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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人醉杏花天-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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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师师姑娘在房中准备,因想着是吴二官荐来的人,自己也不好十分拿大,况且又是大姐儿的丈夫,论理也是自家姐夫,倒是上心些,打扮得粉妆玉琢,头上珠翠堆盈,又想着他是个念书人,只怕不喜欢奢华妆束,只捡干净素净的衣裳穿了,端坐房中等着客人。
  这厢李蕴姐早已请了玉楼过来,到了绣楼门首处,红药和小鸾两个也要跟了进去。那李蕴姐哎哟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大官儿好不省事的,你们少爷如今要去会宫里的娘娘,你两个猴儿跟了进去做什么,还是随了小奴家前头待茶吧。”
  红药和小鸾两个听了不放心,红药因笑道:“哎哟,你这妈妈也太高看我们一眼了。如今毛儿还没长齐呢,就是进去了,难道还能捞食儿不成?既然恁的,我们弟兄二人不上楼去,只在一楼厅堂里听差,这样总行了吧?”
  那李蕴姐听了方才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你们两个可不许给我淘气做祸,不然连你们也有不是的!尤其是你这小冤家。”说着,伸出了芊芊玉指,在红药的脑门儿上一戳,惹得她笑了一回。
  几个商议妥当了,那孟玉楼方整了整衣冠,咳嗽了一声,上得楼去。到了第三层楼上,还没走到门首处,就觉得此处异香扑鼻,不知熏的什么香气,饶是自己困于香闺半生光景,两个夫君又都是行商出身,竟不曾得过这样名贵的东西,因心中暗赞道:“这位师师姑娘品味倒还算高贵,身陷红尘之中心如止水一般,也是个难得的人品了。”
  一面想着,来在门首处,轻轻咳嗽一声,内间早有小丫头子出来接着,见了玉楼这样容貌人品,也是脸红心跳的,深深道个万福道:“这位公子里边儿说话儿吧,我们姑娘正盼着呢。”
  玉楼见这妮子善于机巧应对,会说话儿,虽然比不得红药、小鸾两个,也是个难得的,因点头微笑道:“有劳姐姐带路。”一面自袖内银子包儿中摸出一块儿碎银子,约莫一两多重的,递在那丫头手上。
  那丫头平日里都是三钱五钱的得着,如今见这公子出手大方,人物又生的风流倜傥,心中如何不爱,连忙十分热络的招呼他进去。
  孟玉楼只来在外间,隐约见里间屋子放下垂帘,便不肯唐突上前,兀自来在外间房里,白灵台旁边绣墩上端坐了,也不言语。
  那丫头见了,心中暗道,这倒是个知书识礼温柔多情的小公子了,原先我们姑娘不曾服侍赵官家时,也曾来往不少阔少爷,都是颐指气使的,进了门儿就往内间闯,糟蹋了人便是扬长而去,如何会这般小意儿贴恋人的?怨不得我们姑娘往日里总是哭,若是早几年遇上这样温柔软款的小郎,便是随他跑了,到底不值什么……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笑道:“公子请屋里坐吧,外屋潮湿些,里间方才亲香暖和呢。”
  孟玉楼闻言摇头笑道:“多谢姐姐提点,只是小姐不曾召唤,学生不敢擅入淑女闺房……”
  里间那师师姑娘听了,心中倒是暗暗的吃了一惊,因想到,听他言语温柔举止得体,原本不是个狂蜂浪蝶之辈,如何却要来此处寻欢作乐,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想到此处,心中好奇,因也等不得那丫头再请,竟伶伶俐俐的来在门首处,自己打起帘子出来了,笑道:“公子百般推脱,莫不是嫌弃奴家貌丑。”
  说着,轻提裙摆款动金莲,来在玉楼跟前,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抬眼一瞧,心中“呀”了一声暗道:“倒好个模样儿,果然如宝似玉,不是凡品俗物,往日里人都说那赵官家生得威武相貌,到底比不上这个小后生,这样娴雅端庄,大似闺阁态度……”
  心中想着,狠命盯着玉楼瞧了两眼,倒把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中也是暗暗想到:“怨不得我们爷常来这样的地方,乐籍女子果然大方,不会扭扭捏捏的,常见生人不知含羞躲避,一味这样瞧着,倒也是比一般深闺女子更为新鲜有趣儿。”
  想到此处,忍不住抬头也打量了那李师师两眼,只觉满目珠玑云霞满纸,果然顾盼神飞花容月貌,因心中暗暗赞赏一回,一面又叹息她这样薄命,小小年纪明珠蒙尘,流落勾栏瓦肆之中,听闻如今服侍了赵官家,只怕境遇好些也未可知,只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对这小妮子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两个就这般对相对看了半日,倒是那师师姑娘率先扑哧儿一乐道:“你这念书人倒有趣儿,怎么也不招呼奴家,只管盯着人瞧的?”
