嘱咐了春梅两句,叫她好生看顾金莲,晚上要什么吃喝,哪里不熨帖,无论多晚都到上房屋寻自己前来相陪。春梅答应着,一路送他出去。
不一时仍旧回在房中,对金莲笑道:“我陪他去了一趟前面书房,奶奶猜怎么着?爷去取了镇宅的宝剑和马鞭子来,唬了我一跳,还劝了他两句,千万别闹出人命,爷说此事不与我相干,叫我好生回来看顾奶奶,如今那银妇只怕是要吃亏了。”
金莲听了笑道:“当日他们两个刚刚订了交情,我心里自知斗不过那银妇,忍气吞声叫她作践了这些光景,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银妇也有求着咱们家的时候,既然自投罗网来了,咱们娘们儿岂能辜负了她这一番盛情。”
主仆两个说笑一回,猜测那李桂姐受了什么样的作践辱骂不提。春梅因又说道:“话虽如此,只是奶奶这一番到底也给那银妇的厌胜之术冲撞了,只怕对玉体有碍,不如趁此机会认真找个婆子瞧一瞧,咱们家也转转运。”
那潘金莲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儿,胡打海摔惯了,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笑道:“我的姐姐儿,你也太肯多心了,奴家就那么娇贵?”
庞春梅原是念书人家女孩儿出身,自幼随那庞秀才读些杂学旁收,最喜欢读内经(医术)和冰鉴(看相算命)之书,深信此事,因劝金莲道:“奶奶,此事小看不得,奶奶不见那戏文上,多少王侯将相成败都在命格上头,如今咱们给那银妇算计作践了,还是找个婆子来瞧瞧,方能安心。”
潘金莲给她缠得没法,只得点头答应道:“既然恁的,姐姐还是去请了上回来给吴家的相看那刘婆子吧,我见吴家的倒是肯信她,只怕真有些手段也未可知。”
春梅听了金莲的话答应着,自己并不动身,走到门首处打起帘子叫:“秋菊,奶奶叫你往街面儿去请了那看相的刘婆子来。”
秋菊刚睡下,听了这话心中老大不乐意,她虽然与春梅同日进门,只是模样儿不如她,又不干练出众,如今那庞春梅给爷收了房开了脸,自己越发比不上,也只得忍气吞声的起来,一面答应着,穿戴了往街上去请。
不一时,果然请了那刘婆子回来,进了内间,站在地下请了安,瞧了金莲一眼,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满屋子乱窜,比比划划,口中念念有词,把个潘金莲和春梅两个看了一个不亦乐乎。
春梅忍住笑问道:“您老人家一进来就这样抓瞎,为的是什么?”
那刘婆子郑重说道:“大姑娘,你小人家眼睛干净,瞧不见,这满屋子里都是鬼卒,要害你们奶奶呢!”
一句话正和了金莲和春梅的心思,那庞春梅此番就不使唤秋菊,自己亲自去院中亭子里炖了上好的茶来,给那刘婆子吃了,金莲又吩咐端上两盘子茶果糕饼给那婆子尝尝。
那刘婆子见了吃食,也无心他顾,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打开了内外套间儿,只吃了一个沟满壕平。方才打着饱嗝儿上来道谢。
一面说道:“我的奶奶,我老婆子也是常在你们贵府上行走伺候的,谁不知道奶奶最是惜老怜贫的,好温克性儿,怎么如今倒吃了别人家这样狠毒算计?不是老身来了,只怕那些恶鬼还不肯出去的。”
潘金莲听那刘婆子会说话儿,心中甚喜,因乔模乔样叹道:“谁说不是呢,奴家自从到了这里,每日晨昏定省勤勤恳恳,服侍夫主并大奶奶,这几年自问并无十分错处,不知哪一句话没说妥帖,得罪了哪一位姐妹,就这样害我,要治死我,奴家今儿心里就不好,唬得我要不得了,连忙叫丫头请了刘妈妈来,好生为我相看相看,破了这个灾儿吧。”
那刘婆子听了点点头道:“这样小法术不值什么,不是老身贪财,只是这些做好事银钱都是要上供菩萨佛祖的,收了这个祟不难,只要奶奶肯出五百钱,保管明儿就灾消难满了。”
金莲听了这话连忙点点头道:“有银子。”就吩咐春梅道:“姐姐儿,你开了那炕头儿上的箱笼,拿一吊钱来与这刘妈妈,妈妈别嫌弃,余下的雇车用吧,你老天拔地的,大夜里还往家赶。”
说的那婆子眉开眼笑,收了钱道了谢,就作起法来,自怀中取了一个白瓷瓶,裤腰里掏出一尾杨柳枝,蘸着那瓷瓶里的水,洒扫了屋子一番,口中念念有词,粘牙倒齿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金莲和春梅主仆两个也不经常见这样的西洋景儿,如今见了,都觉得新鲜,跟着看了一回。
那刘婆子方收了神通,笑道:“这一回倒好了!奶奶今儿晚上放心睡,再没有节外生枝的事,菩萨将那些鬼卒拘束住了,将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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