  孟玉楼听了这话,方知自己失态,倒真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脸上一红,把头低了不敢言语,伸手扯住了腰间荷包上的穗子,下意识的搅在手中。
  若是旁人见了倒也无妨,只是那李师师姑娘久经风月,男女之事自是熟稔,如今见玉楼大有女儿不胜之态,心中倒才出了几分,只是不敢敲定,倒是一改往日态度,上前来携了她的手笑道:
  “如今既然来了,又何必只管想着你那些孔孟之书、周公之礼,咱们这样参禅似的,斯斯文文的说话儿有什么趣儿?公子随我里间来吧,好歹吃些酒果儿,也算是不白来一趟。”
  说着,扯住了玉楼的一双藕臂,就往内间拉扯。孟玉楼原本没想到这师师姑娘倒是大胆,自己也没有准备,如今冷不防给她一扯,加之那师师姑娘虽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平日里最是能吃能睡大玩大笑的性子,用力也猛了些,孟玉楼又生的玉骨娇小身材玲珑,如今拉扯一回,竟坐不住,一个踉跄就给那师师姑娘从绣墩上拉了起来。
  那李师师这样一拽,心里就明镜儿似的,倒是十分好奇,心中暗道,这样飞燕金盘一样的身量儿,如何是个男子,分明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娇娥,怎么反倒白花银子来院里消遣,只怕内中必有蹊跷。
  想到此处,也是觉得玉楼生得乖觉可爱,心中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却是玩儿心已起,偏要调弄她一回,看她如何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祝客官们长假好~依旧忙忙碌碌走亲戚中,小更三千字略表心意~留言就送红色包子啦~真的不来一发么~O(∩_∩)O,磨镜情节在明天~

  ☆、第八十九回

  李师师想到此处;伸手扯住了玉楼一对雕花玉腕,在手心里摩挲着笑道:“哟;瞧你们念书人斯斯文文的;跟外头胡打海摔的哥儿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这样肉皮儿;把我们院里的姐儿都给比下去了。”
  孟玉楼见这师师姑娘忽然出言调戏;倒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脸上一红低了头道:“小姐休要取笑;学生担待不起……”
  师师见玉楼这般娇羞态度,心中越发怜爱;见她又不肯开口解说何事;自己乐得顽皮,生拉硬拽的就往内间让,唬得玉楼挣扎起来,一面心中想到,这院中的姐儿何止是态度大方,简直就是白昼宣淫,怎么二姐姐反而对我说这样的清吟小班儿,乐籍女子端庄娴雅不输良家,却不是坑害了奴家,如今她意欲行事,我哪有功夫儿细说……
  想到此处又羞又急,怎奈她在家当姑娘时原是大家闺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除了针黹女红之外不曾做过粗笨活计,嫁人之后又都是当做娘娘一般供在内宅里头,一家子房里针线自有丫头媳妇儿们料理着,越发闲了下来,如何比得那师师姑娘,自小流落江湖,什么样的活计不要自己动手?如今虽然娇养了几年,膂力却比玉楼大了许多。
  那孟玉楼挣扎了几下只是无法撼动,到底给李师师拖入内室,按在了炕沿儿上笑道:“怎么?我这屋子只怕神仙也住得,公子倒嫌弃起来了。”
  那孟玉楼平生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一时之间倒没了主意,只得迁延她道:“小姐且慢动手,容学生起身整顿衣冠要紧。”
  说着,又挣扎着要起来,那李师师如何容得她,竟是翻身跳上炕去,骑在玉楼身上,双手按住了她的一对皓腕笑道:“哟,奴家可是头一回听说这逛窑子还要穿衣裳的,如今天气越发炎热,不如叫奴家服侍公子宽衣吧。”
  说着,伸手来在玉楼领口之处,暧昧地摩挲了起来。那孟玉楼此生从未与女子肌肤相亲,如今给个天仙一般的姐儿沾了身子,只觉这妮子肌肤香滑细腻,行动坐卧之间又有异香扑鼻,饶是自己身为女子,也是忍不住心中一动,虽在焦急之时,也忍不住赞叹这姑娘床笫手段。
  两个正做那假凤虚凰的勾当,忽听得床后竟有门板响动之声,不知何处忽然闯进四个内卫来,唬得两个姑娘倒忘了举动,正呆着,但见一个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齿白唇红的官人含笑进得帘来。
  见了两人模样,面上忽然带了怒容,冷冷哼了一声,竟不言语,一撩袍袖,端坐对面太师椅上。孟玉楼听那官人哼了一声,好似虎啸龙吟一般,不知怎的,心中倒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还是那师师姑娘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从玉楼身上下来,拉了她在身边,先跪下了道:“官家,如何今儿倒来了,怎么不叫人传话过来,奴家也好预备预备。”一面又拉了玉楼叫她跪下。
  孟玉楼听闻此言,不由唬得魂飞天外,敢情面前这斯文漂亮的男子就是当今赵官家,唬得也挨着李师师跪着,她虽然素来行事稳重妥当,只是如今乍见当今天子,一个小女子岂有不害怕的,玉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李师师挨着她,如何不知玉楼害怕,也不顾赵官家在上头,竟伸手来了玉楼的手,柔声笑道:“别怕。”
  那赵官家见了,心中恼怒,只是碍于风流天子的名号,又不能如同民间男子一般争风吃醋,因泠然问道:“此人是谁?”
  那师师姑娘见了,倒不怎么害怕的,因对孟玉楼笑道:“官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
  玉楼听了,知道天命难违,虽然恐惧羞涩,也只得暂且开腔道:“学生……学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那赵官家听了冷笑一声道:“当真是斯文扫地,你的业师是谁,来人,将他头上功名革去。”
  李师师听了这话,却心想是个机会,因对那四个内卫笑道:“这里不用几位哥儿伺候,奴家自来革她功名罢了。”说着,竟伸手在玉楼头上一扯,扯去她迎门美玉、拢发包巾,一头长若千寻的青丝如飞瀑一般倾泻而下,披在香肩之上,加上她又唬得有些发抖,看去大有女儿不胜之态。
  那赵官家见了,只看身量儿倒也觉得有些惊艳,又好似不像是个举子模样,因命她道:“你这学生,抬起头来。”孟玉楼此番心中暗道不妙,正要出言谦逊,但见那师师姑娘却伸手捧住了玉楼的螓首,强她抬头道:“官家叫你呢。”
  那孟玉楼只得抬头与赵官家对视一眼,当真是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把个赵官家看了一个惊心动魄,竟倏忽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子,就往孟玉楼身边走来,一面意欲伸手拨开她双颊旁边散落的青丝,看看清楚。
  那李师师见了,扑哧儿一乐,竟不等圣旨,就倏忽站起身子,挡在玉楼跟前,笑道:“哟,官家这是怎么说,莫不是要抢奴家客人怎的?”
  那赵官家听了,方知自己见了美色竟这般失态,因咳嗽了一声道:“你这蹄子捣的什么鬼?这如何是个举子,分明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却将人藏在你闺房里作甚……”
  师师见天子面色稍微缓和,方才放下心来,一面笑道:“这个你要问她了,如今奴家也弄糊涂了,这位妹妹比我生得还漂亮,倒白话银子来嫖我,是何道理?”说着,瞧着玉楼娇笑了起来。
  孟玉楼此番心中方寸大乱,原本打算缓缓的对这师师姑娘说了杨戬之事,求她在赵官家面前吹一吹枕边风,好歹放了出来,也免得牵连自己夫主,怎知如今这赵官家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己一个柔弱女子,并不知朝廷礼数,又不曾礼部演礼,谁知到底如何直达天听……
  正在焦灼之际,忽听得外间有人打起帘子进来,不等重人呢反应,倒是唬了一跳,轻提裙摆款动金莲,来在那赵官家跟前儿,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道:
  “官家如何在这里,婢子竟不知道,不然早就上来服侍了……”
  谁知那赵官家见了来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你这妮子何以这般眼熟?莫不是梓童宫里的人,怎么倒跑出来在外头抛头露面的?”
  原来来人正是红药,因笑道:“官家好眼力,婢子是娘娘正宫中贵人杨戬家中奴婢,名唤红药的便是,当日圣上潜邸,奴婢还做这郑圣人房里的针线,有一回官家夸郑圣人戴的槟郎荷包好看,问是谁做的,叫再赶出一个明黄的来,就是婢子手工……”
  那赵官家听了,面上方才缓和了道:“是了,你是杨提督家里的大丫头,你说说,这才几年,朕倒忘了,如今你生的越发出息了,怎么不见往宫里逛逛?”说着,又想起一事来,往腰间取了一个槟榔荷包,在红玉眼前一晃笑道:“你瞧瞧,这也有几年光景了,宫里的针黹供奉还不如你做的,朕几次要换,都舍不得,如今戴的上头绣花也有些褪色了,难为你怎么绣得出来这九条盘龙。”
  那红药趁机笑道:“这却不难,官家若喜欢,我们大奶奶就会绣,比婢子绣的好上百倍呢。”
  那赵官家听了问道:“谁是你们大奶奶,怎么杨提督已经有了家室么?”红药因点头笑道:“不就是这一位还给官家罚跪的奶奶么。”说着,指了指依旧伏地不语的孟玉楼。
  赵官家听了大惊,连忙命红药和师师将玉楼搀扶起来,又深看了两眼,心中倒有些艳羡杨戬,又想着这样一个女菩萨一流的俊俏人品,若是一生独守空闺做了太监房里的摆设,也是红颜命薄,那些中宫负责选美天下的官员都是吃白食的,竟教这样绝色女子流落民间……
  想了半日,方止住了心猿意马,因问红药道:“这么说朕就更不明白了,既然是你们大奶奶,怎么好端端的却跑到这样烟花之地来,教她贞洁妇人涉足花丛,你这蹄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红药姑娘听了,撒娇撒痴道:“官家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无缘无故的拘了我们爷进了南牢里,我们大奶奶能急成这样儿么,她出阁之前原是大家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脚蟹一般,知道怎么捞人出来,还是满世界打听,如何能说句话儿,直达天听,婢子见她整日里吃不下睡不着的,清减了好容颜,心里不落忍,才打听出来小御街这个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把玉楼纳入后宫吧0 0!?

  ☆、第九十回

  那赵官家听了;又见玉楼已经唬得瑟瑟发抖,心中怜惜之意大盛;因出言责备了红药两句道:
  “你这蹄子也太肯胡闹了,如今带了你们奶奶往这样烟花之地淘气,这是遇上朕了;若是遇见那一等见色起意的恶少,你们奶奶有个什么闪失,你日后也难见你主子。”
  红药听了叹道:“官家说的是,只是我们奶奶对爷情深意重的;如今每日困坐闺中长吁短叹寻死觅活的;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婢子除了这个法子;实在也是想不出别的出路来;若是官家真有怜香惜玉之心,只要宽了我们爷这一回,不就什么都有了?”
  那赵官家听见玉楼为了夫主之事竟然愿意以死相救,心中倒也感念,因想着自己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当真国破家亡之际,又不知有几个是像这杨戬的浑家这样,愿意与夫君共存亡的贤妻呢……
  想到此处含笑点头道:“夫人节烈之举,乃为本朝典范,原本那杨提督没事,不过是吃了旁人的挂落,朕见了奏本,原当个笑话儿说与梓童知道,谁知她倒说不如小惩大诫,所以锁了进南牢里,朕也不是浑人,知道他在里头不曾受苦的,独门独院儿住着,金奴银婢三茶六饭一样不缺,才准了此事,也是给蔡相提个醒儿,原本是一家子的勾当,夫人大可不必当真。
  如今那王尚书既然畏罪自尽,杨相爷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儿回去拟了圣旨,明儿他就到家,夫人如今早些回去预备给杨相接风洗尘吧。”说着又深看了孟玉楼两眼。
  那孟玉楼如今如坠梦中云里雾里的,但听得这赵官家要放杨戬出来,心中大石落地,心神清爽,福至心灵,连忙上前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道:“侍儿谢官家天高地厚之恩。”
  赵官家听见玉楼婉转娇啼,黄莺儿唱的一般,身子早已酥了半边儿,因勉强自持道:“夫人不必多礼。”想要捧了美人一对皓腕搀扶起来,又碍着师师,不好如此,只得对红药道:
  “将你主子搀扶起来,好生护送回去,明儿有什么事,只管往后宫里对你们郑圣人说去,若是她恼了,对朕说,可别教这样金玉一般的人儿出来乱跑,万一腌臜了,岂不是朕的罪过。”
  红药听了,满心欢喜答应着,搀着玉楼下了绣楼,到了底下,但见小鸾正焦急等待,见她们下来,念了一声皇天菩萨道:“姐姐,去了这般日,唬死我了呢!”红药笑道:“小蹄子,平日里就数你会说嘴,怎么如今倒不灵了,咱们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家里说去。”
  说着,主仆几个得了活命,从那勾栏李家的后门儿处雇了车子,回在山东会馆暂且不提。
  却说那赵官家送走了孟玉楼,依旧瞧着那楼梯底下,恨不得跟了妇人回在香闺之中厮守。李师师就在风尘,岂有不知男欢女爱之事,见那赵官家喜新厌旧,心里就不大欢喜,仗着如今房里没有外人,也就不用端着君臣之礼。
  因冷笑一声道:“人都走得没影儿了,怎么官家还不足兴,既然恁的,就不该放了她汉子,一辈子关在牢里,在求一求郑娘娘把她接进去,封做西宫娘娘,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那赵官家听了,方才回过神儿来,脸上一红,不怒反笑道:“你这蹄子,端的吃起飞醋来,那杨戬岂是好惹的?如今招安各地反叛,朕还要倚重他,平白要了他浑家岂不是要坏事,若是一般平头正脸儿的妇人也罢了,如今你不见这妇道,活脱脱儿一个菩萨哥儿降世临凡,朕若有这样的浑家给人包占了,凭他是天王老子,也要斗上一斗的,这样的妇人动不得,乃是自古治乱兴衰之理。”
  那李师师听了,嘟起唇瓣撒娇撒痴道:“哟,敢情官家是感叹自己身边没个如花似玉的姐儿啊,既然嫌弃奴家貌丑,还来我这腌臜地方儿做什么,仔细站脏了官家的朝靴了!”
  说着,也不过来服侍,转身往牙床里坐着,脱了绣鞋,翻身滚入香衾之中朝里睡了。
  那赵官家素喜师师娇媚,如今见她乱吃飞醋的模样越发娇俏可爱,连忙屏退了内卫,自己也进了温柔乡中,温言软语柔情似水陪了不是,那李师师方才回转过来,两个殢雨尤云,被翻红浪不提。
  却说那孟玉楼给两个丫头领着,往山东会馆里回来,沿路之上芳心兀自扑扑乱跳,因埋怨那红药道:
  “你要淘气也罢了,怎么好说奴家是杨相爷妻室,万一来日穿帮露馅儿,这可是欺君之罪的勾当,你们如今是潜邸旧臣,自是无妨,只平白连累了奴家一家人罢了。”
  红药听了扑哧儿一乐道:“我的奶奶,你是给人服侍惯了的,从来不会服侍人,不知道底下的奴婢怎么揣测上头人的心思,奴婢冷眼旁观着,那赵官家十分惊艳奶奶相貌,不如顺水推船直接讲情的好。
  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如今那山东呼保义宋公明闹得厉害着呢,我们爷原是有些绿林出身,江湖上好讲话,所以就算是赵官家也要让他三分,全靠着咱们家从中调停,如今已经有了招安之意。
  若说奶奶是我们相爷浑家,那赵官家是不敢怎么样的,若说是个乡绅家的姬妾,我的奶奶,你打量着如今还能这么清清白白的回来?这会子只怕早就抬到西宫里去做了娘娘了,这倒罢了,也算是有个好出身,只是连累了你家官人,只怕就要一辈子关在南牢里头出不来了呢。”
  孟玉楼听了这话,方才觉得后怕,因说道:“难为你这蹄子想的周全,我们小门小户的,再想不到这些事情上面去。”
  几个说着,早已来在山东会馆里头,幸而天色尚早无人瞧见,连忙回房换了衣裳,红药因笑道:“既然有了官家旨意,这会子只怕咱们家的封条已经揭了去了,如今在会馆住着又不方便,往来都是年轻举子,要我说,左右这几日爷不在家,咱们回相府里住去吧,又宽敞又舒服,岂不比这里强了许多?”
  玉楼尚且未及答言,倒是小鸾拍手笑道:“这话真么?我活了这一世人,还不曾去过那么富贵的地方呢,奶奶,如今咱们就进去住两日无妨啊,只怕比年画儿上画的还漂亮呢。”
  玉楼闻言觉得不妥当,嗔了小鸾道:“你这蹄子最爱理会那些虚热闹了,如今我一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平白往年轻男子府邸里头住着,不明不白的叫什么话?当真是越大越不知道害臊了。”
  说得小鸾嘟起唇瓣不言语。红药见了,连忙上来打圆场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呀,奶奶若是此番去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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